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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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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百依百顺,这几乎是她的悲伤最后一次爆发,至少据外界所知,她再也没有沉迷于此了。可是,这一次持续的时间很长,场面甚为骇人。她猛地倒在沙发上,听任痛苦的摆布。她简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从表面上看,她和她的情人仅有一点小分歧,就像以前许多姑娘那样,而这一点不仅不会导致恋爱关系的破裂,而且她甚至不能把它视为一种威胁。然而,她觉察到了伤口的存在,尽管他没有去触及它。她仿佛看到了一个面具突然从他的脸上滑落了下来。他一直暗自渴望离她而去,对她表现得怒气冲天而又冷酷无情。他带着怪异诡秘的神情,吐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话。她觉得喘不过气来,好似遭了当头一棒。她把头埋在靠垫里,啜泣不停,呜咽自语。末了,由于害怕父亲或者佩尼曼太太会进来,她让自己站起身,然后又坐了下去,凝视前方,此时房间里变得越来越昏暗了。她对自己说,或许他会回来告诉她,他并不是刚才说的那个意思。她凝神静听他按响门铃的声音,尽力相信情况极有可能会是这样的。时间静悄悄地过去了很久,莫里斯依然了无踪影。四处的阴影聚拢起来,薄暮笼罩了这个略显雅致的纯色而明亮的房间,壁炉里的火熄灭了。夜色深沉时分,凯瑟琳走到窗前向外眺望。她抱着一线希望,说不定他会走上台阶,静静伫立在窗前。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半个小时。最后,她转过身来,因为她看见父亲进来了。他看见她在窗前向外张望,他在白色大理石台阶下面停住了脚步,带着一种夸张的礼貌神情,郑重其事地向她举帽致意。他向一个遭到鄙视和遗弃的可怜姑娘庄严致敬,这种姿势与她目前的处境很不协调。这个很不合时宜的举动令她感到一阵恐惧,她急忙回到房间。她感到自己似乎已经放弃了莫里斯。

她不得不在半个小时之后出现。一种巨大的愿望支撑着她坐在餐桌旁,那就是不让父亲察觉到发生了什么。这一点日后对她大有帮助,而且从一开始就对她有用,尽管永远都不像她想象的那样。这天晚上斯洛珀医生相当健谈。他在一个老太太家出诊时看见过一条奇妙的狮子狗,他讲了许多关于这条狗的故事。凯瑟琳勉力装出在听关于这条狗的趣闻轶事,还设法让自己听得兴致盎然,以便不去想她跟莫里斯之间发生的那一幕。那一幕可能是一阵幻觉。他被错怪了,而她满怀嫉妒。人不会一夜之间就发生那么大的变化。然而,她自己知道在这之前她心里一直有些疑惑——一些既模糊又尖锐的奇怪怀疑,她从欧洲回来之后,莫里斯便和以往大不相同了。想到这里,她又试着回过神来听父亲讲故事,他讲起来绘声绘色,好听极了。后来,她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觉得再也没有精力跟姑妈一起消磨夜晚的时光了。整个晚上,当她独自一人的时候,她反复质问自己。她的痛苦是巨大的,可是,这是由个人恣意汪洋的情感引起的想象,还是代表一种赤裸裸的现实?可能出现的最糟糕的情况是否已经过去了?佩尼曼太太采取让她一个人待着的方针,她的策略在一定程度上既非同寻常又值得赞赏。真实的情况是,由于这件事已经引起了她的怀疑,她由衷地渴望爆炸是局部性的,这对一个胆小怕事的人来说是再自然不过的。只要空气中余震未消,她就躲得远远的。

在漫长的夜晚,她几次从凯瑟琳的门口经过,仿佛期望听到门后传来一阵阵哀怨的呻吟。然而,房间里始终一片寂静。与此相应的是,她在就寝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便是申请准入。凯瑟琳此刻正端坐室内,手捧一本书,假装在阅读。她不想上床睡觉,因为她知道无法入眠。佩尼曼太太离开房间之后,她又独自坐了半个晚上。她没有示意来访者留下。姑妈刚才是蹑手蹑脚地悄悄进来,一本正经地走向她的。

“恐怕你遇上了麻烦,亲爱的。我能够做些什么帮助你吗?”

