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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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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侍郎勉李文贞语

李文贞公光地,以直抚入相,桐城方侍郎苞叩之曰:“自入国朝,以科目跻兹位者,凡几?”公曰:“屈指得五十余人。”侍郎曰:“甫六十年而已得五十余人,则其不足重也明矣,望公更求其可重者。”见《望溪集》。以文贞名儒名相,媲迹皋夔,侍郎犹勉之如此。后之人倘经纶理学不逮文贞万万者,复以谀言日至,谠论无闻,或纯任权术,或曲谨小廉,依恃宽大,自命贤相,恐鼎折覆饣束之讥,不待终日矣,可不危与!

◎高宗以鸡雏待饲图墨刻颁赐直省督抚

高宗御笔偶仿李迪《鸡雏待饲图》墨刻,颁赐直省督抚,并谕广为摹刻,遍及藩臬以下有司各官,俾知留心民瘼,勉奏循良。圣天子在宥如伤,虽游艺余闲,而诚求保赤之怀,寓诸楮墨。凡为本朝臣子,有牧民之责者,念之哉。按:孟子有受人牛羊求牧与刍之喻,宋儒黄勉斋先生宰临川时,有云:“邑民犹鸡雏也,令其母也。”圣意盖即本此。

◎兄弟四人同案入学

吴文节公文督学中州时,祥符刘氏同胞四人,同案充学官弟子,后皆成进士,亦佳话也。

◎会试总裁及顺天主试员数

嘉庆以前,会试总裁多一正、两副。咸丰以前,顺天主考或两正、两副,或一正、两副。自嘉庆己未科后春闱,同治甲子科后京兆闱,无不一正、三副,此亦科场故实所当知者。

◎金陵士大夫节烈

粤匪踞金陵,士夫陷贼中者,多以节烈著闻。副贼杨秀清尝设策开伪科,逼多士赋诗,题曰“四海之内皆东王”。有诸生郑之侨者,作诗痛诋,起句云:“四海皆清土,安容鼠辈狂;人皆思北阙,世忽有东王。”贼大怒,支解之。廪生张继庚,佯与贼昵,结为内应,七上书向忠武公,复亲谒公营图反正。会大雪失期,事泄被拘,贼穷治党与,榜笞刺,身无完肤,终不累一人。贼复饵以甘言,乃请示伪官册,指其悍者三十余人,贼皆立斩之。既而悟,始磔君。君临刑作绝命词,有云:“拔不去眼中钉,呕不尽心头血。吁嗟穷途穷,空抱烈士烈。杀贼苦无权,骂贼犹有舌。”词及上向公书,江宁人至今犹传诵。又诸生夏宗铣者,贼胁就试,终卷有骂贼语,亦被磔。又张君同谋金和、贾钟麟、李钧祥、何师孟,皆诸生。韦布尝引官兵入伏城中,夜起杀贼,以有备不得逞,后不知所终。呜呼!江宁之变,大府帅驻兵小孤山,闻警失措,全军哗溃,坐失长江天设之险。迨雄城继陷,身死舆中,碧血模糊,幸厕忠义。而东南人士,翩翩衣冠科目中人,至有以五色布裹头,署军师旅帅伪衔,偷活草间,受昏制谬封而不惜者。迄今中兴二十年,度此辈亦大半槁项死,以视诸君子艰难求济,慷慨殉生,薄禄未沾,大义是荷,其轻重之区,岂直泰山之于鸿毛哉?

◎涂侍郎遭遇之隆

乾隆间,南昌涂侍郎逢震,以一甲第二人及第,由编修充宣谕化导使。未散馆,授中允,历侍读,署学士,充讲官,直上斋,擢内阁学士,升工部侍郎。自释褐至卿贰,才两载耳。儒臣遭遇之隆,莫与为比。蒋心余太史作公墓志,称其生有异禀,内行纯密,通达政体,曲尽人情,先朝不次之恩,盖有自来矣。

