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运动是中国历史上真正光荣，真正伟大，真正划时代的一次大运动。从这个运动开始，中国人民昂然站立起来，向帝国主义、封建主义猛烈作战，把那堆积如山的臭秽物逐渐扫除出去，使历史变成人民自己的历史，旧中国变成人民自己的新中国。

谁发起这个运动的呢？共产主义知识分子，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和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三部分人。但是，只有共产主义知识分子在“六三”运动中，便和广大的无产阶级结合成一体，1921年便成立了中国共产党。自从有了共产党，中国人民才得到正确、英明、勇敢、机敏的领导者，才能够用自己的力量打倒封建主义、帝国主义、官僚资本主义的重重枷锁。五四运动之所以光荣、伟大、划时代，正因为这个运动在思想上与干部上准备了中国共产党的成立，而共产党则是领导全国人民洗去垢辱，消灭强暴，创造新天地，完成“五四”所提任务的无产阶级政党。不言而喻，五四运动的光荣、伟大、划时代是属于中国共产党、中国无产阶级、中国人民所有的。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除去投入无产阶级阵营的一部分）动摇、消极、悲观，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与敌人妥协，站到反动方面去，如果他们在五四运动中也曾有光彩的话，那只能说，或多或少的光彩是有过的，可惜不久，有的就失去了光彩，有的背叛“五四”，变为可耻的反动知识分子了。

共产主义知识分子与中国工人农民站在一起，在中国共产党，人民领袖毛泽东同志领导下，在新民主主义革命中，前仆后继地战斗了 30 年，现在即将在全国范围内取得胜利。为什么他们的知识会变成革命一部分的力量？没有别的，只是他们学习了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把头脑武装起来，从这个头脑里所发出的知识，才能为人民服务，才能为人民所欢迎，才能产生力量。有人这样想，我的知识很玄远，很深奥，管他什么马克思列宁主义，什么毛泽东思想，什么辩证法唯物论、历史唯物论，我自有我无用之用，不朽的价值。是的，你是有这样想的自由的。但是人民也有不欢迎的自由。在人民的世界里，不为人民所欢迎的知识那就是无用的知识，只有速朽而不能不朽。

我在五四运动前后，硬抱着几本经书、汉书、说文、文选、诵习师说，孜孜不倦，自以为这是学术正统，文学嫡传，看不起那时流行的白话文、新学说，把自己抛弃在大时代之外。后来才知道错了！错了！剑及履及般急起直追，感谢时代不抛弃任何一个愿意前进的人，我算是跟上时代了。想起那时候耳不闻雷霆之声，目不睹泰山之形，自安于蚯蚓窍里的微吟，如何不后悔呢！

今天，轰轰烈烈的革命胜利，其显而易见易闻，比雷霆泰山不知要高大多少倍，大量知识分子倾向或涌入革命阵营，这决不是偶然的现象。可是还有一部分人舍不得旧有的一套，不愿意改变自己的立场、观点、方法，有的自嫌迟暮，懒得再下功夫去改造。这两种想法都是不对的。新中国伟大的建设工作——经济的、政治的、文化的、军事的——正在开始，只要参加这个工作总是早而不算迟的，关键在于立场观点方法的改变是否早而不迟。如果愿意改就有改的机会，但迟到不禄而还没有改那就算是迟了。

我也是一个知识分子，虽然经过改造，却改造得很不够，愿意和我的同伴们共同努力，攀着时代的轮子，永远前进。我们要在革命建设工作的实际行动中证明我们都是五四运动的继承者和发扬者。

（1979 年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范文澜历史论文选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