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十世纪及十一世纪之德国与意大利
第一节
德国初年之历史及otto第一之事业
charlemagne帝国东部之历史,与西部之法兰西不同。凡经中古四百年之竞争,至十三世纪时,吾人遂知louis the german之子孙远不若st. louis辈之能建设王国以贻之于后世。自十三世纪至napoleon时代,欧洲政治上所谓德国者,实一群大小不同之独立国而已。离今五十余年之前,方有德意志帝国之组织,而普鲁士实为其领袖。
试览charlemagne卒后百年之德国地图,则知帝国东部四分五裂,为诸地之公者实与君主无以异。此种公国之渊源,已不可考,然有二事焉,足以说明其由来。第一,louis the german之子孙,类皆柔弱而无能,故昔日为charlemagne所压制之民族精神,至是重起,群拥戴各族之领袖。第二,当日蛮族入侵,实逼处此,先之以北蛮,继之以moravian种人,再继之以匈牙利人。其时既无强有力之中央政府,足以保民,则国民之求助于各地领袖,亦势所难免者矣。
此种公国,德人称之为“血族公国”(stem duchies),林立国中,为患王室。所谓统一,充其量至同盟为止。故九一九年,国内贵族选举saxony公国之henry第一为王时(九一九年至九三六年),彼绝不欲有削夺诸公权力之举。其时四境多故,彼实有赖于国内诸公之援助。他日slav族之压服,及匈牙利人之驱逐,彼实预为之地,不过其子otto第一即位后,方告成功云。
otto第一(九三六年至九七三年)世称大王,实德国史中之非常人也。彼虽无废止国内公国之举,然每能夺其地以予其子弟及戚友,同时并减削其权力。例如其弟henry虽叛乱二次,卒封之为bavaria公。又因其婿conrad之叛,乃封其有学问之弟cologne大主教bruno为lorraine公以代之。旧日之公,或因绝嗣或因叛乱,多丧其公国。诸公国中绝无有贤能之主,世袭罔替者。故诸公国多相继入于国王之手中,而国王亦遂握有任意委任之权利。
当十世纪中叶,德国之东北两部界线,尚未分明。elbe河外之slav族,尝有骚扰saxony边疆之举。otto第一不但抵御之而已;并建设主教教区,如brandenburg, havelberg等,为他日德意志帝国之政治中心,elbe河与oder河间之殖民及传道事业,莫不因之而促进。
而且彼并永阻匈牙利人之入侵。彼于九五五年大败匈牙利人于augsburg附近地方,追逐之以达于德国边疆之上。匈牙利人乃迁居于自有领土中,遂奠民族国家之首基,发达之后,卒成东部欧洲重要动力之一。bavaria公国一分之地,另建奥地利边防区(austrian mark),为他日奥地利帝国发祥之地。
第二节
神圣罗马帝国之起源
otto第一之最大功业,应以干涉意大利内政为第一,卒致有称帝之举。欧洲史中之最黑暗者,莫过于八八七年charles the fat被废以后意大利及罗马教皇之经验。当日政情,已不甚可考,吾人所知者,唯有spoleto公、friuli侯及burgundy诸王先后入即意大利之王位而已。加以回教徒之入侵,益形纷纠,故德国法国虽常有内乱,而较之意大利之扰乱,则和平多矣。charles the fat废后之三十年间,意大利王之被教皇加冕而称帝者凡三人。再三十年间西部欧洲遂无皇帝,至otto第一南下,皇帝之称号方复见于史上。
其时凡有志之君主,多视意大利为战场。otto第一于九五一年第一次越alps山而南入意大利,娶某王之寡妇为后。彼虽未行加冕之礼,而世人皆以意大利之王目之。不久其子叛,乃返德国。然十年之后教皇又因求其援助,召之南下。otto第一急应命而来,尽逐教皇之敌人,教皇乃以帝冕加诸其首,otto第一遂称皇帝,时九六二年也。
otto第一之加冕与charlemagne之加冕同为中古史极有关系之事。otto第一既称帝,德国诸王之责任加重,卒因不能胜任而失败。三百年间,德国诸王一面尽力于德国之统一,同时又不能不顾及意大利及罗马教皇。战争频仍,牺牲重大,其结果则一无所得。意大利既不服皇帝之管束,罗马教皇又复建设其独立,而德国本国,亦因之四分五裂,成小邦林立之局。
otto第一自身之经验,即足以证明德国皇帝与教皇关系之不幸。otto第一方北向,教皇即有违反协定之举。新帝遂不得不南返并召集宗教大会以谋教皇之废立。然罗马人不愿迎立otto第一所拥戴之教皇,otto第一不得不再返意大利,围罗马城以迫其承认。不数年后,otto第一又有第三次南征之举,以拥护其所选之教皇。盖其时之教皇又有被罗马人驱逐之事也。
以后诸帝,莫不有屡次南征意大利之举,军费浩大,军事棘手。——第一次入意大利加冕,以后则或为废抗命之教皇,或为护忠顺之教皇,干戈屡起。此种远征之结果,每甚纷扰。加以德国国内之诸侯,本有狡焉思逞之志,一旦皇帝远出,益复乘机以扩充其势力。
otto第一以后之德国君主,在罗马加冕之后,每弃其“东frank种人之王”旧号而不用,自称“罗马人之永远庄严皇帝”(emperor ever august of the romans)。后人名其帝国曰神圣罗马帝国(holy roman empire)。名义上国祚绵延至八百余年之久,然其与古代罗马帝国之不同,较之charlemagne帝国之于罗马帝国尤甚。德国君主既兼领德国与意大利之王位,故除选举教皇权利外,其权力之巨实与皇帝无异。然德国诸帝,每不能在国内建一强有力之国家,徒虚耗其精力于与教皇之竞争。卒致教皇之势力,日盛一日,而所谓帝国者,则仅存其影而已。
第三节
conrad第二与henry第三
otto第一以后之继起者,兹不能详述之。若辈与otto第一同,一面应付迭起之内乱,一面抵御外侮之频仍,而slav种人之为患尤甚。普通以为帝国之极盛时代为conrad第二(一○二四年至一○三九年)及henry第三(一○三九年至一○五六年)在位时代,此二君实为franconian朝之始。昔日saxon族之帝祚,实止于一○二四年。
一○三二年burgundy王国入附于conrad第二。burgundy王国之领土广大而重要,久为帝国之一部分,一面有利于德国意大利二国之交通,一面又为德国与法国之中介。帝国东境之外,slav种人于十世纪后半期组织波兰王国。波兰王虽尝与皇帝战,而始终承认德国皇帝为其天子。conrad亦仿otto之政策,尽力将国内诸公国予其子henry第三,封之为franconia, swabia,及bavaria之公。此实君权基础之最巩固者矣。