◎增圣庙从祀

咸丰六年,河南学政俞荫甫编修樾,奏请援蘧瑗之例,以郑公孙侨从祀文庙两庑,又请孔子兄孟皮配享崇圣祠,诏下礼部议,皆如所请。

◎俞编修文庙祀典议

编修《宾萌集》中载文庙祀典议,略曰:“今所传《毛诗故训传》者,大毛公亨所为也。大毛公之诗,其源出于子夏,郑康成本之而为笺,孔颖达因之而为正义。乃文庙从祀,有小毛公苌,而无大毛公亨,非先河后海之义,宜增入者一。”又曰:“汉大尉南閤祭酒许慎,学于贾逵,从受古学,著《说文解字》十四篇,凡古文旧说散失无传者,赖其书犹存什一。郑康成注《礼》,尝征引及之。慎又著《五经异义》,贯通经学。著述非一,而《说文解字》一书,犹为言小学者所宗。今春秋有事文庙,慎不得与配享之列,无乃阙与。宜增入者二。”编修又有孔忠移祀祟圣祠议,略曰:“《家语》称,孔忠字子蔑,孔子兄子,即孟皮之子。今从祀大成殿东庑,位在狄黑下、公西蒧上。然忠乃子思子之从伯叔父,子思子为四配之一,祭于殿上,而孔忠祭于庑,揆之伦理,有未顺焉。伏思颜路、曾皙,并孔子弟子,今不祀两庑而入崇圣祠者,避其子颜子、曾子也。孔忠于子思非父子,然礼曰,兄弟之子犹子也(康祺案:古人于兄弟之子,无不称子者,《汉书》疏广、疏受传可证也),窃谓孔忠宜移祀崇圣祠,以安子思之神”云云。编修自中州罢归,闭关抱经,撰著繁富,其抗议祀典,多有根据,甚惬士心。

◎曹剑亭劾和珅

和珅在政府时,上海曹剑亭侍御锡宝,上书论劾,同朝多咋舌者。侍御至热河待罪,纯皇帝召入,谕之曰:“尔读书人不读《易》与?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侍御叩头流涕而出。至仁庙时,事益大白,玺书褒美,天下咸叹遭际圣明,直臣非不可为也(详见卷四)。

◎破败书厨

戴简恪公敦元官司寇日,朝士呼为破败书厨。以公万卷罗胸,而粗服敝车,外观极寒俭也。康祺初入西曹,闻司员中前辈言之。

◎崇祀关公

咸丰中,以蜀汉汉寿亭侯关公灵应尤著,制诏礼官,晋之中祀,于是庙制与句龙、弃、孔子侔盛比尊,牲牢舞佾,靡不登进,崇极大神之义,蔑以加矣。

◎光绪四年晋豫旱灾

本年晋豫奇荒,畿辅亢旱,朝廷议蠲议赈,大沛恩施,下诏责躬,至有“天降鞠凶,何不移于宫廷”之语。二月初五日,谕内务府,将宫闱应用之需,力加裁减,省节浮费,以益赈需。闻近日两宫皇太后率皇上露祷长跽,至三四时之久,仰望星月皎然,至于恸哭。旧例,祈雨疏文,由翰林院撰拟。此次特命南书房恭进,辞语迫切,几逾桑林之祷。具名称臣某某氏、某某氏,率子男某某,亦创举也(南斋撰进称妾臣,御笔去妾字)。我圣母敬天恤民,侧身修行如此,真乃女中尧舜。内外臣工,若复因循泄沓,上损天和,何以自容于覆帱与?(时光绪四年戊寅)

◎光绪四年因旱灾下诏求直言

时下诏求直言,士气顿奋,封章日繁。翰林院侍讲张佩纶请杀四川提督李有恒,吏部主事赵林请斩乌鲁木齐提督成禄(二弁皆纵兵殃民,经奏参者)。佩纶与司业宝廷、编修何金寿,皆请训责枢臣。学士黄体芳,参户部尚书董恂屯膏召怨,请屏斥奸邪。洗马廖寿恒,参大学士李鸿章侈泰因循,左右无一正人,请旨训诫。体芳折虽因措词过当,付吏议,旋蒙宽宥。其余条陈善政,指画赈务者,不可枚举。可见省台衮衮,直节良多,博问周咨,原可收刍荛之益。闻二三贵人,尚有谓新进建言徒淆朝廷耳目者。噫!

