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朝建立了幅员广阔的多民族国家。这个国家的统治集团以蒙古贵族为核心,被统治的人民以汉族为主体。但元朝统治下的各民族,包括蒙古族的人民,都遭受着封建王朝和各族统治阶级的残酷压迫,也都在自己生活的地区内从事物质生产和文化创造,进行着不同形式的反压迫斗争。元朝的建立,为民族间的交往,提供了便利的条件,但在历史发展过程中,各民族又具有不同的特点,并作出过不同的贡献。元代中国的历史,是各民族共同创造的历史。史书中理应有各民族的篇章。只是由于材料的缺乏和研究的不足,本书还不可能对各个民族的状况都作出详尽的评述。下面叙述的是元朝统治下的蒙古族、藏族、西北各族和云南各族的大略情况。
(一)北方草原的蒙古族
成吉思汗建立蒙古国以后,草原各部落,随着历史的发展,逐渐形成为使用共同语言的蒙古族。
蒙古族聚居区大体可分漠北和漠南两部分。成吉思汗统一漠北后,随即把统治中心迁到和林。忽必烈即位,定都大都。一三○七年,立和林等处行中书省,后改为岭北等处行中书省,漠北成为元朝政府统辖下的一级行政区域。岭北行省东至兴安岭,南濒大戈壁,西达阿尔泰山西麓,西北八邻部管辖着鄂毕河上游直到额尔齐斯河的林木中百姓,驻在唐麓岭北益兰州的五部断事官管辖着叶尼塞河和安加拉河流域的乞儿吉思诸部,东北则包括贝加尔湖周围的豁里、秃马、不里牙惕、巴尔忽诸部以及石勒喀河至额尔古纳河一带合撒儿的领地。
在漠南地区,阴山以北居住着汪古部。一二一四年,成吉思汗又将新占领的金朝土地分封给札刺亦儿、兀鲁兀、忙兀、弘吉刺、亦乞列思等五投下和汗的弟侄。灭西夏后,原属西夏的今鄂尔多斯、贺兰山、额济纳河、河西走廊和青海等地相继被分赐给诸王,大批蒙古牧民也随着南迁。元朝统治时期,除兴安岭地区属岭北行省外,在上述地方分别设立了宣慰司或路,由辽阳、陕西、甘肃等行省和中书省管辖,以后逐渐形成漠南的蒙古族聚居区。
下面叙述岭北漠南蒙古族聚居区的社会经济生活、阶级状况和阶级斗争。
一、社会经济生活
畜牧业 游牧畜牧业是蒙古族人民的主要经济部门。蒙古奴隶占有制国家建立后,奴隶得到了补充。畜牧业得到稳定的发展。
在部落并立的时代,由于相互掠夺人畜和争夺牧场,常常造成经济破坏。国家建立后,大贵族的领地(《秘史》译“嫩秃黑”)必须由大汗指定和确认,贵族有权逐级指定牧场。窝阔台时,曾经指令各千户内选派嫩秃赤专管分配牧场,以防止争夺牧地的纠纷。窝阔台为了开辟新的牧场,还曾经派人到一些缺水的地方打井。忽必烈也派兵到漠北浚井。国家为了保护牧场,颁布了严格的禁令:草生而掘地,遗火烧毁牧场,都要“诛其家”。
蒙古牧民从被征服的民族学到了新的生产技术。征服西夏以后,原来盛产于今内蒙古西部的骆驼大量输入漠北,蒙古牧民并从西夏人那里学会了驯养技术。善于养马和制黑马奶酒的钦察人是能干的牧人(被称为“哈刺赤”),朝廷中管理畜牧的官员常由他们担任。
成吉思汗统一漠北后,从出兵的数字估计,人口只有几十万(《秘史》载成吉思汗建国时有九十五个千户,《集史》载他晚年有一百二十九个千户)。元世祖至元末年,由于西北诸王的叛乱,从漠北流亡到云、朔间(今雁北地区)的人口就有七十余万。武宗初年,从西北诸王各部归附的又有八十六万余户。岭北行省的总人口一定要大大超过此数,可见漠北蒙族人口在元朝建国后,有很大的增长。牧民放牧的牲畜数量也随之增加。《黑鞑事略》记载,“凡马多是四五百匹为群队,只两兀刺赤管”。延祐间,据一个少年奴隶自述,他要为主人放牧“羊二千余头”(张养浩:《归田类稿》)。一三二四年,中书省确定一个区别蒙古牧民穷富的标准:凡马、骆驼不够二十匹,羊不满五十只者,即属穷困。如要他们充当站户,就应由政府补买牲畜救济。可见十三--十四世纪蒙古的牲畜总数和各个牧户平均拥有的牲畜头数都比十二世纪有了显著的增加。
蒙古大汗和诸王贵族从掠夺战争中俘掳来大量的劳动力和牲畜,又通过对所属牧民征收贡赋、收买和没收所谓无主牲畜等途径,使大量牲畜集中到他们的牧场上来。
元朝官牧场都是由国家挑选的水草丰美的地区。皇帝每年照例要在春未夏初去上都,在很大意义上也是为了利用上都附近的好牧场。秋未冬初,漠南牧区的牲畜常就近赶到华北的田野上放牧,这些地区要负担饲马的刍粮和伺草。一三○七年,大都路承担饲马九万四千匹,供应粮食十五万石;外路饲马一十一万九千匹。同时,政府发行盐券向农民换取秆草,这年就收草将近一千三百万束。这里的官牧牲畜普遍搭盖了圈棚,大都还栽培牧草。有苜蓿园,“掌种苜蓿,以饲马驼膳羊”。元朝几次颁布“劝农”条画,其中一条就是规定农村各社“布种苜蓿”,“喂养头匹”。由于官牧场牲畜极多,牧人的分工就更为专业化,见于记载的有:羯羊倌(亦儿哥赤)、山羊倌(亦马赤)、羊倌(火你赤)、骒马倌(苟赤)、骟马倌(阿塔赤)、一岁马驹倌(兀奴忽赤)、马倌(阿都赤)等名目。
官牧场采取的种种新措施,在以往分散的纯游牧经济中是不可想象的,元朝通过国家的力量使部分牧业区和农业区相结合,大大改善了畜牧业的条件,促进了畜牧业生产的发展。就残存的一些记载看:在皇室的某个牧场上,官有母羊达三十万头。忙兀部领主自称有马“群连郊炯(音jiong,指遥远的郊野)”。弘吉刺部一个陪臣牧养“马牛羊累钜万”,可见当时大畜群所有制已有巨大的规模。
渔猎业 狩猎仍是蒙古游牧民的重要职业。蒙古大汗、诸王、贵族都喜欢围猎,围猎时所属牧民都得参加。秋冬有五六个月是蒙古牧民围猎的季节。当春天冰消春泛时,他们又用放鹰隼的办法捕捉水鸟和野兽,叫做“飞放”。捕猎期间,他们只吃猎获的野物,实际上是对畜牧业生产的补充。
唐麓岭以北和贝加尔湖地区的林木中百姓,主要以狩猎为生。这里盛产貂皮、兽皮和鹰鹘,驯鹿是驮运的工具。巴尔忽和乞儿吉思出产的鹰鹘很名贵,蒙古贵族都要驯养它以供打猎之助。当地人民以此作为对元朝皇帝的贡品,还有回回商人专程到这里索取鹰鹘贩往内地牟利。
近水之处,捕鱼也是牧民生活上一大补充。贝尔湖、达里诺尔和肇州都产鱼,居民有的以“耕钓为业”,有的以鱼作为贡品。漠北克鲁伦河、土拉河及其它河流、湖泊也产鱼,牧民“至冬可凿冰而捕”。一二八九年,“边民乏食”,忽必烈“诏赐网署,使取鱼自给。”武宗时,西北诸王部民来归者百数十万,朝廷让近水者教取鱼以食,四年之间,共调去鱼网三千。中原的渔具和捕鱼经验使蒙古族人民常常能利用天然的鱼类资源渡过灾荒年岁。
农业十二世纪时,漠北几乎没有农业。史书中只见过色楞格河上的庚几乞人有“田禾”的记载(《元史?太祖纪》;《元朝秘史》一七七节)。成吉思汗建国后,曾令镇海屯田于阿鲁欢,参加屯田的有俘虏万余,包括塔塔儿、契丹、女真、只温、唐兀、钦察、回回等各族人。经过若干年的发展,克鲁伦、鄂尔浑、塔米尔等河沿岸都利用河水灌田,种植耐寒的糜、麦等谷物。叶尼塞河流域,谦谦州也收床麦,乞儿吉思人从事耕作。
元朝建立后,为供应驻屯军队的需要,陆续开发屯田。一二七四年,元世祖开始派军队前往和林屯田。以后又陆续增派军队,使和林成为岭北一大屯田中心。汉族士兵是屯田的主要劳力,汉军将领王通、石高山、张均等都曾率所部军去和林经管过屯田。武宗时,发一万汉军屯田和林,秋收粮食达九万余石。由于西北诸王连续发动战争,元朝在杭爱山至阿尔泰山一线驻军甚多,为了就近解决戍军的粮饷,自一二九五年(元贞元年)起,成宗又调拨汉军发展称海的屯田(称海即镇海的异译,指镇海在阿鲁欢的屯田),以后不断增拨屯田军队、农具和耕牛等,使称海成为岭北又一屯田中心。武宗即位,称海屯田由行省左丞相哈刺哈孙重加经理,当年收粮二十万斛。五河是同称海齐名的另一屯田要地。泰定帝时,元朝又在海刺秃地方设置屯田总管府。此外,见于记载的还有兀失蛮、扎失蛮、杭爱山、呵札等地的屯田。谦州和乞儿吉思也有屯田,元朝还从淮河以南调派汉族农民携带农具前往屯垦。
屯田收获主要供给驻军,遇到丰收之年,也可储备一部分以备赈济蒙古族牧民。蒙古族人民也已有农业经营。如一二七二年元政府曾令拔都军于克鲁伦河附近开渠耕田,“拔都军”一般是由蒙古军组成的。一三一九年,元仁宗曾派蒙古军五千人和晋王部属贫民二千人屯田称海。哈刺哈孙整理称海屯田,曾选择军士中通晓农事者教蒙古各部落从事耕种。《元史》中还有秃木合地方和塔塔儿部因庄稼欠收要求赈济的记载,说明那里也经营农业。至于暂时以农耕弥补畜牧业不足的情况则更为普遍,每逢灾荒年岁,常由朝廷发给农具、种子和耕牛等使蒙古族人民屯种自赡。
漠南地区本来已有农业,元朝时,又从汉人聚居区扩展到北面蒙古族聚居的牧业区。弘吉刺部聚居的达里诺尔附近,十三世纪初即形成“人烟聚落,以耕钓为业”。元世祖初年的文书中,即有弘吉刺、亦乞列思种田户的记载(《大元马政记》)。以后在弘吉刺驻地设应昌府,每年可籴储粮食近一万石。后来应昌路正式列入全国一百二十余处屯田之一。砂井、净州以至延安府境的汪古人多从事农业,当时人称为“种田白达达”。在亦集乃路的黑水河流域,上著的唐兀人也从事农业。元朝廷曾发给耕牛、农具和种粮救济当地的贫民。后来又在那里屯田,调动军队与唐兀族人疏浚河渠,在合即渠扩大耕地至九千余亩。兀刺海路也有人种田,元朝曾颁发过在那里征收农业税的法令。
城市和手工业一二二○年,成吉思汗定都和林。一二三五年,窝阔台决定修筑城垣,建造以“万安阁”为中心的宫殿,又令诸王在皇宫四周兴建自己的府邸。以后历年增建,据蒙哥时代西方旅行家卢卜鲁克描述:此城已颇具规模,城内有各族商人聚集的回回区,有汉族工匠聚居的汉人区,有若干所衙署,十二座佛寺和庙字,两所清真寺,一所基督教堂。东南西北各有一门,分别有粮食、车、牛、羊、马的市场。一二九九年,和林城又扩建了一次,成为岭北行省的省府,也是军事重地和经济、文化的中心。据说:“和林百年来,生植殷富埒内地”。初建和林时,窝阔台还在它附近兴建了图苏湖和迦坚茶寒宫城。
称海是漠北另一重镇。因镇海在此屯田,建起城池、仓库,就以他的名字作城名。这里首当西北诸王进军之冲,又成为驻防重地,忽必烈太子真金和成宗皇侄海山(武宗)曾指挥诸王、大将在此镇守。一三○七年,元朝在这里设称海等处宣慰司都元帅府。
和林城遣址龟趺
元应昌路故城出土螭首
据记载,斡赤斤好兴土木,他到处营建宫殿和苑囿(《集史》第一卷,第一册)。合撒儿的分地在额尔古纳河流域,河东岸与根河汇流处的黑山头,河西苏联境内乌卢龙桂河和昆兑河畔等处都有他的家族营建的城市废墟。在库苏古尔湖西德勒格尔河畔曾发现一个城址,有碑文证明是斡亦刺部王府的所在地。《集史》记载:乞儿吉思和谦谦州有很多城镇和村落。益兰州是乞儿吉思等五部断事官的治所,元初在这里修建官廨、仓库和驿道的传舍等,其余工匠的住舍更多。它的遗址已在埃列格斯河岸发现,由四个隔河而建的居民区连成大城。埃列格斯河以东的拜哈克和以西乌鲁克穆河南岸的沃马克,都有元代城镇的遗址。
除城镇以外,游牧区也出现了定居的村舍。贵由汗时,旅行者途经克鲁伦河,曾看到蒙汉杂居居住上筑房屋的情形(张德辉:《岭北纪行》)。
在漠南地区,辽、金时广设州县,城、堡很多。成吉思汗时多被破坏。元代又逐渐得到恢复,各投下领地内还出现了新的城镇。
弘吉刺部的中心鱼儿泊附近,成吉思汗时已有人烟聚落,后来又修建起一座方广二里许的公主离宫,宫的东西是农民和工匠屯聚的村落。一二七○年,弘吉刺部领主正式在湖西南四里处兴工建造应昌城。一二九五年,又在今翁午特旗兴建全宁城。
在汪古部的驻地,金朝在互市的榷场设置了天山县和集宁县,元朝升为净州路和集宁路的治所。净州以北通往和林的驿道上有砂井城,为砂井总管府的治所。汪古部贵族在世代居住的黑水(艾不盖河)北岸修建了一座以王府为中心的新城,后定名静安县,作为静安路的治所。一三一八年改名为德宁路。大青山后存有不少汪古部人居住的城镇村落遗址,可见当时他们的居址是很多的。
今伊克昭盟地区,是忽必烈第三子安西王忙哥刺的领地,安西王在西夏的夏州东北新建了一座察罕脑儿城,修筑宫殿。武宗没收了安西王的领地,在察罕脑儿设宣慰司都元帅府,作为这一地区的政治、军事和驿道的中心。
上都是忽必烈新建的一座大城。蒙哥汗时,忽必烈因受命管理漠南汉地军国庶事,常驻今锡林郭勒盟南部。一二五六年,在刘秉忠的筹划下,选择桓州东、滦水北一块地方修筑城郭宫室。经过三年的营建,兴起一个新的城市,定名开平。忽必烈在大部建都后,改开平为上都,作为每年夏初至秋未清暑的夏都。上都是元朝的都城,城市规模非常宏伟。全城分内、外城和外苑三重。外城与外苑城周共有十八九里。内城是皇宫,有土木、砖、竹、大理石结构的宫殿、楼台、亭阁、园池等建筑,城外有蒙古族帐幕式的官殿失刺斡耳朵,广泛吸收了当时务民族建筑艺术的特色。外城是市区,仅就《元史》所载统计,上都曾设大小官署六十所,手工匠管理机构和厂局一二一处,还有鳞次柿比的商肆、贵族和平民的住宅、孔庙、佛寺、道观、回回寺等等。上都的交通也四通八达,南有四条驿道通大都,北通和林,东通辽阳行省,西从丰州经宁夏、河西走廊可通中亚。