conrad第二及henry第三虽多能而有为,然十一世纪初半期神圣罗马帝国之得能为西部欧洲强国者,大都原于当日无对峙之国家。盖法国君主尚未竟其建设中央政府之功,而意大利虽不愿俯首听命于皇帝,然亦始终不愿与他国联合以抗皇帝。
第四节
教会及其领土
henry第三所应付之最要问题,莫过于教会之大改革。教会之改革,本已着手进行,假使实行之后,则不但皇帝监督教皇之权力为之一扫而空,即皇帝对于主教及住持之权力,亦复剥夺殆尽。而德国皇帝每予主教及住持以封土,冀其援助帝室者。改革教会之举,虽非直接反对皇帝,然欧洲君主中最受此种改革之影响者,实推德国皇帝为首也。
吾人欲明了教会改革之为何,及因改革而发生之皇帝与教皇之争端,不能不先明了henry第三时代教会之状况。其时教会势力之衰微,威信之堕落,及内部之瓦解,渐形显著,正与charlemagne帝国之瓦解为诸侯封土同。其所以致此之由,则大都因教士领土之广大。君主、诸侯、地主等,向以捐施领地于主教教区及寺院为功德,故西部欧洲之土地,颇有入于教士之手者。
当地主开始受封或分封其领土时,教会财产自然亦加入封建关系之内。为君主或地主者每分其领土以与教士或俗人。为主教者每为君主或其诸侯之附庸,与其他附庸无异。为住持者亦每纳其寺院于邻近之诸侯,以求其保护,再受其地为封土。
然教会领土与普通封土,有大不同之点一。据教会法律之规定,凡主教及住持均终身不得有妻室,故不能有子孙以传其领土。其结果则拥有领土之教士,一旦去世,不能不另选他人以继之。教会中之习惯,凡主教皆由主教教区中之教士选举之,唯须得人民之批准。“凡由教士选出之主教得人民之承认时,即为教会之正式主教。”至于住持,则据st. benedict清规之规定,由寺院中修道士选举之。
虽有此种之规定,然至十世纪及十一世纪时,主教及住持均由君主及诸侯选派之。形式上主教及住持之选举,一仍昔日方法之旧;然为诸侯者每表示其意中所有之人,如其不然,则每不愿交其领土以予主教或住持。故选举之权,实握诸诸侯之手。盖为主教者,不但被选而已,而且必经诸侯之“铨叙”(invested)及领土之获得也。
因为假使为教士而无领土,则将无利益之可言。故封建诸侯实有控制教士之能力。当教士被选之后,诸侯乃行“叙爵”(investiture)之举。新选之主教与住持,先向诸侯行“臣服之礼”(homage)誓为彼之“人”,诸侯乃以封土及权利授与之。财产与宗教威权,似无甚区别。为诸侯者每授主教以指环及手杖为宗教权力之标帜。夫以鲁莽之武人而有决定主教之选举,已属可怪,再有授予宗教权力及标帜之权,更为可怪。而有时诸侯并自为主教,则尤为可怪者也。
教会当然以宗教威权为重,而以财产为轻。既唯有教士方有授与宗教威权之权利,则教士当然可以任意任命教士,而不必得俗人之同意。同时为君主者,则每以为凡为主教或住持者,不定皆能管理封建之国家,如十一世纪时代德国诸地之大主教教区及主教教区,即其著例。
总而言之,当日主教之地位,实甚驳杂。一,就教会官吏之地位而论,则主教在教区之内,负有宗教上之义务。凡牧师之选择与授职,诉讼之审判,及仪节之举行等,均主教一人之责也。二,凡属于主教教区之领土,无论其为封土与否,均由主教管理之。三,就封建中附庸之地位而论,则主教对于诸侯,每负有封建之徭役及租税,供给军队之责,亦在其中。四,在德国自十一世纪初年以后,国王每予主教以伯爵之权利。因之为主教者,得征收关税,铸造泉币,及实行其他种种政务。故为主教者任职以后,即有种种权利与义务同时并起。
故一旦禁止国王参预“叙爵”之举,不但有害其封建上之权利,而且剥夺其监督官吏之权力;盖为主教及住持者,事实上每与官吏无异也。而且在德国、法国二国中,国王每利用教士以压制诸侯之势力。故国王对于教士之为何如人,亦有不能不过问之势。
第五节
教会之流弊
此外又有足以危害教会之富源者一事。教会本有禁止教士娶妻之规定,然在十世纪及十一世纪时,则意大利、英国、德国、法国诸地之教士,类皆公然婚娶而无忌。其时正人君子每以此种习惯为教士堕落之明证,以为为教士者应专诚于上帝之侍奉,不应有家室之累也。不特此也,假使教士可以婚娶,则必抱为子孙计之想,教会之财产不且分裂而尽耶?故除非永禁教士不得婚娶,则教会之封土亦将与诸侯之封土同为世袭之区矣。
除教会领土受封建制度之同化,及教士有婚娶之习惯二种危险外,教会方面并有弱点一焉,即买卖教会官吏是也。假使教士之责任綦重,而收入之为数甚微,则行贿夤缘之事,断不致有发生之倾向。然主教与住持之收入每甚丰巨,而其义务则在正人眼中观之,固甚重大,而不法之徒则每漠视而不理。收入既大,名位既高,而威权又巨,故世家望族莫不争先恐后,以获得教会中之地位为荣。为君主及诸侯者既握有叙爵之权,亦乐得择肥而噬之也。
买卖教会官吏之罪过,当时以为最不德者。此种罪过,名曰simony。所谓simony源于魔术家名simon者,据《使徒行传》中所载,谓彼曾予peter以金钱,请使徒peter予以授予神力之权。使徒痛责之,嗣后教会中对于以金钱购买神权者每深恶而痛疾之——“尔之银与尔同亡,因尔思以金钱获得上帝之赐也”。
实则当时之购买教会官吏者,为数并不甚多。而时人之所以必欲得而甘心者,则巨大之收入与地位之荣誉而已。而且君主或诸侯之受贿也,并不以此为卖官鬻爵之举也,不过与教士同享权利而已。中古时代之往来事务,无一不以金钱为伴侣。教会之领土,管理本甚得法;收入本属丰巨。教士之被选为主教或住持者,其收入每较其所需者为多,故为国王者每望其源源接济其空虚之国库也。
故教会中买卖官吏之迹,其来有由,而在当日则亦势所难免者。然此种恶习,流弊极大,不但上级教士有贿赂公行之讥,即下级教士亦有相率效尤之迹。盖主教既费巨大之金钱以得其地位,当然望下级牧师之有所供给。为牧师者,亦往往因实行宗教上之义务——如行浸礼、婚礼及葬礼等——过事诛求,以补其不足。
当十一世纪初年,教会因广拥领土之故,颇有展入封建制度纷纠状况中之危险。其时教会之官吏有同封建制度中之附庸,而不足以代表教皇领下之国际制度。十世纪中之教皇不但不能伸其势力于alps山之外,即彼之本身亦受中部意大利贵族之束拘。彼之重要,远不若rheims或mayence之大主教。在十世纪中以教会之柔弱与堕落,而欲使之为欧洲之领袖,诚历史上之非常革命矣。
第六节
皇帝与教皇争雄之开端
其时罗马城中之巨室,握有选择教皇之权,并利用教皇之权以把持城中之政务。当一○二四年conrad第二加冕为帝时,竟有选举俗人为教皇之举。继其后者,为一年仅十龄之童子benedict第九其人,不但年少无知,而且宅心不正。然其族人竟能维持其地位至十年之久,至彼欲娶妻时方止。罗马人闻教皇有婚娶之意,乃大哗,逐而出之。某主教本拥有巨资,至是遂起而代之,不久又有第三者,笃信宗教而有学问,用巨款购得benedict第九之权利,自称gregory第六。
