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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拖雷阿里不哥真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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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拖雷(附唆鲁禾帖尼)

随父征战拖雷(tolui,1192?—1232),太祖成吉思汗第四子,蒙古人在他死后避其名讳,称也可那颜(yeke-noyan,“大官人”)1,世祖至元三年追谥景襄皇帝,庙号睿宗2。母为大皇后弘吉剌氏孛儿台·旭真(borte-hujin,hujin源于汉语“夫人”),在成吉思汗众多后妃中地位最尊,主第一斡耳朵,生四子:术赤、察合台、窝阔台、拖雷,被称为四曲律(kulug,“骏马”、“豪杰”)。成吉思汗还有第五子兀鲁赤(三皇后生)、第六子阔列坚(二皇后生),地位低于大皇后所生四子。拖雷为嫡幼子,按蒙古“幼子守产”习俗,拥有特殊地位。

拖雷当是出生于1192年1。及长,常跟随父亲征伐,以勇于攻战,崇尚武功著称。成吉思汗曾对诸子各自的特点作过评论,说:“要追求勇敢、荣誉、武功、降国定天下的人,可到拖雷麾下效力。”重大事务都与拖雷商议而后定,称他为那可儿(nokor,“伴当”)2。1212年,蒙古军攻金德兴府(今河北涿鹿)失利,拖雷与赤窟驸马(又译赤驹、赤渠)奉命率军往攻,奋勇先登,拔之,并掠其旁近诸城堡后退出3。1213年秋,成吉思汗亲统大军再攻金,突破紫荆关,分兵三路深入抄掠。拖雷随父统率中路军,破雄、莫(今任丘)、河间、清(今青县)、献、沧、济南、益都等州、府,北还围中都(今北京),迫使金宣宗献公主、纳币求和。

1219年秋,成吉思汗西征花剌子模国,抵其边城讹答剌(otrar,今哈萨克共和国齐穆耳),分军略取各地。拖雷随父统率主力中路军直趋其腹心河中地区,1220年2月攻取不花剌(bukhara),3月克其都城撒麻耳干1《史集》第2卷《拖雷汗传》谓其称号为也可那颜和兀鲁黑那颜(汉译本页190),未言是生前或是死后的称号。“兀鲁黑”,突厥语意为大,与蒙语“也可”同义。最早记载这一称号的是志费尼《世界征服者史》(汉译本上册页178)。波义耳认为应是死后为避其名讳而用的称号(《志费尼书中的蒙古诸王称号》,载《哈佛亚洲研究杂志》19,1956)。《元史》卷七四《祭祀志》载,至元十三年改作父祖金神主牌位,睿宗主题曰:“太上皇也可那颜”。

2《元史》卷一一五《睿宗传》:“宪宗即位,追谥英武皇帝,庙号睿宗。”按:据《元史》卷六《世祖纪》及卷七四《祭祀志》,尊谥庙号皆至元三年始定。宪宗时,成吉思汗尚未有庙号,岂有独上拖雷庙号之理?

1拖雷生年史料缺载,唯《元朝秘史》第214节有一段记事,谓成吉思汗攻杀塔塔儿人时,有一塔塔儿人逃脱,窜入成吉思汗后营行帐中觅食,乘机劫持了五岁的拖雷,幸被部属救出。这次战争当是指金承安元年(1196)的斡里札河之役,则拖雷应生1192年,此与《睿宗传》所载“寿四十有□(此字缺)”合(按:拖雷死于1232年),缺字当为“一”。

2《史集》第2卷,汉译本页5、196。

3此据《圣武亲征录》、《史集》(第1卷第2册,汉译本页232)。《元史·太祖纪》作八年(1213)七月。

(samarqand)。驻夏于撒麻耳干西南那黑沙不(nakhsab,今卡尔希)草原,休整士马。秋,成吉思汗部署了新的进兵计划:命术赤、察合台、窝阔台攻打花剌子模旧都玉龙杰赤(urgenc,今土库曼共和国库尼亚乌尔根奇),自与拖雷率军越铁门关(撒麻耳干南约150公里,今布兹加勒山口)而南,进兵阿姆河上游和呼罗珊地区(khurasan,阿姆河西南,兴都库什山脉以北地域);又从蒙古诸军中抽选精锐士卒,每十人抽一人,归拖雷统率,命他攻取呼罗珊诸城。

拖雷率所部军队渡阿姆河,以别将领左、右翼,自领中路军,向呼罗珊中、西部挺进。1221年初,取马鲁察(maruchaq,今阿富汗巴拉木尔加布)等城,沿木尔加布河进向马鲁(merv,今土库曼共和国马里)。马鲁、巴里黑(balkh,今阿富汗马扎里沙里夫)、也里(herat,今阿富汗赫拉特)、乃沙不耳(nishapur,今伊朗内沙布尔)四大城分别是呼罗珊四区域的中心城市,十分富庶。当花剌子模算端摩诃末狼狈逃窜时(1220年冬),其大臣木只儿木勒克逃入马鲁,取得该城贵族、军民的拥戴,四周逃难民众纷纷前来投奔,寻求庇护,于是声势颇盛。他发兵攻打归附蒙古的撒剌哈夕城(sarakhs,马鲁西南),捕杀蒙古所任命的城长,处死蒙古人派来的劝降使者;一支进攻马鲁的蒙古小部队也被消灭。1221年2月,拖雷率军逼近马鲁,遣先锋军400骑夜袭城外突厥蛮军,如狼扑羊,将7万多突厥蛮人完全击溃。接着,蒙古大军到达,将马鲁城重重围困,拖雷亲率500骑绕城观察敌情,侦知其城防坚固,粮草充足,遂决定发起强攻,并亲临战阵,击退出战之敌。木只儿木勒克见抵抗、突围均无望,只得献城投降。蒙古军入城后,将军民驱赶到郊外,从中挑选400名工匠,其余尽行屠杀,藏身沟洞幸免者不久又遭殿后蒙古军的杀戮,死者共计70万人1。烧杀掳掠之后,拖雷下令将马鲁城墙、堡垒夷平,任命了达鲁花赤和城长以治其地,然后继续进兵。经徒思(tus,今伊朗马什哈德)2,攻占其四周村镇,遂进向乃沙不耳。先是,1220年6月,哲别率军迫赶花剌子模算端摩诃末过乃沙不耳,该城长官表示归顺,并向蒙古军供应粮草、工役,后谣传算端获胜,遂抗命不服。脱哈察儿驸马率军(成吉思汗派出作为哲别、速不台军后援的部队)来攻,遭到城民抵抗,脱哈察儿被射死。1221年4月,拖雷大军至,架抛石机猛烈攻城,乃沙不耳长官派大哈的(法官)出城见拖雷求降,被拒绝。经过三天激战,蒙古军从打开的城墙缺口登城,第四天占领全城,对军民进行残酷的报复,除400名被挑选出的有技艺者外,其余尽遭屠杀,所斩首级堆积如山,城池被彻底毁平。