元上者遣址出土白玉石浮雕
元上都附近出土石供桌
元武宗又在兴和路旺兀察都地方建行宫为新都,命名中都。后因劳民伤财过大,元顺帝初年停罢。
蒙古贵族在掠夺战争中特别重视工匠,每攻下一地,就要把工匠挑选出来,带回各自的领地为他们制作武器和其它各种用品。和林是工匠集中的地方。称海城初建时,就有俘掳来的工匠万余口在这里设局制作。阿不罕山南有许多汉族工匠,设有阿不罕部工匠总管府。和林附近的毕里纥都是“弓匠积养之地”。据考古发掘的报道,仅和林一地就曾发现过十座冶炼炉和大量金属制造品,有供军用的破城机和其它机械,有铁犁、铁锄等农具,有适于牧民使用的带脚生铁锅釜,有商人使用的铜、铁权及车毅等。出土白生铁经过化验,可断定是在摄氏一千三百五十度高温下熔铸成的,估计当时的工匠已用水力鼓风了。当地烧造的陶瓷器也被大量发现,其中多有从事烧造的汉族工匠名氏。宫廷建筑和各种奢侈用品,都有许多精美的创造。和林特产一种名叫碧甸子的玉石,忽必烈即位后就在此设局开采,以后正式设和林玉局提举司。
哈刺和林出土瓷器
唐麓岭以北的谦谦州,成吉思汗时就已迁徙许多汉族工匠到这里生产武器、丝织品。元朝在这里设立了几个匠局。当地居民原来只会用柳木作杯、碗,刳木为槽以渡河,也不会铸作农具。断事官刘好礼特向元朝政府请求派陶、木、铁匠,教当地人制陶、铁冶和造船等项技术,对当地人民的生产和生活带来很大方便。
漠南蒙古族地区的手工业更为发达。上都官营的匠局很多,有制毡和毛织品的毡局、异样毛子局,加工皮革的软皮局、斜皮局等,还有制造武器的铁局、杂造鞍子局、甲匠提举司,以及为宫廷用品生产的器物局、葫芦局和金银器局等。其余百色工匠,也都具备。
在诸王、贵戚、勋臣的分地内,也聚集着许多工匠为他们制作。弘吉刺、汪古部和察罕脑儿等处分别有属于勋贵的人匠总管府、怯怜口民匠总管府和提领所等机构,可见属下的工匠为数不少。
二、社会阶级状况
蒙古国家的建立,标志着奴隶占有制度的确立,保证了奴隶主阶级对广大奴隶阶级的剥削和统治。蒙古奴隶主贵族发动军队四出侵掠,俘掳各族的人口,大大扩充了奴隶的来源,更促进了奴隶占有制度的发展。这些俘虏由蒙古大汗以分份子(蒙古语称“忽必”)的形式分给自己的亲族和功臣。有的按民族编在一起,作为一个整体向奴隶主服役;有的则分配或转卖到各个牧户中,为奴隶主牧放牲畜。
在蒙古国家建立以前,蒙古社会中已存在着奴隶制。建国后,奴隶制得到发展,直接奴役奴隶的制度和拥有私有财产的依附民交纳租赋的制度是同时并存的,而且前者常转化为后者。蒙古奴隶主的对外掠夺战争逐渐缩小,奴隶来源也随之减少;由于他们的统治已扩展到封建文明高度发展的各族地区,逐渐接受了被征服民族的封建制度,原有的奴隶也在向农奴式的牧民转化,封建的生产关系逐渐得到发展。
那颜阶级 建国以前,蒙古草原各部落中已分化出称为“那颜”的贵族阶层。成吉思汗所建立的国家完全是代表蒙古那颜的阶级利益的。从此,蒙古那颜有了一个共同镇压被统治者的暴力机器,有了一支征服其他民族的军事力量,进一步巩固和扩大了那颜对各族被征服者和蒙古各部的氏族成员的统治。一方面,蒙古那颜通过战争征服了比蒙占部多得多的人口,大大扩充了蒙古社会中的奴隶队伍,促进了奴隶占有制的发展;另一方面,大汗将牧民作为份子,将牧地作为分地分配给各级那颜,自大汗、皇后、太子、公主、亲族而下,各有疆界,疆界内的民户皆出差发,使原来的氏族成员沦为各级那颜的属民。那颜构成了蒙古社会中的统治阶级。大汗是蒙古统治阶级的最高代表,成吉思汗家族的成员是其最高层,以下是驸马、万户、千户等,形成一个等级制的阶梯,并有世袭统治和奴役所属部民的权利。
蒙古族牧民及其赋役负担 蒙古社会的被统治阶级是劳动牧民和奴隶,他们是社会中的基本生产者。十三世纪,已经没有不属于任何领主的牧民和牧地,蒙古各部落的成员已丧失了自由,成为各级那颜私属依附民。成吉思汗的札撒规定:任何人不得离开其所属之千户、百户或十户,而另投它处,违者于军前处死,接纳者亦加严惩(《世界征服者史》)。元朝的法令也一再声称,牧民不得“擅离所部,违者斩”。藏匿流徙到别部的人要处以杖刑,因某种原因离开所部的人必须送回原部“著籍应役”。由于每个牧民都被固着在各个领地内,并同领主建立了人身依附关系,所以他们必须向领主“各出差发,贵贱无一人得免者”。牧民所承担的实物税主要是缴纳各种牲畜。窝阔台曾制定牧民应缴实物税的定额。一般马、牛、羊群每一百头应纳牝马、牸牛、羒羊一头。牝马、牸牛、羒羊十头以上纳一头。这是最早法定的赋税制度,蒙古语称为“忽卜赤儿”,汉译“抽分”或“税敛”。
“抽分”以外,牧民还要向领主提供食用的羊和饮用的马乳,这种贡物蒙古称为“首思”。窝阔台时规定蒙古牧民每一群羊应交一只二岁揭羊作为供大汗食用的汤羊(蒙语“暑涟”);所有的千户应轮流向他贡献牝马和牧马人,每年轮换一次,在这年内,牧人负责挤马乳和将它制成马奶酒,供大汗和诸王、勋贵聚会时饮用。同样,下级贵族也有向高级贵族进献汤羊和牧马的义务,实际上这都是劳动牧民的负担。
蒙古那颜可随时征调属下民户出牛、马、车仗、人夫等为差役,替他们服无偿的劳役。围猎在氏族部落制时代本来是自由组合、平均分配,这时已变成牧民的一种沉重负担。围猎期间,牧民常被抽去服役,包括围赶野兽,掘坑挖壕,打木桩,用绳索联起,覆上毡子,构成一道临时的围墙。然后由大汗、诸王、那颜按等级顺序入围打猎,牧民只能在最后收拾残余。围猎期常长达三四月,劳役本来不轻,而布围所用的绳、毡等物都要由牧民用自己的马 和畜毛制成。
兵役是蒙古牧民另一种沉重负担。在发动战争时,“家有男子,十五以上,七十以下,无众寡,尽科为兵”(《经世大典序录?军制》),战士的装备一律自备。蒙古那颜迫使牧民参加战争,以扩大自己的财富和奴隶的来源。
蒙古牧民还要提供对驿站的一切负担,其中包括对维持驿站所应负的一切劳役,供应过往使臣的饮食,提供交通运输所需要的站马、铺马和车、牛等等。
部分蒙古牧民在沉重的负担下逐渐贫困化,沦为穷人(蒙语“亚当吉”)。元初一次检核出诸王兀鲁带所部贫无孳畜者达三万余人。一三二九年,赵王马札儿罕部有民五万五千余口不能自存。蒙古贫苦牧民经不起残酷剥削,往往将子女出卖为奴婢。蒙古军户也往往因调戍远方,“跋涉万里,装桌鞍马之资,皆其自办,每行必窝田产,甚至卖妻子。”(《元史?和尚传》)站户因受役过重,也有贫乏而卖妻子以应役者,特别是西北诸王发动战乱,致使成百万人流离失所,流向和林、漠南就食,在途中因饥乏不能达和林,往往以男女弟侄易米求活。蒙古贫民日益贫困化,以致“蒙古子女鬻为回回、汉人奴者比比皆是”(《通制条格》卷二七)。在泉州等海港,甚至还有商人将蒙古男女贩往西亚和印度等地作奴隶。这些现象深刻反映了蒙古劳动人民备受阶级压迫的实况。
奴隶 奴隶居于社会的最低层。成吉思汗以来,蒙古贵族掳掠了大量的各族俘虏,在社会生产中使用奴隶劳动已非常普遍。据出使蒙古的宋朝使者记载。
窝阔台时蒙古的牧马人--兀刺赤--多是各族俘虏,其中“回回居其三,汉人居其七”(《黑鞑事略》)。蒙古牧民因贫困而出卖妻子,是奴隶的另一个来源。
奴隶完全属于自己的主人,没有人身自由和私有财产,劳动极其沉重。奴隶主为了便于统治,宁愿使用从外地掠来的儿童作奴隶。这些童奴在恶劣的劳动、生活和气候条件下,死亡和残废率很高。据一个奴隶自述,他的主人只发给他一件皮衣,每天给少量干粮,他牧羊二千只,如果其中有瘦弱、受伤、丢失和无故死亡的情况,他就要受到鞭打(张养浩:《归田类稿》)。
奴隶一般只在便于监视的情况下役使,奴隶主牲畜增多了,在一定条件下也许奴隶建立家庭和私有经济,通过缴纳租赋的方式进行剥削,奴隶有可能在本身或下一代转化为依附牧民。
三、蒙古族人民的反抗斗争
在蒙古族贵族占统治地位的元朝一代,各族人民不断起而反抗,蒙古族人民也积极投入了这一斗争的行列。在现存不多的记载中,仍可看出蒙族人民阶级斗争的大致情况。
早在元朝初年,蒙古族人民的零星反抗就不断兴起。一二八八年(至元二十五年),诸上爱牙赤位下的千户伸思伯八率众起义,断绝了驿道,只须三日的路程不得不绕道走一个月之久(《经世大典?站赤》)。第二年,别乞怜部发动起义,掳走了管理驿站的脱脱禾孙(站官)塔刺海等人。接着,杭爱山的阔阔台、撒儿塔台等也领导人民起义,占领了三处驿站,俘掳了脱脱禾孙(《元史?明安传》)。这些起义,反映了蒙古族人民对驿站的各种供应和沉重劳役已达到无法忍受的程度。
元仁宗时,岭北遭遇罕见的天灾,下雪深达丈余,车仗人畜被淹没。穷苦牧民被迫出卖妻儿换取粮食求生,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现象。在通往和林的路上,到处都是死尸。驻守北边的士卒,常常因官吏克扣断饱,衣食无着。对蒙古族统治者的愤懑,在天灾之年集中爆发了。岭北的驻军和晋王也孙铁木儿的部民纷纷起而暴动。由于他们未能互相配合,很快就遭到元朝统治者的镇压。起义者或者被处死刑,或者被加等杖罚、流配到远方。
一三五一年(至正十一年),红巾军大起义爆发,从此掀起了全国各族人民对元朝统治者规模巨大的阶级搏斗,蒙古族人民也加入了斗争的行列。一三四七年九月,八邻部内哈刺那海、秃鲁和伯等已先发动起义,起义者截断了岭北的驿道。十月,又有亦怜只答儿反。一三五二年,皇太子爱酞识里达腊的五投下领地中也发生了暴动。次年,金山一带也发生了武装斗争,打死了前往镇压的诸王只儿哈郎。
刘福通所领导的红中军在一三五七年,分兵三路北上。当中路红中军从大同向漠南进发的时候,汪古统治者领地内的灭里部同时发生了反抗赵王暴政的起义。起义者攻进王府,杀死了赵王的替身,赵王八都帖木耳化装脱逃,得以幸免。一三六○年,窝阔台后裔阳翟土阿鲁辉帖木儿乘红中军进入漠南的机会,联合其他诸王企图用武力夺取帝位。元顺帝临时强征一万名皇室牧场的牧民(哈刺赤)仓卒应战。两军相遇时,这些士兵起而哗变,都脱去士兵的号衣投奔阿鲁辉帖木儿方面,顿时使元军措手不及,全军崩溃,只剩主帅一人逃回上都。
蒙古族游牧民由于居住比农民更加分散,又处在诸王、那颜的分割统治之下,因此很难联成一气,结成一支联合的反抗力量。起义是自发的,很容易被统治者各个击破。然而,蒙古族人民不顾统治者的残酷镇压,不断采取各种形式进行反抗,在全国各族人民推翻元朝的共同斗争中作出了自己的贡献。
(二)西北各族
一、政治概况
成吉思汗在西征以后,把西北占领的土地分封给诸子。察合台的封地,东面同畏兀儿相邻,西边直到撒马尔罕和布哈拉等地,中心驻营地在阿力麻里附近的忽牙思。窝阔台的封地则以叶密立和霍博两地为中心,包括准噶尔盆地及其以西以北地区。
畏儿儿亦都护、哈刺鲁的阿儿思兰汗和阿力麻里的速黑纳的斤归附蒙古后,成吉思汗保留了他们对原有的地区世袭统治的权利,并相互通婚。各部为了表示对蒙古统治者的臣服,要向大汗献纳贡物,派自己的亲属和大臣到蒙古作人质,并要随时调遣军队跟随蒙古大军出征。
在各个重要城镇,成吉思汗派遣达鲁花赤进行直接统治,见于记载的有忽炭(和田)、可失哈耳、鸭儿看、曲先(库车)、坤闾(库尔勒)、合迷力、亦剌八里、别失八里、独山城(别失八里东)、阿力麻里、海押立、哈刺火州等处。后来,又任命善于理财的回回人麻速忽总管这些地方的税赋征收,每年将实物折成钞市直接送缴大汗宫廷。麻速忽在窝阔台、贵由汗几朝都担任这一职务。蒙哥即位时,又以讪怀、塔刺海、麻速忽等充别失八里等处行尚书省事,即指派他们三人担任主管财赋和刑政的札鲁花赤。这说明蒙哥是将天山南北和中业部分地区看成一个行政单位,由派驻别失八里的札鲁花赤在那里直接统治。
一二五二年,蒙哥镇压了窝阔台家族反对他的几个贵族,又重新把天山以北的一些地方分赐给顺从他的窝阔台系宗王:合丹封于别失八里一带,蔑里封于额尔齐斯河,合失子海都封于海押立,哈刺察儿子脱脱封于叶密立。
元朝和蒙古宗王对西北各族的统治 窝阔台系诸王争夺汗位失败,一直伺机报复。忽必烈即汗位后,海都又同以笃哇为首的察合台系宗王联合起来,乘元军征南宋的机会,发起更大规模的对抗。一二七一年,忽必烈派遣其于那木罕出镇阿力麻里组织抵御,并在这里设行中书省和行枢密院,以右丞相安童等大臣行省、院事。一二八二和一二八五年,元朝又一度在这里设行御史台。
元朝还设置了一些高级军事行政机构。一二七九年,在南疆设立了斡端(和田)宣慰使司都元帅府。一二八六年,又设立了别失八里、和州(即哈刺火州)等处宣慰使司都元帅府。成宗时,又分设北庭(别失八里)和曲先塔林(库车)南北两个都元帅府。在畏兀儿亦都护之下,按诸王设王相府之例,设置大部护府,管理畏兀几各城和迁届汉地的畏兀儿人,其机构名称、品秩的改动和官员的任命都由元朝政府决定。畏兀儿以西,忽必烈命察合台后王阿只吉和出伯率兵镇守。