“我没有遇上任何麻烦,什么帮助也不需要。”凯瑟琳说。她是在撒谎,由此可以证明,损害道德的东西,不仅是我们的过失,而且是最意外的不幸。

“没有发生什么吗?”

“什么也没有发生。”

“亲爱的,你很肯定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百分之百肯定。”

“我真的不能做些什么帮助你吗?”

“除了让我一个人待着,姑妈,你什么也不用做。”凯瑟琳说。

尽管佩尼曼太太进门前担心会受到过分热烈的欢迎,现在这个冷淡的反应还是令她大失所望。事后,她向许多人谈到侄女婚约被取消的经过,并不厌其烦地描述细节,在这个过程中她常常小心谨慎地提及,这位年轻女士在某个特定的场合把她“轰出”了房间。佩尼曼太太的特点,就是她提到这一事实,压根儿不是出于对凯瑟琳的恶意——因为其实她对侄女还是充满同情的——而是出于一种对谈论的任何主题都要加以润色的自然天性。

正如我所说,凯瑟琳坐了半个晚上,仿佛她仍旧期望听到莫里斯·汤森德按响门铃的声音。次日,这种期望虽然没有前一天深夜那么不合情理,但还是落空了,因为年轻人并没有再度出现。他也没有写来片言只语,连一句解释或者让她安心的话都没有捎来。对凯瑟琳来说幸运的是,她决心不让父亲看出任何蛛丝马迹,这使她得以掩饰遭受到的刺激,眼下这刺激已变得十分剧烈了。至于她在多大程度上瞒过了父亲,我们将有机会详述,但是在一个像佩尼曼太太这样拥有罕见洞察力的人面前,她那些天真幼稚的计谋几乎没有什么用武之地。这位太太不费吹灰之力就看出了她焦虑不安,而如果家里有人处于这种状况中,佩尼曼太太绝不会袖手旁观,她要与别人有难同当。次日夜晚,她再次发起攻势,请求侄女务必依靠她,向她推心置腹,以疏泄心中的忧愤。对于眼下如谜团一般的一些情况,还有她了解得比凯瑟琳要多的一些事情,她或许能够向侄女做些解释。如果说前一天晚上凯瑟琳是冷淡的话,那么今天她可以说是傲慢了。

“你完全弄错了,我一点儿都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你正费尽心机强加在我身上的,到底是什么。在我的人生当中,我从来没有比现在更不需要谁来向我做什么解释了。”

姑娘以这种方式振振有词地为自己辩解,一个又一个小时地抵挡姑妈的进攻。佩尼曼太太的好奇心也一个又一个小时地变得越发强烈。她宁可牺牲一根小手指,也要知道莫里斯对凯瑟琳说了和做了些什么,他采用了什么样的语调,找到了什么样的借口。她写信给他,自然是要求见面,但是对于她的请求,她自然同样是没有收到回应。莫里斯没有心情写信,凯瑟琳给他写过两封信,连一行回复也没有收到。两封信都很简短,我可以在这里引用全文。“难道你不想对我有某种表示,以说明你并不想像星期二你表现出来的那么残酷吗?”这是第一封信,另一封信稍微长一点。“如果星期二我显得无礼或者多疑——如果我惹恼或者打扰了你,我请求你的宽恕,我保证永远不会这么愚蠢了。我已经受到了足够的惩罚,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亲爱的莫里斯,你要把我折磨死了!”这两封信分别是在星期五和星期六寄出的,可是星期六和星期天都悄然过去了,并没有给可怜的姑娘带来她盼望的那份满足。她受到的惩罚与日俱增,她继续忍受着,但从表面上看她依然坚不可摧。星期六上午,一直在静观事变的医生对姐姐拉维妮娅说:

“事情终于发生了——那个坏蛋终于退缩了!”

