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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韩朋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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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爱情牺牲而化为鸟、蝶之类的神话在我国民间传说中是屡见不鲜的,例如我们下面就要讲到的杜宇。古书记叙说是杜宇化作了杜鹃鸟,现代民间传说则说杜宇夫妇都化作了杜鹃鸟;还有我们暂不打算要讲的焦仲卿夫妇、梁山伯夫妇,也都分别化鸳鸯或化蝴蝶去了。我们现在要讲的这个韩朋鸟神话,据说这种鸟形状像鸳鸯,就是被宋康王所迫害而牺牲的韩朋夫妇的精魂所化。

韩朋,古书的记叙原作韩凭,到唐代,通俗文艺的变文之类出现,才将韩凭改写做了韩朋。王重民等编的《敦煌变文集》有《韩朋赋》一卷,记的便是唐代民间所传韩朋夫妇的神话;唐刘恂《岭表录异》所记韩朋鸟神话,大体上便是本于《搜神记》所记韩凭夫妇神话,不过名称已经由韩凭而改为韩朋罢了。

《搜神记》卷十一所记韩凭夫妇神话如下:

宋康王舍人韩凭,娶妻何氏,美,康王夺之。凭怨,王囚之,论为城旦。妻密遗凭书,谬其辞曰:“其雨淫淫,河大水深,日出当心。”既而王得其书,以示左右,左右莫解其意。臣苏贺对曰:“其雨淫淫,言愁且思也;河大水深,言不得往来也;日出当心,心有死志也。”俄而凭乃自杀。其妻阴腐其衣,王与之登台,妻遂自投台。左右揽之,衣不中手而死。遗书于带曰:“王利其生,妾利其死,愿以尸骨赐凭合葬。”王怒,弗听,使里人埋之,冢相望也。王曰:“尔夫妇相爱不已,若能使冢合,则吾弗阻也。”宿昔之间,便有大梓木,生于二冢之端,旬日而大盈抱,根交于下,枝错于上。又有鸳鸟,雌雄各一,恒栖树上,晨夕不去,交颈悲鸣,音声感人。宋人哀之,遂号其名曰相思树。相思之名,起于此也。南人谓:此禽即韩凭夫妇之精魂。今睢阳有韩凭城,其歌谣至今犹存。

六朝陈徐陵的《玉台新咏》对此神话故事又有所补充,云:

韩凭,战国时为宋康王舍人,妻何氏美,王欲之,捕舍人筑青陵台。何氏作《乌鹊歌》以见志,遂自缢死。“南山有乌,北山张罗;乌鹊高飞,罗当奈何!乌鹊双飞,不乐凤凰;妾是庶民,不乐宋王!”

有了这一首歌(自然很可能是假托的),就把韩凭妻何氏的形象刻画得更完美了。“妾是庶民,不乐宋王!”这是何等凛然的志节!正因为有这样的志节,所以才能抗拒暴君富贵的引诱和威权的压迫。韩凭夫妇双双用生命来战胜了暴君的淫威,表明即使是至高无上的君主,要夺走人们的生命比较容易,而要压服人们的精神和意志就非常困难了。

宋康王这个暴君,性格上有两个特点,一是好勇力,二是好神仙。《列子·黄帝篇》说:“惠盎见宋康王,康王蹀足謦咳,疾言曰:‘寡人之所说(悦)者,勇有力也,不说(悦)为仁义者也。’”这就把他的宗旨宣布得很是明白。《太平御览》卷六八四引《桓谭新论》说,“宋康王为无头之冠以示勇。”更显示了他性格的特点。“为无头之冠以示勇”,大约是要模仿神话英雄刑天的那种战斗精神吧,但用在一个暴君的身上始终只是觉得滑稽而不相称的。这是说他好勇力。再说他好神仙。《太平御览》卷九八四引《唐子》说:“仙人韩终为韩冯(凭)之兄,为宋王采药,王不肯服之,终因服之,遂得仙。”韩终为韩凭之兄,这是一条神话的异闻。从这条记叙看,韩终“为宋王采药”者,自然首先是受了宋王的委命才去采,不是贸然自己去采的。“王不肯服之”者,很可能便是因为王杀韩凭,疑而未肯服也。这条记叙,绝不说明宋康王不信神仙,反倒说明他信之专笃,故不肯以生命去轻试未经证实的可疑药物。迨韩终服之而仙,康王悔之晚矣。

现在再说韩朋鸟。神话最后叙写的“有大梓木,生于二冢之端,旬日而大盈抱,根交于下,枝错于上;又有鸳鸟,雌雄各一,恒栖树上,晨夕不去,交颈悲鸣”的情景,无疑便是不屈服的韩凭夫妇的精神与意志的形象的表现。《孔雀东南飞》诗里所写焦仲卿夫妇情死以后的光景:“两家求合葬,合葬华山傍。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中有双飞鸟,自名为鸳鸯。仰头相向鸣,夜夜达五更。”也是这样。或是受了记录以前流传的韩凭神话的影响,或者韩凭神话末尾部分竟是沿袭此诗的意境而来。但是看得出来,《孔雀东南飞》诗虽然最后有一个化鸟的神话色彩的结尾,却是显得哀怨无力。而韩凭神话末尾冢端所生的大梓木和树上双栖的鸳鸯鸟,却给人以非常突出、富有战斗力的印象。因为树和鸟的生长和出现,原是要和愚悍的暴君继续进行斗争啊。这斗争通过幻想的方式向人们宣布韩凭夫妇已取得了最后胜利,所以世世代代才有如像刘恂《岭表录异》所记叙的、形状像鸳鸯的名叫“韩朋鸟”的这种南方特有的鸟的品种留传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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