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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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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之露降于此,洗涤我,这墓中污染之黑色之躯(图8)

降下的露水预示着即将来临的“神圣诞生”。“基甸之露”(ros gedeonis)

[218] 是“永恒之水”的同义词,这里是指墨丘利。 [219] 《哲学玫瑰园》中一段引自西尼尔的文字如此说:“玛利亚再次说,‘但是我所说之水,是国王从天堂而降,而大地之湿气吸收了它,天堂之水和大地之水交融,大地之水荣耀了带有劣性和沙子的水,水与水结合,水紧紧抓住水,alkia因astuam被白化’。” [220]

图8

白化(albedo或dealbatio)和“太阳升起”(ortus solis)有关联,它是跟随着黑暗的光亮和照耀。赫尔墨斯说:“azoth和火清洗了拉托(lato),移除了黑暗。” [221] 墨丘利的灵性以其天堂的形式降临,作为“天主智慧”及圣灵之火,来净化黑暗。文中继续说:“白化拉托并撕碎书籍,以免你们的心被撕碎。 [222] 因为这是对智慧和整个伟大工作的第三部分的综合。” [223] 从而,正如《哲人集》(turba ) [224] 所说:“让干加入湿,让黑土加入它的水,并煮到白化。以这种方式,你会得到水和土的精华,在用水白化土之后,那白的就叫作空气。”故而读者就可以知道,“水”就是“智慧之水”(aqua sapientiae),从天而降的甘露是启明和智慧的神圣礼物,文中附上了对大智慧进行的长篇讨论,题名为《所罗门的第七智慧》(septimum sapientiae salomonis ):“所罗门指示世人如何将智慧当作光明,又将智慧置于一切美貌和财富之上,并认为珍贵的宝石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因为金子与之相比不过是沙;银子与之相比不过是土。所以得到此石,胜过得到纯净的金银。智慧之果比世上一切的财物更宝贵,世上一切可喜之物都不足与之比较。长寿和健康在它的右手边,名望和财富在它的左手边。它的道路是坦荡的,是可称颂的,是不可藐视的;它的道路是仔细斟酌、从容不迫的 [225] ,但是与顽强坚持、日积月累的艰苦工作紧密相连。生命之树是所有掌握它的人的智慧或科学之神,是永恒的光。凡明白这智慧的,就有福了。因为神的智慧永远不会消亡,正如阿尔费迪乌斯(alphidius)所证,故有其言:‘凡得着这智慧的,就必为其恒久之佳肴。’” [226]

在这种联系中,我想要指出的是,水是智慧和精神的象征,这可以追溯到基督在井边告诉撒玛利亚妇人的话。 [227] 这个比喻的运用可见于库萨的枢机主教尼古拉斯的一次布道,他和我们的炼金术士是同时代之人:“雅各布井里的水即人类聪明才智的发现。哲学是它的名字,通过对感官世界的艰苦探索而发现。但在基督人性的生命之泉的深处,有神的话语,有一眼泉水来唤醒精神。于是,在这里我们有了雅各布的感官之井、理性之井和智慧之井。这第一口井是动物本性且井很深,父亲和他的孩子以及牲口要从这口井中饮水。第二口井更深,在自然的边缘,只有人类的子孙喝到了水,也就是那些理性已经觉醒,我们称之为哲学家的人。第三口井是最深的井,至高者之子喝到了水,我们称他们为神和真正的神学家。基督在其人性中可以被称为最深的井……在这个智慧源泉的最深之井中,它带来了福佑和永生……生命之井诞生了它自己生命的源泉,它唤起对拯救之水的干渴,而拯救之水可以用治愈智慧之水更新。”同一布道的另外一段说:“凡喝灵性的,就是喝泉源之水。”最后,尼古拉斯说:“请记住,我们被赋予理性时就被赋予了一颗精神种子的力量,它包含着一个泉涌原则,通过这个原则,它自身产生了理解之水。而这口泉水只能产出类似性质之水,别无他物,也就是人类理解之水,正如对‘万物非此即彼’之原则的理解产生了形而上学之水一样,从此形而上学之水的另一科学支流奔腾不息。” [228]