窝阔台为了沟通同察合台以及拔都兀鲁思的联系,开辟了从和林往西的驿路。驻守察合台分地删丹州(甘肃山丹县)的察合台部将按竺迩,也开辟了一条从删丹经甘州、肃州、玉门关直达察合台驻营地的驿道。忽必烈时,西北地区军事活动频繁,从河西走廊通往西域的南北二路,设置了新的驿站。北路以别失八里和彰八里(昌吉)为驿路的枢纽,由驻在这两地的官员管理全线的军站。分地在太原的察合台后王阿只吉,奉忽必烈之命出镇西北。一二八一年,他也请求从太和岭(山西雁门关以北)到别失八里设立了三十个驿站。在天山南路,一二七二年从和田到鸭儿看设置了十三个水驿;一二八二、一二八六年又先后设立了和田、阇鄽(今且末)、怯台(且未县东南)、罗卜(今若羌)等驿站。这条通过塔里木盆地南缘的驿道,一直延伸到沙州,长达五千余里,然后同河西走廊通往内地的驿路连接。马可波罗就是从中亚经过这条驿路到达大都的。
一二八○年,元朝在畏兀儿地区设置交钞提举司,一二八三年又设立交钞库。元朝常拨钞币在当地购买军粮、牲畜及其它军用物资。赏赐驻防的诸王和将士也支付交钞。可见,元朝的交钞已在畏兀儿人民中广泛流通。
察合台兀鲁思的统治 一三○一年(成宗大德五年),海都、笃哇大举兴兵,被元军击溃,海都负伤,不久死去;笃哇膝上中箭瘫痪。笃哇、与海都子察八儿在这次打击后,无力再同元军争胜,一三○四年遣使向大汗求和。
西北诸王与大汗停战后,又发生内哄,相互间争斗不息。一三○六年,笃哇死,子宽阔即位。宽阔在位一年多病死,旁系宗王塔里忽夺据汗位。笃哇旧臣刺死塔里忽,拥立笃哇幼子怯伯。察八儿联合窝阔台系诸王来攻。察八儿战败,率残部渡伊犁河。一三一○年(武宗至大三年),察八儿与窝阔台系诸王去大都朝觐武宗,归附元朝。
察合台系诸王为了防范窝阔台诸王反攻,召集大会,推戴怯伯兄也先不花为汗,怯伯自愿让位。也先不花正在武宗皇帝处,闻讯回察合台兀鲁思即汗位。从此,海都时一度扩张起来的窝阔台兀鲁思完全瓦解,土地和人众分别归于元朝和察合台后王。也先不花为汗时(约一三一一年至一三二○年),据波斯史料记载,元朝的边防军冬天驻营和布克河岸,夏天驻扎在额尔齐斯河的支流也孙木伦附近,可见阿尔泰山以西、准噶尔沙漠以北的地区仍属元朝直接统辖,其余则属于也先不花。
西北诸王向大汗请和以后,承认是元朝的宗藩,每年遣使进贡。一三○八年,万户也列门合散来自中亚,呈上成吉思汗时所造撒马尔罕、塔拉斯、塔什干等城的户口青册,并按先例继续向元朝缴纳民赋。元朝陆续撤除边备。
据《元史》记载,一三一九年(仁宗延祐元年),有叛王入侵和田,元朝派镇西武靖王搠思班率兵进讨,说明这时元朝的统治达到了南疆。以后南疆的地名不再见于记载。《经世大典》将哈密以外的天山南北各地列入笃来帖木儿位下,似乎这些地方已全归察合台后王所有。但据《元史》记载:一三二四年(泰定元年),元朝赐北庭的撒儿兀鲁军羊马;六月,派遣诸王阔阔出镇畏兀;一三三○年,复立总管府于哈刺火州。这说明修《经世大典》时,元朝还直接统治哈密以西直到哈刺火州和别失八里等地。非洲旅行家伊本?拔都他于一三三三年到中亚游历,提到当时有一个哈力里汗曾侵袭了大汗的辖地,占领了别失八里。《元史?顺帝纪》中有至正七年(一三四七年)“西蕃盗起”“陷哈刺火州”的记载,也说明顺帝时代元王朝仍然对这几处地区实行统治。
一三二○年,也先不花死,怯伯再次为察合台汗。怯伯较注意农业生产和人民生活,颇得封建史学家的好评。他以那黑沙不为首府,在那里定居下来,建筑宫殿,并实行政治改革,铸造钱币。从此,察合台兀鲁思的中心转移到河中地区。
怯伯以后,他的兄弟燕只吉台、笃来帖木儿、答儿麻失里相继登汗位。答儿麻失里被推翻,笃来帖木儿子不赞继位,不久也被杀。从此,连续不断地发生争夺汗位的斗争。由于封建统治者的昏暗,也由于巴尔喀什湖以东的七河流域曾发生大瘟疫,许多地方生产调敝,人口大减。
察合台后裔在争夺汗位的斗争中,主要是依靠突厥贵族的军事力量,经过几代以后,汗权逐渐旁落,实际上已变成突厥贵族操纵下的傀儡。西方突厥贵族的专权引起东方蒙古贵族的不满。蒙古贵族中以朵豁刺惕部为最强,和田、喀什噶尔、库车都是他们的领地,其首领是驻在阿克苏的丰罗赤。一三四八年,孛罗赤拥护笃哇的孙子秃鲁帖木儿为汗,统治范围大致在今新疆境内。以后被称为东察合台兀鲁思,首府仍在阿力麻里。
一三六○年起,秃鲁帖木儿不断对河中用兵。一三六一年,他攻下撒马尔罕,征服了当地的突厥贵族,派他的儿子也里牙思火者驻在河中,任命突厥贵族帖木儿作他的参谋。一三六三年,秃鲁帖木儿死,孛罗赤之弟合马鲁丁举兵反,秃鲁帖木儿诸子部被杀死。帖木儿利用东部年乱的时机,起兵攻占撒马尔罕,几年内平定了河中各地的战事,在中亚建立了历史上驰名的帖木儿帝国。
东部察合台后王维持它的统治直到十六世纪,并且同明王朝建立了联系。
二、经济状况
畜牧业和农业 天山北路的各族人民主要经营畜牧业。其余地区畜牧业也占相当地位。牲畜有牛、马、驼、羊、驴等。宋代由于西夏的阻隔,西北各族不能同中原直接交往,但回鹘、于阗的商人仍不断贩运马驼到宋朝贸易。
蒙古贵族在征代华北的战争中,俘获了许多汉族农民,其中一部分被迁到准噶尔盆地北缘适于农耕的地区,促进了这里农业的发展。常德于一二五九年西觐旭烈兀汗,途经这一带,见当地多汉民,种植大、小麦和黍、谷。孛罗(即普刺,今博罗)城附近,不仅种麦,而且还种稻子。在昌吉地区,也广种稻麦,盛产瓜果。
吐鲁番盆地是畏兀儿人的中心地区,这里土地肥沃,农业比较发达。从畏兀儿文和汉文文献中,可以知道他们种植了小麦、大麦、稻、高粱、黍、豌豆等多种粮食作物,此外还种植供饲养牲畜的首猎,以及棉花、大麻和芝麻等。
畏兀儿等族人民以擅长种瓜果著名。阿力麻里即是突厥语“林擒”的意思,因当地盛产这类果实,即做为城的名称。瓜和葡萄也以这里出产的为最佳。彰八里的西瓜和甘瓜,深为当时汉族旅游者所称道。
种植葡萄是畏兀儿族人民重要的农业部门之一。葡萄很早就在喀什噶尔沃野开始培植,以后发展到塔里木盆地周围的绿洲、伊犁河谷和吐鲁番盆地。这里的土壤适宜于葡萄生长,气候条件也有利于瓜和葡萄的繁殖,一年中日照长,气候炎热,瓜和葡萄的含糖量都很高。在吐鲁番盆地的住宅和耕地附近,到处都是葡萄园子。马可波罗也对喀什噶尔、和田等地的葡萄园留下了纪录。
棉花也是这里的重要农作物。丘处机在阿力麻里看到棉花,称赞它“鲜洁细软,可为线为绳,为帛为绵。”马可波罗经过喀什噶尔、叶尔羌、和田等地,都提到那里盛产棉花。
栽培葡萄、棉花等经济作物需要精耕细作,这就相应推进了畏兀儿人民整个农业栽培技术的水平。畏兀儿人使用的农具也较复杂,如菜园、葡萄园用月锄耕耘,大田则用犁耕,收获庄稼用镰刀,割草用大镰刀。
天山南北干旱少雨,畏兀儿人民很重视水利灌溉事业,各地都开有渠道引水灌日。哈刺火州把融化的雪水从天山引出,人工造成护城河,以溉田园。常德经过阿力麻里城,亲见当地市井流水交贯。所过亦堵两山问,也是上平民哆,沟洫映带。有的地方,人们利用水激碾硝,加工粮食。
手工业和商业 王延德《使高昌记》说:畏兀儿人“性工巧”,善于用金、银、铜、铁等金属制造工具和器物,尤其精干琢磨玉器。现存资料表明:畏兀儿人的铁制品中,农具有刀、镰、犁、锄、砍上馒等,马具有马勒、马镫,武器有刀、矛、剑、甲、矢等。别失八里城废墟中残存有大量矿渣,说明金属冶炼在城市手工业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吐鲁番盆地出产一种砺石,当时称为“喫铁石”,可以锻成镔铁,一个古畏兀儿文文件中提到一个由奴隶赎身的铁匠。北宋时,商人甚至将镔铁、剑、甲和备有铁甲的马输往中原,足见他们的锻冶很有特色。
畏兀儿人能纺织“布、帛、丝、枲”各种纺织品。自给自足的农户,用自种的棉花织成布以供自己的需要和出售。畏兀儿人称棉布为波斯布或秃鹿麻,中原人常称为白叠。五代、北宋时,回鹘商人常常将棉织品成千段向皇帝进贡,估计投入市场的更多。棉布除白叠外,还有绣文、花蕊布等不同花色品种。鲁克尘(今鲁克沁)出产一种用亚麻双经线织成的高质量的纺织品,布上打有特有的商标。毛织品有毛褐、斜褐、罽■、■绒等,主要用来制作衣物、毡、毯和帐幕。宋高宗时洪皓使金,在燕京看到回骼人有兜罗锦、熟绫、纻丝、注丝、线罗等各种丝织品,妇人以五色线织成袍,名曰克丝,甚华丽。又善捻金线。元朝的畏兀儿人仍以这种技艺著称。一二七五年,笃哇入侵畏兀儿地区,人民逃亡中原。次年,元朝将他们收容,在京师设别失八里诸色人匠局,专门织造御用领袖、纳失失等段。纳失失是一种用金丝织成的金锦,常用来作为元朝皇帝百官宴会时穿着的“质孙”服的衣料。元朝还另设立了别失八里局和忽炭八里局,大概也是别失八里与和田的织工,为官府织造高级织品。
葡萄酒是畏兀儿的特产,哈刺火州、别失八里、喀什噶尔及和田等地尤其出名。山西和西著也产葡萄酒,但人们认为其味都不及哈刺火州所产。哈刺火州的美酒也为西方所称道,波斯史家拉施德和意大利人马可波罗的书中都有记载。
玉是南疆一大特产,和田城东西有白玉河、绿玉河、乌玉河(今玉龙喀什、喀拉喀什等河),出产质地很好的美玉。每年秋季,当地人民下河捞玉,商人收买,贩往中原牟利。元朝还将一部分人作为“淘玉户”,专门在和田、匪力沙、失呵儿等地为宫廷采玉。别失八里等地产硇砂,可以鞣皮、作药物。此外,药用和食用盐、红盐和星矾等物,琥珀、金刚钻、瑟瑟、玛瑙、翡翠和珠等奢侈品也有出产。
畏兀儿人除使用陶器外,也制磁器,有如中原定磁。瓶器、酒器用白琉璃,邮亭、客舍甚至土户的门窗也镶嵌着琉璃。砖是普通的建筑材料,寺庙和宫室使用饰有各种颜色和图案的琉璃砖。这种砖和琉璃器皿近年还不断出土。
印刷业也是畏兀儿一项出色的手工业。吐鲁番盆地发现大量木刻印刷品,有畏兀儿、汉、梵、西夏、藏、蒙古、突厥、叙利亚、波斯等十六种文字。各个寺院是印刷工匠集中的地方,刻印佛教、摩尼教、景教、袄教等文书和典籍,其中可以肯定时代的印刷品,早到十三世纪初,估计从中原传入的时间还要早些。在敦煌一个地窖中曾发现一桶畏兀儿文木活字,据考定为一三○○年的遗物。库车与和田也曾发现汉字、八思巴字和古和田文的木活字印刷品。
城市建筑已有相当规模。哈刺火州和别失八里的故城遗址,保留至今,当年规模,依然约略可见。哈刺火州故城在吐鲁番县东约二十余公里,城墙用夯上筑成,高十六米,城周约五公里。全城原分外城、内城和宫城,布局略似唐代的长安。别失八里城面积约一平方公里,城内有十五米宽的街道,并有水渠沿街流过,供应居民用水。据王延德描述:北庭城中多楼台花木,可见它是一座建设得很美丽的城市。城中的宫庭、寺院,显示出畏兀儿人民的建筑艺术水平。北宋时,哈刺火州还可看到唐朝赐额的五十多个佛寺,别失八里也有高台、应运泰宁等寺。回鹘西迁后继续奉行摩尼教。摩尼教圆形庙字的遗迹,在哈刺火州故城仍有存留。
元朝东西交通畅通,畏兀儿人除在内部进行交换外,到中原经商的也很多。马可波罗途经喀什噶尔,说这里有许多商人到世界各地去做生意。棉布、马、驼、葡萄酒、葡萄干和玉是他们运往各地的主要商品。
元朝发行的中统钞和至元宝钞在西北各地通用。残留的元代契约中,买卖也以锭为单位。新疆一些地方常发现北宋至元末至正时的铜钱,这些钱大约是蒙古灭金后大量传入的,可能一直使用到明代。
由于商业的发展,城市也相应繁荣起来。哈刺火州是畏兀儿亦都护的首府,也是贸易和文化的中心。别失八里也是亦都护早先建都的地方,元朝时又是西北军事,行政中心和宗王常驻之地。阿力麻里城是十二--十三世纪信奉伊斯兰教的突厥人新建的城市,这城的统治者速黑纳的斤降附蒙古,以后称臣于察合台,察合台系诸汗的斡耳朵常驻于此城附近,实际上成为察合台兀鲁思的首府,它是从中亚通往漠北或中原交通干线上的重要商业城市。欧洲的旅行家和传教士的记载中常常提到此城。喀什噶尔、鸭儿看、和田、阇鄽、罗卜、哈密、坤闾等历史上早已出现的城镇,在元初的战乱中仍有所发展,可惜在元末察合台后王内部的斗争中,有些城市变成了废墟。准噶尔盆地西北部,西辽曾新建了一座叶密立城,窝阔台时这城又得到了发展。
封建剥削和人民生活 近百年来,在新疆各地曾出现不少元代畏兀儿文契约,为我们研究当时的封建生产关系提供了可贵的资料。许多文件表明,土地的买卖和租佃已经是普遍现象,根据人们占有土地的多少和有无,可以清楚地划分出地主、自耕农、佃农等阶级。在佃农向地主租地的契约中,有些载明是用自己的耕畜、农具和种子耕种,而另一些佃农则连生产工具和种子都没有,载明一切耗费都要求地主负担。后一种人自然会陷于对地主完全依附的地位。
封建统治者对农民的剥削是很苛酷的。由于天山南北雨量稀少,只有星罗棋布的绿洲可以经营农业,主要是依靠人工兴建的灌溉系统维持。大规模的水利工程只有通过官府的组织才能建成,因此,统治者可以把水利控制在自己手中,作为加重剥削农民的一个重要手段。水利权原由亦都护掌握,归附蒙古后,元朝皇帝直接派人掌管水务。