◎父子连科典试一省

嘉庆丁卯,程鹤樵国仁以御史典试陕甘,次年戊辰,其子小鹤太史家督继之。父子连科典试一省,亦佳话也。陕生有张树德者,鹤樵赏其文,已入彀矣,次场不合例被黜,因附刊张作于魁卷后,语其子以谓交臂失此才。次年,果得售,盖即乃翁拟中之名次也。丁卯,正主考为姚伯昂侍郎元之。侍郎喜谈因果,尤重师生之义,尝以为文字渊源,三生夙契,虽父子不能相假云(事见《池上草堂笔记》)。

◎宛平刘少司空子孙之盛

宛平刘少司空钟宛,国初以秘书院学士出抚山东,旋晋秩工部侍郎,告归八年,方值杖家之岁。时已有子女二十八人,内外孙十一人,一门群从,章绶鼎盛,可谓殊荣曼福,备于一身已。

◎二老垂纶图

吴江徐虹亭、秀水朱竹二先生,少负才名,定交辇下,后同被征,同入史馆,相宅同居。虹亭就征之日,属友绘《枫江渔父图》;竹题诗,有“惊起沙鸥定相笑,黑头未称作渔翁”之句。又填《摸鱼子》词,前调云:“怕白水捞虾,红阑斗鸭,与尔便无分。”后调云:“料八测塘边,三高祠里,让我醉眠稳。”既而竹谪官,虹亭亦言归,所居虽壤画江浙,然邮签百里而近,朝挂席而夕抵其庐,一舸往还,互商旧业。白头二老,隐系东南文献之传,后生望见者,咸以神仙目之。徐、朱本姻戚,虹亭七十时,竹往祝,因命工为《二老垂纶图》。

◎朱屈酒楼题壁

康熙庚子,竹偕粤东诗人屈翁山会饮杭州酒楼,拍浮屡日,大醉题壁云:“毋轻视此楼。秀水朱十、南海屈五,曾留此信宿。后有登者,作仙人黄鹤楼观可也。庚子九月晦日。”余谓是举出自竹,自是雅事,若末生晚学,妄拟前辈风流,便狂放不可向迩矣。李太白着宫锦袍,醉眠长安市上,纯是烂漫天真,千古岂容第二人装点此番举动。

◎昆山徐太夫人教子之严

昆山三徐之太夫人,亭林先生女弟也。世称其教子极严,课诵恒至夜午不辍。三徐既贵,每奉命握文柄,太夫人必以矢慎矢公、甄擢寒为勖。太夫人未六十,立斋已登九列,持节秦中,所识拔多知名士。健庵以编修总裁北闱,果亭以编修典试吾浙,亦无愧金篦玉尺,皆母教也。太夫人三子,皆登鼎甲。一女归长洲申菽旆,中江南省元。锦韬象服,牙笏盈床,国初至今将三百年,闺闱中尚无与比肩者。

◎王渔洋得贤耦

渔洋先生司李扬州,文士辐辏,弦诗角酒无虚日,余韵遗风,足为风尘吏增色。闻先生妻张夫人,实贤耦。闽人许必,以会试入京师,道出邗江,金尽告急。先生无以应,有忧色,夫人遂脱跳脱于腕。徐夜者,字东痴,隐居东皋郑潢河上,贫且老,虽冻饿不以干人。会大风雪,夫人出絮帛谓先生曰:“君得毋念徐先生寒乎?曷以遗之。”其贤敏若是。

◎阮刻十三经校勘记

江西南昌学所刻《十三经注疏》,四百十六卷,卷末各附校勘记,阮文达公巡抚时捐赀校刻者也。校勘记虽勘于江右,实成于吾浙,盖公抚浙时,出旧藏宋版十行本十一经,及《仪礼》、《尔雅》单疏本为主,更罗致他善本,属诂经精舍高才生分撰成书。《易》、《梁》、《孟子》属元和李锐,《书》、《仪礼》属德清徐养原,《诗》属元和顾广圻,《周礼》、《公羊》、《尔雅》属武进臧庸,《礼记》属临海洪震煊,《春秋左传》、《孝经》属钱唐严杰,《论语》属仁和孙同元。惜南昌刊版时,原校诸君大半星散,公亦移节河南。刊者意在速成,遂不免小有舛误云。

◎翁学士摹刻石经残字于南昌学宫

人但知南昌学藏注疏,以为西江文物之幸。按:大兴翁覃溪先生方纲督学江西时,尝合平生所见钱唐黄氏、如皋姜氏、金匮钱氏,摹《熹平石经》一十二段残字六百七十有五,勒于南昌学宫,详见《复初斋集》及《两汉金石记》。昭代魁儒,后先持节,古今瑰宝,萃于一区,固地运使然,亦可见乾嘉时承平气象,二三公卿,振兴风教乃如此。