皇帝henry第三,鉴于此种情形之不堪,乃有干涉之举。于一○四六年入意大利,在罗马城之北sutri地方召集宗教大会,教皇三人中因之被废者二人。教皇gregory第六不但辞职,并手撕其袍而碎之,自承购买教皇地位之罪大恶极。henry第三乃设法另选德国主教某为教皇,就任之后,即为henry第三及其后行加冕之礼。
henry第三于此时入意大利,并解决三教皇之争持,其结果之宏大,在中古史上极其重要。henry第三既使罗马教皇脱离意大利政治之漩涡,遂于不知不觉之中建树劲敌一人以与皇帝对垒,百余年后,其势力并驾诸皇帝之上而为西部欧洲最有权势之人。
二百年间为教皇者,对于欧洲之安宁,多不甚负责任。原来建设一种国际专制君主国以驻在罗马城之教皇为元首,本非易易。多端困难,不易排除。大主教之于教皇,与封建诸侯之于君主同,每不欲教皇权势之增大,教皇而欲握宗教之大权,非先压服大主教不可。民族趋向,有害于教会之统一,亦非制止之不可。国王诸侯,每享有选择教会官吏之权,亦非剥夺之不可。买卖教会官吏之陋习,急宜革除。教士婚娶之倾向,急宜阻止。全体教士之道德堕落,尤宜挽救。
终henry第三之世,选择教皇之权,虽操诸皇帝,然皇帝颇有意于教会之改良,并选德国之贤能教士以充任教皇之职。就中最重要者,当推教皇leo第九(一○四九年至一○五四年)其人。观于彼之一生,可见教皇不但可为教会之元首,而且可为国王及皇帝之领袖。leo第九不愿自承为皇帝所派之教皇。彼以为皇帝固可以援助或保护教皇,然断不能创造教皇。故彼之入罗马也,以信徒自待,遵照教会之陈规由罗马人选举之。
leo第九曾亲身游历法兰西、德意志及匈牙利诸地,志在召集宗教大会以废止买卖教会官吏及教士婚娶之恶习。然为教皇者,类皆年老力衰,出游之举,既困而且险。故leo第九以后之教皇,每遣教使曰legate者,分布于西部欧洲诸国之中,正与昔日charlemagne时代之巡按使同。相传leo第九之政策,大抵受副助祭hildebrand之影响。hildebrand即他日之有名教皇gregory第七,中古教会之建设,彼实与有功焉。
第七节
改革教会之动机
教会脱离俗人拘束之第一步,实始于nicholas第二。彼于一○五九年下令将选举教皇之权夺诸皇帝及罗马人民之手,以予教皇内阁员(cardinal)。此令之意,显然在于排除一切世俗之干涉。至今选举教皇之权,尚在内阁员之手中。
主张改革者既使教皇脱离俗人之拘束,遂着手于解放全部教会之举。第一,凡娶有妻室之教士禁其执行宗教上之任务,并禁教徒毋得参预若辈之教务。第二,剥夺君主及诸侯选择教士之权,以为此种权力之存在,实教会堕落之最大原因。此种政策所遇之阻力,当然较改革选举教皇方法所遇者为巨。milan城人民因教皇有驱逐已婚教士之举曾起而作乱,教皇所遣之教使几罹丧身之祸。至于禁止教士不得收受俗人封土之令,则教士与诸侯多不遵命。此种改革事业之艰巨,至一○七三年hildebrand就教皇之职自称gregory第七时益形显著。
第十三章
gregory第七与henry第四之冲突
第一节
教皇之主张
gregory第七著作之中,有文名dictatus者,将教皇之权力,胪列无遗。其主要者如下:教皇享有独一无二之称号;教皇为唯一之主教,可以废立或迁调其他之主教。凡未得教皇之许可者,无论何种宗教大会均不能代表基督教诸国。罗马教会从未错误,亦永无错误。凡与罗马教会不合者,不得为纯正基督教徒。凡不得教皇赞许之书籍,均不可信。
不特此也,gregory第七并进而主张教皇有为公平起见限制政府之权。彼谓“唯教皇之足,受所有君主之接吻”;教皇可以废止皇帝,而且可以“解除人民对于不公君主之忠顺”。凡上诉于教皇者,无人能定其罪。无人能撤销教皇之命令,而教皇得宣布世俗君主之命令为无效。教皇之行为,无论何人,不得加以判断。
上述之主张,并非傲慢之要求,实系一种政治原理之表示。主张者亦正不仅gregory第七其人。吾人于批评gregory第七主张之先,不能不注意者有二事:第一,中古时代所谓“国家”并无如吾人今日所有之政府组织。所谓国家,以封建诸侯为代表,本以扰乱秩序为事者也。gregory第七有一次曾谓政权系恶人受魔鬼之主使而发明,此言实鉴于当日君主之行动,有感而发者也。第二,吾人须知gregory第七所要求者,并非由教会管理政府,不过教皇为教徒安宁起见,应有限制恶劣君主及否认不公法律之权。假使失败,则教皇当然有解除人民忠顺恶劣君主之权。
gregory第七既被选为教皇,即欲实现其所抱之观念。分遣教使前赴欧洲各国,自后教使一职遂成教皇统御西部欧洲之利器。彼劝法国、英国、德国之君主痛改前非,听其忠告。彼向英国王william the conquror谓教皇与君主均系上帝所建设,为世界上最大之权力,正如日与月为天体中之最大者。唯教皇之权力显然在君权之上,因教皇对于君主负有责任者也。一至末日gregory第七对于君主有同牧童之于羊群不能不负君主行为之责云。彼劝法国王毋再有售卖教会官吏之举,否则将逐之于教会之外,并解除法国人民忠顺之义务云。gregory第七之所以为此,似非抱有世俗之野心,盖亦出诸公平正直之意者也。
第二节
gregory第七与henry第四之争执
gregory第七之改革计划,如果实行,其影响必及于欧洲各国。然就当日之状况而论,则教皇与皇帝之争衡,实所难免。兹述其起源于下。德国王henry第三于一○五六年去世,遗其后agnes与六岁之太子以维持其王室之威信,而其时又正当诸侯抗命之秋。
一○六五年henry第四年方十五岁,宣布成年亲政。即位之初,即有saxon种人之叛乱,一生困难,于是乎始。saxon种人宣布henry第四有建造城堡于其地之举,并遣军队入其地以扰其民。gregory第七颇觉有干涉之义务。以为德国王年少无知,必听信佞臣之言故有压抑saxon种人之举。
吾人鉴于henry第四之境遇困难,而彼竟能维持其君主之地位,殊为可异。当saxon种人之叛也,henry第四致函教皇曰:“吾辈获罪于天,而且在尔之前,已不足称为尔之子矣。”然一旦叛乱平靖,彼即忘其服从教皇之言。彼每与教皇所不齿之官吏互相往来,并仍以若辈充任德国之主教,绝不顾教皇之禁令。
gregory第七以前之教皇,曾屡有禁止教士受俗人叙爵之举。gregory第七于一○七五年重申前令,正与henry第四开始冲突之时。所谓叙爵,即由君主或诸侯将封土及权利正式转移于新选教士之谓。gregory第七禁止俗人叙爵之举,无异革命。盖主教与住持往往即系世俗政府之官吏。其在德国及意大利,则若辈之权力与伯无异。不但君主之政务有赖若辈而进行,即君主之压制附庸,亦有赖若辈之援助。