成吉思汗征服各地,随即检括户口造册,并指定麻速忽等人驻别失八里专管征税。蒙古在西域诸国,“以丁为户”,即按丁征税。出土文书中,有一种“担保”账目全部入册的文据,看来土地和其它财产也要登记入册并按册纳税。一二七九年,元朝曾颁布了“畏吾界内计亩输税”的规定。在元朝统治下,畏兀儿人除了向亦都护纳税外,还增加了向大汗和诸王纳税的负担。在一份契约中,立约人声称,如果有谁违约,“就让他自己缴给皇帝陛下一锭金子,各缴给皇帝诸兄弟、诸皇子一锭银子,缴给亦都护一锭银子。”(吉洪诺夫:《畏兀儿国的经济和社会制度》)这段契文不仅反映了畏兀儿人民同时遭受蒙古皇帝、诸王和亦都护剥削的事实,而且可以推知,他们大体遵循这一比例缴纳三重赋税。
畏兀儿人民用实物和货币缴纳赋税,主要是实物税,尤以葡萄和酒为常见。他们还要服各种劳役,如为驿站出马匹和人伕,被调发作各种苦役等。
寺院常占有大片土地和葡萄园,形成另一个僧侣大地主阶层,享有免征赋税的特权。畏兀儿封建主(别乞)拥有对农民超经济强制的权力,他们常强使村社选派会种葡萄的人到他们的葡萄园中服劳役。
在多种封建盘剥之下,畏兀儿劳动人民的生活是很艰苦的。西北战乱不断,人民生活更无保障,农民只好出卖田地、家产和妻女。在现存的畏兀文契约中,大量地反映了当时农民丧失土地,沦为赤贫的情景,甚至有许多人丧失了人身自由,沦为奴隶。奴隶不仅使用在葡萄园和土地上,而且也使用在手工业上。
三、文化状况
回鹘在漠北时,本来已有自己的文字,也就是鄂尔浑河碑铭上所见的古突厥文。西迁以后,这种文字逐渐废弃,而用粟特字母创制了另一种文字代替,这就是习称的古畏兀儿字,它的使用地区远达葱岭以西,对畏兀儿文化的传播和发展起了很大作用。
十一世纪以后,喀什噶尔等地人民已改奉伊斯兰教,这里的畏兀儿人使用的文字也已改用阿拉伯字母拼写。当时喀什噶尔等地正处于黑韩(哈刺汗)王朝统治之下,文化相当繁荣,产生了用这种文字写的儿部名著。十一世纪初,出生于八刺沙衷的玉速夫?哈昔?哈吉夫在喀什噶尔写成《福乐智慧》一书。这是一部描写古代伊朗叙事诗中英雄爱菲刺思阿德和鲁石台木两人的长篇叙事诗。马合木?喀什噶里(意为喀什噶尔人马合木)编成世界上第一部《突厥语词汇》,是一部参照当时阿拉伯语辞书的体例,用阿拉伯语注释突厥语词的词书。由于作者曾亲身考察了畏兀儿、乌古思、土库曼、乞儿吉思及其他突厥人地区,不仅辨明了突厥各部的分布情况和语言上的差异,为突厥语整理出一个体系,而且还提供了新疆和中亚各族人民的民间文学、历史、地理、民俗等广泛的知识。喀什噶尔还有一位历史学家侯赛因?阿勒马赤,曾写过一部《喀什噶尔史》,可惜此书久已失传,现在只能在阿拉伯文著作中看到被引用的片断。
畏兀儿人原来信仰摩尼教,西迁以后,又接受了当地早已盛行的佛教。西辽也信仰佛教,黑韩王朝统治地区则传入了伊斯兰教。此外,还有景教、袄教在畏兀儿人民中传播。元末,察合台后王改信伊斯兰教,其他宗教被排挤,伊斯兰教逐渐占居统治地位。
由于宗教的盛行,寺庙建筑和各种宗教艺术也相应得到发展。佛教寺院中,木雕、泥塑或铜铸的佛像中有不少艺术珍品。在佛教、摩尼教和景教的庙字内,往往在整面墙上涂上石膏,创制出许多宗教题材的动人壁画。壁画中的汉人、突厥人、印度人及欧洲人等人物画,面部的种族特征非常清楚,各有个性。这种壁画反映出中原文化的影响,也吸收了各民族的艺术精华。
对各民族文化发展的贡献 畏兀儿人民很早就行使本民族的文字,为契丹、蒙古民族创制文字提供了依据。畏兀儿人中有不少精通本族文字并兼通多种民族语言文字的文士,被其他民族统治者礼为师傅或主管文书、簿记。哈刺亦哈赤北鲁,曾被西辽聘为王子师。塔塔统阿被乃蛮太阳可汗尊为师傅,掌金印及钱谷。蒙古灭乃蛮,塔塔统阿被俘,成吉思汗让他教太子、诸王以畏兀字书写蒙古语。哈刺亦哈赤北鲁降蒙古后,成吉思汗也令诸皇子受学。此外,还有岳璘帖木尔训导皇弟斡赤斤诸王子,他的家族成员一直担任斡赤斤一系王府的必阇赤(主文史者)、王傅等职。盂速思和布鲁海牙等人为拖雷所用,专管其分邑岁赋和军民匠户。昔班曾充当窝阔台诸王子的师傅,海都的父亲合失是他的学生。
畏兀儿语和蒙古语同属阿尔泰语系,而蒙古文又是畏兀儿人阴畏兀儿字母所创造,所以畏兀儿人比其他民族更容易掌握蒙古的文字。蒙古建国之初,统治者需要学习文字和记录军事、政治、财政和司法的人员,因而畏兀儿人文士多受到元朝的重用。畏兀儿文士还多学习汉文;佛教徒则兼通梵文、藏文,为元朝官廷翻译了不少汉文典籍和佛经。安藏扎鲁答思曾将《尚书》《贞观政要》、《申鉴》、《资治通鉴》、《难经》、《本草》等书译成蒙文。忽都鲁都儿迷失、阿邻帖木儿翻译了《大学衍义》和《资治通鉴》的一部分,又将蒙文典章译成汉文,为编纂《经世大典》提供了资料。迦鲁纳答思用畏兀字蒙文将梵、藏文经典译出刻印。哈密人必兰纳识里将梵、藏,汉文佛经六种译成蒙文。由于畏兀儿人中兼通各种语言文字的人才辈出,海外各国来朝贡时,接待使臣和翻译表文的职务大多由畏兀儿人充当。掌管“译写一切文字及颁降玺书”的蒙古翰林院,担任翰林学士承旨等要职的主要是畏兀儿人。十四世纪初,畏兀儿国师搠思吉斡节儿,著有论述蒙古文语法的《心箍》一书,这是历史上第一部蒙古语法著作,在奠定蒙文的正字法和正音法等方面作出了贡献。
元朝畏兀儿人中还出现了一些历史学家和文学家。忽都鲁都儿迷失和阿邻帖木儿曾主管编写蒙古官廷的实录《脱卜赤颜》。《辽史》的纂修官廉惠山海牙、提调官楔哲笃,《金史》的纂修官沙刺班都是畏兀儿人。谦惠山海牙还参加了编写《显宗实录》和《英宗实录》。廉惇和贯云石是畏兀儿人中用汉文写作的著名诗文作者,有文集留传于世。贯云石尤其精干词曲。浙江海盐人的歌调“海盐腔”,就是由他传授发展起来的。
哈刺鲁人在元代也有著名的学者。迺贤,祖先从巴什喀尔湖以东迁居浙江宁波,改汉姓为马,字易之,有诗集《金台集》行世。他又著《河朔访古记》,记录了他从浙江出游淮河、黄河以北广大地区,“吊古山川、城郭、邱陵、宫室、王霸人物、衣冠、文献陈迹故事及近代金宋战争疆场更变者”。此书现在只残存若干条,其中关于山川古迹的记载,大多是其它地志缺略的,特别是关于金石遗文记述最详。又有侨居河南开州的哈刺鲁人伯颜,汉名师圣,字宗道,曾参加修《金史》,平生修辑《六经》,多所著述,可惜都毁于战火之中。侨居南阳的虎都铁木禄,好读书,喜欢同汉族学士大夫交游,自号“汉卿”。
畏兀儿学者也钻研汉族传统的科学技术,并有著作留传。地方官鲁明善著有《农桑衣食撮要》一书,将各种农事按一年十二月令编排,“凡天时地利之宜,种植敛藏之法”,都有简明介绍。建昌路总管萨德弥实根据汉族传统的治疗方式,著有《瑞竹堂经验方》一书。
四、畏汉各族人民生产经验的交流
十二世纪初,华北地区还没有棉花。元朝时棉花普遍传人中原各地,其中最先传到陕甘地区的北路棉应当是畏兀儿人传授的功劳。
明初叶子奇说:葡萄酒和烧酒自元朝始。烧酒又名法酒,“用器烧酒之精液取之”,是用蒸溜法制作的浓烈酒。培植葡萄、酿葡萄酒本来是畏兀儿等西北各族的长技,虽然葡萄和葡萄酒中原早已有之,但由于察合台系宗王兼有西北和太原两处分地,他们从西北往山西移植葡萄,传播酿酒技术,并定出为他们服役的“葡萄户”,使太原、平阳成为葡萄干、葡萄酒和烧酒的著名产地。
辽朝从回鹘传入西瓜,为汉人地区所未有。叶子奇说:“元世祖征西域,中国始有种。”大概是元朝建国以后西瓜才逐渐在中原和南方传播。
从成吉思汗时代起,就有西北各族人民被签发为军兵或作为俘虏来到内地。笃哇等攻破哈刺火州等地以后,畏兀儿亦都护内徙,寄留永昌,同时有大批畏兀儿人户被迫迁徙到甘肃、陕西各地。他们同汉族人民生活在一起,直接参与各地的开发。一二八○年,元朝令居住在河西的畏兀儿人户就地屯田。南阳和襄阳也是畏儿儿人集中的地区。一三○一年,元朝曾拔出南阳府屯田地给畏兀儿户耕种。泰定帝时,亦都护帖木儿补化由甘肃改镇襄阳,此后这一带畏兀儿军队和百姓更为集中。元世祖时,哈刺鲁军万户府也驻扎在襄阳。一二九二年,元朝拨给住在襄阳的苦叉和哈刺鲁人六百余户以农具和种子,让他们耕田生活。一二九七年,官府又发给襄阳的哈刺鲁军种子、耕牛和农具往南阳屯田。元世祖时,畏兀儿军队曾成批地被派驻云南。仁宗时,云南行省又调汉军和畏兀儿军五千人驻乌蒙守戍,就地建立军屯,开发了彝族地区。
畏兀儿手工业者在战乱中也大量移居内地。前面提到的官局,有由别失八里人组成的设置在大都的别失八里诸色人匠局和另一个别失八里局,有由和田人组成的忽炭八里局,都集中了一批手艺精巧的工匠。一二八八年,元朝曾下今散居陕、甘的一千多户和田和喀什噶尔的工匠屯田,可见西北各族散居内地的手工业者当不在少数,他们把特有的技艺传到中原。
汉族劳动人民因为被俘或充军大批迁往西北,对西北各地的开发也作出了贡献。十三世纪中,准噶尔盆地边缘已有许多汉民从事种植大小麦和黍谷等。阿力麻里城有当地人和汉民杂居。南面的赤木儿城,居民中有许多太原和平阳人。
畏兀儿人以瓶取水,提水量有限。汉人传授中原汲器,提水灌溉方便得多。畏兀儿人民称赞“桃花石(指汉人)诸事皆巧”,可能在其它方面也传介了中原的先进的生产经验。元世祖时曾调遣汉族军队在哈密、别失八里、和田等地屯田,还在别失八里设立冶场,鼓铸农器,这对推广中原的农具也会起到一定的作用。
(三)藏族
一、元朝对吐蕃的统治
忽必烈即位前,就已经同吐蕃的上层建立了联系。一二五三年(蒙哥汗三年),忽必烈在进军大理途中,曾驻军于六盘山,听说凉州阔端后王蒙哥都处有吐蕃高僧萨迦班底达,于是遣使往请。当时萨迦班底达已死,他的侄儿八思巴经蒙哥都推荐应召到忽必烈处,很得宠信(《红册》、《佛祖历代通载》)。一二五八年,佛、道两教发生争执,蒙哥令僧道到忽必烈处辩论。年轻的八思巴辩胜了道士,更博得蒙古皇室的尊重。
一二六○年(中统元年),忽必烈即帝位,任八思巴为“国师”。一二七○年(至元七年),又升号“帝师”“大宝法王”。帝师统领诸国释教,是佛教的最高领袖,同时还管理吐蕃军民等世俗事务,是藏族地区的最高政治首领。八思巴和以后的历代帝师都由元朝皇帝任命,以元朝命官的身分,管理吐蕃政事。吐蕃由此统属于帝师和以款氏家族为核心的萨迦集团。这在藏族历史上是一桩重大的事件。在日喀则的德庆颇章(汉语意为极乐宫),今天还保存着一组八思巴朝觐忽必烈的壁画,形象地记录了这一历史场面。
元朝任八思巴为帝师后,又先后设置了管辖藏族地区的中央和地方机构。一二八○年,设立都功德使司,掌奏帝师所统僧人并吐善军民等事。一二八三年,又另设总制院,掌浮图氏之教(佛教),兼治吐蕾之事,由具有“国师”称号的喇嘛主持,这实际上是协助帝师管辖全国佛教和藏族地区政教事务的中央政事机构。一二八八年又更名宣政院。宣政院的职责是掌释教僧徒及吐蕃之境而隶治之,但它的地位却提高到同枢密院、御史台并列,都是秩从一品的高级官署,可以不通过中书省自行任命官吏。宣政院使往往由首相兼任;位居第二的院使由帝师推举的僧人担任。如吐蕃有大事,还可临时设分院就地处理。
《元史?百官志》记载宣政院管辖三个略低于行省的宣慰使司都元帅府:一个是吐蕃等处宣慰使司都元帅府,管辖西北的藏族地区,治所在河州(今甘肃临夏县);其次是吐蕃等路宣慰使司都元帅府,管辖西南的藏族地区;第三是乌思、藏、纳里速古鲁孙等三路宣慰使司都元帅府,辖今前后藏和阿里地区。《元史》武宗、英宗、顺帝本纪,都载有朵思麻宣慰使司。《明史?西域传》说朵甘元曾置宣慰使司。藏人称青海为“朵”,“朵思麻”意为下朵,指青海东南部,相当于吐蕃等处宣慰使司。“甘”或“甘思”,今译作“康”,即今甘孜藏族自治州和昌都地区,“朵甘思”当包括康和青海西部地区在内,辖区与吐蕃等路宣慰司相当。
宣慰使司都元帅府以下,还分设若干宣抚、安抚、招讨等司以及元帅府、总管府、万户府和千户所等。
上述地方机构的品级、职权、设官人数和管辖范围,元朝都有规定。乌思藏的首要官员,一般由当地的僧俗封建主担任,但要经元朝政府任命。朵思麻、朵甘思地区的宣慰、宣抚、安抚使等官,常由元政府直接派遣。各级官员必须遵守元朝的法令,接受考核。宣慰司等官府的文卷要接受地方监察机关按察司的检查。
元初,忽必烈封他的儿子奥鲁赤为西平王,将吐蕃地方委付给他。奥鲁赤的子孙镇西武靖王一系就驻在吐蕃,世袭封地,有权会同宣政院处理当地的军政事宜。在乌思藏,元朝派有军队屯驻,设“管蒙古军都元帅府”。吐蕃的军务由宣政院处理,吐蕃或邻境有事,各地长官必须领军听从调遣。这些措施,加强了元朝对藏族地区的直接控制。从内地到藏族地区,还开辟了朵思麻、朵甘思、乌思藏三条驿路,便利了政治上和经济上的联系。
阔端曾对吐蕃封建主提出,臣属蒙古不能只表示归附,而且必须纳贡,各部应将所属官吏姓名、僧俗人众和应纳贡物缮造清册呈报(《萨迦班底达致乌思藏纳里僧俗诸首领书》)。一二六八年和一二八七年,元朝曾两度派官员会同萨迦的本勤(萨迦行政首脑)清查乌思藏的户口和土地数目,确定各封建主应向元朝纳贡的数额。元朝还在藏族地区推行“乌拉”制度,主要是提供驿路的供应和服役。藏族人民从此成为元朝的“编民”,承担国家的赋税和徭役。
西藏日喀则德庆颇章壁画:《八思巴朝见忽必烈图》