这时,成吉思汗遣使传旨命拖雷回师。成吉思汗率军于1221年初渡阿姆河,取巴里黑,进围塔里寒寨(talqan,在巴里黑与马鲁察之间),久攻不克,而花剌子模算端札兰丁(1220年底继承父位)已在哥疾宁(ghazna,今阿富汗加兹尼)一带集结大军,遂命诸子前来会师。拖雷军自乃沙不耳南下,经忽希思丹地区(qohistan,今伊朗霍腊散省南部)3,一路掳掠,进抵也里1此据伊本·阿昔儿《全史》。《世界征服者史》谓死者达130多万人(汉译本上册,页191)2徒思城在哲别、速不台军追赶算端摩诃末经过时已降附,不久,从该地签取的附庸军造反,杀蒙古所置达鲁花赤。哲别军留后部队及脱哈察儿所部军攻取徒思,尽杀叛军(见《世界征服者史》上册页204—205)。3此据《史集》,《圣武亲征录》作“木剌夷国”,系因忽希思丹地区此时处在亦思马因派(正统伊斯兰教派视他们为异端,称之为mulahid“迷途者”)宗教王国统治之下。

城。遣使入城招降,被札兰丁任命的也里长官所杀,遂下令攻城,历八日,也里长官战死。拖雷亲临城壕宣布,如城民立即归降,许其不杀。于是也里人献城投降,除札兰丁军队12000人被屠杀外,余皆获免。拖雷任命一马鲁察人为也里长官,一蒙古人为达鲁花赤,遂回师与成吉思汗会合,共同攻克塔里寒。在该地驻夏之后,即随父进攻札兰丁,至哥疾宁,札兰丁已离去,追至申河边,围歼其军,札兰丁逃入印度。1223年,班师东还。1226年,拖雷与兄窝阔台随父征西夏。次年七月,成吉思汗病死,兄弟率诸军奉灵柩回蒙古。成吉思汗生前虽曾指定窝阔台为继承人,但按照蒙古制度,大汗需由忽里台(quriltai,“大聚会”)选举产生。同时,按蒙古人的家产继承法,父亲在世时,大儿子们就各自分配一份家产(属民、奴婢、牲畜等)分立家业,余下的全归长妻所生幼子继承,这就是所谓“幼子守产”。据《史集》记载,成吉思汗给术赤、察合台和窝阔台各分配蒙古军民4千户,其亲自统领的左翼62千户,右翼38千户和御前1千户,以及他的诸斡耳朵和财产,均属拖雷统领。又据《世界征服者史》记载,术赤被封于从海押立(在今巴尔喀什湖东)至不里阿耳(今伏尔加河中游)之地,察合台封于从畏兀儿国境至河中地区,窝阔台的封地以叶迷立(今新疆额敏)、霍博(今新疆和布克赛尔)为中心,而“帝国的中心”,即从怯绿连河至按台山的蒙古本土,则为拖雷的领地。因此,在新大汗没有选出之前,拖雷即以幼子的特殊地位暂时统治国家(“监国”)。当时燕京长官石抹咸得不极贪暴,其亲属及势家子弟公然为盗贼,强夺民财,不与则杀之,官府无可奈何。拖雷闻知,即遣宿卫塔察儿和耶律楚材同往究治,尽捕下狱,诛首恶16人,燕京始安。辅佐窝阔台攻金1229年秋,拖雷召集诸王、大臣,于成吉思汗的大斡耳朵——怯绿连河上游曲雕阿兰之地召开忽里台,推举大汗。窝阔台曾推让于拖雷,说:“按照蒙古人的规矩和习俗,幼子是家中之长,代替父亲并掌管他的营盘和家室。..我怎能在他活着时就登上合罕之位呢?”1当时拖雷掌握着绝大多数蒙古军队,他的态度有决定性作用,所以尽管有成吉思汗遗命,窝阔台也不得不虚示推让。会议多日未决,耶律楚材向拖雷进言:“此宗社大计,宜早定。”终于议决推举窝阔台为大汗。

1230年秋,拖雷与长子蒙哥队窝阔台南下攻金,拔天成堡,入山西,攻取了一些州县。当时蒙古军在陕西遭金军抗击,进展不利,金朝又派平章完颜合达、权参政移剌蒲阿行省于阌乡(今河南灵宝西),统重兵守潼关,援陕西。于是,窝阔台与拖雷率军渡河入陕,连克韩城、蒲城,进兵凤翔。1231年初,大将速不台攻潼关失败,受到窝阔台切责,拖雷以“兵家胜负不常”为之解,命其立功赎过。完颜合达奉旨提兵出潼关以声援凤翔守军,才二十里,与渭北蒙古军接战,拖雷引兵来援,合达惧,慌忙退回。二月,蒙古攻克凤翔。降人李国昌向拖雷献策说:“金主迁汴,所恃者黄河、潼关之险尔。若出宝鸡,入汉中,不一月可达唐、邓。金人闻之,宁不谓我从天而下乎!”这和成吉思汗临终所授“假途(宋境)捣汴”的灭金战略不谋而合,拖雷深以为然。其实,这个战略早已酝酿,1230年十一月蒙古军攻凤翔时,曾派兵1《史集》第2卷,汉译本页29—30。

入侵宋凤州(今陕西凤县东北)一带,“遗嫚书城下去”(所谓“嫚书”当指命其投拜,为蒙古下书他国通常格式),其时宋朝方面已得到蒙古有“假途捣汴”意图的谍报1。1231年一月,遣使者搠不罕等至武休关与宋“议和”并“索粮”;三、五月间,破凤州,入兴元(汉中),除抄掠外,似还含有探路目的。五月,窝阔台、拖雷回师避暑于官山(今内蒙卓资北灰腾梁),召集诸王、诸将大会商议攻金之计,拖雷提出此策,于是,决定分兵三路:窝阔台率中军南下,渡黄河,由洛阳进;斡赤斤率左军由济南进;拖雷率右军由凤翔渡渭水,过宝鸡,入小潼关,经宋境沿汉水而下,约期次年春会师取汴京。