一○七五年之末季,gregory第七遣教使三人往见德国王,并函责henry第四行动之非是。gregory第七明知一纸空文,必难生巨大之影响,故令教使于必要时,可施以恫吓之举。教使向henry第四述其罪恶之多而且巨,不但应屏诸教会之外,而且应永失其人民忠顺之忱。
教使之出言过激,不但触德国王之怒,而且主教中亦颇有因之反与德国王为友者。一○七六年henry第四于worms地方召集宗教大会,德国主教之赴会者数达三分二以上。宣言gregory第七被选之不当,并有种种不德之行,故议决废之。所有主教宣言不再忠顺教皇gregory第七,并公言其已废。德国主教之援助国王,骤闻之似属不伦。实则教士之得为教会之官吏,德国王之力而非教皇之力,故有力助国王之举云。
henry第四曾致函于gregory第七,力言彼尽心竭力以维护教皇,不意教皇误认其谦恭为恐惧。函末谓:“尔竟敢反抗上帝授予吾辈之主权,尔竟敢剥夺吾辈之主权,抑若吾人得王国于尔之手中。抑若王国与帝国均在尔之手中而不在上帝之手中。……我,henry为奉天承运之王,暨所有主教,敢正告曰:下来,自尔之御座下来,并世世受人之唾骂。”
gregory第七答书曰:“呜呼,第一门徒peter,其听余言。上帝授余以权力为尔之代表。余根据此端,并为尔教会之名誉及光荣起见,用上帝名义,撤回皇帝henry之子德国王henry统治德国及意大利之权,盖彼有侮辱教会之举也。余并解除所有教徒誓忠于彼之义务;且禁止无论何人,不得以国王待之。”又因henry第四常与教皇所不齿之教士往还之故,再宣布驱逐henry第四于教会以外。
henry第四既被教皇所废,诸事益形棘手。甚至国内教士亦复取旁观之态度。saxon种人及德国之诸侯,不但不反对教皇之干涉,而且群思乘机窃发以驱逐henry第四而易新主。然德国之诸侯卒决议予国王以自新之机会。嗣后henry第四非与教皇言和,不得行使政治上之职务。如一年之内,不照行者,则以被废论。同时并请教皇赴augusburg与诸侯商议废立henry第四之事。其时抑若教皇行将实行其监督政府之举焉。
henry第四惧,乃急思有以尼教皇之行。于一○七七年隆冬南下越alps山,中途遇教皇于canossa城堡中,德国王赤足蔽衣立于教皇居室门外凡三日之久,后经近臣之劝告,gregory第七方允开门以纳之。中古教会势力之宏大,即此可见一斑。
第三节
henry第四之末年
henry第四既被赦,德国诸侯殊不满意;盖若辈昔日要求国王与教皇言和之目的,本在于增加国王之困难而已。若辈于是另选新王以代之。嗣后三四年间,国内新旧王党人互相残杀。教皇gregory第七始终严守中立,至一○八○年再逐henry第四于教会之外。宣言剥夺其王权及荣誉,并禁止基督教徒不得服从德国王。
然此次henry第四之被逐,与第一次被逐之结果适相反。此次henry第四被教皇驱逐以后,亲党反因之增加。德国教士再群起以援助国王而废教皇。其时henry第四之劲敌已阵亡,乃另选教皇携之入意大利,其目的在于拥立新选教皇而自称皇帝。gregory第七用力抵拒之者凡二年,然罗马城终陷落于henry第四之手。gregory第七乃退走,不久卒。卒之日,曾言曰:“吾爱公平而恨不正,故吾被逐而死。”后世之读史者莫不以其言为确当云。
henry第四之困难,并不因gregory第七之去世而解除。自后二十年间,henry第四尽力于维持一己在德国及意大利二地之权利。彼之劲敌之在德国者为saxon种人及跋扈之诸侯。其在意大利,则教皇正尽力于国家之建设有同世俗之君主。同时教皇并怂恿lombardy诸城起而反抗皇帝。
德国之内乱尚未尽平,henry第四于一○九○年又因意大利有蠢动之象,率兵南下。不久为意大利人所败,lombardy诸城遂乘机组织同盟以抗之。一○九三年,milan, cremona, lodi,及piacenza诸城组织攻守同盟以自卫。henry第四往来于意大利者前后凡七年,无功而归。不意回国之后,其子因被诸侯拥戴之故,竟违抗其父。内乱益甚,henry第四不得已而退位。一一○六年卒。
henry第四卒,其子henry第五即位(一一○六至一一二五年),在位之事业,仍以叙爵问题为最大。教皇paschal第二虽愿承认德国王所选之主教,唯提议gregory第七反对世俗叙爵之命令仍须实行,自后教士不得再向封建诸侯行臣服之礼。一方面henry第五宣言如教士而不誓忠于君主,则不以领地、市镇、城堡、关税及种种主教特权予之。
双方争持既久,卒于一一二二年有worms之宗教条约,在德国方面之叙爵之争,遂为之解决。皇帝嗣后允教会得自由选择主教及住持,并允不再授主教与住持以指环及手杖。唯选举之事,须在君主之前举行,而君主得另行授予封土及世俗特权之礼,以王节触其首而已。主教所享之宗教权力,显然由教会中人授予之;君主虽然不予新选教士以世俗之特权,而直接选派之权利则因此剥夺以尽矣。至于皇帝对于教皇,则自henry第四以来,教皇之就任者多不经皇帝之承认,亦无人视皇帝之承认为必要云。
第十四章
hohenstaufen族诸帝与罗马教皇
第一节
皇帝frederick第一
frederick第一,世称barbarossa,即“红须”之意,于一一五二年即位为德国王,为德国皇帝中之最有兴趣者;吾人试读其在位之纪载,借可知十二世纪中之欧洲状况。自彼即位后,所谓中古之黑暗时代渐告终止。自六世纪至十二世纪之欧洲史,吾人所有之资料,大都根据于修道士所著之纪年史。著作者类皆无知无识毫不经心之辈,而且往往生于后代,见闻不确。至十二世纪末年,史料渐形丰富而复杂。城市生活亦渐有可考之纪载,吾人不须再依赖修道士之著作。当时历史家之最具哲学眼光者当推freising之otto。著有 frederick barbarossa 传及世界史,为吾人研究当时历史之最重要资料。
frederick第一之志向,在于恢复旧日罗马帝国之光荣及其势力。彼自命为caesar, justinian, charlemagne,及otto the great之后继者。彼以为帝位之神圣不亚于教皇。当彼被选为皇帝时,曾向教皇宣言帝国“系上帝所授予”,而且并不要求教皇之承认。然彼一生因欲维持其皇帝权利之故,故困难极多。一方面国内诸侯时有跋扈之虞,一方面罗马教皇常有争权之举。如以lombardy诸城负固不服,无法统御,卒致为诸城所败而一蹶不振。
第二节
lombardy诸城之政情
frederick第一以前与frederick第一以后时代之不同,其最著者,当推城市生活之发达。前此之历史,吾人所闻者皇帝也,教皇也,主教也,及封建诸侯也;自此以后,则城市兴起,足为君主之敌矣。