◎三闺秀有功列女传

宋建安余靖本《列女传》,旧有图绘,相传出晋人手。顾广圻千里尝影雕而去。其图道光间阮公子福重刻于岭南,而文达第九女季兰补为之图,可谓清门韵事矣。按:栖霞郝兰皋比部懿行之夫人王照圆,尝注《列女传》,今附刊比部全书后;而钱唐汪小米舍人远孙淑配梁瑞,亦尝校注付梓。三闺秀时代相近,并有功于是书,彤管清徽,一时鼎峙,韵矣哉。

◎全谢山淡于宦情

谢山先生以翰林改外,宦情顿淡。李穆堂侍郎劝其就铨,先生呈以诗曰:“生平坐笑陶彭泽,岂有牵丝百里才。秫未成醪身已去,先几何待督邮来。”后高宗南巡,梁文庄公将荐之,亦以诗代柬辞谢,有“故人代我关情处,莫学琼山强定山”之句。名山著书,自有千古,靴尘手版,岂我辈所优为。仆为饥驱,孟浪一出,洵有愧乡邦先正多多矣。

◎道光二年粤东大火

道光二年壬午秋九月己丑夜二鼓,粤东省垣西关火,火作而风,始于第七铺饼肆,夜中逾打铜街,庚寅晨及十三行,日晡及杉木栏。是日风甚,夜愈甚。翼日辛卯,食时风息火熠,凡毁街七十余,巷十之,房舍万余间,广一里,纵七之,焚死者数十人,蹂而死于达观桥者二十七人。郁攸之灾,百岁翁叹为未有。按:粤东是时番船渐通,洋商初盛,珠贝瑰货,族于西关,酒海肉林,褕衣珍食,起家屠侩,淫侈亡等,天殆怒其妖邪,使海市蜃楼,尽付于祝回之一炬,垂戒不可谓不严。无如醉梦中人,顽不知惕,以致逆氛祆教,渐染东南,阅数十年而未能湔涤,可哀也已。按:国初乾隆而后,淮纲日盛,扬商奢靡甲九州,致有三十五年十二月仪征盐船之烬,及粤寇之乱,受祸最深,牢盆至今衰落。今日之粤东,厮养公卿,狗马纨,徒手百万,家陶、白而户程、罗,盛极必衰,岂果无闭关绝市之日与?

◎雷翠庭副宪雅量

雷翠庭副宪钅宏,立朝謇谔,贞介绝尘,其雅量亦不可及。家居时,客至,三呼从人捧茶来,未应,公亦怡然。或问之,曰:“在家廪给薄,此辈自懒于趋承耳。”

◎国畜

道光二十一年,西人踞吾郡,掠耕牛为粮。一酋方屠牛,忽一牛突起,角出酋肝肠,血渌渌倒地。群酋奔救,皆受创,十余辈莫能制。乃列陈排铳,与牛战,牛始死。明年,陷乍浦。一酋乘马率群丑沿江行,入海盐界之白沃庙,马忽颠酋堕。酋故し捷,再腾上,再堕。酋大怒,将复起,马亟反身踞酋腹,举前蹄击酋,酋毙。马乃狂奔,群酋骇溃,海盐获全。马亦掠之中国人者,钱唐戴文节公熙《习苦斋集》记其详,称之曰“国畜”,题之曰“二忠”。呜呼!诚不愧已。凡物同类者必相昵,异类者必相仇,相昵者媚之惟恐其不欢,相仇者残之惟恐其不力。是一马一牛,触犬羊之膻秽,不能须臾暂忍,必出死力以与之争衡,虽戴角披毛,殆蚤具人性者与?

◎翁学士晚年目力之胜

相传翁覃溪学士垂老康强,目力尤胜,六七十时犹能于灯下作细书,阅蝇头字,不假。每岁元旦,必用西瓜子仁书四楷字,五十后曰“万寿无疆”,六十后曰“天子万年”,至七十后犹能写“天下太平”云,可谓异禀(按:翁氏家事略记载,英和按云:先生每于一粒胡麻上,作“一片冰心在玉壶”七字,则尤为神技矣)。