藏文史书《萨迦世系史》说:“元帝辖十一行省,西藏三地面虽不足一行省,但因为它是八思巴的住地和教法所在,故作为一省委付于八思巴。”足见当时藏族人民也是把吐蕃看成元朝的一个行省。
二、封建农奴制的发展
元朝统一了吐蕃,吐蕃封建农奴制社会得到新的发展。
唐末吐蕃王朝崩溃以后,藏族地区出现了“种族分散,大者数千家,小者百十家,无复统一”的分散局面,形成许多“各有首领”的割据势力。由于佛教这时已经被藏族普遍信奉,这种割据势力又具有僧俗结合、政教不分的特点。
在吐蕃王朝时代,王室虽大力提倡佛教,但在大部分贵族中,原有的本教仍据统治地位。经过八世纪的发展,佛、本两教相互影响、渗透,终于揉合成一种别有特色的佛教--喇嘛教,得到所有封建主的普遍承认和尊崇。到了十二、三世纪,以一些大寺院为中心,形成若干教派,控制着当地的政权,成为地方封建割据势力。各个教派的首脑,往往出身于同一家族,他们通过宗教控制政权,形成贵族世家。当时,最著名的有以热振寺为中心的噶当派,以萨迦寺为中心的萨迦派,有山南地区兴起的噶举派,以及由噶举派分化出来的搽里八、必力公、伯木古鲁、思答刺、加麻瓦、牙里不藏思等支系(《红册》、《西藏王臣史》)。
阔端派兵进入吐蕃时,萨迦是影响较大的教派。八思巴以后的帝师,大多出身于款氏家族。出身于其他家族者,也都是萨迦寺的高僧、八思巴的弟子或侍者。萨迦寺的高级僧职罗本,就职时要亲自去朝廷受帝师的法戒,取得帝师的承认。
阔端也提高了萨迦派的政治地位。授予萨迦官员金银符,担任各处的达鲁花赤,并且声明:“不请命于萨迦之金符官而妄自行事,即是目无法纪,犯此者难邀宽宥。”元朝把吐蕃的政权交给帝师和萨迦集团,帝师有权直接支配宣政院及其下属藏族地区各级政权,帝师的命令可以同皇帝的诏敕并行于藏族地区。忽必烈任命八思巴为帝师时,同时又派遣他的弟弟恰纳朵儿只统治吐蕃三部。仁宗、英宗、泰定帝时,八思巴的侄孙公哥罗古罗思监藏班藏卜任帝师,其兄唆南藏卜同时受封为白兰王,领乌思、藏、纳里速古鲁孙三道宣慰司事。三路曾先后设立军民万户府和宣慰使司都元帅府,其万户、宣慰使、都元帅等要职,除帝师的族人外,大多由萨迦的官员本勤和大侍从担任。
帝师也是吐蕃最大的封建领主。据《萨迦世系史》说:八思巴首次传授佛法时,忽必烈把乌思藏作为供奉赐给他。第二次传授佛法时,忽必烈又下谕把包括纳里速古鲁孙在内的三地面所有僧俗人众都充当对他的供奉。所以,今前、后藏和阿里三部又是元朝皇帝赏赐帝师的封建领地。萨迦僧俗封建领主凭借元王朝的支持,成为吐蕃各教派、各地方的首脑。
十四世纪中,萨迦的款氏家族因内哄而分裂。噶举派的伯木古鲁一支起于泽当。这个教派是由朗氏家族控制的,他的首领赏竺监藏于一三二二年(英宗至治二年)受封为伯木古鲁万户。以后他的势力逐渐强大,先后挫败搽里八、必力公等万户,最后并吞了萨迦的辖地。元顺帝封赏竺监藏为司徒,并承认伯木古鲁政权取代萨迦。
阔端在吐蕃归附后,曾对各地方势力宣告:“凡在职诸官吏,不论何人,皆仍留原职不变”。元朝建立后,分乌思藏为十三万户,把各教派和各地方势力都包括在内,仍任命原来的僧俗领主担任万户。这些万户中,伯木古鲁、搽里八、必力公、思答刺、牙里不藏思等,同萨迦一样,也是喇嘛教派、地方政权和封建领地三者结合,照例被一些贵族世家所垄断。十三万户之下,还有千、百户等小领主。
元朝统治者注意到吐蕃的历史特点,本着“因其俗而柔其人”的方针,一面扶植当地影响最大的喇嘛教,授予政治权力,一面又对原有的各地方势力分别予以承认,僧俗并用,确立了政教合一的封建等级制度,影响藏族社会达数百年之久。
朵思麻、朵甘思两吐蕃宣慰使司所辖地区,由于接近汉地,又有各自的特点。元朝统治这些地区的行政设置,奠定了明清的州县和土司制度的基础。
农牧民是藏族地区的基本生产者。在割据时期,各地方的僧俗领主掌握着政权,霸占了土地等生产资料。农牧民被迫向他们服劳役和缴纳实物,逐渐沦为依附于他们的农奴。但由于各割据势力兴衰无常,他们对农牧民的控制还并不稳固。元朝几次清查吐蕃的户口和土地,明确了各个领主对所属农牧民和土地的占有权力。以后,历代帝师恃有皇帝的圣旨,向乌思藏各宣慰使、万户长等文武官员和僧俗人众发布文告,申明对各领主辖境的百姓及土地、水、草、牲畜、工具等一律严加保护,不许侵犯。各领主所属百姓应安居原处,不许逃亡或投靠别人,其他领主也不得强占。百姓应依例为领主执役应差,对领主不得违抗。为了使这种农奴制度得以长久维持,文告中也告诫各地领主和文武官员,不许在规定的限度外滥施权力,无故需索骚扰或滥支供应等等(《帝师亦摄思连真等发布的文告》)。萨迎的本勤颜璘任宣慰使时,还通过地方政权制定了乌思藏大部分法律。封建领主和属民的地位及其相互关系,由朝廷的法令确定了下来,封建农奴制度得到了巩固和发展。
农奴要对领主交纳实物和服劳役。小领主有权支配所属农奴服役,而大领主又可支配所属小领主的农奴为他服役。元初释迎藏卜任本勤时,就曾征调乌思藏十三万户的人夫为萨迹修建大寺。农牧民站户还要服“乌拉”,驿路上来往使臣的饮食住宿的需用,驮运过往货物的马匹、畜力、车辆、人伕等等,都要由站户提供。
农牧民除向领主缴纳实物外,各领主向元朝纳贡的负担也落在他们身上。萨迦班底达向阔端臣服时,曾指定献纳各种上产和奢侈品,如珍珠、颜料、胭脂红、赭石、广木香、兽皮、羊毛、氆氇及金沙、银、象牙等等。据《经世大典?站赤》保存的零星记载,元朝时期贡品有葡萄酒、酥油、水银、西天布、硫黄、青稞、盐货等土产。名目有所谓“年例出产职贡”,有所谓“宣政院所辖西番课程钱物”等。还有专门供奉皇太后个人的“西番出产物货”。
藏族社会中地位最低下的是奴隶。元朝在吐蕃调查户口时,一般以六口之家算作一“小斡耳朵”(帐)。六口即估计为夫妇及子女、婢、仆各一人(《萨迦世系史》)。每个“小斡耳朵”都估计有婢仆二人,可见奴隶制仍在发展。
藏族的农奴和奴仆备受僧俗封建领主的压榨,不断举行各种形式的起义。地方领主也常利用这种形式起而反抗萨迦和元朝的统治。
元世祖至元末年,必力公起而反对元朝和萨迦的统治,破坏驿站,经过萨迦三任本勤的连续讨伐,一二九○年,镇西武靖王铁木儿不花也率蒙古军协助,破坏了必力公寺,俘掳了万户长亦璘真等人,必力公的反抗最后遭到镇压。
一二九四年,四川行省奉诏重开吐蕃道,藏族起而反抗,包围茂州。
元世祖和成宗时,朵思麻地曾有藏族起义。朵甘思、萨迦、康撒儿等地也发生动乱,成宗派陈萍为宣政使兼土番宣慰使前往征讨,起义被镇压下去,首领几十人牺牲。
一三二三年,参卜郎诸族起义,杀元使臣,夺取财物。元朝先后派镇西武靖王搠思班、四川平章兼宣政院使囊加台、吐蕃等路宣慰使都元帅乞刺失思八班藏卜领兵讨伐。起义经两、三年之久而最后失败。
顺帝时,元王朝已到崩溃的边缘。一三三七年(至元三年),藏族人民发动起义,直指镇守当地的镇西武靖王,杀死王子党兀班。元朝特设行宣政院派兵镇压。
元末农民起义在中原爆发,藏族农牧民也纷纷起事,仅在一三四七年(至正七年)一年内,发生藏民起义的地区就有二百余所。元王朝穷于对付,只得不拘资级派遣官员镇压。元王朝加强对各族人民的镇压,并不能挽救自己的覆亡。煊赫一时的萨迦集团,也在封建主内哄和藏族人民起义的打击下,陷于崩溃。
三、农业、手工业和商业
雅鲁藏布江流域是西藏的主要农业区,在适宜耕种的地方,分布着许多农村居民点。作物主要是青稞,元时称为“青麦”,是岁贡的项目之一。一些地区栽种葡萄,酿制的“西番葡萄酒”颇享盛名,是进贡的珍品。藏族的农业多与畜牧业相结合,其余广大地面是纯粹的牧区。
藏族农牧民多附带经营家庭手工业。他们用羊毛制成各种毛织品,有“毛布”、“毛缨”、“红缨”等名目,除满足自己需要外,还有一部分用来同内地进行交换。乌思藏的细氆氇是一种精致的毛织品,称为“西天布”,也是上贡的特产之一。
早在十一至十二世纪,热振寺、萨迦寺、伯木古鲁的帖寺、加麻瓦派的术普寺、搽里八派的搽里寺、公塘寺、必力公帖寺、思答刺寺等陆续建成。元代,寺院建筑又有很大发展。萨迦扩建和新建的寺院最多,有四大寺十四小寺之称。其中以本勤释迦藏卜建造的大寺最有名,寺院周围,升起金碧辉煌的宝塔。萨迦的四周和奔波里的山头,筑起雄伟的城垣。一二五一年(顺帝至正十一年),伯木古鲁派建成泽当大寺。这些工程浩大的建筑物,都是调发大量无偿劳力建造的。
在各教派和各封建主的领地上,围绕着大寺院兴起一些新的城镇,形成各地方的政治中心,也是手工业和商品交换的集中点。
藏族在宋代就已在汉藏毗邻地区同汉族进行“茶马互市”,规模已很可观。元代继续维持这种传统交换关系。一二七七年,元军取得四川后,在碉门、黎州设榷场与吐蕃贸易。大批藏族僧侣和官员陆续来到内地,他们把元朝统治者的大量赏赐和自己采购的货物,经由驿道运往吐蕃。许多人借此经商营利,实际上是另一种贸易形式。
茶仍是运往藏区的主要货物。至元间,废除了设官专卖的办法,茶商纳课,自由交易,更便于茶的销售。据明初记载说:“秦蜀之茶,自碉门、黎、雅抵朵甘、乌思、藏五千余里皆用之,其地之人,不可一日无此。”(《明实录》洪武三十年三月)饮茶已成为藏族人民的普遍需要。输入藏区的商品还有布匹、各种丝织品、瓷器、铜器及各种日用品等等,由于藏族可直接往内地各处贸易,商品的来源和品种较前大为增多。藏族地区内销的货物,宋朝只重战马,禁止以茶博易珠玉、红发、毛段之物。元代,有牲畜、农畜产品、毛织品、皮货及作为颜料和药材之用的各种土特产等,品种和数量大增。
在朵甘思的老思刚地方,已出现专务贸贩的商人,以贩卖碉门乌茶、四川细布,交易藏区土产为生。
四、文化的发展
在文学方面,著名的藏族长篇史诗《格萨尔王传》是藏族人民中长期流传下来的群众性创作,并非某一个人所能完成,可能是元代形成的。此书几百年来,已被译成许多民族的文字。史诗卷帐之多,为世界文学中所罕见。萨迦班底达著有《苏布喜地》一书,很早就被译成蒙文,是藏、蒙人民喜爱的文学作品。
萨迦班底达也是一个语言学者。他到凉州时,曾应阔端的请求制作蒙古文字,设计了四十四个字母,据推测,可能是利用畏兀儿字母也可能是用藏文字母作出了表音的原则。忽必烈即位后,八思巴受命据藏文字母创为蒙古新字,以译写一切文字。一二六九年,元朝正式下诏以新制蒙古字颁行天下,即近人所称“八思巴字”。
史学也有很大发展。寺院很重视对珍贵文献的保管,在萨迦寺有管理文书的专门官吏叫做朋你克。十五卷的《萨迦甘本》是五个萨迦寺主的作品,其中包含重要的原始史料,曾经在德格刊行。《红册》是现存最古老的藏文史籍之一,由搽里八的公哥朵儿只于一三四六至一三六三年写成。公哥朵儿只原是搽里八的万户长,曾朝见过元帝,后来出家专理佛事,受封为司徒。《红册》除写了当时萨迦、噶当、噶举、伯木古鲁各主要教派的历史外,还根据汉文史书写了唐、宋、吐蕃和蒙古的历史。他明确说:此书曾参考了宋祁和范祖禹执笔的《唐书?吐蕃传》和《资治通鉴?唐纪》的藏文译本。蒙古王统部分可能参考过蒙文资料。书名也用蒙语称《忽兰?迭卜帖儿》。
卜思端(一二九○---三六四)的《善逝教法史》也是元代的史学名著。卜思端出身于佛学名门,曾先后请教二十八位大师,学识极为渊博,著作也很多。中年以后,常住后藏沙鲁寺。嗣法弟子发展成沙鲁派。《教法史》完成于一三三二年,全书分为三大部分,第一部分是教法的概说,第二部分是印度和藏族地区的佛教史,第三部分是大藏的目录。本书以谨严著称,搜集了丰富的历史资料,很少记载传说的离奇神话。此书有几种不同的刻本流传。
元王朝对佛教的提倡推动了佛学的研究。在搽里八的公哥朵儿只主持下,卜思端曾编纂了甘珠尔(大藏经典部)和丹珠尔(大藏注解部)两部佛经大藏,是藏文佛经的总集。
元朝统一后,印刷术也很快传到吐蕃。公哥朵儿只的祖父噶德衮布在元世祖时曾去过内地七次,回藏后在搽里八设立了印刷场。《红册》所利用的汉文史料的藏译本,就曾在一三二五年由国师亦璘真乞刺思刻印过。
居庸关六体文字刻石
元代吐蕃兴建了许多新寺院。各种建筑、绘画、雕刻、塑像等艺术都在原有的基础上得到提高,并且吸收了各民族的风格。如搽里八的领主噶德衮布曾请汉族的“巧臣”修建了汉式的佛殿。萨迦寺的黄金塔,是元初由尼泊尔建筑师和雕塑家阿尼哥率领尼泊尔工匠,经两年时间而造成的。现存的拉当寺的弥勒佛、沙鲁寺的莲华生等雕刻作品,在造型方面是写实的,刀法与元代汉族雕塑有近似之处。沙鲁寺的几幅“供养天”壁画,是在尼泊尔、印度艺术影响下创造出来的,已具有成熟的“江孜派”的新风格。
在科学技术方面,医药历算有所发展。萨迦班底达去凉州,因为曾治好阔端多年无法治愈的痼疾,所以才大受尊信。卜思端本人曾写过医学著作。元时的贡品中有广木香、牛黄、胭脂红、茜草等药材,可见当时藏族对药物已有较深的认识。在中原的影响下,藏族的历法也有发展。卜思端还写过关于天文学的著作。
(四)云南各族