charlemagne去世以后,lombardy诸城之政权渐入于主教之手,有同诸伯。城中景况,渐形隆盛,势力亦渐伸张于附郭一带之地。工商诸业,既渐发达,富民贫民均渐抱参预政治之心。cremona曾驱逐其主教,毁其城堡,不再纳其租税。他日henry第四亦激起lucca城反抗其主教,并允自后主教、公、伯等不再干涉其自由。其他诸城亦相继脱去主教之羁绊,城中政权由公民所举之官吏主持之。
城中之工匠界中人绝无参政之机会,故常有叛乱之举。加以城中贵族,时有党争,纷扰特甚。同时各城之间,互争雄长,战事尤频。然意大利诸城虽日处于纷扰状况之中,卒成为工业、学问及艺术之中心,在历史上除古代希腊诸城外,殆难比似。而且诸城类能维持其独立至数百年之久。lombardy诸城既有援助教皇之举,frederick第一在意大利之困难,因之增加不少。盖教皇与意大利诸城均愿德国王为德国徒拥虚名之君主也。
第三节
frederick第一与lombardy诸城
lombardy诸城中以milan之势力为最盛,每欲伸其势力于四邻,故极为四邻所不喜。lodi城中难民二人向新选皇帝申诉milan之暴虐。frederick第一之代表既至其地,竟受侮辱;皇帝之玺,亦被践踏。milan对于皇帝之态度,与其他诸城同,若皇帝不来干涉其内政,则未始不承认其为天子。frederick第一既欲得皇帝之冕,又欲察milan之用意为何,故于一一五四年有率师南下之举。计frederick第一远征意大利者凡六次,此实为其第一遭。
frederick第一驻兵于roncaglia之平原,接见lombardy诸城之代表。代表中多陈述其疾苦,对于milan之傲慢,尤多微词。genoa城馈frederick第一以鸵鸟、狮及鹦鹉诸物,足见当日海上商业之一斑。frederick第一听pavia之诉苦,即移师围攻tortona并毁其城。乃向罗马城而进,milan遂乘机攻近邻之城市二三处,以惩其援助皇帝之罪;同时并援助tortona城之公民重建其城。
当frederick第一与教皇hadrian第四第一次晤面时,frederick第一对于手握教皇马镫一事,颇示犹豫之意,教皇大不悦。frederick第一嗣知此系习惯上应为之事,遂不复坚持。时罗马城中适有革命之举,故教皇颇有赖于frederick第一之援助。罗马城中之领袖名arnold者,叛而另组政府。frederick第一之援助教皇,虽不甚力,然乱事不久即平。frederick第一既加冕称帝之后,即回德国。教皇因困难未尽除而皇帝即舍之不顾,颇为失望。日后又有种种误会,教皇与皇帝之感情益恶。
至一一五八年frederick第一再回意大利,开大会于roncaglia。自bologna地方召集研究《罗马法》者数人及诸城之代表,决定皇帝之权利为何。会议结果宣言皇帝之威权如下:皇帝为公伯之天子;有任命官吏,征收关税及非常军费,铸造钱币之权;并享有渔税、盐税及银矿税。凡个人或城市能证明其已得皇帝之承认而享有此种权利者,则允其继续享受;否则由皇帝享有之。诸城之权利,类皆继自主教者,故每无从证明皇帝之承认;故此种议决,无异消灭诸城之自由。皇帝之收入当时固大有增加;然此种政策之过度及征税官吏之苛刻,其结果必将激起诸城之反抗。盖驱逐帝国官吏之事,固诸城之生死关头矣。
frederick第一曾下令crema城,命自毁其墙,crema不奉命,皇帝遂攻而陷之。令城中人只得孑身走,走既尽,乃纵兵士大肆劫掠而毁之。不久milan城亦有驱逐皇帝官吏于城外之举。皇帝率兵攻陷之,于一一六二年下令毁其城。许其人民移居于旧城附近之地。不久milan人民有重建城市之举,足征皇帝之毁坏并不过甚云。
第四节
frederick第一之失败
lombardy诸城之唯一希望在于联盟,而联盟之举,又复为皇帝明令所禁止者。milan城被毁之后,诸城即有阴谋联络之迹。cremona, brescia, mantua及bergamo四城,联合以抗皇帝。milan城既得教皇及同盟之援助,重建新城。其时frederick第一正围攻罗马城以拥戴其所选之教皇,深恐诸城之攻其后,乃于一一六七年北返德国。不久lombardy同盟并包有verona, piacenzd, parma及其他诸城。同盟诸城并合力另建新城一处,以备屯驻军队为反抗皇帝之用。以教皇alexander第三之名名其城曰alessandria,盖alexander第三为反对德国王最力之一人也。
frederick第一居德国数年,稍理内政,再南下入意大利。于一一七六年在legnano地方为lombardy同盟军所败,盖frederick第一之援军不至,而milan城又为同盟之领袖颇能尽力于军事故也。皇帝之军队一败之后不能再振。
嗣经罗马教皇alexander第三之调停,两方开大会于venice,订停战之约,至一一八三年乃变为永久之constance和约。lombardy诸城恢复其权利,诸城虽承认皇帝为天子,然皇帝不得再有干涉诸城内政之举。并规定frederick第一须承认教皇。
自此以后,在意大利方面之反对皇帝党,渐有guelf之称。guelf一字,自德国welf族而来。德国昔日有名welf者,于一○七○年被德国王henry第四封为bavaria公。其子娶北部德国之女公,领土益广。其孙henry the proud尤傲慢,并入赘saxony公而为其承继者。因此welf族遂为hohenstaufen族皇帝诸侯中之最强而且跋扈者。
frederick第一既败绩归国,因guelf族领袖henry the lion(henry the proud之子)不发援军,遂与之战。逐henry而出之,并分裂saxony公国。盖彼鉴于诸侯广拥领土之危险,故以分裂旧日之公国为其政策也。
第五节
henry第六
frederick第一于离国从军于十字军之先,封其子henry第六为意大利王。而且为伸其势力于意大利南部起见,令其子henry娶naples及sicily王国之女嗣为后。德国及意大利因之仍复合而为一,为德国王之患。naples及sicily王国本承认教皇为天子者,德国王与教皇冲突之机,因之复启。其结果则hohenstaufen族卒自取灭亡之祸。
henry第六(一一九○年至一一九七年)在位之日甚短,而困难甚多。guelf党之领袖henry the lion当frederick时代曾誓离德国不再为患,至是有返国组织叛乱之举。内乱方靖,henry第六又不得不南下以救sicily王国。盖是时有norman种人名tancred者,正有树帜以叛德国王之举也。教皇本视sicily为其封土,至是亦解除该地人民忠顺德国王之义务。同时英国之richard the lion-hearted率兵赴圣地,中途亦与tancred同盟。
