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有漏杂染识
带质、有覆、通情本,随缘执我量为非。
第六意识已经讲完,现绩讲第七末那识。末那是印度话,中国译之为意。以思量为它的性相,这到下面会要讲到。由于它为第六识所依,所以特地名为意根,但亦可以名为意识。唯与第六意识不同的,因第六意识的得名,是约依意根生起说的,就是依意之识名为意识,乃是所谓依主释。但第七末那名为意识,是约意即是识说的,不论是识的业用和识的自体都即是意,与第六意之识的意识,当然有著极大的不同,此是所谓持业释。例如藏识,识就是第八识体一般。第六与第七两识得名的差别,原因在此。
经论中把第七名意不名意识者,大概约有下列几种原因:一、恐与第六意识相互混淆;二、末那虽同时也可以名心,也可以名识,但积聚的心义,了别的识义,不及第八识和前六识,唯思量的意义,为任何识所不及;三、末那是第六识的近所依,就是第六识从于所依之根名意识,好像前五识依于眼等根,从它的所依名限识等,而所依根之意,即是第七末那识。由于有这一二个原因,所以第七特名为意。
关于第七识生起所应具备的缘,在颂文中也没有说到,现在特先略为说明,依照唯识论中所说,末那生起所须具备的缘,在诸识中是最少的,只要根本依,作意及自种子的三缘,若加等无间缘的开导依,就成四缘而生。阿赖耶识的根本依,实就是第七识的所依,因为第七依于第八才得生起的。瑜伽论五一说:“由有阿赖耶识故,得有末那”。不特如此,阿赖耶识的根本依,又为第七识的所缘,因为第七识缘于第八识见分而执为我的,对法论卷二说:三思者,谓一切时,缘阿赖耶识”。唯识三十颂更简单的说为:“依彼缘于彼”。颂中的两个彼字,都是指第八阿赖耶识。
关于第七识所相应的受,在诸受中,唯与舍受相应,不但没有苦乐二受,就是忧喜二受亦无。原因末那缘境,行相极为幽做,所以没有其余诸受情绪的反应。
带质有覆通情本 此明末那所缘境及其识性是什么。前明境有三种,但为末那所缘的,只是带质境一种。前面说过,末那是以第八见分为所缘境,就是托第八识的本质境,变起自心中的相分,作为自己的所缘,所以名为带质境。在这当中,不用说,第七末那识的见分是能缘心,第八赖耶识的见分为所缘境,而这七八二识的见分,发生能所缘的关系时,便带起第八识的见分本质而缘,亦即所谓心与心法连带而起,为真带质,此真带质,因为是从所缘的本质起,所以不同无质独影,不假所缘之质,唯从第六见分心上的忽然现起。至于与真带质相对的似带质,谓第六识于缘过去的尘境时,须变本质上相似的相状而缘。如以灯照壁,壁上的光相,从灯的能照一头所生的相似形相。因为是由变带生起的,所以名为似带质;因为是有质独影,所以又名真独影境。
此带质境是不正当的分别,于境界上起诸错误的行解。如第七识于第八识上,幻现起我体观念的错误行解的相分。而这相分,一方面由于第七识的无明渲染所成,可以说它通于执情,一方面是由第八识的似常一相配合所成,因而可说通于本质。换句话说,就是一半和所缘的第八见分同一种生,而另一半和能缘的第七见分同一种生。由此七八两个见分心联带烁起的一种假相,便是第七识所缘的带质境,可说这是一切有情的生死根本。
正因有此生死根本,所以世间一切凡夫,总为爱著色境之所牵缠,无法子以割断或突破。如地居二天,男女的身形相交,夜摩天的男女勾抱,兜率天的男女执手,变化天的男女相笑,他化天的男女相视,乃至非想非非想处天的有情,爱根亦还未断除,所以名为通情本。
当知有情之所以名为有情,原因就是第七见分能缘心,恒常起诸执著的心念,坚执第八识见分为我,并且对它爱恋不舍,所以名为有情。第八见分既为第七所缘的境,当然也就成为第七识的本质,所以名之为本。由第七识见分执第八识见分为我的所谓相分,是从七八两头见分生的,所以名之为通。如此,为什么不叫带情境而独名为带质境?当知这是情所变的,只有情带彼质,不是彼质带情,因为仗质而生,挟带似彼本质,所以名为带质,不得名为带情,这是很重要的,不可不子注意有覆两字,是明识的性别。前面一再说到善、不善、无记三性。末那于三性中,唯属于无记性,而无记有有覆与无覆的两类,末那唯是有覆无记性。因末那的体性,既没有顺益作用,善事又不会去做,又没有违损作用,恶事亦不会去造,总是长期的保守它那中庸无记性的态度,虽则保持这样一个态度,但又经常的为我痴、我见、我慢、我爱的四根本惑,不信、放逸、懈怠等的八大随烦恼之所缠里,因而就把真实的义相稳藏盖覆起来,使得第七识对于境界的认识,无法明晰的辨别清楚,于是幻起以为是我的错觉,牢牢的在这上面有所执著,不能无阻碍的向圣道前进,覆障圣道无漏智的现前,覆障自心的使不得清净,所以叫做有覆。虽是有覆染污法,但它的行相任运徽细,不感可爱和非可爱果,无法子以记别,所以名为无记。不特欲界如此,就是上二界中,由于根、随二惑尚未断除,虽说其性是不善的,但由定力摄伏覆藏,所以同样为无记性。
随缘执我量为非 此明末那的识量。如上所说的三量,末那唯通非量,不通现量与比量。末那所缘的第八识见分,不论从那一角度去观察,是都不够资格称为我的,但因第七识的认识不清,随其所缘妄执为我,所谓非我计我,所以其量为非,因它这种审量,望于第八不称本质,固然是属非量,望于所起变相不称相分,同样是属非量。当知此识疏所缘的境缘,固是第八识的见分,而此末那亲所缘的境缘,则是自识的相分。若自若他,都是依他起性,无常无主,无有所谓自我,怎可妄执为我?不可执我而仍妄执为我,这不是非量是什么?
