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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三个星期里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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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从二月十二日到三月二日

很长时间以来,欧文一直受到伤残疾病的困扰,不适宜工作,现在他已恢复。这对他来说不啻是出现在各种光辉前景中的黎明。虽说最初的时候变化是循序渐进的,他的行为和尝试也过于机械,但随着白昼日渐变长,建筑行业在随之而来的季节里开始复苏,欧文第一次看到,只要他谨慎从事,他就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得到可观的收入,过上舒适的生活。不过这个时候他还处在低谷。

在新的一年里,他从南安普敦返回一个月后,交付给他的第一项任务便开始了。随着他健康的恢复,格拉菲尔德先生就回来找他,给他提供了一个做监管的职位,相当于工程的办事员,监督托尔教堂村一座教堂近来要重建的工作。这座教堂距离布迪茅斯大约十五六英里,距离卡里福德大约六七英里。

“现在我一年能挣到一百五十镑。”感激的话不禁对他妹妹脱口而出,“塞西利亚,只要我活着,你就再也不用听从任何暴虐的贵妇呼来唤去,再不要为发生的事情焦虑多愁,亲爱的,这对你没什么不光彩的。高兴点儿,你还会成为某个人的幸福的太太。”

他没有提爱德华·斯普林罗夫,因为他听到一个使他大为失望的消息,这位曾给予塞西利亚巨大帮助的朋友却要收拾行装乘船到澳大利亚去。不过,这是在曼斯顿太太是否活着的疑团没有解开之前。而现在,她的回转已使一切云开雾散了,也使众人之间的关系明朗起来,其中一个显而易见的改变就是塞西利亚最近又意属从前的情人。要不是因为上面提到的情况,那结局就会皆大欢喜了。

因为近来生病,塞西利亚依然面色苍白,情绪非常低落。在知道曼斯顿太太回来以前,她白天就总是把自己关在屋里,只有夜里才冒险出来一下。无论睡觉还是走路,她都承受着无休无止的恐惧,惟恐几个星期前她曾违心地、毫无热情地默许并将其视作未来丈夫的那个人再次来要求拥有她。

一方面,曼斯顿太太的到来以及她随之而来的自由使她的这种不安消逝了;可是另一方面,却带来了另一种痛苦。有关塞西利亚和曼斯顿的一些纯属虚构的故事被人们捏造出来并广泛传播。在这期间,谣言也不可避免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于是,自由并没带来幸福,而且她似乎不可能再展示出昔日神也为之倾倒的夺目光彩。

基于这个原因,同时考虑到这种不快的事件,欧文有生以来第一次认为有必要向她隐瞒他真实的情感。他蒙受着那件事带来的耻辱,内心暗暗忍受着折磨,最后这种痛苦使他心存怨恨,而这种怨恨无处发泄,有时便会让人再也无法忍耐。这种情况导致了一种郁闷的心情,而这种心情给他的身体造成极大的损害。同时,他又想着为他们营造一个永远幸福的家庭,而这种心情对应付艰辛所必需的毅力造成了严重的影响。

他的工作一开始,他们就立刻离开了布迪茅斯的住所,搬到了托尔教堂村。

他们住的地方是一所古旧农舍的一半,离布满常春藤的教堂钟塔相距不远,教堂的钟塔是原建筑中仅存的一处遗迹。这座住处别具一格,又长又陡的房顶几乎接触到了地面,上面的旧砖瓦覆盖着一层茂盛的橄榄色苔藓。新的红色的花砖又三三两两地用来掩住岁月侵蚀的痕迹,点点亮丽的猩红使整个和谐的外观增添了一抹亮色。

这座舒适惬意的小屋内部的主要特点是有一个宽大的壁炉,一个很大的碗橱,一把棕色的高背靠椅,木质的壁炉架上还放着几幅素描画——是用拨火棒的火红棒尖勾勒出来的,主要内容是一个老人在费力地挺胸走路,后面跟着一条卷尾巴的狗。

他们在托尔教堂村的住所里过了一两个星期。塞西利亚常常在房子周围充满奇趣的景色中散步。渐渐地,一种平和安宁的心态渗入她的心中,格雷希望这会是她全面康复的一个前奏。她做好准备,愿意自己的整个余生都在这所小屋中悄然度过。她开始在房子周围轻轻地颤声歌唱——

我说过,如果这世上能找到平和,

与世无争的人儿便希望会在这里。[1]