秋,拖雷军由宝鸡出大散关。九月,破武休、仙人、七方三关。遣搠不罕再入宋,正式提出假道的要求,并约宋合兵攻金,被宋边将杀害。拖雷大怒,责宋人“食言背盟”(宋朝曾遣苟梦至于1221、1223年两次出使蒙古通好,并达成某种联合攻金的秘密协定)2,遂挥师长驱入汉中,并分兵进袭四川诸州县。兵临兴元(今陕西汉中市),遣按竺迩、李国昌见宋四川制置使桂如渊要求假道,胁以“师压君境,势不徒还。谓君不得不吾假也。”桂如渊本怯懦惧敌,即向蒙古军“输刍粮”,并遣百人为向导,引之东进3。十一月,出饶凤关,由金州(治今陕西安康)沿汉水而东。金朝得报,调完颜合达、移剌蒲阿军十五万及武仙等军至邓州防堵。十二月十七日起,拖雷全军陆续由光化渡汉水而北,遣夔曲涅率千骑驰报窝阔台;金军亦进至邓州西禹山立营。二十三日,战于禹山,金军势众,拖雷军不足四万,乃分兵冲击金诸营,甫战即退,次日,“忽不知所在”,合达、蒲阿竟以“大捷”奏报朝廷。拖雷以少量兵力布疑阵牵制金军,大部队分兵“散漫而北”。金军移营邓州城就粮,拖雷军攻之,相持三日,即挥师北进。1232年一月二日,合达等恐蒙古军乘虚奔袭汴京,慌忙率全军离邓趋汴,追蹑其后。拖雷命札剌率殿后军三千骑,不时袭击金军,被金军设伏打败,乃罢札剌,以野里知吉歹代之。时泌阳(今河南唐河)、南阳、方城等县已为蒙古军所破,金军一路上粮饷无所取给,艰难行进,十二月至沙河(北汝河)。拖雷命失吉忽秃忽领五千骑袭扰金军,通夜鼓噪,“毋令彼得休息”。其夜雨,次日转雪,金军且行且战,至钧州(今河南禹县)南25里黄榆店,为雨雪所困,三日不能进,十五日,前行至三峰山。这时,窝阔台派来支援的口温不花、塔思军万余骑已至,与拖雷军合围。十六日,雪大作,金军僵立雪中,枪槊冻结,军士有饿至三日者,困惫至极。蒙古诸将欲待窝阔台亲至再发起进攻,拖雷以为“机不可失,彼脱入城,未易图也”,遂下令诸军夹击之,金军大溃,“声如崩山”,“血流被道”,完颜合达仅以数百骑逃入钧州,移剌蒲阿逃向汴京。次日,窝阔台至,战斗已结束。三峰山之战,全歼金军精锐,金朝濒临灭亡。1二月,拖雷与窝阔台攻破钧州,获合达斩之。又率军破许州(今河南许1魏了翁:《郭公(正孙)神道碑》,《鹤山集》卷八二。

2参见陈得芝:《金亡前的宋蒙关系》,《史学论丛》(南京大学)第1辑,1978年;陈高华:《早期宋蒙关系和“端平入洛”之役》,《宋辽金史论从》第1辑。

3元明善:《雍古公神道碑》,《永乐大典》卷一○八九九。

1关于拖雷军渡汉水至三峰山之战经过,主要根据《金史》卷一一二《完颜合达传》、《移剌蒲阿传》及《元史·睿宗传》。

昌),从窝阔台略取河南十数州。四月,一同北还,经真定、燕京,至官山避暑。九月,拖雷死于回漠北途中阿剌合的思(alaq-qadas?“杂色山崖”)之地。《元史·睿宗传》记载,六月间,窝阔台病重,拖雷祷于天地,请代其死,并饮下巫觋祓除衅涤之水;不久,窝阔台病愈,拖雷则得病而死。《史集》所载基本相同,并记有拖雷祷祝之辞。《元朝秘史》(第272节)记述此事最详,谓窝阔台病,命师巫卜之,称系金国山川之神因军马掳杀人民、毁坏城郭而作祟,只有亲人替代可免,于是窝阔台呼唤身边亲人有谁,当时拖雷随侍,表示愿替兄死,请求照顾他的孤儿寡妇,说毕,取师巫咒水饮下而死。(《世界征服者史》则谓拖雷因饮酒过度,得病而死)

拖雷有十子,长妻唆鲁禾帖尼生蒙哥(长子)、忽必烈(第四子)、旭烈兀(第六子)、阿里不哥(第七子)四子。

唆鲁禾帖尼唆鲁禾帖尼,克烈部王罕弟扎合敢不之女,1203年成吉思汗灭克烈后,把她给拖雷为妻。王罕是蒙古兴起前漠北最强大的游牧部族领袖,成吉思汗曾附庸于他,称之为父;克烈部的文明程度也比蒙古部高,从十一世纪起就信奉基督教聂思脱里派。因此,唆鲁禾帖尼可以说是出身于当时最显赫的草原贵族之家。《史集》称颂她坚定、谦逊、贞洁、聪明有才能,善于抚育子女、统御部众,蒙古人称她为“赛因额客”(sayineke,好母亲)。