henry第六之远征意大利,大为失败。其后为tancred之军队所俘,其军队则沿途多染病而死。而henry the lion之子,本为质于henry第六者,至是亦复遁走。henry第六于一一九二年方返德国,而国内又叛。幸而英国王richard自圣地返国,偷经德国境,为德国王所获。德国王视英国王为guelf党之同盟,要其输巨款以自赎。henry第六之军饷因之有着,为平定德国及意大利叛乱之用。不久tancred死,南部意大利之王国,复入德国王之手。然德国王始终不能使德国之诸侯承认德国与意大利之联合,及帝位由hohenstaufen族世袭二事也。
henry第六正拟建设世界大帝国,其志未竟成而卒,年仅三十二岁,遗其国于其冲龄之子,即他日著名之frederick第二也。当henry第六临终之日,正历史上最著名之教皇即位之秋。当时教皇之政权,几驾charlemagne或napoleon而上之。教皇innocent第三在位时之教会,当于另一章中详述之。兹先述frederick第二时代教皇与皇帝之争执。
第六节
教皇innocent第三之得势
henry第六卒后,德国即“变为四面受风鞭策之海”。国内如此之纷扰,如此之破裂,抑若无再恢复和平及秩序之望。henry第六之弟philip最初以摄政王自居,然不久被选为罗马人之王后,遂以皇帝自待。不料cologne之大主教召集大会另选henry the lion之子brunswick之otto为德国王。
昔日guelf族与hohenstaufen族之争端,因之重启。二王均求助于教皇innocent第三,教皇亦公然以仲裁人自命。otto对于教皇极愿让步;同时教皇亦虑hohenstaufen族势力之复盛,乃于一二○一年承认otto为德国王。otto致函教皇曰:“吾之王位如无尔手之援助者,早已化为尘土矣。”
德国内乱继起,势难收拾,otto亦渐失国人之望。不意其劲敌philip于一二○八年被人所刺而死。教皇乃下令德国之主教及诸侯之不援助otto者,则逐之于教会之外。次年otto赴罗马城行加冕礼,然因其俨然以意大利之皇帝自居,极为教皇所不喜,盖彼竟有入侵sicily王国之举也。其时sicily王为henry第六之子frederick其人。
innocent第三至是忽不承认otto为皇帝,宣言彼实受otto之欺。教皇决意以frederick为皇帝,唯预防其为危险之敌人。当frederick于一二一二年被选为王时,凡教皇所要求者,无不满口应允。
教皇一面指导帝国之政务,一面并表示其权力于其他各国,而在英国尤著。先是一二○五年canterbury之修道士不与英国王john商议,擅举其住持为大主教。新选之主教急赴罗马城求教皇之承认。同时英国王强迫修道士另选其财政大臣充之。教皇innocent第三竟均不承认,并召canterbury修道士之代表令其另选stephen langton为大主教。英国王john怒甚,尽逐canterbury之修道士于国外,innocent第三乃下令英国教士一律闭其教堂之门,停止教堂职务,驱逐英国王于教会之外。并谓英国王如不俯首听命者,将夺其王位以予法国之philip augustus。法国王philip乃急召募军队为征服英国之备,英国王惧,于一二一三年屈服于教皇。甚至将英国交予教皇,再受之为教皇之封土,英国王至是遂为教皇之诸侯。同时英国王并允每年入贡于教皇。
innocent第三至是可谓已达其目的。皇帝frederick本为教皇所拥戴者,而以其sicily王之地位而论,则为教皇之诸侯,英国王亦然。教皇不但主张而且维持其干涉欧洲诸国内政之权利。一二一五年在罗马城lateran宫中开第四次国际大会。主教、住持及君主诸侯与城市代表之赴会者以百计。议决之案类皆关于改革教会排除异端者。并承认frederick第二之被选为皇帝,再驱逐otto于教会之外。
第七节
皇帝frederick第二与教皇
一二一六年教皇innocent第三卒,遗其困难于其后起者,所谓困难即皇帝federick第二(一二一二年至一二五○年)其人也。皇帝本生长于sicily,颇受亚拉伯文化之影响。彼尝反对当时人所抱之观念。故其敌尝诬皇帝为非基督教徒,谓彼尝言摩西、耶稣及摩诃默均系欺骗他人之人。frederick第二两目近视,秃首,身材短小;然其组织sicily王国,具征其能力之巨。编订法典为统治南部意大利王国之用。sicily王国组织之完善,君权之伸张,实为欧洲史上第一近世国家也。
frederick第二与教皇之争执,兹不能详赘。教皇不久即知frederick第二专心建设一强有力之国家于意大利南部,同时并伸其势力于lombardy诸城,足为教皇腹心之患。为教皇者以为实逼处此,断不能堪。故皇帝之一举一动,每召教皇之猜疑及反对,且尽其力以破坏皇帝及其族系。
frederick第二于innocent第三未卒以前,曾有远征圣地之允许,故与教皇争胜之机会,因之大受影响。彼因政务殷繁,故教皇虽屡次督促,而十字军之远征屡次延期而不举。教皇不能再忍,乃逐之于教会之外。frederick第二不得已乃起程东征,武功甚盛,再克复圣城jerusalem而自为其王。
然frederick第二之行动仍屡触教皇之怒。教皇开宗教大会以痛责之。最后教皇并废frederick第二而另立德国王。一二五○年frederick第二卒,其子维持sicily王国者数年;不久教皇以sicily王国予法国王st. louis之弟charles of anjou。charles率兵南下入sicily王国,hohenstaufen族之势力,至是乃扫地无余。
frederick第二既卒,中古欧洲之帝国亦于是告终。虽一二七三年hapsburg族之rudolf被选为德国王,德国王亦自称为皇帝;然皇帝之南下赴罗马城行加冕之礼者,数人而已。且嗣后为皇帝者亦不再抱征服意大利领土之意。德国内部,四分五裂,所谓君主,徒拥虚名。皇帝无都城,亦无组织完善之政府。
至十三世纪之中叶,吾人渐知德国与意大利均不能如英国、法国之能成为强有力之统一国家。其在德国,则公国也,伯国也,大主教教区也,主教教区也,住持领土也,自由城也,无不形同独立之邦焉。
至于北部意大利诸城,本已独立,互相往还,有同独立之国家。至十四十五两世纪时,意大利之城市为近世文化发祥之地。venice与florence壤地虽偏小,竟为欧洲当日之重要国家。半岛之中部,虽系教皇之领土,然教皇每不能令其领土中之城市俯首听命。至于意大利南部,则naples王国为法国人所有,而sicily一岛,则入于西班牙人之手。
第十五章
十字军
第一节
十字军之起源