一二五四年(蒙哥四年),忽必烈自大理北返,留大将兀良合台戍守云南,并任命刘时中为宣抚使,与大理原来的统治者段氏共同治理云南地区。随后,蒙哥根据兀良合台的建议,按蒙古军政合一的制度,将原有的三十七部并成十九个万户府,任命土人和蒙古官员为万户长和达鲁花赤,兀良合台任都元帅总镇其地。一二六○年,忽必烈即位后,在一二六三年至一二七一年间先后派遣昔撤昔、也先、宝合丁、阿鲁帖木儿担任此职。在云南设省以前,他们是云南地区的军政首领。
忽必烈北返时,还留下宗王不花驻守云南(中统二年封为建昌王),重大军政事宜都元帅必须向宗王请示。一二六七年,忽必烈封皇子忽哥赤为云南王,又设大理等处行六部和王傅府,以行六部的尚书、侍郎兼王傅府的王傅、府尉和司马,行政机关和王府机构合为一体。一二七一年,忽哥赤被都元帅宝合丁等毒死,元朝又以南平王秃忽鲁出镇云南。
蒙古军自一二五三年进入云南后,在大约二十年内,基本上是军事占领,镇戍云南的诸王和军事将领只是搜括财物和掳掠人口。各族人民反抗蒙古压迫的斗争相继而起。一二七三年,忽必烈鉴于委任失宜,决定建立云南行中书省,任命平章政事赛典赤赡思丁行云南省事。赛典赤赡思丁是来自中亚布哈拉的回回人,在窝阔台、贵由、蒙哥、忽必烈四汗时期,担任过山西、燕京、川陕等地的地方官职,逐渐接受了汉族的传统文化和统治方法。赛典赤赡思丁于一二七四年到云南,与镇守云南的宗王秃忽鲁,确定王府和行省的职权范围:王府可以对行省进行监督,但执行政令的权力归于行省。次年,他又建议由云南宣慰司兼行元帅府事,听行省节制。后来又将这两个机构和重设的官吏省去,加强了行中书省的权力。赛典赤赡思丁还把原设的万户、千户废除,改成三十七路、五府,下设州县,并重新改定各路府州县的名称,与其它行省取得一致。路府州县的官吏,要重新选派蒙古、色目、汉人和当地土著人担任,六品以上,都必须经元朝任命,六品以下,由本省选派上报,从而加强了元朝和行省对云南地区的统治。
元朝云南行省的范围,东至普安路的横山(今贵州普安县,一度曾到贵阳),西接印度的阿萨密,西南至缅甸的江头城(八莫附近),南边曾连接八百媳妇(泰国北部)和老挝境,北至罗罗斯的大渡河(包括今四川西昌地区和凉山彝族自治州等地),所辖区域比后代的云南省要大得多。
云南是一个多民族的地区,见于元代记载的有白人、罗罗、金齿白夷、末些(纳西)、斡泥(哈尼)、蒲蛮(布朗)、卢蛮(傈僳)、阿昌、吐蕃(藏)、怒人、撬人(独龙)、野蛮(景颇)、依人(僮族)、土僚蛮(仡佬)等族。
一、白人(白族)和罗罗(彝族)等族
元代的云南行省大体是建立在大理国的旧境内,除了周边一些依附于大理的少数民族外,主要民族是白人和罗罗。
白人原称■人,史书又称“白蛮”,是白族的祖先。
白人原来聚居在洱海及其邻近地区,曾经建立过南沼和大理国。据元人李京的《云南志略》记载,元代白人主要聚居在中庆(昆明地区)、威楚(今楚雄彝族自治州)、大理、永昌(今保山地区)等路府。统治者王室和贵族,控制了从中庆、威楚、经大理至永昌等重要地区的交通线,并于沿线要地建立起若干城镇,分封在各地区的白人贵族以这些城镇为中心,不断扩张统治势力。白族人民也进而散布到姚安、丽江、鹤庆、北胜、腾冲、顺宁、元江、临安、澂江、曲靖、武定等地。大理国段氏强盛时,白族曾经发展到黔西的普安,川南的大渡河以南地区。
白人段氏世代为大理国主,是云南各民族的统治者。忽必烈征云南,国主段兴智降。一二五五年,段兴智同他叔父段隔去朝见蒙哥,奉献地图,提出平定诸部和治民立赋的办法,受到蒙哥的赞赏。蒙哥命段兴智继续统治白、爨等部,令段福统领军队。次年,段兴智等回大理,率领白、爨军二万为前锋,导大将兀良合台讨平未附各部,侵掠交趾。段兴智死,弟段实继位。一二六一年,段实入朝忽必烈,受命领大理、善阐(今昆明地区)、威楚、统矢(元改姚州)、会川、建昌、腾越等城,节制当地的万户、千户。
忽必烈派遣赛典赤来治理云南,一二七六年,立行省,置郡县,改善阐为中庆路,作为省治所在地。段实被改任为大理路总管,辖地缩小到大理、蒙化、威楚等地。
罗罗,史书上或译落兰、卢鹿,又称“乌蛮”。别部或自称撒摩都(或作些莫徒)、罗婺、摩察、■刺,都是彝族的先民部落。在唐宋的记载中,他们被称为爨人,元代也称为爨,或简称寸。《云南志略》指出:“罗罗,即乌蛮也,..自顺元、曲靖、乌蒙、乌撒、越雟皆此类也。”这是指罗罗的集中地区。
顺元是八番顺元宣慰司所辖的顺元等处宣抚司,辖今贵州鸭池河左右的水东和水西地区,尤以水西(彝语称“亦奚不薛”,“亦奚”意为水,“不薛”意为西)彝族最为集中。曲靖宣慰司现在只有西境属云南,是彝族聚居区;东境普定(安顺一带)、普安(普安、盘县等地)路在今贵州西南,此处与顺元的彝族在汉籍中都被称为“罗鬼”、“罗氏鬼”,或称“鬼蛮”。他们在唐末已形成较大的独立政权,被称为“大鬼主罗殿王”。宋末,北部有罗氏鬼国,依附于宋;南部有罗殿国,依附于大理,与宋广南西道常有贸易来往。但实际上部落甚多,称谓也不固定。
蒙哥时,兀良合台攻押赤城(昆明),“鬼蛮”出援兵助守。蒙古军队攻陷押赤等城后,乘胜进入鬼蛮境(蒙语称赤秃哥儿、赤秃哥或赤科,“魔鬼”之意),招降罗鬼诸部。云南设郡县后,以于矢部设普安路,普里部设普定府,后升为路,隶曲靖宣慰司。其余地区,湖广、四川、云南三省曾多次前往招降和征讨,先后设置了八番罗甸、顺元,亦奚不薛三宣慰司及若干安抚司、宣抚司等机构。一二九一年,顺元宣慰司撤消。次年,并八番罗甸和亦奚不薛宣慰司合为八番顺元宣慰司,属云南行省管辖。
乌撒乌蒙等处是一个宣慰司,这里原有乌撤(贵州咸宁)、乌蒙(云南昭通一带)、閟畔(东川市、会泽、巧家县地)、芒布(镇雄、威信等县)、易娘(彝良县)等部。乌蒙部驻窦地甸,部主阿杓受宋封为乌蒙王。芒布居屈流大雄甸,宋封为西南番都大巡检使。
一二五六年,蒙哥令兀良合台从云南率军与四川蒙军会师,途中先后招降了閟畔、乌蒙、易娘、芒布等部。乌撒部屡招不降,一二七三年才向元朝降服。元朝陆续设立了乌撒、乌蒙、芒布(辖益良州,即易娘部;强州)东川(原閟畔部)四路。一二九三年,乌撒宣抚司改为宣慰司兼管军万户府,统辖以上四路,大致与今昭通地区相当。东邻亦奚不薛,南接曲靖,是彝族的聚居区。
越雟是唐郡名,南诏设建昌府,元朝设为罗罗斯宣慰司。越雟等地原属大理国,只有邛部每年向宋朝贡名马、土物,宋封其首领为邛都王。大理国逐渐衰败,落兰部崛起于沪沽、称雄于各部。蒙哥时,落兰部主派遣侄子建蔕降附蒙古。后来建蒂又杀蒲德,自为部长。建蒂以女沙智嫁阿宗,命阿宗守建昌。建蔕连续并吞邛部川、阿都、屈部、■綖、蒙歪(元会理州)、麻龙(元麻龙州)、绛(元姜州)等部。一二六八年,忽必烈令招讨使怯绵攻建蔕,大败,怯绵被处死。一二七二年初,忽必烈又派皇子西平王奥鲁赤同南平王秃忽鲁、四川行省都元帅也速带儿等联军进讨。经过一年多的激战,建蔕力尽投降,沙智等四人也被俘。
此后,元朝在这里先后设置了五个总管府:建昌(西昌)、里州(原阿都部,后并入建昌路)、定昌(原屈部)、德平(原■綖部,后定昌、德乎并为德昌路)、会川五路,二十三州,上设罗罗斯宣慰司都元帅府总管。按元朝的制度,由朝廷直接派遣蒙古、色目和汉人官员为正副宣慰使都元帅,直接进行统治。
此外,当时属于四川叙南等处蛮夷宣抚司管辖的马湖路也是彝族集中的地区。元朝曾在这里设泥溪(今屏山县)、平夷(屏山东境)、蛮夷(屏山县西境)、夷都(治今秉彝场)、沐川(今沐川、马边县)、雷坡(今雷波县境)六长官司。罗罗斯宣慰司和马湖路已包括了今四川省西昌地区和凉山彝族自治州在内。
综上所述,元代的彝族主要聚居在今云南的东北部及其与四川、贵州毗邻的地区,此外,中庆、澂江、临安、元江、广南、威楚开南、广西、大理等路都有彝族与其他民族杂居,特别是云南的中心地区,彝族和白族区是互相交错的。
大理以北,毗邻吐蕃的金沙江畔,元时属于丽江路的通安州、宝山州、巨津州等地,沿山寨中住有末些人,又称摩些或磨些,即今纳西族。丽江路及大理、永昌等地还有卢(又称卢鹿、栗些,即傈僳族)、峨昌(又称俄昌、阿昌)、撬(又称“俅人”,即独龙族)、吐蕃(藏族)、西番(普米族)、弩人(即怒族)。
史书上所称的“野蛮”,即景颇族,住在丽水(伊洛瓦底江)两岸,即今江心坡到孟养一带。
和泥(又称斡泥、窝泥、禾泥)即哈尼族,主要居住在临安西南的红河地区,元代曾在这里设和泥路。元江路等地也有部分哈尼族。
蒲蛮(又称朴或扑子蛮)即布朗族,主要分布在澜沧江以西,即永昌,腾冲二府地区。
经济的发展
云南各族人民以从事农业为主。一二六七年,皇子忽哥赤往镇云南,王府文学张立道担任了大理等处劝农官。以后,云南设置行省,赛典赤出任云南行省平章政事。他们都注意到要恢复和发展农业以巩固元朝在云南的统治。
白族、罗罗族人民对兴建水利灌溉事业有自己的传统。大理国末期,国政荒乱,水利失修。昆明西南的滇池,由于没有出水口,夏季山洪暴发,往往淹没湖边田野,昆明城内也泛滥成灾。赛典赤等经画修濬,白、罗罗各族人民先后修建了松华坝、南坝,疏濬或新开了盘龙江、金汁等六河。又修筑河堤、水闸,控制水流,凿通滇池西南的海口,使湖水可以排出。这不但减轻了水患,扩大了灌溉面积,而且因排泄了湖边积水,增加了良田百余万亩。据当时记载,亩产量一般可达到二石。从元世祖至元初年开始,直到成宗大德间,昆阳州海口的工程还在继续。
元人郭松年在《大理行记》中描述了他在大理一带的亲身见闻。云南州(祥云)以西三十余里的品甸有个清湖,白族用来灌溉,其利可达云南州城郊。自嵓甸(弥渡)有赤水江可兴水利,居民辏集,禾麻蔽野。赵州甸(凤仪)川泽平旷,神庄江贯于其中,溉田千顷,少旱虐之灾。大理点苍山泉源喷涌,共有一十八溪,功利布散,皆可灌溉。
云南设置劝农官,推广先进地区生产经验。白、爨人虽然早已养蚕和植桑,但不得法。张立道传授汉族的经验,收利等于过去的十倍。赛典赤也推广了种植粳稻桑麻的先进技术。元成宗时,李京曾描述说,白族经营的麻麦蔬果,同内地近似。
一二七五年以后,云南行省在中庆、大理、威楚、曲靖、澂江、仁德、临安等路府实行屯田,阅实户口,拘刷漏籍户作屯田户;在鹤庆,罗罗斯等处,还抽出一些编民立屯。屯田户的租赋直接交给政府,一二八五年一年即交租银五千两。一二八九年,元朝又在上述各地和武定、乌撒、东川等路发展军屯,由当地的乡兵爨■军经营。一二九三年,梁王以汉军梁千户军于乌蒙屯田(后迁新兴州)。一三一六年,行省调拨畏兀儿和新附汉军于乌蒙屯田镇守。
民屯大部由官给田,中庆路官给田,达一万七千二十二双(近七万亩)。赛典赤还贷给了屯民牛、种、农具等。延祐年间,畏、汉军在乌蒙屯田一千二百五十顷,是在有“古昔屯田之迹”的荒地上开垦的。元朝实行屯田,本意在扩大收入,但因此也扩大了耕地面积,促使白人和侠爨人转入了农业。
在大理国时代,云南就以畜牧业著名。十二世纪初,各方向大理国王贡奉牛马,据说“牛马遍点苍”。宋高宗南渡,迫切需要战马。西北的马市被金朝隔断,改在广西皇州设提举司,向罗殿、自杞、大理买马,还曾派专人去善阐府商谈买好马一千匹。大理马极为宋人称道,据说有日行四百里的骏马。元初马可波罗到昆明、大理等地,也说这里是产马很多的地方,人民以畜牧和种植为业,他们养的马甚至远送到印度售卖。元成宗初年,云南一年贡献给梁王的马就达二千五百匹之多。亦奚不薛是直属皇帝御位下十四处牧地之一,由罗鬼首领,八番顺元宣慰使铁木儿不花主管所牧国马。
云南地处高原,山地盛产绵羊,用羊毛做的毛毡成为白、罗罗各族人民的必用品。
白、爨人民的手工业大多还没有从农业和畜牧业中分离出来。由于绵羊很普遍,织毡是常见的家庭手工业。从贵族到平民,每人都有一件披毡。平民赤身披毡,白天是衣,晚上是被。大理出产的上品毡长大而轻。云南出产的棉布以精巧著称,有“白叠”、“朝霞”等名目,是贵族服用的衣着。
大理的采矿、冶金业已相当发展。宋人形容大理制作的刀“铁青黑”,“南人最贵之”,锐利程度可以吹毛透风。元代云南中庆、大理、金齿、临安、曲靖、澂江、建昌等地都产铁,一三二八年全省铁课达十二万余斤。大理的制刀技术也反映了当时炼铜的技术水平。铜产于大理和澂江萨关山,当时全国只有云南有铜课。金产地几乎遍布云南各处,马可波罗一再描述云南黄金很多,所以金对银的比价较别处为低。云南金课当时占全国首位。银产于威楚、大理、金齿、临安、元江等路,银课占全国的一半。由于金、银、铜出产丰富,云南用这几种金属加工的手工艺品也相应发展,如用金银打制各种贵重饰物,用铜铸佛,打制各种器皿,技艺都很高。此外,罗罗斯的珠、会川的碧甸子也很有名。威楚、建昌和大理的盐井都产盐,元朝在威楚设有提举盐使司,在大理白盐城设榷税官,收入很多。
南宋时,大理国以及罗罗斯、乌蒙、罗鬼等部在邕州、黎州、叙州、沪州分别同南宋进行互市。白、罗罗等族以输出马、羊、毡、白叠、兽皮、云南刀、甲胄、漆器、麝香和各种药材为主,换取南宋的丝织品、磁器、盐和汉文书籍。元朝统一后,商旅可以直接往来,为云南和内地的物资交流创造了有利条件。赛典赤采取了降低商税、繁荣市场的措施。云南商人同藏族地区及缅甸等地也有贸易往来。本地的贸易通过集市进行,称为“街子”,午前聚集,抵暮而罢。