“永远都不会!”佩尼曼太太嚷道,她考虑过自己应该对凯瑟琳说些什么,可是没有准备好在兄弟面前要如何自卫,这样她手中仅有的武器便是愤然否定。

“那么,他已经请求缓期执行了,如果你更喜欢这种说法的话!”

“你女儿的情感遭到践踏,你似乎很开心。”

“的确如此,”医生说,“因为我早已预告过!能够做出正确的判断,是一件巨大的快乐。”

“你的快乐令人胆战心惊!”他的姐姐惊呼起来。

凯瑟琳从容不迫地做着她每日例行的那些事,就是说,一直到星期天上午跟姑妈一起去教堂为止,她都是这样。她通常还去参加下午的礼拜活动,可是这一次她的勇气有所不足了,她恳请佩尼曼太太独自前往。

“我敢肯定你心里有秘密。”佩尼曼太太说,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似乎她说的话意义重大。

“如果有,我就要保守秘密!”凯瑟琳回答,同时转过脸去。

佩尼曼动身去教堂,可是还没有到达目的地就掉头往回走。不到二十分钟,她便重新踏进了家门,她先是查看了空荡荡的前后会客厅,然后上楼敲响了凯瑟琳的房门。她没有应答。凯瑟琳不在房间,佩尼曼太太马上断定,她也不在这幢房子里。“她跑去找他了,她逃跑了!”拉维妮娅嚷嚷起来,又是钦佩又是嫉妒地把双手紧握在一起。她很快发觉凯瑟琳什么也没有带走——她所有的个人物品都原封不动地留在房间里。随后,她立即凭空猜测到,姑娘此番外出,不是缘于满腔柔情,而是出于满腹怨恨。“她尾随他一直来到了他的家门口——在他自己的公寓里,她突然向他扑了上去!”佩尼曼太太就是用这种词语为自己描绘了侄女外出的画面,从这一角度来看,此番外出使她的美感得到了满足,其程度仅次于想象中的秘密结婚。一个姑娘找到情人自己的住处去了,又是泪眼婆娑又是怨恨责难的,这幅景象与佩尼曼太太的构思高度一致,她觉得在美学上令人感到失望的是,现在这个场面还缺少与之协调的黑暗和暴风雨等陪衬物。一个静谧的星期天下午看上去还不足以为它提供一个背景。的确,佩尼曼太太对时间的状态也颇为耿耿于怀。当她头戴帽子身披羊绒披肩,坐在前会客厅,等待凯瑟琳归来时,时间流逝得太慢了。

凯瑟琳终究还是归来了。她从窗户望出去,看见了她走上台阶,她到门厅去等她,她一进门她就抱住了她,把她拉到会客厅,随手郑重其事地关上了门。凯瑟琳的脸上泛起一阵红晕,双眼发亮。佩尼曼太太几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可以冒昧地问一句你去了哪儿吗?”她问。

“我去散步了,”凯瑟琳说,“我以为你去教堂了。”

“我是去教堂了,但礼拜活动比平时要简短一些。请问你是到哪儿去散步的?”

“我不知道!”凯瑟琳说。

“你的无知简直登峰造极了!亲爱的凯瑟琳,你可以信赖我。”

“我要信赖你什么?”

“你的秘密——你的悲伤。”

“我没有悲伤!”凯瑟琳厉声说道。

“可怜的孩子,”佩尼曼太太不依不饶地说,“你无法欺骗我。我什么都知道。有人请求我……嗯,跟你交谈。”

“我不想交谈!”