现成为问题的,就是末那为什么妄执第八见分为我而成非量?主要当然由于第八识的见分,其性恒时相续不变,具有似常似一的我相,末那不知这是相似的常一,以为真的是常是一,所以自然将之执取为我。
依唯识说,特别是护法说,每识具有四分,末那既能缘第八识见分,为什么不缘其余的三分子赖耶内在的自证分及证自证分,形态极为幽隐微细,不是末那所能辨别认识到的,所以不缘。至赖耶所缘相似外境之根身器界的相分,不特构成生命体的根身是有间断的,就是广大的器界,一般认为天长地久的,实亦有其间断的时候,既无常恒的状态,亦无统一的象征,所以未那不以之为缘而执为我。至赖耶内在所含藏的种子相分,特别是世间有漏种子,到了无漏道生的时候,就被对治不再存在,与恒常一味的我义不合,所以末那也就不以它作为所缘。至缘赖耶见分为我,具有三点特殊意义:一、恒转,就是在时间上,第七我见恒时生起,一直都是那样的任运相续不断。二、内执,就是第七识的执我,但执自己的内我不舍,并不执于外在的什么我。三、一境,就是第七识但执第八见分为境,任运一类的相续,始终都是如此的,没有任何的改变。具有这样三种特殊的意义,所以就形成了末那所有的俱生我执,而这俱生我执,与第六意识思虑计度所有的分别我执,显然有所不同。
八大、遍行、别境慧,贪、痴、我见、慢相随。
此明末那所相应的心所。在五十一个心所中,是全部相应?抑部分相应?颂中明白告诉我们,只有十八个心所相应,其余三十三个心所,皆不与第七识相应,为什么?当知第七末那,识性唯是无记,并不是不善的,属不善的两个中随烦恼,自就不能与之相应。末那行相较为徼细,不像十个小随烦恼那样来得粗动,所以没有小随十惑相应。末那缘境唯缘现在,没有什么其他希望,所以没有欲心所。末那既是一味的坚执见分为我,没有什么需待印持决定,所以没有胜解心所。末那既是唯缘现在境,当然不会亿念曾习境界,所以没有念心所。末那心识是散乱的,不能安定在一处所,所以没有定心所。因为如此,五别境心所中,如上所说四个,皆不与之相应。末那性唯是染污的,与善心所的性质,敌体相反,所以没有十一善心所相应。末那任运缘境,不能造作诸业,所以没有追悔的恶作心所。缘境过于疲意,身心感到重昧,才会需要睡眠,末那不藉外缘,身心亦不重昧,那里会有睡眠?于意言境(意中之言,名为意言,亦即为意之所思的),浅深推度,寻伺二心所才会生起活动,末那不缘意言境,亦无粗转和细转,没有寻伺二心所活动的余地,所以亦复不与相应。除去这些不与末那相应的心所,其所相应的十八心所是:
八大遍行别境慧 八大,是指不信、懈怠等的八个大随烦恼;遍行是指作意、触等的五个偏行心所;别境慧,是指五别境中的慧心所。五遍行,是遍一切识而活动的,末那当少不了以为助伴,八大随烦恼,唯识学者间,有不同的看法:有说与末那相应的,有说不与末那相应的。奘译唯识,以护法为正义,护法认为末那是有八大随惑相应的,因为八大随烦恼,是遍一切染心的,而第七末那识,正是属染污心,当然和这八遍染心所相应。
护法论师以为:末那心性是昏昧无堪任性的,原因由于有昏沉相应,假定没有昏沉相应,末那应决没有心性昏昧无堪任的现象;末那心性是具有喧嚣性的,原因由于有掉举相应,假定没有掉举相应,末那应决没有喧嚣不停的现象;未那是心多流动而不安定的,原因由于有散乱相应,假定没有散乱相应,末那应决没有心多流动散荡的现象;末那心性是杂秽污染的,原因由于有不信相应,假定没有不信相应,末那应决没有杂秽污染的现象;末那所以居于染污的地位,原因由于有懈怠、放逸相应,假定没有这二心所相应,末那心性应如善等一样的清净,不当会有染污的现象;末那经常是有烦恼现前的,原因由于有失念、不正知相应,假使没有这二心所相应,怎么会有令诸染污烦恼现前的现象?本此证知在有漏位上,末那是和这些心所相应的。
不过末那所相应的心所,行相极其做细,本不是我们所能知道的,我们所以得知八大随惑与末那相应,是依第六识与这方面心所相应,比类推知的。