* * *

[1] 出自托马斯·穆尔(1779—1852)的诗集《歌曲集》。托马斯·穆尔是爱尔兰诗人、讽刺作家和音乐家,拜伦和雪莱的朋友。——原注

2.三月三日

冬季将尽的一个傍晚,欧文从附近的教堂回来,脱掉泥乎乎的靴子,换上拖鞋,坐下准备吃面包、喝茶。此时的塞西利亚已恢复得很好了。

一阵持久而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这样敲过他门的只有重建教堂的主要提议者——新来的牧师。可是那天晚上牧师在和当地的乡绅共进晚餐呢。

塞西利亚听到敲门声感到很不安,她说不清是为什么,只能说是因为得了这场病使她的神经变得脆弱。她没有去开门,而是跑出房间,上楼去了。

“真是胡闹,塞西利亚!”他哥哥说着,过去开门。

门外暗淡的暮色中,站着爱德华·斯普林罗夫。

“太好了——你没去澳大利亚,当然不准备去了!”欧文大声说:“去那样一个地方有什么用?我从来就不信你会去。”

“明天我打算回伦敦去,”斯普林罗夫说:“走之前我来说一句话,她在……?”

“她刚跑上楼了,进来——不用刮鞋上的泥了——我们都成了正规的村民了,石头地板,裂缝的壁炉角,还有这些,你看。”

“曼斯顿太太回来了。”爱德华颇为尴尬地说,他在壁炉角里坐下来。

“是啊。”一提到他的这桩丑事,欧文便笑意顿失,呆呆地出神。

“她逃跑的故事很简单。”

“很简单。”

“我爸爸把那天着火的情况告诉我的时候,你知道我就一直很不解,一个女人怎么会睡得那么死,居然意识不到自己可怕的处境,而且一直睡到来不及呼叫或发出其他声音的时候。”

“嗨,想到她那疲惫不堪的旅行,我觉得这也是可能的。人们不等醒来就会在床上窒息了。可是尸体却不可能像人们想象的那样全部燃成了灰烬。虽说当时好像没有人看见,而且那个外科医生对那些骨头残骸的看法又是多么武断!没人能说清他为什么会那样。我真忍不住想说,如果有可能找出一个纯粹愚蠢的化身的话,那就是卡里福德的陪审团,还不是某一个人这样,而是十二个人全都傻得很。”

“她还好吗?”斯普林罗夫问。

“谁?——哦,我妹妹,塞西利亚。谢谢,现在快好了,我去叫她。”

“等一等,我有句话要对你说。”

欧文又坐了下来。

“不用说,你也知道我还像以前一样深爱着塞西利亚……我觉得她也爱我——她真的爱我吗?”

在谈到做媒这件事上,做父母的和监护人的心中便会有种很世俗的深谋远虑。欧文在这方面更加老成,他在回答这个问题时甚为深沉。他比爱德华小五岁,所以看上去很有些怪。

“嗯,她可能还爱着你。”他说,似乎对自己的话并不敢肯定。

斯普林罗夫的表情立刻变得阴郁,因为他期待着至少也能听到一声简洁的“是”。他语气更为沮丧地继续说:

“假如她确实爱我,那么我向她求婚对你对她公平吗?因为随之而来的还有这些令人不快的状况——我们得过几年紧巴巴的日子,一直到我把那一大笔债务付清——荣誉和责任要求我这样做。因为不幸的降临,我父亲欠下阿尔克利芙小姐许多债。他渐渐老了,精力也不那么旺盛了,我要替他把这个负担卸下来。因此目前来看,我的前景挺惨淡的。”

“不过再想一想,”他继续说:“由于与曼斯顿这次不幸的、现在又无效的婚姻,塞西利亚的境遇虽然是纯洁无辜,但无名无分,并不如意。我与她结合尽管在物质上有欠缺,正如我上面提到的,却会使我们幸福。这会让她有个立足之地。如果她希望远离这次不幸的困扰,我们可以迁到英格兰的其他地方去——移居国外——怎么都行。”

“我去叫塞西利亚,”欧文说:“这件事她自己能够决定。”他说话的语气并不热情。他的自尊心使他难以忍受爱德华此行所带出的那种不言而喻的怜悯。然而在另一件事上,他们是同病相怜的,他自己也同样在还债。

“塞西,斯普林罗夫先生来了。”他在楼梯口说。

他妹妹步履迟疑地走下咯吱作响的古旧的楼梯,站在壁炉前的火光中。她向斯普林罗夫伸出了手,嘴唇微微翕动着表示问候,而她的眼神却悄然避开——自从她得病而且受到谣言中伤之后,她就形成了这么个习惯。欧文打开门出去了——把一对恋人单独留在屋内。在南安普敦那个难忘之夜后,他们还是头一次见面。