拖雷去世后,唆鲁禾帖尼掌管其家室和所属军民。窝阔台打算按照蒙古收继婚习俗,让她嫁给自己的长子贵由,她以只愿教养诸子成人为理由,婉言拒绝。窝阔台未经与宗亲商议,就以大汗地位决定把属于拖雷管领的逊都思二千户、雪你惕一千户授与自己的儿子阔端,拖雷属下大臣失吉忽秃忽、宿敦、忙哥撒儿等不服,诉于唆鲁禾帖尼,要求提出质问,她说服他们应该遵从大汗旨意,而且所部财产充足,不予计较。前一件事,她坚定地维护了拖雷家族的权益和地位;后一件事则审时度势,顾全大局,不仅避免了内讧,而且笼络了阔端,使他后来站在她和拖雷诸子一边。唆鲁禾帖尼治家有方,管教诸子遵守札撒。“她考虑到他们(诸子)和丈夫的军队的食品和装备之时,建立了严格的核算措施,使任何欺骗都不可能得逞。合罕(窝阔台)一切事情都同她商量,不违背她所作出的决定,而且不允许对她的命令作任何更改。”1窝阔台死后,汗位空悬,脱列哥那皇后称制,法纪紊乱,诸王多滥发牌符征敛财物,唯有她和诸子没有这样做,从而赢得了声誉。她爱护属下臣民,对过度征敛赋税、压榨百姓的税吏、达鲁花赤和军士加以严惩,因而她领地内百姓的处境比其他诸王领地要好。1236年窝阔台分封汉地州县民户,以真定路八万户属唆鲁禾帖尼。当时驻在真定境内的蒙古军奥鲁达数万口,营帐所在,骚扰百姓,“伐桑蹂稼”,破坏农业生产,真定地方长官史天泽向她报告,她立即下令把他们迁到岭北草原地区,“由是军民息肩,田里遂有生之乐”2,真定成为当时中原汉地生产恢复最快、人口最多、治理得最好的地区。

唆鲁禾帖尼还十分重视宗教、文化,注意收揽人才为己用。她信奉聂思1《史集》第2卷页235—236。

2王恽:《史公家传》,《秋涧集》卷四八。

脱里派基督教,但对佛教、道教、伊斯兰教同样加以保护,优待各种宗教的教士和学者1;对儒学和儒士也给予同等待遇,十分器重各类有学问、有才能的人士。太一道长萧辅道才学宏富,在中原汉地很有影响,被请到蒙古,忽必烈向他询问治道,唆鲁禾帖尼授以懿旨,封中和仁靖真人。她还征召真定名士李磐,命他侍从幼子阿里不哥“讲读”(《元史·廉希宪传》)。当时真定路汉族知识分子被唆鲁禾帖尼和拖雷诸子征召到蒙古者特多。著名的基督教徒天文医药家、拂林人爱薛,也是唆鲁禾帖尼遣使从西域招来的。她让这些各方面人才分别随侍辅佐诸子,成为他们日后王霸之业的谋士和治国良臣。

蒙古贵族内部权力争夺十分激烈,唆鲁禾帖尼以其深谋远虑和机智果断,在拖雷家族最终夺取汗位的斗争中起了重大作用。她恩赐宗亲、犒赏军民,“每人心中种下了感情和恩义”,“获得了各方面的拥戴”2。同时,又善于处理好和大汗窝阔台的关系,得到窝阔台的尊重和信任,军国重事都与她商议(这是因为大多数蒙古军队隶属拖雷家族,在她掌管之下)。1246年来蒙古的教皇使者卡尔平尼根据亲身见闻记载说:“在鞑靼人中,除皇帝的母亲外,这个贵妇(唆鲁禾帖尼)是最有声望的,而且除拔都外,她比任何人都更有权力。”3窝阔台死后1,汗位空悬达五年之久,脱列哥那皇后欲立己子贵由为大汗,而术赤家族之长拔都与贵由不和,不肯参加选汗大会,拖延之间,成吉思汗幼弟斡赤斤也领兵来争汗位,内战一触即发,而且朝政日益败坏。在这种情况下,唆鲁禾帖尼决定同意推选贵由,率诸子参加大会,稳定了动荡局势,同时也进一步提高了自己的声望和权威。但贵由即位后,一直忌恨拔都,尽力削弱拔都势力。1248年初,贵由借口叶迷立的气候更适宜于他的病体,率领军队离开都城和林向西进发,其实是出兵征讨拔都。唆鲁禾帖尼洞察其真实意图,秘密派使者驰告拔都,请他预防,拔都立即起兵东进迎敌。这件事使拖雷家族和术赤家族的关系更加密切,形成了反对窝阔台系的联盟。三月,贵由死于西行途中,传说是被拔都奸细毒死。拔都即以长兄(长支宗王)身份遣使邀请各支诸王、大臣到他的驻地召开忽里台,商议推举新大汗。窝阔台系和支持他们的察合台系两支诸王,多数拒绝到拔都地面赴会,贵由皇后斡兀立海迷失只派大臣八剌为代表到会。唆鲁禾帖尼则命长子蒙哥率诸弟及家臣应召前往。从当时形势看,拔都已在钦察草原立国,似无东归争夺汗位之意,而且术赤家族也不可能取得汗位,而窝阔台后裔则是汗位的合法候1陈垣:《南宋初河北新道教考》(页122—123)收有《赵州太清观懿旨碑》,即是唆鲁禾帖尼赐太一道道长萧辅道“中和仁靖真人”称号、护持其所属道观的懿旨。汲县万寿宫也立有此懿旨碑(称《唆鲁古唐妃懿旨碑》)。据《世界征服者史》记载,她捐银千锭在不花剌建立了一所伊斯兰教学校,购地赡养,聘师招生(汉译本页657)。

2《世界征服者史》汉译本下册页657。

1关于窝阔台之死,《史集》有一段记载,说唆鲁禾帖尼之姐亦巴合别吉(原为成吉思汗妃,后赐怯台那颜为妻)有个儿子是窝阔台的宝儿赤(厨子),按照唆鲁禾帖尼的吩咐,亦巴合每年要从自己的营地来宫廷一次,并设宴款待大汗,这一次,她与其子一起向大汗献酒,其夜,窝阔台即因饮酒过多而死,于是,在皇后和大臣们支持下,宫廷中流言蜚语说是亦巴合和其子在酒中下了毒。有些研究者据此认为,窝阔台之死可能与唆鲁禾帖尼有关(见陆峻岭、何高济:《从窝阔台到蒙哥的蒙古宫廷斗争》,《元史论丛》第1辑)。

选人(推戴窝阔台为大汗时曾立有誓约)。拖雷家族虽有幼子宗支的特殊地位和雄厚实力,但要取代窝阔台系,则需要各支宗王尤其是长支的拥护。唆鲁禾帖尼极力结联拔都,用意明显是要获得术赤系的支持,从窝阔台系手里夺取汗位。果然,拔都在会上极力赞誉蒙哥才能出众,功绩卓著,而且是继承成吉思汗家业的拖雷之子,宜为大汗,并指责贵由之立违背了窝阔台遗命,意在证明其后人没有资格承继汗位。于是大会通过了拔都的提议,推举蒙哥为大汗。窝阔台、察合台两家不承认这次推举,唆鲁禾帖尼和蒙哥又遣使邀集各支诸王到成吉思汗大斡耳朵召开忽里台,拔都派其弟别儿哥率领一支大军随同蒙哥前往大斡耳朵,但窝阔台、察合台两家一部分人仍不肯应召,大会拖延了两年。由于唆鲁禾帖尼的声望、地位,以及她用殷勤和尊敬笼络宗亲,多数诸王、大臣都应召前来,终于在1251年六月举行大会,共同拥戴蒙哥即大汗位。此后,她为巩固汗位,毫不留情地镇压反对者,亲自下令处死了斡兀立海迷失。