别境慧,本通于三性,但与末那相应的,是约染污慧说,染污慧的生起,才能分别计度。而此所说染污的慧心所,正是我见之体,所以加入相应七所之中,并非我见和慧可以俱起,这是我们所不可不知的。
贪痴我见慢相随 此明末那所相应的根本烦恼。根本烦恼,或说六种,或说十种,但与末那相应的唯有四种,所以唯识三十颂说:“四烦恼常俱”。意显末那自无始来,在未到达无漏以前,任运不转易的,恒时常相续的,和四根本烦恼相应,且在每个上面加个我字,称为我贪、我痴、我见、我慢。所谓我痴,就是深深的迷执于我,以为这我是千真万确的,因而不明无我真理,常与我见相应。所谓我贪,亦名我爱,就是深深的爱著于我,没有一时一刻的舍离,不特对已得的自身而起贪爱,就是对未得的自身亦起贪爱。所谓我见,亦名身见,是以慧为体的。就是缘于非我的赖耶见分,而妄执为是实有自我,并且深深的染著,决不承认不是我。所谓我慢,就是仗恃所执的我,合心高举起来,总以为自己是最了不起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好像天地问只有自己是最伟大的。
末那为什么没有嗔惑相应?当知嗔是悄背的意思,对不满意的人事而生起的,现在末那与所执我,彼此关系亲密得不得了,相互爱恋得难舍难离,怎容嗔恚生起?末那为什么没有疑惑相应?当知疑是犹豫不决的意思,对不决定的事物而生起的,现在末那缘于赖耶见分,有著坚定的审决力,肯决不移的认为是我,不会对它有丝毫的怀疑,所以没有疑心所。末那为什么不与其他四见相应?原因五见都是慧心所的种类,在同一心所中,没有二种同时并生的道理。我见既是那样深重而又恒与末那相应,在我见以后而生的边见,当然没有生起的机会,怎么可能与末那相应?邪见、见取见、戒禁取见,都是分别起的,不是俱生起的,所以亦不与末那相应。
恒审思量我相随,有情日夜镇昏迷。
这两句颂,是明末那体性行相及其所有的业用。所谓体性,就是识的自体,当四分中的自证分。所谓行相,就是能缘的业用,当四分中的见分。体和用虽说是差别的,但两者的意义极为相近,所以不妨综合的来说,况且用是体家之用,体是用家之体,原亦分不开的。
恒审思量我相随 这是正式解释第七识的体性与行相。唯识三十颂简单的说:“思量为性相”。意显末那识的体性,固然是思量,末那识的行相,同样是思量。实际来说:识体的作用是思量,而这思量是见分的行相,照理单说思量为相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说思量为性子当知识的体性,极为难以了知,欲知识的体性,唯有从识作用,加以仔细思索,明白识用是思量,举用以显其体,就可知其性亦为思量。因为这样关系,所以名为思量为性相。
思量是思虑量度的意思,亦可说是缘虑的意思。如以心心所缘境作用言,并不限于第七识,而是通于诸识的,因为诸识皆有缘虑的作用。现在所以特别命名第七为思量识,是因这识具有恒与审的二义,亦即恒审思量的功用独在第七识。恒是显示不断而常相续的;审是显示计度而深明的。说到这儿,不妨以四句加以分别。
一、恒而非审:如第八识体,自无始以来,就一直这样的永远相续,从来不曾间断过的,相续不断的恒义,在赖耶本身来说,当然是具有的了;但它在所缘的境上,并不能子以深刻的审度,所以缺乏深明计度的审义。正因它是恒而非审的,所以不得称为思量识。
二、审而非恒:如第六识于所缘境上,具有精审刻划的作用,特别是对分别所起的我法二执,确是经过深明计度的再三考虑,始牢牢的执为实我实法的,不用说,所谓深明计度的审义,在意识本身来说,当然是具有的了;可是它在五无心位上,其活动的作用,暂被冻结起来,所以缺乏相绩不断的恒义。正因它是审而非恒的,所以不得称为思量识。
三、非恒非审:如前五识的思量功用,虽不能说不是没有,但因它的作用常常有所间断,不能相续无间的恒时思量;同时五识所缘的,只缘现在的现实境界,加以只有自性分别,不能深思熟虑的计度,当然也就缺乏了审义。正因它是非恒非审的,所以不得称为思识量。
