峙立当今世界的各国,推究文化开发最古的,不得不说是印度这个国家。如他一直流行至今的最古吠陀经,可说是世界最老的书籍。但印度文化有个特殊的事实,就是缺乏正确的信史。尽管一般古婆罗门学者,对于着作亦相当的勤勉,但是他们所注视的,只是一些宗教经典,至于历史兴趣很淡,亦即对历史的重要性,似乎特别的漠视,或说这是印度民族的特性。正因如此,所以印度的历史,每陌于无从说起。即或在古籍内,偶而提及王族系统,但亦没有正确的年代,而且次序相当的错乱。总之,印度文化的固有传统,是以神话及传说代替历史,历史自不成为他们中心课题。因而今日印度史的年代,取证于中国的着作很多,亦即中国书籍对印度史的贡献是很大的。是以真欲研究印度历史的面貌,中国古书实不失为一个最有价值的参考!
佛法出现在印度,虽不完全足如此,人间佛陀的历史性,具有人间的真实感,但在印度固有文化的熏习中,渐为传统的习性所融化,致使人间佛陀的现实性历史性,亦不免受到相当的歪曲,失去人间佛陀的真面貌,不能不说是件极大憾事!佛教发源于印度,要想了解佛教,不得不从印度始,要想了解印度佛教,不得不从创教的人间佛陀说起。因为佛陀在印度出现时,不特思想潮流有着极大的激荡,就是王朝政治亦在激烈的波动“所以,思想界的紊乱,固然使人感到相当的窒息,政治界的阂争,更加使人有着高度的痛感,以致一般人们身心,皆不能够得到安定,无不仰望有个圣君或宗教主出现,来为人们指出一条活路,不要长期的陷在苦痛深渊中!正当人们作着这个诚挚的仰望时,不为转轮圣王,就为一切智者的人间佛陀,出现于印度东北部的释迦族中,开示宇宙人生真理,引导人们趣向解脱,一清时代混沌思潮,解救人们所有苦难,使得每个善良人民,以完成最高的人格!。、古代印度的土着民族,虽被后来入侵的种族,视为极劣等的人种,但也有他们的固有文明。到了纪元前约一千五百年的时代,入主印度的阿利安人,更为开拓高度而具有特色的文化。因为阿利安人,自在印度定居下来,为求家畜的繁殖,为求耕种的岂收,为求种族的绵延,为求子孙的昌盛,运用的唯一手段,就是祈神的力助,认为八要向神求助,神会给子极大助力,因而祈祷在他们的日常生活中,成为不可或缺的要务之一。但负祈祷任务的,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的,能为人神之间的媒介者,唯有世袭的婆罗门,于是婆罗门在社会上,就成为一个特殊阶级。至为王族或武士的种族,在国家社会中,虽说亦有他们的祟高地位,但在他们对外敌人或平息内乱战争时,亦个得不有求于婆罗门为之祈祷,始能获得决定性的胜利,不然的话,要想得到军事上的胜利,是绝对不可能的。这末一来,自认优越的婆罗门,不但唱出“祭祀万能”的口号,而且奠定了婆罗门至高无上的地位,亦即他们所说的“婆罗门至上”。至于婆罗门教徒所读的吠陀经书,不是人们所能创说的,而是创造宇宙万物以及一切生命的梵天所启示的,所以他们又有“吠陀天启”之说。以此婆罗门三纲,确立婆罗门教权,且紧握这以神为主的教权,不让任何进步思想的流行,致使印度这个文明古国,在敷世纪的时间中,思想一直囿于这框框内,无法获得活泼泼的开展,形成思想的停滞状态!