1252年,唆鲁禾帖尼病故。

第二节 阿里不哥

争夺皇位

阿里不哥(ariq-boge,?—1266)为拖雷正妃唆鲁禾帖尼幼子,元宪宗蒙哥、世祖忽必烈和伊利汗国开国之王旭烈兀的同母弟。蒙哥南征时,命他统率留在蒙古的军队和斡耳朵,并有意让他继位。1259年秋,蒙哥在四川合州城下死去,大臣孛鲁合与阿兰答儿向阿里不哥献计:忽必烈与旭烈兀远征在外,宜以留镇和林的有利地位抢夺帝位,以免受制于人。阿里不哥召集诸臣会议,决定立即行动起来,命蒙哥旧臣阿兰答儿发兵于漠北诸部,并与浑都海等人谋取关陇;令刘太平、霍鲁海等人办集粮饷,暗图秦蜀;命脱里赤为断事官,行尚书省事于燕都,按图籍,号令诸道,括兵于漠南诸州,准备以武力为后盾称帝,并遣使安抚忽必烈。蒙哥妃出卑三皇后向忽必烈通报了阿里不哥的活动。忽必烈立即遣使至阿里不哥与脱里赤处,要求停止从诸部诸州征调军队。阿里不哥知阴谋败露,为稳住局面,一面再度遣使忽必烈,告以已停止括兵,另一面加紧称帝准备,召请各路宗王会集漠北。忽必烈亦会集诸王大臣,决定与之争位。遂与南宋达成和议,于1259年底迅速北归。忽必烈至燕京,召见脱里赤,下令释所集之兵。1260年三月,忽必烈在开平会集东、西道诸王,宣布即位,置百官僚署,建元中统。次月,阿里不哥于和林西按坦河夏营地亦召集忽里台大会,宣布称帝1。支持阿里不哥的有察合台后王合剌旭烈之妃兀鲁忽乃和察合台之孙阿鲁忽,蒙哥之子阿速台、玉龙答失等。拖雷家族内部一场争夺皇位的斗争爆发了。

因阿里不哥势力的中心远在朔漠,单以汉地武装难以消灭,为争取察合台汗国的支持,忽必烈于是派出不里之子阿必失哈、哈萨儿兄弟去察合台汗国夺取权力。阿必失哈行至河西,遇阿里不哥军,被缚送至漠北。

1260年夏,两方使者往还,因立场相差甚远,未达成协议。其后传来旭烈兀、别儿哥等支持阿里不哥的传言。入秋时分,阿里不哥以旭烈兀汗长子药木忽儿及其他宗王数人率左路军逾漠南进,与忽必烈之先锋移相哥、纳邻合丹相遇,阿里不哥之军大败。从阿里不哥不久退出和林,以及忽必烈年底“自和林”归至燕京的记载看,此战发生的地点距和林不远。阿里不哥闻知败讯,下令处死囚系的阿必失哈及随行使者200人。同年冬忽必烈率军亲征漠北,攻至和林,阿里不哥向其母后唆鲁禾帖尼的份地谦州溃逃。此前,阿里不哥的大将阿兰答儿已率部前往河西,与浑都海和哈剌不华汇合。

蒙哥死后征蜀的蒙古军先由蒙哥子阿速台统辖,阿速台至漠北奉立阿里不哥后,继由浑都海和哈剌不华统率,屯驻于六盘山区。中统元年(1260)六月,浑都海率军次灵夏,渡河,过应吉里城。转战以进,积尸蔽野。七月至甘州。阿里不哥的大将阿兰答儿在甘州与浑都海和哈剌不华汇合,率师至焉支山1。合兵后,哈剌不华“以语不合,引其兵北去,阿兰答儿遂与浑都海1此据《元史·世祖纪》。据《史集》阿里不哥先称帝,当他所发诏旨被截获后,忽必烈才称帝。见《史集》第2卷,汉译本页293—295。

1危素:《耶律希亮神道碑》,《危太仆文续集》卷二。这里提到的灵夏或为灵州,应吉里或为应理州。焉支山,《括地志》云:“一名删丹山,在甘州删丹县东南五十里。”《元和郡县志》卷四十则曰:“山在县南五十里,东西一百余里,南北二十里,水草丰美。”

合军而南”(《元史·商挺传》)。这支大军曾东向进取,败忽必烈之军,“河右大震,西土亲王执毕帖木儿辎重皆就食秦雍”2。七月,在忽必烈出漠北之前,已令诸王合丹、合必赤、阿合马进讨。大军至山丹,置营,按兵不战者凡二月。俄大举至耀碑谷,两军大战,获阿兰答儿、浑都海杀之。阿兰答儿、浑都海死后,其残卒与原先北去的哈剌不华合,“推哈剌不华为主将,十月至肃州,与阿里不哥使者会,后经沙州,次伊州(今哈密),获宪宗所置守臣帖哥术”(《元史·脱力世官传》),于伊州北涉天山,年底至别失八里。哈剌不华军一路西行,为的是避从漠北南下的忽必烈大将札剌亦儿人阿剌罕的兵锋。败兵占据畏兀儿之地的北部。

谦州之地虽有少量农业,但土地高寒,所获有限,并不足以维持大量军队的消耗。蒙古建国后,和林以及漠北各地所需粮食、饮料自汉地以车载转运供应已数十年。阿里不哥退居谦州后,军队给养发生困难。忽必烈下令禁绝粮道,阿里不哥之军陷于饥馑。依靠汉地粮秣既不可能,只能转而求诸西方,阿里不哥命令自己身边的察合台之子拜答里之子阿鲁忽归国即位。而且要他派兵沿阿姆河布防,使旭烈兀不得东援忽必烈。