“我去点盏灯来?”塞西利亚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不,不要,塞西利亚!”爱德华柔声道,“来跟我坐在一起。”

“哦,好的。我应该请你坐。”她羞怯地回答,“在这个教区,每个人都坐在壁炉角里。你坐那边,我坐这儿。”

两个壁凹——一个在右,一个在左,都嵌在壁炉里。他们坐在壁凹里的凳子上便是面对面了。炉火在他们脚面的壁炉里炽热地燃烧,红红的火光照在他们脸庞的下部,好似已落到西方地平线的一轮落日,光芒流泻到屋内的地板上,使铺设地面时留下的每一粒沙、每一个凸起,都朝门边拖着长长的影子。

爱德华透过他们之间袅袅升起的一缕缕淡蓝色的烟雾看着他那面色苍白的心上人。透过这层薄烟,她仿佛是若隐若现的一个幻影。一个男人审慎的沉默最容易把一个女人迷惘的、不肯对视的眼神吸引过来。爱德华就这样耐心地等待她的目光,塞西利亚的目光在壁炉前踟蹰了有半分钟,想等他再次开口,结果也落了空,她抬起眼睛直视他的脸。

他早已准备好迎接她的目光,“塞西利亚,你能嫁给我吗?”

他不能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等她回答。他走过壁炉前,到她所在的壁炉角的一边,俯在她的脚旁,摸索她的手。她依然沉默不语。

“爱德华,我永远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太太。”她悲哀但坚定地说。

“从每个角度都考虑一下。”他乞求道:“首先是爱的角度。之后你便能明白,你这样做会是很明智的。目前我只能让你过贫穷的生活,但是我希望——我一直希望能保护你不再受到不愉快的过去的侵扰。如果你像现在这样离群索居,那么你就会经常不断地受到骚扰。这或许是选择了一种纯洁的生活,可是在外面的世界看来,你孤寂的生活是因为被忽视、被拒绝而迫不得已——人们便会不停地臆造出一些不存在的理由。”

“这我都清楚。”她急急地说:“这正是让我拒绝你的原因。你和欧文——世界上我最爱的两个人——都知道真相,这我就满足了。可是谣言会不停地重复。我不会给别人任何机会说你——说你——你的太太……”她突然泣不成声。

“不要,我的宝贝!”他恳求道:“不要,塞西利亚!”

“请你离开我——我们会是朋友,爱德华——但是别强迫我——我主意已定——我不能——在现在这种暧昧不清的情况下,我不会嫁给你或任何人的——永远都不会——我说过的:永远不!”

两个人都沉默了。爱德华无精打采地抬起头,看到窗外的一片黑暗被照亮了。炉膛飞起的烟灰带出长长的一串火星,从烟囱的两侧和横杆间冒出来,好像古通道中扯碎的旗子;透过中间敞开的窗子,一两颗明亮的星星从灰色的三月天空中往下看着他们。这个景象似乎让他高兴起来。

“至少你还会爱我吧?”他低声呢喃。

“是的——一直爱——直到永远永远!”

他吻她一下,两下,三下,然后站起身来,缓缓地离开她的身边,走向门口。塞西利亚依旧凝视着火光。爱德华伤心地走了出去,但是此时胸中的希望并未泯灭。

他闻到了雪茄的香味,而且立刻就看到在黑黑的树篱衬托下,有一点红红的火光。格雷正一边吸着烟,一边在小径上来回踱步。斯普林罗夫把会面的结果告诉了他。

“你是个好人,爱德华,”他说:“不过我认为我妹妹是对的。”

“我希望你也像我一样,相信曼斯顿是个恶棍。”斯普林罗夫说。

“让我现在说我喜欢他是太荒唐了——亲人的感情也不允许我这样。不过老实说,我也不能有意地说他是坏人。”

爱德华再也无法保守在房子的火灾事件中,曼斯顿借阿尔克利芙小姐施加压力这个秘密了。他把整个事告诉了欧文。

“这只是一件事,”他继续说,“并不是全部。你对这个怎么看——我发现,他在报上登第一个寻找他太太的启事的前一天,他去布迪茅斯邮局取信。那儿有他一封信,我能证明是他第一个太太的笔迹。这是他跟塞西利亚结婚以后的事,不错。可是如果(看起来是这样)启事是场闹剧,那么后面的事情就很值得怀疑。”

欧文惊骇得说不出话来。他的烟掉在地上,他瞪着眼睛看着斯普林罗夫。

“串通!”