但是人类所有思想,不论怎样严密控制,总归是要向前开展,所以经过一个时期酝酿,不满婆罗门教说的思想,终于飞步的活跃起来,成为百鸟争呜、百花齐放的时代,特别是我佛陀出生当时的印度思想界,更形成一股时代思潮,使得正统婆罗门思想,远远的落在时代后面,而为进步思想家之所扬弃!因此,当时思想界,有着两股思潮相激荡,就是正统婆罗门思想以及反婆罗门的一般思想集团。一般思想集团阵容相当浩大,不但包含了各类的新宗教,就是许多新哲学的创说者,亦在这个思想阵营内,对反婆罗门发生极大作用。
印度是个古老的大国,不论从悠久的时间上,或是从广大的空间上,都可看出他的伟大。正因他是一个伟大的国家,所以到了佛陀的时代,印度宗教哲学思想,大体可以分为三系,就是正统婆罗门系的思想,反正统婆罗门系思想,人间佛陀所创立的佛教系的思想。虽说佛陀思想亦足反正统的婆罗门的,但自有佛陀的思想特色,与一般反婆罗门的思想,有着相当的不同。因为一般思想,虽也高树反婆罗门的旗帜,但他们的本身毕竟还有很多错误!我佛从自觉自证中,不但洞观婆罗门思想的非是,亦发现一般思想的谬误之处。所以佛对当时各种错误思想,不论是伦理的怀疑论者,不论是极端的自然论者,不论是断灭的唯物论者,不论是心物不灭论者,不论是非命的二元论者,不论是情趣的诡辩论者,无不予以一一强有力的破斥,因为这些不正确的思想,不特不能导人到达身心的解脱,就是纳入人生道德的正轨亦不可能,怎么能够以之领导人群?所以佛陀本其缘起正观,树立圆正的中道思想。
在反婆罗门的时代思潮中,我佛成为一位主导的圣哲,如日中天那样的横观一切,认为不特婆罗门的旧有思想,不能适应新时代潮流,就是一些新兴思想界,亦不能为人类带来幸福,更不能指导一切众生,获得真正的究竟解脱。所以佛陀不得不建立自己的一套思想理论,以拯救在水深火热中的人群,于现生中谋取身心安泰,于未来世求得生命解脱。由于佛陀所树立的思想旗帜,的确有益于广大人群,是以很多愿求得救的人群,投奔于佛陀座下。
现实人生是苦,烦恼为苦根本,应求身心解脱,禅为修行之道,可说这是印度宗教哲学共有的思想,任何一个思想的树立,没有不是从这出发的,我佛自亦没有例外。因为人生是苦,是现实的存在,人人感受到的,谁也无法否定。苦的根本原因,由惑造业而来,亦是铁的事实,除此更无别因。除了甘愿受苦之所逼迫,谁都想要求得身心解脱。怎样才能做到?自然唯有修道。凡是具有厌苦求乐的思想,莫不循着这条正轨而行的。
自觉缘起正法的人间佛陀,虽亦洞观了这一原理,同样的以此指示群生,但佛还有他的独特教义以别于一般思想的,不然,怎么显出人间佛陀的特色?因此,我们采求佛教思想,除了同于一般思想的要素,还得寻求佛法独有的思想,才能体认佛法思想的真貌。如只从印度思想同的一面来看佛教,不特不能把握佛法思想的心髓,且会将佛法与一般思想,一体同观的看待,那就失去佛法的特质,不能见到佛法之所以为佛法的精神所在!
如佛陀的无常观念,就不同于六师的无常观。世间一切是无常的,稍为有点理智的人,都能亲切的有所体会,但一般所说的无常,只是从现象上着眼,在现象后面的木体,则是永恒常住不变,由于着眼点如此,很易走上消极厌世之途,不能活泼的从事社会救济。人间佛陀虽如一般宣说诸行无常,但不仅现象界是无常的,就是本体界亦不是永恒的,若认世间有个永恒的东西在,是就没有真正体解无常,而终于仍然落在常住论的深坑!
如佛陀的慈悲观念,就不同于一般宗教的慈悲。像印度的耆那教,严格的奉行不杀生戒,当然亦是慈悲的流露,但他们的慈悲态度,不唯是形式的机械主义,而且是不彻底不究竟的。佛陀的慈悲观,出发于与众生同体,杀害众生等于杀害自己,不论从那个角度看,是都不可残杀生灵,如有动辄杀害众生,是就有违慈悲精神,且这不杀生的慈悲精神,推广到一切具有精神活动的生命。是以佛陀的慈悲,以后代大乘佛法说,为无缘大慈同体大悲。
如佛的中道观念,亦不如一般宗教所说的折中,而是有其更实质的意义,亦即佛法所说的中道,不唯有理论上的中道,还有实践上的中道。理论的中道观,说来话长,姑且不谈。实践的中道观,是说吾人修行,既不可以极端苦行,以免衰损自己身体,亦不可以放纵乐行,以免自己精神堕落,而是要放弃苦乐二边,从达到修行的目的。所以佛陀所主张的中道实践,是充满活力的现实人生境界,是身心一如的安和境界,决不是超脱现实人生的。