云南通用的货币是叭(贝壳)。元朝行用交钞,允许交钞和叭公私通用。税收按黄金计算,用■折纳。金、银是高级通货,每金一钱值■子二十索(每索贝八十枚)。建昌等地区有用盐巴作货币的,盐巴用同一种模子做成,上有官方印记,所以同黄金也有固定的比价。
白、罗罗各族社会发展不平衡。白人社会较为先进,其次是中庆等中心地区的爨人,大理国时期已确立起封建制度。大理王是最高土地所有者,他把关津要隘和富饶地区分封给段氏族人。段氏取得大理政权曾得力于东方三十七部的支持,因而封一些“乌蛮”贵族为领主。以后权臣高氏专政,大理王将善阐、威楚、统矢(姚安一带)三府和秀山(建水一带)、石城(曲靖一带)等地分封给高氏世守。高升泰有嫡子八人,分牧八府,庶子十一人,分牧四镇郡邑,世官世禄。他们对封地内的土地和人民有世袭的封建统治权,但要对大理王定期进纳贡赋和调派劳役、兵役等。
大小领主还有自己的私有庄园。大理国君臣的政治权力在元朝大大削弱,但私庄仍旧保留。现在大理地区的“白王庄”、“皇庄”等地名,可能即是大理王室私庄所在地的遗址。统治鹤庆的高氏后人一直拥有私庄,他们是庄内全部土地、山林和河流的领主,而全部居民则是领主的农奴。农奴必须对领主承担劳役,交纳地租,还要在特定的土地上服劳役,如“夫马田”、“守卫田”、“守坟田”、“鹅鸭田”等。农奴因各种名目要向领主送礼,没有人身自由和做人的权利,领主有权随意侮辱和处置自己的农奴及家人。
蒙古军进入大理时,一些大理贵族战死、逃散或被剥夺土地,因此出现了属于元朝的官田和摆脱领主束缚的农民。元初几次籍民户,把农民编入向国家纳赋的户籍,以后才把查出的漏籍户调入屯田。大理金齿等处宣慰司军民屯田,最先是由二○六六户漏籍户开创的,后来发展到屯田近九万亩,都是军民的己业田。他们编入屯田前已是摆脱了领主的自耕农。其余地区军屯的寸白军大都有己业田,官府调他们做乡兵,就是因他们既能守戍地方,又能耕田自给,不需国家另筹粮饷。
自耕农的大量涌现必然导致农民的分化和新兴地主的产生。元朝的寺庙也占据大片土地,每一个新寺院建成,就有“常住恒产田园”,有些是由大官僚、地主的捐献,有些是购买或侵吞。元末,土地兼并日烈,元代屯田的土地多为僧道及豪右隐占,官府收不到税粮,农民也无己业田可耕了。
租佃关系也有所发展。农民租地一亩每年纳租三牛一升至五斗八升稻谷,最低地租每亩一斗六升。
云南东部罗罗聚居区较为落后,直到清代,武定、禄劝还有奴隶买卖现象,说明元代边远山区的彝族社会只发展到奴隶占有制度。其余罗罗斯、乌撒乌蒙、黔西罗氏鬼等部当更为落后。宋代常有大小凉山的奴隶主到宋朝境内抢劫奴隶的记事,也说明奴隶制度的发展。
文化的交流
南诏国时代,与唐朝已有密切的文化交往。白族学者已开始用汉字书写白语,记录了本民族的历史、科学和文化成就。大理国时,白族同宋朝的汉族继续交流文化,风格和水平越加接近。元初,郭松年旅行大理,看到当地人的宫室楼观、言语书数等等,已经同中原差不多。
赛典赤是一个穆斯林,但他已在中原任官几十年,很懂得儒家学说对巩固封建统治的重要。大理国本来就提倡读儒书,设科选士,所以他一到云南,就因势利导,在昆明建孔子庙,修讲堂,选官员富民子弟入学,拨出专供祭祀和办学用的学田。一二八二年(至元十九年),元朝又下令云南各路普遍兴儒学,建孔庙。元朝借此加强它的统治,但对云南文化的发展起了推动作用。所以有人说,六十年后,云南的“吏治文化”可以同中原相等了。一三一三年,元仁宗开始推行科举制度,其中也有云南的名额,由于各族的上层人物有可能通过考试挤入官吏的行列,这就促进了云南学校的兴办。
一三一四年,云南设儒学提举司,专门掌管学校。
南诏和大理时代,佛教已在云南盛行。僧人有两种:一种是“得道僧”,在寺院中修行,严格遵守戒律;另一种是“师僧”,有家室,念佛经,也读儒书。大理设科选士,选官置吏,往往都来自“师僧”。白人不论贫富,家家有佛堂,老少都不离念珠,吃斋敬佛。大理点苍山沿山遍是寺庙。由于统治者的提倡,佛教在东部地区也得到发展。
忽必烈崇奉喇嘛教,尊八思巴为帝师。云南王忽哥赤也奉萨迦僧亦摄思朮纳思(八思巴的异母弟)为师。
以后的梁王也各有王师,兼任宣政院所属的云南诸路释教都总统,管理云南的寺院。元代云南有许多供摩诃葛刺的神庙,传说是因南诏威成王尊信的缘故。摩词葛刺是喇嘛教的护法神,即元人所谓“番僧所奉之神”,这种信仰反映了喇嘛教的影响。
宋以后,中原佛教以禅宗为盛。忽必烈平大理后,善阐僧洪镜即去中原,居留二十五年,前后从“当世大德”四次学禅。回云南后,用白语讲经于筇竹寺,禅宗在云南开始传播。同时,中原的禅僧也从内地来到云南,如大休,是临济宗义玄十六传弟子,袁州仰山寺雪岩的门徒,曾于一二七八年来云南传播禅宗。
洪镜的弟子很多,相继主持筇竹、大德等大寺,禅宗的影响逐渐扩大。玄慧(定林)于一三一○年带着云南省臣的奏文至京师朝觐,接受皇帝保护寺院的玺书和御赐大藏经。僧人玄鉴,从云南出发,游历湖南、湖北、直至江浙,参见高僧二十余人学禅,最后入天目山,拜名僧中峰明本(雪岩法嗣高峰的弟子)为师,很受中峰赞赏,说他见人很多,但象玄鉴那样的人“非惟今少,于古亦稀”。玄鉴死于内地,他的弟子回云南大兴禅宗。
道教在元代传入云南,据说是全真教的宋披云首先在滇东传播,在昆明建有龙泉观、长春观、真庆观等。
赛典赤等大批色目官员,商人和士兵来到云南,他们大多信伊斯兰教。赛典赤在昆明兴建了礼拜寺。随赛典赤来云南的撒马尔罕人马薛里吉思,是景教徒(也里可温),在云南传播基督教。马可波罗游历云南,曾在昆明等地见到伊斯兰教和基督教徒。
白、爨等族还祭祀各种民间信仰的神。大理国也有嵌、镇、海、读之分,大理点苍山称为“中嶽”,在中峰下建庙,供奉点苍山神。点苍山还有龙神,当地人逢天旱就往祈祷求雨。赵州以西的神庙,是州人祈求解除水旱疾疫的地方。
寺庙的建设,提高了云南各族的建筑、绘画、雕塑的水平。元代所建鸡足山佛寺,气势雄伟。
在各族人民中,对巫师的迷信之风仍然盛行。马可波罗提到哈刺章、永昌、押赤等地很少医生,有病就找巫师。一二九九年,元朝在各路设惠民药局,官给钞本,以利息备药物,选良医主持。云南行省共拨出■一万一千五百索。
各族人民的起义
蒙古征服大理以后,派出了诸王、都元帅对云南进行统治。他们抢掠人丁为奴,强制编籍人民和民田,征收高额赋税。云南各族人民遭到民族压迫和阶级压迫。从兀良合台镇云南以来,二十多年内曾籍民户八次,人民不堪其苦。由于镇守者只懂得一味搜刮,被征服地区的人民,相继起义反抗。
一二六四年,僧人舍利威联合威楚、统矢、善阐和三十七部爨人各杀守将起义,善阐屯守官无力抵御,遣使向大理告急。大理总管信直日积极向元朝效忠,领兵支援,连败起义军于威楚、统矢等地。
这年秋天,舍利威又发动起义军十万向大理进发,元朝令都元帅也先和信苴日迎击,也先等军到安宁,击退舍利威军,攻占善阐。起义军又连续在威楚、新兴、石城、肥腻、寻甸等地失利,爨部起义受挫。
约十年后,舍利威发动群众再次起事。信苴日派人伪装商人往见舍利威,将他刺死。起义军在失去领袖后失败了。
舍利威的起义发动于云南的中心地区,占领了善阐等城镇,直逼大理,声势浩大,给蒙古统治者以沉重打击。
云南盛产金银,元朝派专使前往搜括,设打金洞达鲁花赤,监督各族矿工生产黄金;又置合刺章打金规运所、云南造卖金箔规措所,制造金箔作为通货。云南征收赋税也要纳金银,中庆附近城邑的人户,往往逃亡抗赋。甸寨边远的地区,秋天就派人领兵征赋,人马刍粮往返之费,都加在人民头上。征税人按赋额加征十分之二,亏损数又加十分之二,而迎送的接待和馈赠,同应征赋额相等。元朝颁布过“禁云南管课官多取余钱”的诏令,正说明当时官吏的贪酷。
云南行省的官员,为了扩大人户和税收,以便向上邀功请赏,常常启事造衅,无故征伐偏远地区,乘机劫掠人口、财物和金银。云南平章在一次镇压起义时掠取黄金五百两,忽必烈说是他“效死所获”,应归他所有。
驻云南的王府是压在各族人民身上的沉重负担。豪民往往投充王府当宿卫,规避一切徭役,而且还要官府供给。王府直接占有大量人户和土地。乌蒙等处须向太子真金献马。梁王镇守云南,子孙世袭,每年受贡马达二千五百匹。王府畜马多,全部放在城郊牧放,侵食民众的庄稼。
权贵势豪之家残酷剥削百姓,并且用高利贷重利盘剥穷人,把不能偿债的人没为奴隶。奴隶常被黥面,以防止逃亡。
云南各族人民不堪忍受这些剥削和压迫,“冤愤窃发”,纷纷起而反抗。
临安、元江地区的和泥、白衣、朴等族人民,始终不屈服元朝。一二七六年,云南行省调蒙古、爨、■军连续征讨,肆行杀掠,强设临安路和元江府进行统治。一二八○年,和泥大首领必思领导各部起义。一二八五年,元军侵缅,罗槃甸等地人民不堪蹂躏,起而反抗。一二八七年,被云南王率领的征缅军残酷镇压,罗槃甸等十二部并为元江路。
在罗罗斯地区,定昌路总管谷纳于一二八七年据八只巴寨起事,各部响应,毁桥梁,取仓粟,夺驿马和屯田牛。德平路落来、威龙州阿遮、昌州苏你、巴翠等部相继而起。
一二八一年,乌蒙罗住山、白水江的彝族杀万户阿忽起义。次年,乌蒙起义。一二八五年,乌蒙蛮夷宣抚使阿蒙杀朝廷所派宣抚使起事,四川和云南行省会兵镇压。
一二八三年,丽江路施州的罗罗在子童领导下,立寨于纳土原山兴兵起事。
亦奚不薛(水西)诸部彝族,自一二七六年以来,连遭云南、湖广、四川等省元兵镇压,一些部落在威力下屈服,但鬼国始终不降。一二七九年冬,元朝派司官前往新附各部赴任,鬼国与罗氏部起而反抗。次年,元朝调三省军会讨,亦奚不薛的鬼蛮奋起抵抗,经过三年的战斗,亦奚不薛的首领被俘,送京师,流放到北边而死,余众于一二八三年春被迫出降。
此后不到二十年,这里又爆发了一次震动元朝的大起义。
元成宗即位后,湖广左丞刘深建议出征云南以南的八百媳妇国,得到右丞相完泽的赞同。一三○一年成宗调遣湖广、江西、河南、陕西、浙江五省军队数万人,任命刘深、哈刺歹为云南征缅分省右丞,领兵征讨八百媳妇。
刘深的军队通过八番顺元入云南,沿途强征递送粮饷的人马。雍真葛蛮部内苗族、仡佬族人民看到这种苦役将导致家破人亡,宁死不往。元官员以征发土人总管宋隆济全体族人相威胁。宋隆济于是联合各部起事,烧雍真总管廨舍,烧劫新添、贵州到播州等地许多驿站,围攻贵州,杀死知州张怀德。当时水东、水西各族,由于遭到征八百媳妇军的扰害,对刘深恨入骨髓,纷纷起兵响应。水西蛇节领导的部众是起义的主力军。蛇节是前顺元路总管阿那的妻子,阿那死后,摄理部内政事。刘深军到贵州,向蛇节勒索黄金三千两,马三千匹。蛇节不能忍受官军的勒索和蹂躏,毅然率领本部军与宋隆济一起围攻贵州。
七月,梁王下令湖广、云南、四川三省会兵进讨。云南平章床兀儿领兵先达顺元。云南各地又纷纷揭竿而起。乌撒部首领事先同宋隆济相约起事,于这年冬天联合乌蒙、东川、茫部进兵中庆。罗罗斯、马湖、武定、威楚、曲靖、仁德、普安、临安、广西等路府以彝族为主的各族都以这次远征供输烦劳,准备响应。车里的白衣族,江头江尾的和泥族也相继起义。
十一月,成宗下诏,令湖广平章刘国杰会同四川、云南兵火速援救刘深等的军队。
大德六年(一三○二年)正月,宋隆济等已九次围攻贵州,刘深军中粮尽,人自相食,计穷力拙,只得仓皇撤退。起义军乘胜追击,连续阻击于山谷中,使官军首尾不能接应。元军战败,损失军士十之八九,辎重文卷都被掠去,贵州也被起义军占领。
二月,刘国杰赶到播州同四川军会师。三月,元军在木瓜坝战胜蛇节部将阿毡,但因暑季来临,军粮馈乏,只能驻守思、播州等地以待时机。
这时,乌撒乌蒙的起义军正节节进取,于禄丰寨劫取皇太后和梁王位下财队和人畜;进攻曲靖、沾益州,烧毁荡坦驿。乌撤、乌蒙、东川、马湖四族又聚兵四千并联合罗罗斯军,渡过金沙江,攻建昌。三月,前锋直指雅州,邛部州,四川震动。
元军经过半年的准备,到九月才分路对各部发起进攻。刘国杰领溯广军征亦奚不薛,分三路前进,前后经过四十余战,最后深入到云南普安路境内。蛇节被刘国杰部将宋光击败。陕西四川平章也速带儿等从叙州庆符县和长宁军出发,分别攻入益良州、茫部境内,乌撒、乌蒙、东川、茫部等抵抗几月之后,终于被元军各个击破。
大德七年(一三○三年)正月,蛇节重新组织起义军,与湖广军大战于墨特川,败退阿加寨。二月,蛇节等被捕。刘国杰回师水东,俘掳宋隆济等十余人。起义者的首领先后都被杀害,轰轰烈烈的各族人民起义被镇压下去了。
元朝的残酯镇压并不能消除起义的浪潮。一三○五年,曲靖路罗雄州头人阿邦龙少、麻纳布昌联合普安、广西等路起事,烧驿站。云南行省参政、平章及诸王领兵镇压,经过多次苦战,阿邦龙少被捕牺牲。麻纳布昌逃走。
元武宗即位后,又调兵进讨八百媳妇国。一三一○年,临安、大理两宣慰司,丽江宣抚司和普安路土官所隶部曲又同时起义。此时元朝已因军力消耗,无法应付。次年,永昌以南蒲人阿娄银自称平章都元帅起兵。普定路土官杀死迁调官吏。各路起义蜂起,数年不息。一三一八年,阿娄银等声势更大,杀镇将,夺驿马,云南派兵征战近一年,攻破寨栅,屠杀居民,起义者远逃到山林中,拒不降元。