四、亦恒亦审:这正是指现在所讲的第七识体,它从无始以来,一味在生死流中,相续不断的活动,没有片刻的间断过,是即显示末那具有恒义;它的行相虽极幽隐,可是缘第八见分时,特别来得细做深刻,肯定的无疑的,将之计皮为我,是即显示末那具有审义。正因它是亦恒亦审的,思量的意义独胜,所以特名末那识,而以思量为其性相。
末那识的恒审思量的功用,不仅在杂染位上具有,就是在清净位上亦具,如果分别染净两位的不同,只是执我与不执我的差别而已。世间末那,审思我相;出世末那,审思无我。现在是讲染污位上的末那,所以说为我相随。因它在未转识成智前,总是一味的执取我相,审察我相,从不寸步的相离。但同样的称为我,又有人我与法我的差别。人我,又名补特伽罗我,就是执著有个实有的生命体,出生入死的数数不断的往返诸趣,感受各种不同的果报,于是就妄执有个常一主宰的自我,是为人我执,亦名补特伽罗我。众生所以会有这样的妄执,实因第七识缘于第八识的见分,不了解它是相续法,是因缘所起的生灭法,是幻化不真实的法,于是妄起实法之执,以为诸法是实有的。再见此赖耶往返诸趣,一味生死相续,就又执取它为真实我,是生者,是命者,是受者,便谓实有人我。
这末说来,末那缘赖耶所起的我执观念,究竟是人我执?抑或是法我执?依于唯识所说,通于我法二执。因二执的生起,有连带关系的,不是各自独立。不过就二执范围说,法执宽于我执,我执定依法执起的,有实法执的观念,始有人我执的假想,其实同时俱有,并无前后次第。如定显示两者差别,就是法执并不需要依于我执,亦即有法执时,不必定有我执,但是有我执时,亦必具有法执。
有情日夜镇昏迷 这是正式解释第七识所发生的业用。有情,是指一切众生,为具有情爱、情识而营为活动的生命。日夜,在此代表生死。镇是常的意思。昏迷,是迷惑不醒的意思。连接起来,是说一切众生,长期处在生死中,颠颠倒倒的迷惑不醒,不自觉知的沉没于苦海,无从自拔超脱。原因就是第七识妄执第八识的见分为我,以此迷情的我执,盖覆决断的理智,所以为情所牵,总是昏迷不醒,可见众生的昏迷不悟,根本在于恒审思量,有个实有我执,常时相随而已。这末说来,可见众生的生死轮回,关键全在第七识的执我上,第七识所有的我执,一天没有打破,生死一天不了。不特如此,最大问题,还有无明恒与第七识相应,以致不论对什么事物的看法,总好像戴著有色眼镜,不能看清事物的真相,从而长期在生死中,过著似乎具有眼睛的黑暗生活,不能有一念的觉醒,这不是“有情日夜镇昏迷”是什么?经中对这描绘说:“诸异生类,恒处长夜,无明所盲,昏醉缰心,曾无醒觉”。
从无醒觉的昏迷有情,不说不做布施、持戒等善事,会流浪生死中,经常头出头没,就是不断的修诸善业,如慈济广大的人群,施舍一切贫困苦难者,乃至见佛相好,听闻佛法,因第七识牢牢的执著有个我,对于我的观念,一刻也不放松,因而所做一切善事,终于仍旧是属有漏,不能成为无漏清净。不特一般人所做善事如此,就是生无想天的天人,具有染著性的前六识,虽全不起活动作用,不再染著什么物我,但因第七识的我法二执未断,成为圣者固然没有资格,而且被判定为外道天,与佛法中的三果圣者,或第七地菩萨所修的灭尽定,有著根本不同。是以要想跳出生死大关,如何斩断第七识执我的绳索,该是学佛者的最要课题。不然,任你怎样修持,还是生死中人,要想成为出世圣者,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太虚大师说:“到这里才平了社会的不平,人心的不良,根本原因是由第七作祟。明了这个理,可见思想简单的唯物主义,以为衣食住平均,就能解决人生痛苦,使天下太干,这是不明人生真相的。要知道人的求衣食丰裕,只是我贪的一部分发展,这只是资生之物。第七执我不是这样单纯的,还有人为求精神快乐,舍弃物质享用,并且连肉身也可不要的,如印度的投崖、拔发等外道。还有我慢炽盛的人,由我慢影响前六的作为,处处要光荣体面,在人上而不肯受人压制,所以虽以多少金钱运动他,也不能使他屈服。可见只求衣食住平均,以为就能解决人生痛苦,依佛法看起来,实在觉得他们无知,同时又感觉到他们可怜”。