“交谈可以让你放松。你难道不知道莎士比亚的诗行——‘无言的哀痛!’ [49] 亲爱的姑娘,事情就像现在这样,也许更好。”

“什么更好?”凯瑟琳问。

她的行为真是太离谱了。对于一个被情人抛弃的年轻姑娘,行为有一点儿离谱是可以接受的,可是如果到了这般严重的程度,那就会给为他辩护的人造成不便。“就是你应该通情达理,”佩尼曼太太说,神情甚为肃穆,“就是你应该学会审慎处世,从实际利益出发。你应该同意——分——手。”

凯瑟琳一直冷若冰霜,此刻听到这个词,顿时火冒三丈。“分手?关于我们分手的事,你知道些什么?”

佩尼曼太太悲伤地摇了摇头,几乎就像她受到了伤害似的。“你的骄傲就是我的骄傲,你的痛处就是我的痛处。你的处境我看得一清二楚,但是我也——”她阴郁的微笑好似有别样的深意,“——我也看到全局!”

这种深意凯瑟琳全然不予理会,她粗暴地重复刚才的质问:“你为什么说起分手的事,你知道些什么?”

“我们必须学会顺应改变而适时退出。”佩尼曼太太说,她有些举棋不定,但还是胡乱地咬文嚼字了一番。

“顺应什么改变?”

“顺应我们计划的改变?”

“我的计划没有改变!”凯瑟琳说,露出一丝冷笑。

“啊,可是汤森德先生的计划改变了。”姑妈颇为温柔地说。

“你是什么意思?”

这句问话的语调中有一种专横的简洁,佩尼曼觉得有必要对此进行抗议,她承诺给侄女提供情况毕竟是一种恩惠。她既尝试过言语尖刻,她也尝试过声色俱厉,但无一奏效。姑娘的固执已经令她愕然。“啊,算了,”她说,“既然他没有告诉你……”说罢,她转身离去。

凯瑟琳静静地看了她片刻,然后紧紧地跟在她后面,在她走到门口前挡住了她。“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你是什么意思?你旁敲侧击和恐吓威胁我的是什么?”

“难道不是破裂了吗?”佩尼曼太太问。

“是指我的婚约吗?根本就没有!”

“如果是这样,我请求你原谅。我这话说得太早了!”

“太早了!无论是早了还是晚了,”凯瑟琳怒吼道,“你都说得愚蠢而又残酷!”

“那么你们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姑妈问,这吼声中的率真令她感到震撼,“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除了我越来越爱他之外,什么也没有发生!”

佩尼曼太太沉默了一会儿:“我猜想,就是这个原因,你今天下午去看他了。”

凯瑟琳顿时脸红了,好像被揭穿了似的。“对,我是去看他了!但这是我自己的事。”

“那好啊,我们就不谈此事了。”佩尼曼太太又朝门口走去,可是姑娘突然发出一声哀求的嚎叫。

“拉维妮娅姑妈,他到哪儿 去了?”

“啊,这么说你承认他走了?他那里的人难道不知道吗?”

“他们说他离开了本城。我没有多问,我害臊。”凯瑟琳说得不能更简单了。

“如果你对我还有一点儿信任的话,你本来也用不着走出如此有失体面的一步。”佩尼曼太太评说道,样子极其庄严。

“是去新奥尔良了吗?”凯瑟琳不相关地继续问。

这是佩尼曼太太第一次听到新奥尔良被牵扯进来,但她可不愿让凯瑟琳知道她两眼一抹黑。她试图从莫里斯曾经给过她的指示中寻找光明。“我亲爱的凯瑟琳,”她说,“一旦双方同意分手,他走得越远越好。”