这里终究无可怀疑的是,黑色的黑暗被“我们的科学”的“智慧之水”洗刷掉,“我们的科学”也就是上帝赐予的皇族技艺和其赋予的知识。正如我们所看到的,“净化”(mundificatio)意味着移走依附于仅仅是自然产物的多余之物,尤其是那些炼金术士发现的投射进入物质的象征性无意识内容。从而他也奉行了卡丹(cardan)的规则,即解释工作的目标是把梦的材料还原到其最普遍的原则。 [229] 这是实验室工作者所说的“阿尼玛的提纯”(extractio animae),而在心理学中我们会称之为修通梦中所包含的意念。我们都知道这需要某个必要的前提或假设,需要某种特定的理智结构,通过它可以得到“感悟”(apperceptions)。对炼金术士来说,这样的前提已经在“教法之水”或者上帝激发的“智慧”中准备好了,而这种智慧他也可以通过对“书”(炼金术典籍)的勤奋研究获得。因此,这种对书的参考在工作的这个阶段是必须避免或摧毁的,“以免你的心被撕裂”。这个奇特的劝诫,从化学的观点来看完全无法解释,在这里却有着深奥的意义。赦免之水或“智慧之水”已经在教法或大师的教言中被确立为“圣灵之礼物”,它能让哲学家理解“神奇工作”(miracula operis)。从而他可能禁不住会轻易地以为哲学知识就是最高之物,正如库萨鲁斯的引文所显示的。这种情况的心理等同于人们幻想,他们只要把无意识内容意识化,并进行理论评估,工作的目标就达到了。这两种情况下,把“灵性”仅仅定义为一桩思维和直觉的事情,这种态度都是武断的。的确,两门学科都是朝向“灵性”的目标:炼金术士承揽的任务是制造出一种新的、挥发性的(故是空中的或“灵性的”)实体,这个实体具备“身体、阿尼玛和灵魂”。这里的身体自然要被理解为“精妙身”或“气身”;分析师试图产生某种态度或心灵框架,故也是产生出某种“灵性”。但是因为身体,即便是被构想成“荣耀加身”(corpus glorificationis),也比阿尼玛和灵魂更加粗糙,“土的残余”必要执着于身体,尽管它是非常“精细”的残余。 [230] 故以一种对待无意识和人类同胞都力求公正的态度,是不可能仅仅依靠知识的,因为这种知识仅仅包含思考和直觉。它将缺乏感知价值的功能,即感受的功能,同样也缺乏感觉的功能(fonction du réel)——对现实的知觉性概念。 [231]

因此,如果书籍和知识所给出的是排他性价值,那么人的情绪和感情生活就必然遭难。这就是为什么纯粹的理智态度必须被抛弃。“基甸之露”是神圣干预的象征,它是预示灵魂回归的润滑剂。

炼金术士们似乎已经察觉到了这种危险,即工作及其实现可能会被这些意识功能之一阻碍。因此,他们强调理论的重要性,即智力理解,而不是仅仅由化学实验组成的实践。我们可以说实践对应着纯粹感知,而这必须由“感悟”来补充。但是这个第二阶段仍然没有带来完全的认识。仍然缺乏的是“心”或感受,它赋予我们所理解的任何事物一种恒久价值。故而书籍必须被“摧毁”,以免思考损害到感受,从而阻止了灵魂的回归。

这些困难对治疗师来说非常熟悉。经常发生的是,患者对于仅仅是记录一个梦或幻想就很满意,尤其是在他要求唯美主义的情况下。他甚至会和理性的理解抗争,因为理性的理解看起来是对他精神生活之现实性的冒犯。还有些患者试图只用大脑来理解,试图跳过纯粹实践的阶段。在理解后,他们认为自己已经完成了对事物应有的认识。他们认为也应该对那些陌生或者甚至是荒谬的无意识内容有一种感受—关系。理性理解和唯美主义都会制造出欺骗性的、不可靠的自由感和优越感。如果感受介入,这种自由和优越感就会崩溃。感受总是把一个人和象征内容的现实和意义紧紧连接,而这些又反过来把具有约束力的伦理行为标准强加于人,唯美主义和理智主义者正是准备从这些伦理标准中解放自己。