四惑、八大相应起,六转呼为染、净依。
吾人意识的活动,纵然有时倾向于善,甚至对人类发生慈爱的情愫,认为人与人间,应该互相友爱,不应互相对敌,但因受到末那内自执我的影响,不特不能忘去人我相,完成最高尚的人格,而且日夜昏迷不醒,始终分别人我如何,因而人生问题,固终不得解决,社会纷扰,也难获得避免。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现象?在这两句颂中,给子圆满说明。
四惑八大相应起 此明有情日夜镇昏迷的原因。原来第七识的发生活动,我痴、我见、我慢、我爱的四根本烦恼,固然时刻与之相应,把第七识包围得紧紧的,就是不信、懈怠等的八个大随烦恼,也经常寸步不离的追随第七识起诸作用,所以没有片刻停止的,恒审思量有个我相。正因如此,便合一切有情,日夜镇于昏迷,不能从根本四惑包围而出,亦不能从八大随惑包围中解脱出来。
六转呼为染净依 唯识学上有转识、本识之说。木识,是指第八阿赖耶识;转识,通指前七识,不仅六识为转识,因前七识,都从根本识转变生起的,所以称为七转识。不过同是转识,彼此又有相生为依的关系。加以意为所依,意识得以生起,意识作为所依,五识得以生起。当知此中所说的意,是指意根而言,不是说的意识。现在这里说前六识为转识,约它染净转易说的,而它所以染净转易,完全是受第七末那意的影响,因为前六识的任何一个思想行动,没有不受第七识的有力影响。如前六识的一切活动,是清净的抑杂染的,问题不在前六识的本身,而在第七识对它的影响如何。如第七识本身是在杂染法的包围中,前六转识就不可能不受它的相当牵制,成为有漏的染污的,设若第七识从染污的包围中脱颖而出,前六识的思想行为活动,自然也就转成清净的。
是以前六识如果造恶,其本身染污固不用说,加上第七识的我执未破,又有四惑、八大包围它,自更随其染污而染污。即或有时行善,如以布施来说,假定第七识的我执未破,所行布施的功德,也只好成为有漏的,亦即只可称为布施,不得称为布施波罗密,必须通达施者、受者及所施物的三轮体空,方得称为清净布施,亦得名为布施波罗密。假定三轮不空,不管你做多少功德,都是有漏杂染的,而所以三轮不空,病在第七识的我执作怪。正因前六转识,依于末那染净而染净,所以前六转识,特称呼第七末那为染净依。
是以唯识学上说末那有二类,就是染污末那与清净末那。末那在染污位时,前六转识依之亦成染污,末那在清净位时,前六转识依之亦成清净,证明第七识,不但为前六转识染依,亦为前六转识净依。由于它是六转识的染净依,所以站在修学佛法的立场讲,用功到达怎样的程度,是应子以特别注意的。
2 无漏清净识
极喜初心平等性,无功用行我恒摧。
前五识与第八识的转依,都要到最高佛果位上;第六识与第七识的转依,在菩萨的因地中就可做到。所谓二(七因中转,五八果上圆”,就是这个道理。原因菩萨行者,在向上前进时,虽说相当的吃力,但只要不断迈进,逐渐推翻不平等的观念,认清所缘第八见分的真相,识透它不但不是平常所认为的我,就是看成为法的观念亦错误,因而不再在我法上计执,平等性智就会慢慢现前,对于整个人生的看法,自然也会子以改变,不致自恃陵他的将自他对立起来。
不过,从有漏转依到无漏位,亦即所谓平等性智相应位现前,大体要经过三个阶段:一、不论是诸凡夫,不论二乘有学,不论七地以前菩萨,当他们缘于第八识见分,抱持有个我执的观念,其心必然是有漏的,因而在这阶段,称为人我见相应位。二、不论是诸凡夫,不论二乘无学,不论是诸菩萨,当他们的法空智未现前时,缘于第八识时,法我执的观念未舍,因而在这阶段,称为法我见相应位。三、到了见道、修这位上,法空智果现前时,缘于真俗诸法,生起平等性智,不特见、修二道位包括其中,就是最高佛果位亦摄其内,因而在这阶段,称为平等性智相应位。前二位是有漏,第三位是无漏。有漏位中,第一是染污位,第二是不染位,因而总共成为三位。现在所讲无漏清净位,不用说,是指平等性智相应位。