阿鲁忽来到阿力麻里后称察合台兀鲁思汗,迅速向阿姆河以北地区发展。阿里不哥派出以不里台必阇赤(buriteibitik-chi)、要束木(yoshmut)之子沙的(shadi)和也里可温(erkeg-un)为首的使团至阿鲁忽处,传达阿里不哥的旨意,下令征集财物、马匹和各种器械。阿鲁忽为阻止启运这些财富,寻找借口扣留使臣所征集的物资。不里台、沙的和也里可温等人发现所征集的财物没有启运,向阿里不哥报告,阿鲁忽乃命囚系诸使,没收其财物,并召集大臣会议,决定彻底与阿里不哥决裂,投向忽必烈,于是处死阿里不哥的使臣,把全部钱财和武器装备据为已有,并与窝阔台兀鲁思之主禾忽一起攻杀阿里不哥在忽只儿地所置镇守者唆罗海。

阿鲁忽背叛的消息传到时,阿里不哥正在漠北与忽必烈大战。阿里不哥战败,退至和林,决定出师往攻阿鲁忽,和林之地听忽必烈占据。阿里不哥西去后,忽必烈进至和林近郊。中统三年二月,因山东李璮叛蒙降宋,忽必烈退兵,解阿里不哥后顾之忧。阿里不哥全力西向讨伐阿鲁忽,驱迫驻牧于叶迷立的阿鲁忽、禾忽之军西溃1500里,至孛劣撒里之地1。六月,阿里不哥之兵继至,再败阿鲁忽、禾忽兵于换札孙,即察合台大斡耳朵虎牙思,“僵死相枕”。

阿鲁忽退亦列河流域,九月,从河西退至北庭的阿里不哥之将哈剌不华率兵追至,阿鲁忽、禾忽兴师抵抗,于不剌之西5里处击败阿里不哥军,杀哈剌不华及其族弟脱鲁火察儿,尽歼其众并函其首至忽必烈处报捷2。

阿鲁忽击杀哈剌不华后,返军亦列河,归居其诸斡耳朵中,遣散其军,不复设备。此时党于阿里不哥的蒙哥之子阿速台突以后军至,逾铁门(temurqahalqa,按,即《西使记》之铁木儿忏察)之群山,直指亦列(hila)河和阿力麻里,以攻取阿鲁忽之兀鲁思。阿鲁忽之军散在他处,仓促携其妃2苏天爵:《平章廉文正王》,《元朝名臣事略》卷七。

1危素:《耶律希亮神道碑》。孛劣撒里,原文作孛劣里,《元史》卷一八○《耶律希亮传》作孛劣撒里,从《元史》。今地无考。按其距离计算,约已至垂河、塔剌思河流域。

2《耶律希亮神道碑》。《忽必烈汗纪译释》,页99—100。《史集》对这次战斗记载如下:“阿里不哥之前锋哈剌不华至不剌城附近速惕湖尼亚国王海屯一世的旅行》。

及右翼未败之军退至斡端、可失哈耳之地。阿里不哥踵进,遂于亦列沐涟阿力麻里驻冬3。阿鲁忽、禾忽为阿里不哥战败后,于次月(即10月)至亦思宽(isikkol,突厥语,译言“热海”,今伊塞克湖)。中统四年(1263),至可失哈耳城。此时阿里不哥之军渡亦列河而南,阿鲁忽、禾忽则从可失哈耳率军东趋迎敌至浑八升。阿里不哥攻入今天山南路,阿鲁忽再次失败。此时漠北之地已尽为忽必烈所据,西域察合台、窝阔台两系宗王亦站在忽必烈一边,阿里不哥的阵营逐渐瓦解,麾下诸王大将纷纷借机脱其阵营。旭烈兀之子药木忽儿以欲往撒麻耳干治病为由,于回历662年(1264年1月)首先离开了阿里不哥1。

兵败而降1263年阿里不哥将阿鲁忽逐出亦列河流域后,立帐于此,肆意屠戮阿鲁忽的无辜的兵民,大启衅乱,使其诸将皆感寒心,托词叛去者甚多。至元元年(1264)春,阿力麻里大饥。阿里不哥毫不顾惜人民,其士卒以小麦代大麦饲马,而人民竟以刍秣为食,饿死者甚众。当地回回长老亦多饥饿而死。人民无计,群祷于天,诉兵士残暴横行,求上苍护佑。一日,阿里不哥方纵游宴,狂风忽起,其朝会大帐(khaimeh)之钉数千尽拔,帐柱亦折,与会者皆伤。国相(arkan-idaulat)及诸大臣视为不祥之兆,皆以为灾祸将降于阿里不哥,于是决定背弃他,相率引去。阿里不哥与阿速台势力大衰,众叛亲离,无计可施,率残存士卒留驻阿力麻里,缺粮少食,窘迫万状。

叛变之风从驻于亦列河的军队蔓延至阿里不哥留驻蒙古本土的宗王大将。蒙哥之子玉龙答失驻于阿勒台沙碛前扎卜罕沐涟(jabuqan-muran)河畔之地1。阿里不哥部下诸千户,叛阿里不哥后,行至此,使人告之。玉龙答失同意投降忽必烈。且遣使至阿里不哥处索其父玉印。阿里不哥失察其情,竟以予之。玉龙答失乃与诸千户率军投归忽必烈。阿里不哥在金山一线的防线土崩瓦解。

避居于斡端、可失哈耳之地的阿鲁忽,见阿里不哥势衰,乘危攻之。阿里不哥无兵可御,不得已命原别失八里等处行尚书省大臣麻速忽别乞,护送兀鲁忽乃妃子返阿鲁忽处,谋议罢兵,但仍不能挽救败局,只得投降忽必烈。忽必烈赦免了阿里不哥及追随他的宗亲诸王,并遣使诏告西北诸藩王,但其谋臣孛鲁合、秃满、脱忽思等皆被处决。

忽必烈曾讯问阿里不哥有关这场内战的是非,阿里不哥并不认为自己即3《忽必烈汗纪译释》,页100。铁门(timurqahalqa)。《西使记》对此关记曰:“西南行二十里,有关曰铁木儿忏察,守关者皆汉民,关径崎岖似栈道,出关至阿里麻城。”1《忽必烈汗纪译释》,页101;《史集》第2卷俄译本、英译本译作:药木忽儿“因某些轻微的病疼。要求阿里不哥许其离去,称他将赴撒麻耳干医治。”(见汉译本页304)其离去事在阿里不哥越天山而南之前。药木忽儿赴撒麻耳干之事,在《史集》之《旭烈兀汗传》和《阿八哈汗传》中,还有记载,兹不赘引。