“同意?是他跟你达成了一致意见吗?”在过去的五分钟内,她对姑妈因多管闲事而干的蠢事有了彻底的理解。一想到佩尼曼太太对她的幸福肆意妄为,她心里便觉得厌恶。

“当然,他有时候和我商量。”佩尼曼太太说。

“那么就是你改变了他,让他变得像另一个人了?”凯瑟琳叫喊起来,“是你在他身上下功夫,把他从我身边带走的吗?他不属于你,我不明白你跟我们之间的事有何相干!是你想出这种计谋,告诉他离开我的吗?你怎么可以这么邪恶、这么残酷?我究竟对你做了什么,你为什么就不能别管我的闲事?我原来害怕你会把任何事情都搞砸,因为什么事情只要你一插手,准会被你搞砸!我们在国外时我一直就害怕你,想到你总是在跟他没完没了地聊天,我就寝食难安。”凯瑟琳越说越激愤。激情赋予她的洞察力,使她跳过所有的过程,豁然间对姑妈做出了不容更改的终极判决。在她的痛苦和恍然大悟中,她将数月来郁积在心头的忧虑倾泻而出。

佩尼曼太太感到惊恐和困惑。她看到对莫里斯动机的纯洁性再也没有希望做什么介绍了。“你真是一个极其忘恩负义的姑娘!”她吼道,“你责备我跟他聊天吗?我敢保证,除了聊你之外,我们什么也没有聊!”

“没错,你就是以这种方式使他焦虑,让他一听到我的名字就心烦!但愿你从来没有跟他说起过我,我从来没有要你帮忙!”

“我敢肯定,如果不是我,他永远也不会走进这个家门,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他是怎样看你的。”佩尼曼太太不失公允地说。

“但愿他从来没有走进过这个家门,但愿我也从来不知道!那样反倒比现在好。”可怜的凯瑟琳说。

“你真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姑娘!”拉维妮娅姑妈重复了一遍。

凯瑟琳宣泄着愤恨,她觉得被人粗暴无礼地对待了。在这个过程中,她因力量得以全部伸张而产生了一种满足。这种情绪继续裹挟着她,在狂怒中总是存在着某种快乐。可是,在她的内心深处,她痛恨凶狠暴躁,她意识到自己没有控制好怨恨的情绪。她虽然颇费了一番功夫,但还是快速使自己平静了下来。她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半晌,试图说服自己姑妈全是出于好意。她没有能够成功,无法深信不疑地把这话对自己说出来,但没过多久她能够心平气和地跟姑妈说话了。

“我并没有忘恩负义,可是我很不开心。不开心的时候是很难表达感激之情的,”她说,“请你告诉我他在哪儿。”

“我压根儿就不知道。我并没有跟他秘密通信!”佩尼曼太太内心真渴望她在和他通信,那样她就可以让他知道,在她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凯瑟琳是怎样虐待她的。

“那么,断绝关系,是不是他的计划之一?”到这个时候,凯瑟琳已经完全平静了。

佩尼曼太太又开始抓住一线机会进行解释。“他退缩了……他退缩了,”她说,“他缺少勇气,但那是伤害你的勇气!他不忍心让你遭受父亲的诅咒。”

凯瑟琳静静地听着,双眼盯住姑妈,之后还继续凝视了她好一会儿。“是他要你这么说的吗?”

“他要我说的话很多——都是很细腻、很有品位的话。他要我告诉你,他希望你不要鄙视他。”

“我不会的。”凯瑟琳说。稍后,她补充道:“他永远都不回来了吗?”

“哦,永远是一个很长的时间。你父亲也许不会永远活下去。”

“也许不会。”

“我敢肯定,你是赞赏的——你是理解的,尽管你的心在流血,”佩尼曼太太说,“你无疑觉得他太过谨慎。我也是的,但我尊重他的考虑。他对你的请求,是你也同样考虑周全一些。”

凯瑟琳依然凝视着姑妈,可是当她终于开口说话时,她仿佛未曾听见或者没有听懂她说的话似的。“那么,这是他早就有的一个计划。他是有意要让关系破裂的,他放弃我了。”

“这是暂时的,亲爱的凯瑟琳。他只是推迟一点而已。”

“他抛下我独自一人。”凯瑟琳继续叨唠。

“你不是有我 吗?”佩尼曼太太问,表情丰富。

凯瑟琳缓慢地摇了摇头。“我不相信!”说罢,她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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