由于在炼金术时代几乎完全缺乏心理分化,故而,诸如此类的考虑仅仅在著作中暗示出来是不足为奇的。但是暗示线索的确存在,正如我们已经看到的。从那以后,功能的分化地位逐渐提升,结果就是它们越来越彼此隔离。相应地,对于现代心灵来说,是非常容易受阻于或此或彼的功能,而只能到达不完整的实现。几乎都没有必要补充说,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最终会导致神经症性解离。到此为止我们还缺乏对个体功能的进一步分化以及对无意识的进一步发现,从而代价就是心理困扰。各种功能不能完全实现,这解释了很多个人和当代情境中的困惑。这对心理治疗师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事情,尤其是对那些仍然相信理性领悟和常规理解,或者仅仅是回忆,就足够影响到疗愈的治疗师来说。炼金术士们认为,“伟业”不仅仅要求的是实验室工作、阅读书籍、冥想和耐心,而且也要求“爱”。

如今我们会谈论“感受—价值”(feeling-values),以及通过感受达到的实现。这让人经常会想起浮士德的粉碎体验,他受到“感受是一切”的启示,从极度乏味的传统实验室和哲学工作的“死气沉沉的惯例”中摆脱出来。在其中我们看到,现代人已经达到了在单一功能上建筑其世界的阶段,而对其成就他却没有丝毫自豪。中世纪的哲学家当然永远不会甘于接受这样的理念:他对感受的要求已经打开了一个新世界。那句有害的病态的口号“为艺术而艺术”、——(l'art pour l'art)会使他们觉得荒谬,因为当他们对自然本性之秘密进行观想时,知觉、创造力、思考、认知和感受对他们来说都是同一的。他们的心灵状态还没有分裂成很多不同的功能,以致每一个阶段的实现过程都会需要一个新的生活篇章。浮士德的故事显示出,我们的处境是多么不自然:它要求的是魔鬼的干预(如斯坦纳奇 [232] 的期望)让年老的炼金术士转化为年轻的花花公子,并让他忘记了他自己,为的是保存他刚刚发现的洋溢青春活力的情感。这恰恰就是现代人正在冒的风险:有朝一日醒来,他可能会发现自己已错过了半生。

实现并不是通过感受最终阶段而出现。虽然这并不属于本章的内容,但是在讨论过三阶段之后再提到第四阶段也并非不合时宜,尤其是因为它在炼金术中具有如此显著的象征意义。第四阶段是对哲人石的期待。第四阶段的意象性活动(直觉,没有它,实现就不可能完整)在这种期待中是明白直观的。这里所期待的是一种可能性,它的实现永远不可能由实验室经验来提供。在希腊炼金术中它被称为“此石非石”。直觉给出展望和领悟,它沉醉在魔幻可能性的花园中,把这些可能性当作是真实的。没有什么比哲人石更加充满直觉的了。这个楔石让工作圆满,进入个人整体性体验中。这种体验对我们这个时代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尽管之前的时代从来没有哪个比现在更需要这种完整性。极其清楚的是,这就是我们时代精神疗愈艺术要面对的首要问题,因此我们现在准备松开我们僵化的“心理隔离”(psychologie à compartiments),装上几扇沟通之门。

在灵魂上升之后,躯体被留在身后的死亡的黑暗中,现在出现了一种物极必反(enantiodromia):黑化让位于白化。由于对立面联合带来的黑暗或无意识状态到达了最低点,一个改变嵌入进来。降落的甘露预示着复苏和新的光芒:一度最深地沉入无意识却突然变成了来自上方的光明。因为,当灵魂在死亡阶段消解时,它并没有消失;在另一个世界,它成了和这个世界的死亡正好对立的一个活生生的事物。它从上方的重现,已经由露水样的润滑剂所提示。这种露水部分承载了精神的自然本性,因为“精神”(ψυχή)和“冷”(ψυχϱρóζ)与“更新生机”(ψυχóω)紧密关联。而另一方面,露水是“永恒之水”和“智慧之水”的同义词。它反过来象征着通过意义实现的启明。之前对立面的联合带来了光明,正如通常一样是从黑暗而出的光明,但是通过这种光明有可能看到联合的真正意义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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