1拉施都丁在叙述帖坚古(或译作迭怯里古,波斯文写作tklkh)之战时,提到了在帖坚古山之旁,有chawqn河流过,即此河(拉施都丁的这段记载,仅见维尔霍夫斯根据《史集》塔什干本和伊斯坦布尔抄本整理的刊本,不见布洛晒刊本)。参见《史集》第2卷,汉译本页19。在清内府地图中,有札布干河,在现代地图上或作匝盆河,或作扎布罕河。

位为非法,只承认忽必烈是胜利者。十四世纪四十年代马木鲁克史家乌马里在记录元朝帝系时,把阿里不哥列为宪宗蒙哥和世祖忽必烈之间的皇帝2,有如元天顺帝阿剌吉八与文宗图帖睦尔之间的关系。

2《眼历诸国行记》,来西刊本,阿拉伯文,页20—21;德译,页104。

第三节 真金

习儒学,封燕王

真金(1243—1285),元世祖忽必烈第二子,母察必,即昭睿顺圣皇后。出生时,适禅僧海云在漠北,为他取了个汉名。

1250年,忽必烈命藩府侍臣、著名儒士姚枢为真金师,使授以儒家经典,并命木土各儿等为伴读。姚枢对真金“日以三纲五常先哲格言熏陶德性”1。1253年夏,姚枢随忽必烈征大理,改命窦默接任师职,是为真金的第二位老师。与此同时,忽必烈又命儒士王恂辅导真金,为其伴读。从此,王恂长期侍奉真金,“每侍左右,必发明三纲五常,为学之道,及历代治忽兴亡之所以然”。“以正道经书”辅翊,真金深受其影响。尝问“历代治乱”,王恂“以辽金事近接耳目,即为区别善恶,而论著得失,深切世用,盖二十万言上之”2。1259年七月,忽必烈与其幼弟阿里不哥开始争夺汗位的斗争。时真金与其母察必南迁居开平一带。同年十一月,阿里不哥亲信官员阿兰答儿等“发兵于漠北诸部,脱里赤括兵于漠南诸州。阿兰答儿乘传调兵,去开平仅百余里”。察必闻之,遣人责问:“发兵大事,太祖皇帝曾孙真金在此,何故不令知之。”阿兰答儿无言以对。

中统三年(1261)十二月,忽必烈下诏封真金为燕王,领中书省事。四年(1263)五月,初立枢密院,又以真金守中书令,兼判枢密院事,同时敕令两府大臣,凡有咨禀,必令王恂与闻。又诏王恂对真金起居饮食,慎为调护,非所宜接之人,勿令得侍左右。王恂遵旨悉心辅侍。同年八月,忽必烈又命燕王真金署敕。六天后,刘秉忠、王鹗、张文谦、商挺等众谋士又向忽必烈建言;“燕王既署相衔,宜于省中列置幕位,每月一再至,判署朝政”。为的是逐步将真金推上政治舞台。

至元七年(1270)秋,真金受诏巡抚称海,至冬还京。在此期间,曾与诸王札剌忽及从官伯颜等论立身处世之道,于是撒里蛮、伯颜、札剌忽等各陈己见,真金则说:“皇上有训,毋持大心。大心一持,事即隳败。吾观孔子之语,即与圣训合也。”(《元史·裕宗传》)表明了真金对儒家经典训条的认识水平及其思维方法。

与理财权臣之争十年三月十三日,年已三十一岁的真金被正式册立为皇太子,世祖遣伯颜持节授玉册金宝。时中书平章政事阿合马以理财得到世祖重用,擅权专政,以真金为首的汉法派同以阿合马为首的理财权臣派之间的斗争日趋激烈(参见本书阿合马传),真金被册立为皇太子,在客观上加强了汉法派的力量。阿合马屡毁汉法,为了搞垮教习人才的国子监,他使“诸生廪食或不继”(《元史·许衡传》),逼得国子祭酒许衡无法执教,只好请求回乡。十六年冬十月,因李居寿和董文忠的分别奏请,世祖“下诏皇太子燕王参决朝政,凡中1姚燧:《中书左丞姚文献公(枢)神道碑》,《元文类》卷六○。

2虞集:《书王赞善家传后》,《元文类》卷三九。

书省、枢密院、御史台及百司之事,皆先启后闻”1。从而使真金在临决庶务上又前进了一步,至少在名义上是这样。

真金甚重儒臣,关怀备至。十七年六月,许衡因病请求回乡。真金一方面在忽必烈面前请求让许衡之子师可任怀孟路总管以养其老,另一方面又遣东宫官前往许衡处晓谕说:“公毋以道不行为忧也,公安则道行有时矣,其善药自爱。”(《元史·许衡传》)。这里所说的“道”,无疑指儒术和汉法,“道行有时”之语表明了他对实行汉法的决心和信心。

同年,礼部尚书南人谢昌元建议设立门下省以封驳制敕,这正符合世祖使臣下相互检察以防奸欺的想法,因而同意实行,并有意让廉希宪任侍中。希宪畏兀人,受汉文化影响很深,以“廉孟子”知名。真金从防止权臣阿合马专权的角度,也支持设门下省,他派人对廉希宪说:“上命卿领门下省,无惮群小,吾为卿除之。”表明其决意清除朝中奸邪。但此事竟为阿合马所沮2。

是年十一月十九夜,廉希宪卒。当其疾笃时,真金遣侍臣杨吉丁问疾,因问治道。希宪说:“君天下者二道,用君子则治,用小人则乱。臣病虽剧,委之于天。所甚忧者,大奸专柄,群邪蜂附,误国害民,病之大者。殿下宜开圣意,急为屏除,不然,日以沈痼,不可药矣。”3这番话集中表达了汉法派急除阿合马的心愿,对真金后来的决策和行动,当有很大影响。

十八年二月,世祖命真金抚军北边。以重臣伯颜从,仍晓喻真金:“伯颜才兼将相,忠于所事,故俾从汝,不可以常人遇之。”真金“每论事”,对伯颜“尊礼有加”(《元史·伯颜传》)。密切了与掌握军权的大臣的关系。同年十月,回到京师。