中古时代之事实,以十字军之役为最奇而且趣。所谓十字军,乃西部欧洲君主及骑士东征叙利亚以恢复圣地于回教徒土耳其人之手之举也。当十一十二两世纪中,每三十年间必有西部欧洲十字军东征一次。每年必有朝谒圣地之信徒数十人或数百人东行之举。二百年间西部欧洲各种人之赴西部亚洲者,络绎不绝。或迁居于圣地,或从事于战争,或专心于商业,或携奇闻异事以返告于国人。
关于十字军之史料,如此丰富;关于十字军之轶事,如此离奇;故世之述十字军者每连篇累牍,不厌其繁。实则十字军之役,不过欧洲人多次远征之一。十字军之影响于西部欧洲方面者——与他日英国人之征服印度及殖民北美洲同——当然甚大;然十字军之战役详情,与西部欧洲史实在无甚关系也。
当七世纪时,摩诃默死后不久,亚拉伯人即征服叙利亚一带地,jerusalem圣城遂入于回教徒之手。其时回教徒对于圣地,亦颇示尊敬之意,故欧洲基督教徒之朝谒圣地者,每得通行而无阻。然十一世纪seljuk土耳其人至小亚西亚之后,基督教徒之赴圣地者,途中每受其凌虐。加以一○七一年东部罗马皇帝为土耳其人所败,失小亚西亚一带地。土耳其人既占有nicaea之炮垒,与帝都constantinople遥遥相对,实为东部罗马皇帝之患。皇帝alexius(一○八一年至一一一八年)即位之后,颇思驱逐回教徒而出之。继自知能力薄弱,乃求援于罗马教皇urban第二。教皇乃于一○九五年在法国clermont地方开宗教大会,下召集十字军之令。十字军之役实始于此。
教皇urban第二于演讲中,力劝骑士及步兵毋再勇于私斗,自相残杀,应用其力以援救在东方受苦之基督教徒。如其不然,则土耳其人之势力行且西入欧洲以压制西部欧洲之教徒。“救主之圣墓,现为污浊之民族所占,若辈公然侮辱吾人之圣地,应足以激起尔辈之义愤矣。”urban第二并谓法国地瘠而民贫,至于圣地则满地乳蜜。“其向圣墓之道而行矣;夺其地于恶劣民族之手而占为己有可也。”教皇之演讲既竟,听讲者异口同声曰:“此乃神意。”教皇乃言此语应为从戎于十字军者之鼓气声。凡军士前赴圣地系十字架于胸前,返国时则系诸背后,为神圣使命之标帜。
普通以为十字军之役,纯出诸中古时代笃信宗教之热忱。然究其原动力,亦正不一而足。从军之徒,不仅笃信宗教者、好奇者与冒险者诸种人而已。贵族中有欲获得领土于叙利亚者,商人中有欲扩充商业于东方者,此外亦有因逃避责任而从军者与犯罪而思逃避刑罚者。故urban第二特劝“勇于私斗者”及“曾为盗贼者应急充基督之兵士”。吾人观于十字军人之行动,足见此类人数之多。然十字军人中之目的,亦有较爱冒险、谋领地为高尚者。纯以恢复圣墓为目的而东往者,亦正不一其人也。
教皇曾允凡从军于十字军者得代替罪过之忏悔。如为恢复圣地而阵亡者,则可以上登天国。后来教会并允许凡十字军人之负债者,得不付利息,并得将其封土抵押以贷款,毋庸得封建诸侯之允许。凡军人之妻子财产,均由教会保护之。有敢侵夺者,则逐之于教会之外。凡此种种,均足以激起时人从军之热忱,十字军之役之所以哄动一时者此也。
第二节
第一次十字军
clermont之宗教大会开会时,在十一月。一○九六年春日以前,凡劝导兴十字军之人——就中peter the hermit尤著——已在法国及沿莱茵河一带召募成军。应募者,有农民,有工匠,有流民,甚至有妇人,有儿童,无不一意以恢复二千英里以外之圣墓为职志。群信长途跋涉,必蒙天祐,既抵其地,定操必胜之券。此军分为数队,由peter the hermit, walter the penniless及其他骑士统率之。中途军士被匈牙利人屠杀者颇不乏人。一部分竟抵nicaea卒为土耳其人所戮。此不过百年间十字军军情之一例而已。至于个人或团体因欲赴圣地而死者尤不可胜数也。
然十字军中之中坚人物,应推骑士。clermont大会之后一年,西部欧洲贵族即募集军队为东征之用。据教皇之计算,谓共有三十万人。分途出发,以constantinople为聚齐之地。各军之重要者,有法国南部provence之志愿军,由教使及toulouse伯raymond统率之;有德国之居民——lorraine人居多——由bouillon之godfrey及其弟baldwin统率之,二人均为他日jerusalem之王;有法国及南部意大利norman种人所组织之军队,由bohemond及tancred统率之。
唯上述著名之骑士,并非率有真正之军队,凡兵士均单独进行,无服从军官之义。骑士及军人虽往往群集于著名首领之下,然各人有更换首领之自由。为领袖者亦每重视一己之利益,不甚注意全军之安宁也。
十字军人既群集于constantinople,忽与东部帝都中人发生冲突。皇帝alexius因godfrey不愿行臣服之礼,下令攻击其军队之驻在都城附郭者。皇帝之公主曾目击当日之情形,著有纪载,将当时十字军人之行为粗暴,形容尽致。而十字军人亦痛骂“分离之希腊人”为奸人、懦夫及谎言者。
东部皇帝之意,本在于利用西部欧洲人之援助,以驱逐土耳其人而恢复小亚西亚。而西部欧洲之骑士,则志在分裂征服之领土,据为己有。日后希腊人及西部欧洲人均有与回教徒同盟自相残杀之迹,其亦无耻甚矣。东部欧洲人与西部欧洲人之关系,观于围攻nicaea城一事即可见一斑。当该城之将陷也,希腊人与土耳其人约,允其先入城。希腊军既进城,乃闭其门不纳西部欧洲人,请其再向前敌而进。
十字军所遇之同盟,真能力助十字军者,当首推armenia之基督教徒。baldwin得其援助而征服edessa,遂自王其地。诸军官故意逗留不进,中途围攻富而且巨之antioch城者,前后凡一年之久。于是bohemond与toulouse伯有争夺该城之事,自相争斗,卒为bohemond所有。而raymond则南向侵略tripoli附近一带地。
一○九九年之春日,十字军人凡二万众,南向jerusalem城而进。既抵其地,则城墙坚固,攻击不易,而城外食粮缺少,又无制造军器之材料,军心尤不易固。幸而genoa之商船适抵jaffa,军需无虑,不数月而陷jerusalem城。十字军既入城,乃尽杀城中之居民。bouillon之godbrey被选为该城之主,称为“圣墓之防护者”。不久卒,其弟baldwin于一一○○年离edessa南下继其任,尽力于扩充jerusalem王国之领土。
其时西部欧洲人在西部亚洲所建设之小国凡四:即edessa, antioch, tripoli附近一带地,及jerusalem王国是也。baldwin入治jerusalem王国后,领土益广,彼因得venice及genoa海商之援助,竟占有acre, sidon及其他沿海诸地。