一三二三年,大理护子罗领导起义。八番顺元、大理、威楚等各族也纷纷起事,延续三年之久。
元顺帝时,云南各族人民叉举行起义。一三四七年冬,中书省户部惊呼:“各处水旱,田禾不收,湖广、云南盗贼蜂起”。一三五七年,徐寿辉将明玉珍入四川。一三六二年,明玉珍遣兵三路攻云南,部将万胜由界首深入,攻克中庆,梁王逃走。各族人民乘机响应,热烈欢迎红中军,出现“土民冒雨以争降”的盛况。元朝诬称“群盗满山”。梁王向大理白族贵族段功求援,段功领兵击万胜。万胜因孤军无援而撤退。
段功助梁王打退红中军,收复中庆,元朝封他为云南行省平章,大理贵族实力的增强,又造成蒙古统治者的疑惧。一三六六年,段功被梁王害死。段功子段宝自称平章,据大理与梁王分庭抗理,统治阶级内部的矛盾激化了。一三六八年,元江舍兴起兵反元,领军攻入中庆,梁王又一次在大理贵族段宝支援下脱险。蒙古统治者同白人贵族在镇压人民起义中再次相互勾结。元朝在云南的统治苟延了一段时期,最后被明朝所消灭。
二、白衣、金齿
白衣(或称白夷、百夷)和金齿,都是傣族的祖先。元代聚居在云南行省的西南部,分为以车里和金齿为中心的东西两大聚居区,相当于今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和德宏傣族景颇族自治州及其临近地区。据元人解释,“白衣”是“以其服饰为种名”,或者说“百夷”是“群蛮之总称”,称“金齿”则是由于他们用金裹两齿,作为装饰的缘故。
忽必烈灭大理后,一二五四年,大将兀良合台征服了大理西南的金齿、白夷。一二五八年,金齿捻迭、玉龙川二部遣使来朝蒙古汗,一二六一年到达开平。忽必烈下诏奖谕,并特命兵部郎中刘芳出使大理、金齿等地“绥抚”。八月,忽必烈又派蒙哥时的大理奉使贺天爵为宣谕大理金齿安抚使,将大理西南的傣族置于元朝统治之下。
一二六七年,忽哥赤为云南王,出镇大理、金齿等处。次年,忽哥赤出征金齿未降各部,任命爱鲁为金齿安抚使,经过两年的征战,各部首领献驯象归降,并确定了每年向元朝缴纳租赋的定额。
一二七一年,元朝将金齿分为东西两路,设安抚司统治。一二七五年,西路改为建宁路,贺天爵任安抚使。东路为镇康路。一二七八年,建宁路安抚司改为镇西平缅麓川等路宣抚司,下辖镇西(治旧盈江城)、平缅(陇川县境)、麓川(瑞丽、遮放等地)三路和南甸军民总管府(腾冲和盈江之间的梁河一带);镇康路安抚司改为镇康芒施柔远宣抚司,下辖镇康(镇康、永德县地)、茫施(潞西)、柔远(龙陵)三路。宣抚司由元朝命官,各路总管则任命当地头人。一二八六年,两路宣抚司撤消,并入大理金齿等处宣抚司,治永昌。一二九一年,宣抚司改为大理金齿等处宣慰使司都元帅府,升为从二品的行政机构。
元朝招降金齿以后,缅甸国王也企图向北征服金齿各部。一二七二年和一二七七年,缅甸两次侵犯金齿阿郭部。一二七七年,蒲甘大将释多罗伯又发兵进攻干额总管阿禾部,企图建寨于腾越、永昌之间。元朝令大理路蒙古万户忽都、总管信苴日等率兵迎击,缅军败退。元朝继续发动侵缅战争。同年十月,云南诸路宣慰使都元帅纳速刺丁率军征缅,直至江头城(瑞丽江入伊洛瓦底江口)而回。一二八三年,元朝派宗王相吾答儿等分兵三路征缅,破江头城,留都元帅袁世安领兵镇守。一二八七年,云南王率诸王、大将又大举向缅进兵,前锋前至蒲甘。元成宗时,元朝又发动了更大规模的侵略战争。
元朝的侵缅战争虽然以失败而告终,但在金齿和缅甸之间的各土邦慑于元军威力,纷纷来降。于是又先后设立了骠甸(后并入平缅路,一三三五年立为散府)、通西(以蒙阳甸置,在陇川西南)军民府,木邦(怒江以西南北掸邦地区)、蒙怜、蒙莱(南康以西孟乃附近)、孟广、孟密(沿瑞丽江至伊洛瓦底江以下,孟密今蒙末特附近)、太公(老蒲甘城)路。伊洛瓦底江以西,设蒙光(即猛拱,西北接阿萨密)、云远(西接印度曼尼坡,东抵伊洛瓦底江)路。在澜沧江以西,先后设立了孟定(今耿马孟定街)、孟绢(孟定以南)、木连(今澜沧、孟连等县地)、谋粘(今耿马境)等路和银沙罗甸宣慰司(今双江、澜沧县地)。以上行政设施,已包括了今德宏傣族景颇族自治州和临沧地区及其以南广大地区。
今西双版纳及其邻近地区,元代称为车里,一二九二年,元朝派军征八百媳妇国,以后又接连兴兵,同时派人招降傣族甸寨,先后设置了木来府(孟连境)、木朵(缅甸景栋以东)、孟爱(景栋东北)、车里(西双版纳及景栋等地)、孟隆(景栋以东)、老告(老挝境)、老丫耿冻(辖耿当、孟弄二州,疑即西双版纳东北之整董和依邦--猛落)等路。在景栋以南,萨尔温江以东,湄公河以西地,先后设者线蒙庆和八百媳妇宣慰司都元帅府,下辖木安、孟杰、蒙庆等府。
元朝在金齿、车里等地设置行政机构统治。金齿地区,元初派安抚使或宣抚使直接统治,后由驻永昌府的大理金齿等处宣慰使司都元帅府管辖。其余各宣慰司、路、府、州、甸的长官,元朝任用当地首领担任,直属云南行省,有时派达鲁花赤加以监督,或派官与土官共同管理。
傣族人民多聚居于平川坝子,称为“猛”。大村人户以千百计,土地肥沃,居民以种稻为主。但生产水平较低,不用牛耕,妇人用钁锄地。牲畜有牛、马、山羊、鸡、猪、鹅、鸭等。当地桑柘树木很多,气候适宜,故四时都能养蚕。
农村中手工业是和农业紧密结合的,勤劳的傣族妇女,能耕善织,贵族穿着纻丝缕锦,贵妇以锦绣为筒裙,大部是傣族的土产。骠甸和罗必思庄出产用木棉织的白叠布,坚厚缜密类绸,为云南各族人民普遍穿用。其它各地也是家家织布,有“娑罗布”等各种名目。生活用具普遍使用陶器,制陶是农村中常见的手工业。高级头人用金银、玻璃、琉璃等各种器皿。贵人的服装,帽上系金顶、小金铃,衣上饰金花、金佃,腰上系金银带;象鞍上饰银镜、银铃、银钉等。傣族男人普遍用金片包在齿上作为装饰,可以说明金银饰物之多。金银的开采和打制各种饰物的手工业发达,出现了专业匠人。武器有刀、槊、手弩等。用皮革作盔,铜铁和革作甲,傣文史料中还有以长钢刀作礼品的记载,说明铜铁的冶铸业也有一定水平。
专业的商人还没有从农业和手工业中分离出来,交易通过五日或十日一次的集市进行,用毡、布、茶、盐等互相交换。货币用金、银、贝(■子),也用铜,如半卵状(贝状)。
元朝在云南建省设治以前,傣族尚处于分散状态,各有土豪,不相统摄。各部有世袭的首领,酋长死,非其子孙而自立者,众共击之。车里地区,酋长叭真在一一八○年入猛泐,即位为景龙金殿国主。一一九○年建都于景兰。叭真战胜车里各地以后,兰那(今景海)、猛交(孟良)、猛老(老挝)皆归其统治。兰那、猛交、猛老及其他各部酋长举行滴水礼,推叭真为大首领(《泐史》)。这大概只是一种松散的联盟。
一二九二年,车里、景洪的统治者“叭勐乃”决定,在十个人中设一个头作为“乃火西”(什夫长),五个“乃火西”设一个“火哈西”(五十长),其上又有“火怀”(百夫长)、“火版”(千夫长)、“火闷”(万夫长)。统帅为“火先”(十万人之首),是“叭勐乃”的助手,战时才担任总指挥。这就是“大西”军事制度。
元末,思可法起兵反元,据有金齿等地。它内部的行政制度也同车里类似。据《百夷传》记载:“其下称宣慰曰昭,犹中国称主人也;其官属叨孟、昭录、昭纲之类,总率有差。叨孟总统政事,兼领军民,多者总十数万人,少者不下数万;昭录亦万人;赏罚皆任其意。昭纲千人,昭百百人,昭哈斯五十人,昭准十余人,皆叨孟所属也。”这实际上是由“大西”制发展而来的军事与行政相结合的制度。
元代傣族似还没有出现土地私有制,农村公社曾长期存在着。傣族统治者并不需要把土地据为私有由自己经营。他们征服了作为土地有机从属物的人本身,便产生了奴隶制和农奴制。傣族奴隶主阶级的国家既作为土地所有者,同时又作为主权者而同直接生产者相对立。他们既可通过超经济的强制直接奴役占有土地并独立经营的公社成员,也可随意将整片土地分赠给自己的亲属。叭真建景龙国,便取得了被征服地区的所有权。他死后,一子继承王位,其余三子被分封在兰那、猛交和猛老,以其地为采邑(《泐史》)。
由于公社成员只有土地的使用权,所以傣族头人并不按亩征税,而是在每年秋冬收获后,派遣亲信往各甸按房屋征金银,叫做取差发。每房一间输银一两或二三两。这种按房屋征税的办法实际上是按户征税制,房屋的多少反映了一户的人丁和财产的差别。
实物差发以外,额外差徭和负担也很沉重。如每年收差发时,承办人的象、马、从人动以千百计,先要尽量满足他们一切挥霍享受,然后再缴纳输于公家的差发。头目出行,要把象、马、武器、床、凳、器皿财宝和仆、妾、带走,往往是几百人随行,随处宴乐。
一二六八年,云南王率爱鲁等征服金齿诸部,即定其租赋。一二七九年大理金齿都元帅纳速刺丁招安夷寨三百,籍户十二万二百,定租赋。金齿六路一甸和车里等处,都是岁赋金银,各有定额。一二九二年,木来甸由于资助元朝出征军马刍粮,立为木来府。一二九七年,蒙阳甸酋领提出“岁贡银千两”,元朝就以其地立通西军民府。元朝征服傣族各地,傣族首领上纳贡赋,即可取得元朝皇帝任命的路、府官职,以加强自己的统治地位,但傣族人民却因此加重了负担。
元代的历史记载中,充满了各部互相攻劫的事件。农村公社的男子都有服兵役的义务,聚则为军,散则为民,每三人或五人出兵一名。正军叫昔刺,是带兵器作战的壮士;其余的人则随军负荷辎重,供应正军的需要。一二九二年,景洪的统治者曾颁发政令说:“凡是战争中所获得的东西,十分之二归‘打诰’(官名),其余八分又分作三份,二份归参战的头人,一份归参战的百姓。”(《西双版纳傣族社会调查材料》之一)这反映了通过战争进行掠夺的情况。
由于傣族中男子都是武士,不事稼穑,所以生产劳动多由妇女负担。《百夷传》载:“其俗,男贵女贱,虽小民视其妻如奴仆,耕织贸易差徭之类皆系之”;“头目有妻百数,婢亦数百人,少者不下数十,虽庶民亦有十数妻者。”《泐史》说叭真有嫔妃一万二千人。这些数字难免有夸大之处,总之可说明所谓嫔妃、妻、妾、婢很多,实际上是一种奴隶。随着原始公社制度的解体,父系家长奴隶制发展起来,一方面是树立了男子对女性的绝对权威,父家长往往把妻子压抑到奴隶的地位;另一方面是将从外族俘掳来的妇女充当从事奴隶劳动的妃妾和婢女。处于奴隶地位的妇女,不仅从事家务劳动,而且也担负起主要的生产劳动。
马可波罗说:傣族中间“买来的,在战争中俘获的和征服其他国家得来的其他男人,他们就留作奴隶。”他们的妻子“做丈夫们命令他们做的一切工作”(译文据莫尔、伯希和本)。《经世大典序录》中提到傣族首领争夺土地人民、掳掠人口的事,反映了当时确有抢掠奴隶之风。被掳人口,也可“以银三两赎一人”(《招捕?大理金齿》)。马可波罗还描述了傣族订立债约的办法,说明债务关系已普遍存在。
傣族统治者对人民的剥削本已非常残酷,元朝设治以后,定租赋,征差发,负担更加沉重。元代文献中称傣族人民“刚狠”和“叛服不常”,这只是说明他们对元朝的压迫反抗是顽强的。元朝累次增兵镇守金齿。一三○一年,金齿傣族苦于元朝征缅军的骚扰,乘其回师时截击元军,又与八百媳妇诸部相效不输税赋,杀死官吏。一三二一年,怒谋甸主侵茫施路鲁来等寨,杀死元官提控案牍一人。
元末,麓川思可法迁居者阑(瑞丽江南今南坎地区),侵夺路甸。元朝先后派云南行省参政不老、平章亦秃浑、云南王李罗等进讨,又派元帅述律杰前往招抚,都以失败告终。思可法乘胜占领诸路,罢原有上官,将各甸赏给有功者。邻近各地也望风纳贡归附。曼谷(即遏罗)、景线(即八百媳妇)、景老(即老挝)、整迈(即八百大旬)、整东(即孟艮)、车里、仰光诸上司都归他控制。思可法恐元军再发兵征伐,派其子莽三以方物朝贡。元朝只好置平缅宣慰司,任命思可法为平缅宣慰司使。思可法虽接受元朝官职,纳贡称臣,实际上仍然独据一方。
《马可波罗游记》和李京的《云南志略》都说傣族没有文字,以刻木为约,这可能是指一般民众而言。一三一四年,元朝派官往八百媳妇木肯寨,其酋长曾亲自手书白夷字奏章。明初钱古训等至麓川,也说他们“大事则书缅字为檄”(《百夷传》)。明代所设专事翻译少数民族文字的四夷馆中有百夷馆和八百馆,百夷馆专译金齿地区行用的傣那文,可能即是钱古训等所说的“缅字”。八百馆专译车里、八百媳妇等地使用的傣泐文,也就是木肯寨主所用的“白夷字”。这两种文字都是拼音文字,由巴利文演变而来。明朝政府中有必要设立百夷馆和八百馆,说明这两种文字早已为官方往来文牍所通用,初创当在元代。
傣族人民能歌善舞。每逢节日饮酒作乐,歌舞达旦。乐有三种:一种叫百夷乐,有筝、笛、胡琴、响■之类,唱汉族的歌曲。一种是缅乐,用缅人所作的排笙和琵琶之类,奏乐时众手拍手起舞。另一种是车里乐,车里人所作,用羊皮作三五长鼓,以手拍击,用铜饶、铜鼓、拍板配合。乡村宴会时,则击大鼓,吹芦笙,舞牌为乐。
佛教在元朝统治时期还没有传入傣族地区,人们普遍信仰原始的巫教,事无大小,都要用鸡骨卜古凶。人有病,请巫师于路旁祭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