是年,儒生李谦升直学士,为太子左谕德,侍真金于东宫,向他陈十事,内容为:正心、睦亲、崇俭、几谏、戢兵、亲贤、尚文、定律、正名、革弊。次年(1282)十月,按察使王恽又向真金进《承华事略》二十目,内有端本、择术、听政、抚军、崇儒、亲贤、去邪、审官等目。汉人儒士们的这些言论和主张,与专以“理财”为务的阿合马等人的所作所为是全然不同的,其中有些言论,如亲贤、革弊、去邪、崇儒等实际上就是针对阿合马等人而发的。真金赞同这些主张,对阿合马的所作所为极为不满,素“恶其奸恶,未尝少假颜色”(《元史·裕宗传》)。据拉施都丁《史集》记载,真金厌恶阿合马至极,以致有一天用弓击其头,并划破他的脸;朝见时,世祖问他脸上何以如此,他不敢明对,诡言为马踢伤。适真金在侧,当即责他羞言系被太子所打,并当着世祖的面,拳殴阿合马多时。《元史》和《史集》都记载说,阿合马最畏惧真金。尽管如此,真金反对阿合马的历次斗争均未能成功。究其原因是:真金虽以中书令参与政事,“然十有余年,终守谦退”,不敢“可否君父之命”,“惟有唯默避逊而已”(《元史·董文忠传》)。而阿合马却能恃世祖之信用,飞扬跋扈。关键是阿合马的聚敛政策正符合了世祖的需要。

1《元史》卷十《世祖纪》七;姚燧:《佥书枢密院事董公神道碑》,《元文类》卷六一。2按谢昌元建议立门下省一事的时间,《元史》本纪不载,同书《廉希宪传》系其事于至元十四年五月后及至元十六年之前;又同书《董文忠传》则系其事于至元十六年十月后及十八年之前。故权置此事于至元十七年。

3元明善:《平章政事廉文正王神道碑》,《元文类》卷六五。

十九年三月十八日,发生了益都千户王著与高和尚等人合谋诱杀阿合马的事件(详见本书“阿合马传”)。时世祖方驻跸察罕脑儿,当消息报来,他大为震怒,即派枢密副使孛罗等人弛驿大都,王著、高和尚等被诛,连同事件发生时放王著、高和尚入宫的中书平章政事兼枢密副使张易,也一并处死。但他很快发现反阿合马的一派势力中,有包括皇太子在内的蒙汉官员,具有相当强大的力量;而阿合马犯有欺君之罪,将商人们为大汗买来的巨大宝石据为己有;加以真金及诸汉官之进言,乃尽得阿合马罪恶。世祖大怒说:“王著杀之,诚是也。”并改命对阿合马及其同党严加惩处(参见本书“阿合马传”)。

阿合马死后,世祖命和礼霍孙任中书右丞相,真金对他说:“汝任中书,诚有便国利民者,毋惮更张。苟有沮挠,我当力持之。”大力支持和礼霍孙改变阿合马时的政策。他又对儒士何玮和徐琰说:“汝等所学孔子之道,今始得行,宜尽平生所学,力行之。”(《元史·裕宗传》)表明了他加紧推行汉法的决心和态度。然而,真金实际上并无左右朝政的权力,大权始终掌握在精明专断的其父手中。

二十一年十一月,世祖又起用卢世荣“理财”,命其任右丞。卢世荣自谓“其法当赋倍增而民不扰”(详见本书“卢世荣传”)。力主推行汉法的真金对卢世荣的言行大不以为然,并持坚决反对态度,他说:“财非天降,安得岁取赢乎。恐生民膏血,竭于此也。岂惟害民,实国之大蠹。”加之真金“在中书日久,明于听断,四方州郡科征、挽漕、造作、和市,有系民休戚者,闻之,即日奏罢”(《元史·裕宗传》)。卢世荣为右丞才四个多月,即道监察御史陈天祥等人弹劾,中书右丞相安童、翰林学士赵孟传等也都反对他的措施。忽必烈乃于至元二十二年十一月,诛卢世荣。应当说,这是真金及其汉法派的又一次胜利。但这时汉法派对形势估计得过于乐观,认为真金威望日高,“其大雅不群,本于天性,中外咸归心焉”(《元史·裕宗传》),忽略了与“理财”权臣派斗争的复杂性和艰巨性。

禅位风波至元二十二年春,经卢世荣重新起用的阿合马余党答即古阿散等,找到了一个搞垮皇太子真金的绝好机会。在此以前,南台御史曾封章上言:“帝春秋高,宜禅位于皇太子,皇后不宜外预。”真金深知忽必烈不愿禅位,闻知此事后甚为恐惧,御史台因秘其章不发。但此事为答即古阿散等得知,遂于忽必烈前奏请收内外百司吏案,以大索天下埋没钞粮为名,而实欲揭露此事,乃悉拘封御史台吏案。御史台都事尚文将事情原委告知中书右丞相安童和御史大夫玉昔帖木儿,决定留秘章不与;次日,答即古阿散乃上告忽必烈,命大宗正薛彻干取其章。在这万分危急时刻,尚文乃献计于安童及玉昔帖木儿二位“大根脚”人物,以“先计夺谋”法抢先至忽必烈前陈述事情经过。不出所料,忽必烈听到居然有人要他提前让位给太子,大发雷霆,历声责问道:“汝等无罪耶?”丞相安童带头认罪说:“臣等无所逃罪,但此辈名载刑书,此举动摇人心,宜选重臣为之长,庶靖纷扰”。忽必烈怒气稍解1。形势遂趋缓和,后答即古阿散等坐奸赃论死,其同伙分别被诛杀、流放或没为1孛术鲁翀:《平章政事致仕尚公神道碑》,《元文类》卷六八;《元史》卷一七○《尚文传》。奴。虽然如此,真金竟因此而忧惧成疾,于同年(1285)十二月死,终年四十三岁。至元三十一年(1294),成宗即位,追谥曰“文惠明孝皇帝,庙号裕宗”。

真金有三子,长甘麻剌(1263—1302),至元二十三年出镇漠北,二十六年召还,封梁王,出镇云南。二十九年,封晋王,复镇漠北“祖宗根本之地”,守太祖大斡耳朵;次答剌麻八剌(1264—1292),即武宗、仁宗之父;第三子即成宗铁穆耳。由于世祖按中原传统制度仪礼册立真金为太子,虽然他在继位前就去世,但他的子孙一直被视为元朝皇位的正统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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