极喜初心平等性 极喜是简说,具足应云极喜地,或说为欢喜地,亦即所谓初地,为踏上圣者菩萨的第一阶位。这时,“其内心中所得的欢喜,是从来所没有得过的,是欢喜中的最胜欢喜”,亦即到达欢喜的最高峰,没有任何方法可以形容,所以称为极喜地。
前讲第六识转成妙观察智时,是在入欢喜地的初心,所谓“发起初心欢喜地”,现说第七识转成平等性智时,同样是在入欢喜地的初心,所以说为“极喜初心平等性”。这末说来,可见六七二识,是在同一时候转依。原因在修行过程中,第七识本身,没有闻思加行的功用,单凭自己的力量,不能得到转依,因它本身力量太过薄弱,但六七二识的关系极为密切,第六不仅是第七所发之识,且亦以第七为所依根,所以在资粮位和加行位上,唯有运用强有力的意识,修习闻思修三慧的功行,来推动第七识向上进步,而第六意识所修生法二空观智,一旦发生相当的力量,给子第六意识上所有分别我法二执,一个极其沉痛的袭击,使分别我法二执软化下来,不再顽强的坚执不舍,到了进入极喜地初心时,正式得到见道,契证二空真理,将第六意识所有的分别二执,子以彻底的扑灭,证得无漏体性的妙观察智,进而以之再影响第七识发生变化,使第七识俱生我法二执,不再发生现行活动,第七识也就慢慢转成平等性智,其体成为无漏。不过这时所转的,还足下品平等性智。在此成为问题的,就是第七识上除去什么执障而转成平等性智的?答:
无功用行我恒摧 行者入于见道,虽得平等性智,但还属于下品,俱生我执犹仍不时现行,尚未得到纯净无漏,因而必得再从初地开始,继续不断的向前进修,务期在登地后的修学过程中,运用意识修生空观智,才能逐渐的子以摧毁。由于俱生我执的非常顽强,从初地到七地的这个阶段,虽说智力也在不断的强化中,但还没有足够的力量,摧毁无始的俱生我执。因在这阶段所修观行,还是属于有功用行,不是任运而自然的,所以当行者入观时,无漏智现前,使我执的执障,受到相当控制,不起活动作用,但一出了观时,无漏智不能相续,有漏心又复生起,其我执的执障,自亦随之而生,证知有功用行的无漏观智,不能相续不断的现前。必须登上第八不动地,其时所用的观行,自然的发生作用,不加丝毫的造作,无漏的生空观智,也就恒时无间断的现行,有力去摧毁俱生我执,所以说“无功用行我恒摧”。到了这时,俱生我执永伏不起,其智也就转为中品平等性智。
我执虽已恒时为之摧毁,然而俱生法执,仍然屹立不动,因而到了第八地后,仍得继续运用第六意识,进修生空观智与法空观智,来克伏第六意识与第七末那识上的俱生法执,使其不再发生现行活动。此中应该分别说明的:第六意识相应的俱生法执,在地地中虽已渐伏,、但真正的令其永伏,不再发生现行作用,要到第八地后,至意识相应的俱生法执种子,虽地地中渐断,但要真正断尽,要到金刚无间道时,亦即在成无上正觉的前一刹那。而第七末那识相应的俱生法执,不说无功用行的八地菩萨,仍然对它没有一点办法,因为它的现行作用,在地地中或伏或起,直到金刚道时,法空智果现前,方能永伏其现行活动作用。至末那识所相应的俱生法执种子,亦如意识相应的俱生法执种子,要到金刚无间道时,亦即在成无上正觉的前一刹那,方能达到顿断的目的。到了这时候,第七末那识成为纯净的无漏,其智是就转为上品平等性智,而且做到无穷无尽的长时相续。
染污的第七末那,到了清净位上时,转成无漏的净识,为什么称为平等性智?要知末那在因位中,妄执有实我实法,于是在人我上分自分他,在一切法上分彼分此,甚至分疆立界的呈现无限差别,不能做到一律平等,现在既然永除我法二执,转染污识成清净智,以此智慧观诸自他有情及一切法,自然都是平等无差别的。现据唯识论典,将之纳为二类平等,说明平等性智所以得名平等性智:
一、观诸自他有情平等、大慈悲等恒共相应:在这现实世间,所以分自分他,造成各种不同阶级,显示彼此壁垒森严,甚至斗争得你死我活,各为自己的利益打算,完全由吾人内心执著有个我,从自我为中心出发,把自我以外的看成他人,再就自他的校量中,将自我总是看得很高,将他人总是看得卑下,于是形成了人类的不平等,正因人类产生种种不平等的现象,也就为人类带来了无穷苦恼和料纷。圣者菩萨修生空观断除我执,彻底观达自他平等,不特认为人与人间没有差别,就是一切众生间亦没有差别,因而大慈大悲,自然恒共相应,不会再对他人及诸众生有所敌视或轻蔑,而且发现他人痛苦时,就好像自己痛苦一样,要平等的拔除他们所有的痛苦,然后内心才能有所自安,见到他人没有快乐时,就好像自己没有快乐,要平等的给与他们各种快乐,然后内心才会感到愉快,是为自他平等。本此说来,可知大乘菩萨的慈悲心,完全是建基于人我平等上的,如果没有这一人我平等的观念,大慈悲心绝对不会生起的。
二、观达一切诸法平等、无住涅槃之所建立:在这现实世间,所以分疆立界,认为这法不是那法,那法不是这法,终日在诸法中,妄分高低胜劣,自己满意的法,就想占为已有,自己不满意的法,就想排除出去,于是不断的为法争夺,也就为人类造成许多问题,病根还不是由于我人的执著诸法实有。圣者菩萨修法空观智,了达一切诸法原是如幻如化的,根本没有什么染净胜劣的差别,当然诸法悉皆是平等的。观一切染法的如幻如化,了知没有什么可怖畏与厌患的,由是虽经常的住在生死世间,但不为世间生死所染,仍然成就种种的净法功德;因观一切净法的如幻如化,认为没有什么可贪爱与染著的,由是虽经常的住于寂灭涅槃,但不为寂灭涅槃所限,仍然照常的度化各类有情。所以大乘菩萨所证的涅槃,经中称为无住涅槃,庄严论说不住涅槃。
声闻缘觉的二乘行人,站在唯识学派的立场说,以生空观智,通达我空,破除我执,这当然没有问题,但因没有法空智的关系,不能悟入法空真如,法执也就无法打破,于是以为生死是染污法,会染污吾人的自心,因而对之深深厌患,恨不得立刻眺出生死,认为涅槃是清净法,会使吾人得到解脱,于是对之深深祈求,恨不得立刻入涅槃宫。由于内心有这祈厌观念,所以念念不忘涅槃的急证,只要自己获得身心解脱就好,所以不能长期的安住在世间,如法的度化一切有情。虽说他们同样的可以得到涅槃,但所得的只是无余涅槃,不得称为无住涅槃。既不能不住生死,不住涅槃的化度有情,当然失去了像佛菩萨所有的大慈大悲。于诸有情无大慈悲,于一切的染净诸法,妄起欣求厌患分别,所以虽得无我智,因不了诸法平等,不得名为平等。二乘之所以不及菩萨,被佛斥为焦牙败种,原因可说全在于此。所以修学佛法的行人,应观一切法的平等无差别,方不致于堕入二乘。
佛地经中,说平等性智,由十种相,圆满成就,现在将之引证于下:一、证得诸相增上喜爱平等;二、证得一切领受缘起平等;三、证得远离异相非相平等;四、弘济大慈平等;五、无待大悲平等;六、随诸众生所乐示现平等;七、一切众生敬受所说平等;八、世间寂静皆同一味平等;九、世间诸法苦乐一味平等;十、修殖无量功德究竟平等。这十种平等相,是十地的修果,而且每一地中,都略说平等性,如何修习圆满,唯有一一地中,所证平等法性,修习得到圆满,而后佛地所成就的平等性智,始得究竟圆满无缺。经中在以偈颂别显平等性智相貌说:“普遍真如智,修习证圆满”。意谓于初地时,得到平等无分别智,观到真如等一切平等,但并没有完成,还得一地一地的修习,使之展转展转的增胜,展转展转的得到清净,直到最高的佛地,证得圆满究竟清净,同时证到法界一切理事平等,始为平等性智的究竟圆满成就。所以严格说来,七识虽在因中转成平等性智,但要到佛果位才得究竟。
如来现起他受用,十地菩萨所被机。
此明平等性智的妙用。菩萨证得诸法毕竟平等的究竟真理,洞悉人法没有胜如的差别,了解自他是不二的,于是为大悲心之所驱使,能不住生死,不住涅槃的度化众生,以此为基本的动力,再以大无畏的积极精神,充实自己的无缘大慈,同体大悲,进而随顺所应度化的机宜,示现各种不同的身相及各种不同的国土,以发展无所不度的大慈悲心,以充实往来不息的无限本怀,以圆成幻化所作的佛事。所以菩萨行者,不但在因中果敢勇毅的舍己为人,就是到最高佛果亦不忘如何度生。可见佛菩萨的度生,不是暂时而永久的,亦即彻始彻终的,尽未来际的,常无间断的,运用种种方便,以作利有情事。