“是的。”

“跟他的第一个太太?”

“是的——和他太太,我敢肯定这一点。”

“你发现了什么?”

“在启事见报的前一天他从布迪茅斯的邮局取走的一封信。”

格雷陷入沉思冥想之中。“啊!”他说,“现在证明这种事很困难。不能凭笔迹来断定,而且假若他有罪,信件早毁了。”

“我还有其他的疑点——”

“没错——像你说的,”欧文打断他的话,直到现在他才把脑子里一些错综复杂的想法理出头绪。“没错,有件事应该记住——在信件收到之前塞西利亚已经离开他了——他知道他太太还活着的消息只能是在婚礼之后。我敢发誓他那时以为他太太死了。他的行为没什么不当之处。”

“好,我还有其他疑点。”爱德华又说了一遍:“只要我有权利——如果我是她的丈夫或哥哥,我就会以重婚罪起诉他。”

“不必这么指摘我,”欧文有些辛酸地说,“我能做什么——既没钱也没朋友——而曼斯顿有阿尔克利芙小姐和她的钱来支持!只有上帝知道女东家和她的管家之间是什么关系。不过既然这事已经泄露出来了——如果是真的——我相信他们的联系肯定是不光彩的——这种事我以前甚至都没有承认过。”

3.三月五日

爱德华的揭秘使欧文的思想转上了全新的、不寻常的轨道。

斯普林罗夫来访之后的星期一,欧文走上了托尔教堂村附近的一个小山的山顶——这是座无名的荒山,坐落在一片永远看不出夏季的荒芜的丘陵地边。他坐在一块风雨侵蚀的界石上,凝望着远处的峡谷,苦苦思索着那个挥之不去的问题——他眼前只有曼斯顿的幻影。

他那孤弱无助的妹妹被玩弄了吗?——这是萦绕在他心头的问题。他明白,她拒绝嫁给爱德华,惟一的原因就是她有一种耻辱感,觉得有损于他的名声。而这种耻辱感在那些关于她离群索居的谣言散播开来之前还没有。难道正如爱德华所暗示的,他作为哥哥,忽略了自己对她的责任,任曼斯顿得意洋洋不被怀疑,而她没有任何错误,却要受辱蒙羞?

曼斯顿有没有可能是一个如此耽于声色的恶棍,甚至在与塞西利亚结婚之前,他就周密地盘算好,待他对新宠感到厌倦之后,他的第一位太太便及时回来呢?他是否也相信,当机会到来之际,只要巧妙地控制形势,他就能不让人怀疑他知道她还活着?对于这种怀疑,就欧文自己的直接理解,他觉得只有一种微不足道的理由。那就是,曼斯顿对一位贵妇雇来的陪伴——一个卑微又无人保护的女孩子心醉神迷,而他妹妹的美貌或许又不足以使像他这样自私的人要娶她为妻,除非他已预见他可能会再度甩掉她。

“要不是曼斯顿的计谋涉及到斯普林罗夫,”欧文想,“现在塞西利亚可能已经成为幸福的爱德华太太了。真的,爱德华还只是怀疑曼斯顿对阿尔克利芙小姐施加影响,不过理由很充足——可能性也很大。”

他回到屋里就询问塞西利亚。

“在着火的那天晚上,是谁第一个说曼斯顿太太烧死了?”他问。

“我不知道谁先说的。”

“是曼斯顿吗?”

“当然不是他。他到现场时,对这个问题已经没有疑点了——这点我敢肯定。每个人都知道房子着火之后,曼斯顿太太没能逃出来,因此都忽略了她可能在着火前离去的事实——当然好像任何人都不会这样做。”

“是的,直到搬运工说出曼斯顿太太的恼怒和猜疑,她的做法才显得很自然了。”

“给这次调查下结论的,”塞西利亚说,“是曼斯顿先生证明那块手表是他太太的。”

“他很肯定,是不是?”

“我记得他说他肯定。”

“那可能是她的——正像他们说的,是她仓皇出走时落下的——但好像第一眼不可能认出来呀。是的——总的来看,他可能相信她死了。”

“有些证据认为,后来,至少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是一心认为她死了。我现在觉得,在搬运工忏悔之前,他就知道她的一些情况,尽管他不知道她活着。”

“你为什么这样认为?”