此种消息,既达西部欧洲,欧洲人于一一○一年又有成群结队再兴十字军之举。中途在小亚西亚地方多死亡相继,其达jerusalem者少数人而已。故旧日西部欧洲人之在其地者,孤立无援,只得自尽其力以组织其征服之地。
西部欧洲人能否久据地中海东岸之地,全视其君主所建设之殖民地之力量如何。西部欧洲人之久居于叙利亚一带者,人数多寡,吾人已不可知,然大都朝谒圣墓之后即行回国者居其多数,则可断言者也。不过当时赖有一部分之兵士愿留居圣地以抵抗回教徒耳。而且当时土耳其人亦有同室操戈之举,故对于驱逐西部欧洲人一事,亦不甚尽力也。
第三节
骑士团
十字军兴之结果,其最堪注意者为几种奇异团体之组织——医院骑士团(hospitalers)、神庙骑士团(templars)及teuton骑士团——其精神实兼修道士与兵士而有之。故骑士铁甲之外并穿僧衣。医院骑士团之由来,原于第一次十字军以前,其时有修道士组织团体为救护十字军人贫病之机关。不久贵族之骑士亦允其加入,故一变而为军人之团体。此种慈善团体,与昔日之寺院同,在西部欧洲一带每受有领土之布施,并在圣地管有寺院数处。自十三世纪欧洲人撤兵退出叙利亚后,医院骑士团之总机关移入rhodes岛上,继又移至malta岛上,至今尚存,总机关移设罗马城中。
当医院骑士团未变为军人组织之先,有法国骑士数十人于一一一九年组织成队以负沿途保护十字军人之责。既抵圣地,乃驻军于jerusalem城内王宫之中,此宫系昔日solomon庙之旧址,故此团即名为神庙骑士团。教会中人多赞助之。此团之骑士穿白衣,饰以红色十字架,并有服从、贫苦、不娶三志愿,其纯洁与修道士无异。他日神庙骑士团之名大著于欧洲,即公侯君主亦多有加入为团员者。
神庙骑士团自始即系贵族性质,不久即拥有巨资,足以自立。欧洲各国莫不有此团征收赈款者之足迹,征收所得,则汇寄诸驻在jerusalem之团长(grand master)。西部欧洲人多以城市、教堂、领土或金钱以布施之。aragon王曾拟以其国土三分一予之。教皇则以种种特权予其团员。凡神庙骑士团中人得享蠲免教税及地税之特权,并直辖于教皇;不必负封建之义务,凡主教不得驱逐该团中人于教会之外。
此团之势力既巨,渐形骄纵,诸侯教士,多猜忌之。即innocent第三亦责该团容纳恶人之非是。至十四世纪初年,教皇与法国王philip the fair合力以解散之。当时人以为该团中人多有不德之举——如信奉异端,崇拜偶像,侮辱耶稣及其宗教等。团员中有被焚而死者,有瘐死于狱中者。乃废其团,并籍没其财产。
至于teuton骑士团之所以有名,在于十字军役后该团中人有征服异教徒普鲁士人之举。因此baltic海之滨,遂有新基督教国之建设。此团于十六世纪初年解散,以其领土改建普鲁士公国。
第四节
第二次以后之十字军
离第一次十字军兴后五十年,因edessa城于一一四四年被土耳其人所陷落,西部欧洲人乃有兴第二次十字军之举。此次军兴之原动力为st. bernard其人,沿途演讲,以激起欧洲人从军之热忱。曾向神庙骑士团言曰:“凡基督教徒而杀死圣地之异教徒者必受酬赏,如果阵亡,则受赏尤在意中。基督教徒应以为异教而死为荣,因基督亦因之而有荣也。”法国王立即允许出兵,至于皇帝conrad第三则至st. bernard力劝之后,方首肯云。
至于此次从军之人,据历史家freising之otto之言,则颇有曾为盗贼者混杂其间。st. bernard曾言曰:“在无数军人之中,除极恶之人及不信宗教者、渎神者、杀人者、妄誓者外,其从军也,有二得焉。欧洲喜其去,而palestine则喜其来;若辈盖有二用焉。……”此次行军之详情,兹不具述。一言以蔽之,则失败而已。
四十年后jerusalem城于一一八七年为回教名王saladin所陷。于是引起西部欧洲之第三次十字军。与其役者有德国王frederick barbarossa,英国王richard the lion-hearted,法国王philip augustus。吾人观当日之纪载,则知基督教诸君主虽有互相猜忌之心,而基督教徒与回教徒之关系,则有互相尊重之象,殊为历史上所罕见者。一一九二年richard与saladin结休战之约,允基督教徒得以安然朝谒圣地。
至十三世纪时,十字军之远征多集中于埃及,盖埃及为当日回教势力之中心也。本世纪中第一次十字军因受venice商人之怂恿,忽有转向而征服constantinople城之举。此外frederick第二及st. louis辈之远征,此处不再详述。至一二四四年jerusalem城永陷入于回教徒之手。自后西部欧洲人虽有念及恢复圣城者,然至十三世纪末年,十字军之役,已可谓告终矣。
第五节
十字军之结果
西部欧洲人对于圣地有永久兴味者,至少有一种人,即意大利之商民是也,就中尤以genoa, venice,及pisa三城之商人为最。昔日圣地之能恢复者,意大利商人接济军需之力居多。为商人者本以贸利为务者也,故每陷一城若辈必要求在城中划地一区为建设市场、船埠、教堂等之用。此种区域直辖于商人之母城。venice城甚至分遣行政官驻在jerusalem王国中之各地。marseilles城在jerusalem城中亦有独立之区域。至于genoa则领有tripoli伯国中之地。
此种新商业,大有影响于欧洲亚洲间之永久关系。东方印度及其他诸地之物产——如丝也,香料也,樟脑也,麝香也,珍珠也,及象牙也——均由回教徒贩运至palestine及叙利亚诸城;再由意大利商人运往法国、德国。东方奢侈之风,至是渐传入西部欧洲矣。
而且十字军之影响于战术上者亦甚大。盖西部欧洲之兵士,自希腊人方面传入古代罗马人攻城之方法也。因之西部欧洲城堡之建筑为之一变,上已述及之。自十字军兴以后,纹章之学大盛,所谓纹章乃各团骑士所用之徽章,以自别于他人者也。
十字军之结果影响于欧洲者,读者观于上述之事,即可知其大略。法国人、德国人、英国人之远游东方者数以千计。若辈来自僻壤,除村落城堡以外,本一无所知。至是忽现身于巨城之中,厕身于不尝见民族之内。必能激起其思想而予以新观念,可想而知。故十字军之役,无异一种教育之运动。十字军人所遇者之知识每在若辈之上,就中尤以亚拉伯人为最。同时并将奢侈之观念携归国中。
西部欧洲所受十字军之赐,虽不为少,然亦有自constantinople传入者,或自sicily及西班牙之回教徒传入者,不尽皆由十字军人携归者也。而且当十二及十三两世纪时,欧洲城市已渐兴盛,工商诸业已渐发达,大学亦已渐建设。若谓无十字军之兴,即无此种种之进步,盖谬论也。故吾人可断十字军之东征,仅足以促进西部欧洲之进步而已,而西部欧洲之进步,则并不自十字军东征之后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