如来现起他受用 如来是指证觉的佛陀,所谓无所从来,亦无所去,得名如来。诸佛如来所示现的身相,唯识学上说有自性身、受用身、变化身的三种。摄大乘论彼果智品说:“自性身者,谓诸如来法身,一切法自在转所依止故”。如是法身或自性身,为佛所自亲证到的,为佛佛所能互见的,是如来自性清净本体,常住不变,不生不灭,离诸名相,绝诸言思,虽无色心差别相用,但为受用、变化二身之所依止。
又说:“受用身者,谓依法身,种种诸佛众会所显清净佛土,大乘法乐为所受故”。如是受用身或报身,依于法身而有,法身虽是体用圆满,但因它是无一切相,众生所不能见,因此利益众生的佛事,不得不现起受用身。所以知道有此受用身,是因菩萨所见的诸佛大集会,在这大集会中,为地上菩萨所见的佛,所以称之为受用身。他受用身在清净佛土中弘阐大法,令大乘菩萨受用大乘法乐。但像这样所说的受用身,是指他受用身说。
除此,还有佛的自受用身,这是由佛在无量劫中,修集无量福德智慧,庄严法性功德,最后证得大圆镜智现起的华藏世界海永恒而圆满的色身,恒续湛然的尽未来际的受用清净法乐,如是清净法乐,唯佛独自受所用的,不特天魔外道所不能知,就是声闻、缘觉以及菩萨,亦所不能领受得到的,所以称为自受用身。如是自受用身,是一切如来的各别自体,微妙不可思议,所居是纯净土。十地菩萨都不能享受到的清净法乐,始从自己的平等性智中,示现微妙清净功德身,专为教导十地菩萨,现大神通,转正*轮,合其断绝疑网,受用大乘法乐。
论中又说:“变化身者,亦依法身现起”。像释尊在印度的八相成道就是变化身。最初从兜率天内院示现没相,示现来到人间受生,示现享受世间五欲之乐,示现脸城出家去修行,示现到外道的地方修诸苦行,菩提树下证等正觉而得成佛,在鹿野苑等转大*轮,最后到拘尸那入大涅槃。此变化身,不但示现八相成道,还能生起种种变化身事,所以生起种种变化身事,目的为了利乐一切有情,有情是有种种不同身相的,所以不得不现起种种变化身,说种种不同的教法,化度初发心的菩萨、声闻等二乘人,并及在异生位的众生,令其善根成熟,不生三恶趣中,进而脱离三界,得到生死解脱。
自性、受用、变化三身的身字,是体的意思,亦依的意思,或众德聚义,有这种种意思,所以总名为身。自性身,是佛亲所证觉的,佛佛互见的,常住不变的,他受用及变化二身,随机所见差别而有变化。这是从随所见而推论到佛的本身以及徙他所见不同,立有三身差别。
十地菩萨所被机 诸佛所有的他受用身,专为地上圣者菩萨所示现的,亦唯登地以上的菩萨才能得见。地上菩萨既有阶位不同,佛就随其诸地不同,所现起的他受用身,固然有著胜劣差别,所现起的清净佛土,也有广狭多少不同。如为初地所现的是百丈身,坐在百叶莲华上,宣说布施波罗密,为二地所现的是千丈身,坐在千叶莲华上,宣说持戒波罗密,为三地菩萨所现的是万丈身,坐在万叶莲华上,宣说忍辱波罗密,乃至为十地现百万亿丈身,坐在百万亿莲华上,宣说智波罗密。
所谓十地菩萨是:初证二空理的名欢喜地,远离戒垢的名离垢地,得殊胜定的名发光地,能烧二障的名焰慧地,智功超越的名难胜地,胜智现前的名现前地,功用至极的名远行地,众恼不动的名不动地,得无碍智的名善慧地,荫蔽一切的名法云地。这个他受用身,虽是如来现起,但不是如来亲自所受用的,而是登地的十地菩萨所受用的,可说这是如来所覆被的当机众。
如来现起的他受用身,为什么独被机于十地菩萨?因为要到十地菩萨,才够资格见到如来他受用身,至于地前菩萨、二乘圣者、五趣有情,是佛变化身所要化度的对象,不能见到佛的他受用身,不能听到佛的圆顿大教,所谓“有眼不见舍那身,有耳不闻圆顿教”,正是指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