“因为婚礼那天晚上,在爱德华来过之后,我把自己关在旅馆的房间里,他对我说了一句话。当时他肯定是怀疑我知道什么,因为他很恼怒,情绪激动不安,心存疑虑。他说:‘你想必不会认为我的第一位太太死而复生吧,女士,真是这样吗?’他这番话一出口,他似乎就急于想收回。”

“真奇怪。”欧文说。

“我也觉得很是奇怪。”

“我们仍然不要忘了,他可能只是在怀疑你的动机时偶然有了这样的想法。哎,需要查明的关键之处依然与从前一样——他是不是在娶你之前就对他妻子的死产生了怀疑。尽管那天晚上他听到我们的消息时那么震惊,我还是情不自禁地觉得他早就知道了。爱德华发誓说他知道。”

“也可能只是提前了一点,”塞西利亚说:“他那时已很难放弃娶我了。”

“塞西利亚,你像往常一样,‘把慈悲调剂着公道’[1],你这样说对你自己是不公平的。要是你能让他因重婚罪而名声扫地——如果他是重婚者的话——那我死也开心。这就是我们必须要查清的,不管用什么手段——他是不是蓄意重婚。”

“这是没用的,欧文——你得去请一位律师,可你怎么请呢?”

“我根本请不起——这点我很清楚。可我现在压根不想去请——我是说,律师办案要有事实依据。现在我们证据不足——像我们的钱一样少。等我们挣到更多的钱时再找律师也不迟。可能等我们掌握了证据,也就有钱了。我们这样单独行动的惟一损失是时间——而不是胜券。因为如果一个人的思想在十二个月成熟起来,那么结出果实要比十二个人在一个月成熟起来更完善、更有条理,尤其当这个人的利害关系与案情息息相关,而那十二个则只是被雇佣的时候。而且也不只是我一个人——你是个机敏的女孩儿,塞西,还有爱德华做我们忠诚的助手。如果我们有了十拿九稳的证据再去告发他的罪行,那时候,皇家法庭会接管这个案子的。”

“我倒不怎么觉得这事非做不可。”她低声道:“这究竟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

“说这话太自私了。当然有好处——你去南安普敦的前后因果便会水落石出,谣传也会平息。另外,曼斯顿便会受到惩罚——这对你和其他女人,还有爱德华·斯普林罗夫都是公正之举。”

现在,他觉得有必要告诉她斯普林罗夫受到阿尔克利芙小姐牵制的内幕了——以及他们几乎可以肯定曼斯顿是导致他们这种难堪处境的始作俑者。她听着听着,脸不觉红了。

“现在,”他说,“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查清在他们分开的这段时间里,曼斯顿太太住在哪儿。再有,就是火灾之后他们的第一次联络是在什么时候。”

“要是我能像过去一样得到阿尔克利芙小姐的鼓励和支持,”塞西利亚说,“我们现在该有多强大啊!哎,他到底对阿尔克利芙小姐施加了什么力量,让她照他的意愿行事!阿尔克利芙小姐现在还是爱我的。莫里斯太太在信中说,阿尔克利芙小姐为我祈祷——没错,她听到她为我祈祷,而且还哭了。阿尔克利芙小姐也不在意让莫里斯太太这样的老朋友知道。可是与这些大相径庭的是,在整个事件中,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是不可思议,不过现在别管它了。”欧文严峻地说:“关于曼斯顿太太一直住在哪里,我们必须首先搞清楚——找出在曼斯顿在这儿期间,他们分开的初期她住在哪儿,等等。因为在火灾之前,她就是在那儿与他联系,商量去响水山庄的事。那个地址也是她那天夜里偷偷来看她丈夫之后要回的地方——你知道——那天晚上我去看你,第二天一大早回去的。人们发现她也去看她丈夫了。噢!我们能不能问问李特太太,她在卡里福德邮局做事。看她是不是记得曼斯顿太太信上的地址是哪儿。”

“他从来不从这个教区给她寄信——人们那时候就注意到了。我正在想,关于他的住址,我们也许能在当日的《卡斯特桥记事》的验尸报告中查到。在验尸报告中会记录一些确切的事实。”

他哥哥对这个提议显得急不可待。“谁有《记事》的档案?”

“兰汉姆先生总是负责归档,”塞西利亚说:“而且他对我也相当友好。”

欧文需要料理教堂建筑事宜,在星期六晚上之前,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开。除非他们真的要浪费时间,塞西利亚自己就有必要给予帮助了。“我会照你说的做,欧文。”她说。

* * *

[1] 语出莎士比亚的戏剧《威尼斯商人》中的第四幕第一场。鲍西娅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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