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寺院,将其姿影沉浸在逆光的黑暗中,耸立于夕影遮蔽的弗莱堡大街之上。
“高高的尖塔,垂直地将缓缓起伏的遥远的地平线截断。
“几道光束,透过镶着金边的云隙漏下来,直接照耀着塔峰。
“我和妻子从街后的城山面对着一派崇高而严峻的风景,无言地伫立不动。”
东山君在德国、奥地利游记《马车啊,慢些跑》以及画集《东山魁夷》后记《一条道路》中写道:“同法国毗邻的国境上的城市弗莱堡,具有哥特式建筑式样的美丽尖塔的大伽蓝,高耸于夕阳之下。”
这幅令人感动的绘画就是《晚钟》。我近来越发感觉到,东山君的风景画,在飘溢着静寂、慈心和温润的气氛里,笼罩着虔敬和净福,这幅《晚钟》尤其明显。尖塔屹立于城镇之上,截断地平线,刺破青天。晚钟的音响自塔尖扩展开去,抑或地面上降下了安息的暮色吧。房舍都很低矮,远景山峦的棱线相当平缓,但也不是偶然的。画面正中的大寺院,尤其是尖塔造得十分庄严。
斜阳掩藏在积云内,飘荡着微妙的暮光,仿佛用纯净的憧憬之色庄严地包裹着尖锐的塔顶。季节是北欧嫩叶扶疏的春天,由于是在东山君笔下,不用说傍晚城镇的色彩,就连石砌的威严的塔也具有柔和之色。
《晚钟》是以大伽蓝为中心的城镇鸟瞰图,由此我想起《京洛四季》组画中的《年暮》。冬雪飘落在京都街道的房舍群上,岁暮即将临近。昭和四十三年,东山君完成新宫殿的大型壁画《黎明潮》,同年,将“京都作为心灵故乡”所描绘的系列组画,举办了“《京洛四季》展”。接着第二年,出发到德国和奥地利旅行。东山君说他在德国“确立了第二故乡”,还说过“我回来了”的话。
东山君美校毕业后,随即在德国留学。四十年后再访,也是再次同青春相会。正如昭和三十七年北欧四国之行硕果累累一样,这次旅行中的创作同样收获甚丰。例如,画集《窗》中绘画的爱与色彩之华丽,不就是对年轻时代深情的回忆吗?
回头再说弗莱堡,位于德国西南端,邻近法国、瑞士国境。就像攀登舒马瓦山山岳地带的大门,中世纪美丽的哥特式城镇,是一座古老的大学城。《晚钟》画面上的石造大伽蓝的尖塔,据说建筑于“一二七〇年至一三〇一年”,堪称德国哥特式建筑美的代表。不过,我们来这里,只是为了欣赏东山君的绘画。
昭和四十六年(一九七一)十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