此外,人间佛陀所建立的空、无我等思想,更是不共其他宗教思想的,因为世间任何宗教学说所有的思想,都没有否定自性实有,认为宇宙间的万事万物,尽管在现象上有着不息的演化,但追求到各个事物的最后单元,总以为是有其实在自体的,亦即是有而不是空的。可见佛陀所说的空思想,是佛法与一般思想根本不同所在。关于这点,为佛干者,应该有个正确认识,决不可模棱两可的,以为佛法与世法,是差不多而可互相融摄的。说实在的,是佛法与非佛法的分水岭,就在看他是不是说空,说空的就是佛法,不说空的即非佛法。为什么要这样讲?当知一般的众生、外道,以及世间的各派学者,都是以自性为根源而出发的,亦即认为什么都是有的,而佛则说诸法是缘起的,缘起是无自性空的,但所说的缘起即空,决不如一般说的什么都没有,只是没有一般所执的实有自性,所以无自性的缘起即空,并不碍于生死流转及还灭涅槃的建立。此之所以佛法不共一般思想的根本特质所在。
印度原有的婆罗门思想,固然是主张有我的,就是新兴的各派思想,亦大都是承认有我的,因为他们认为没有一个实在自我,生死流转的建立固不得成,解脱生死的大业亦无法实现。但在我佛的缘起正观下,一般所谓的实在自我,不过是人们的情执而已,求其自我的实质,不论怎样的寻求,是都了不可得的,所以佛陀运用他的缘起正观,评破当时各种不同的我说,而建立无我的流动生命观。虽则是无我的,但生命的流动现象仍然是存在的。
总之,佛教的创立者是人间佛陀,其流行的宗教当然亦是在人间的,唯有从人间的现象,探讨人生的因果法则,才能显示佛教的特色。如不从这点来看人间佛陀所创立的佛教,而从实体的形而上学来看佛教,那就很易将佛教与神教混成一团,不能表现佛教的特色。当知真正的宗教,足在现实人间的,唯有人间的宗教,始能教化人群,得到人生超脱!佛的自觉在这人间,所以佛教是人间的宗教,不是天神的宗教,这是我们所当特别肯定的。
佛教既是属于现实人间的,创立佛敔的人间佛陀,其一生为法为人的历史,我们对之应该有个正确认识,唯有正确的认识人间佛陀,始能无谬的了解纯正佛教。关于佛陀的传记,近代东西方学者撰述的很多,其中有价值的自亦不在少数,但是否圆满的理解佛陀之所以为佛陀,自还是个大大的问题。首先我们需要肯定的,就是佛陀不是主宰人类的神,不是神所派遣的使者,不是神的独生干,不是普通所谓圣人,而是一位人间佛陀。
佛陀的定义,大家都知道,是觉者之义,说得浅白一点,就是觉悟的人。当大地众生都在昏睡迷梦中,不知人生真义为何时,他却单独的豁然觉醒,看清了人生究竟是怎么同事,从而不再为世间的一切之所迷惑,成为人问的大觉者,而且是自悟不由它的,所以佛的证觉,不是受了外在任何神灵的触动,而是由于自己从精进不懈中来。所以人间佛陀只是一位人格至极完成者,在这人间的一生教化中,是唯一不以非人自居的人间导师。
人间佛陀因是即人而成佛的,对于人的至高无上的地位,予以极为尊重的肯定,认为人是自己的主宰,没有其他的大力者,可以安排人的一切,只要人们肯得努力向上,谁都有成佛的可能,而且唯人才得成佛。虽说其他的一切众生,最后终于同样得到成佛,但要到人的地位才有可能。是以人在这个现实世问,不论是怎样的堕落,或为社会之所唾弃,只要他仍然是个人,佛都不会轻视他,且予以高度同情,认为他终有重新做人的机会!
人间佛陀是个极为干易近情的圣哲,所以不论什么人接触到佛陀,没有不受佛陀的慈悲摄化,觉得佛陀是个最易接近的人,即或自认过去已为社会遗忘的人,到了这个时候亦觉自己是社会成员之一,应有自己在社会中的地位,不再自暴自弃的以为足个无可救药的人。像这样的化导社会,给子每个人的同情,自然受到广大人群的尊敬。所以在佛陀的一代教化中,确实影响了无数人,升华自己的人格,净化自己的心灵,成为世间的解脱自由人!
人间佛陀的来这人间,有时我们说他是为救济人类而来,但这不能因此就说他是人间的救世主,他只不过将如何证觉而完成人格的道路,清楚的指示给人,至于如何去走这条路以达到解脱,还得靠自己的努力,唯有赖自己木身的力量,才能走到解脱道的尽头,要想别人替你解粘去缚,那是绝对靠不住的。所以经中常说:“自依止、法依止、莫异依止”。又说:“以自为光,以法为光,莫以异为光”。像这样的以自力为主,岂是他力的宗教所及?
伟大而崇高的人间佛陀,为人类,为众生带来了真理之光,开放了自由之花,引导人类向真理之官迈进,向自由之塔攀登,使得每个人们,实现真理的体悟,完成自由的获得,怎不合人向这位卓绝群伦的人间觉者,致最崇高的仰慕与敬意!因此,本人在般若讲堂每月夏历初一举行金刚法会时,对信众讲述佛陀一生的简史,特重人间佛陀方面的启示,以期信众亲切了解佛陀的人间真实性,所以特名为人间佛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