◎董文恭公脂麻上书天下太平四字

贾氏《郡斋笔乘》记:富阳董文恭公晚岁,每元日朝贺归第,坐厅事,于脂麻一粒上庄书“天下太平”四字,豪芒彪炳。

◎戴文节公熙以书画受知宣宗

戴文节公熙,以书画供奉南斋,道光戊戌,被命视广东学。陛辞日,宣宗谕之曰:“汝画笔清绝,然胸中、目中,只是吴越间山水。此行获睹匡庐、罗浮之胜,岩演迤,雄丽奥曲,别有一种奇致,于画理当益进。汝品学朕素知,公余游艺,兼可成全老画师也。”公谢而出,途次,遇名胜辄研弄丹墨,自江右至岭南,一壑一丘,咸为写照。抵粤一载,装巨帙进呈御览,上奇赏之。今画家评公作,谓粤游后笔墨超特,若有神助云。康祺朋游中,籍杭州者多举此事。顷读公集雨中过庐上云:“小臣殿陛司珥彤,濒行天语出九重。谓尔画蹑吴生踪,朕以万里山水供,归来当手金芙蓉。”知斯言不诬矣。公画名与元赵学士、明董尚书埒,而清操劲节,非湖州、华亭所能肩随。圣明之奖厉臣工,原不独为荆、关小技也(按:道光乙巳,公复奉粤轺之命,其重度梅岭诗自注云:戊戌陛辞,有“汝作画亦须行万里路”之谕)。

◎道光乙巳朝考题

道光乙巳入夏久旱,上朝考新进士,以“恐惧修省,以迓和甘疏”命题。翼日,阅卷诸臣复命,佥曰:“皇上忧勤惕厉,情见乎辞,甘霖当立沛矣。”宣宗愀然曰:“应天以实不以文,朕出题后,方自悔近于粉饰,卿等勿复言。”康祺总角时,闻先友徐比部丈时梁,与先义行公道此,丈即是科释褐者也。

◎雍正初年瑞应

雍正三年二月,日月合璧,五星联珠。四年十二月,自陕州至徐邳,淮、黄河清二千余里,数旬不改。

◎阳曲令沈某祈雪

康熙六十年辛丑,山右大饥,平阳、汾州尤甚。高安朱文端公衔命往赈,全活无算。公还朝,亟称阳曲令沈某治行,为山西第一。沈闽人,初令阳曲,次牧沁州,后守汾州,皆有惠政。尝祈雨,三祈三应。阳曲为省会首邑,自庚子秋至辛丑夏,历三时不雨,求辄不应。沈率绅士步行百二十里,至五台山神祠祷焉。是夜即雨,连三日夜大雨,阳曲之四隅,莫不沾足,而邻境旱如故。沈归,中丞率大小属吏郊迎,万民拥道欢呼忭庆。为民请命,至诚感神,虽古循吏,莫是过已(详见蔡文勤公世远《二希堂集·晋阳灵雨诗序》)。

◎月选官许条陈时事

令甲:凡月选官,吏部给卷,许条陈时政得失,无所指陈者,各摊卷书履历以上。盖古悬轺设铎意也。今选人多循故事,并履历亦鲜亲书。顷阅《蔡文勤公集》,记康熙间漳浦蓝鼎元授广东潮州普宁县时,独奋笔上五千言,奏陈五事。天子下其议,多见施行,亦豪杰之士矣。

◎世宗崇祀至圣

雍正八年九月,重建阙里文庙告成,黄瓦画栋,悉仿宫殿制度。搏拊干戚,尊俎豆笾之器,颁自上方。世宗御书碑文勒云。礼部奏请遣官祭告,特诏皇五子承命以行。汉、唐以来,无此隆仪茂典也。

◎义赈蒙奖

雍正五年,漳泉大饥,仙游太学生徐方宝赈米八千余石,殁于积劳。经福建总督高其倬、巡抚常赉奏闻,特给帑金建坊,有司虔造牌位,入祠致祭。钦定“善劳可嘉”匾额,荫一子入监读书。

◎大儒有益乡国

蔡文勤居家时,手创家规十六条,悬之祖庙,皆敬宗收族、简便易行者。约乡邻三百余家,公禁赌博,宗亲州里,翕然从之,风俗为之一变。雍正五年,漳泉饥,公适假归,道经江浙,贷赀买米数千石,抵漳平粜,全活极多。名世大儒,有益乡国如此。

◎二十四福堂

钱唐王文庄公赐第在护国寺西(《藤阴杂记》云:张文和、史文靖先后居此,文靖公殁,始赐文庄)。公内直二十四年,以除夕蒙赐福字二十四悬挂其间,曰“二十四福堂”,外无余地。公子请曰:“此后拜赐,何以置之?”公曰:“别置一轩,名曰余福。”而公不久捐馆,语竟不遂。见《杂记》及公族子昙《烟霞万古楼集》诗注。

◎京官乘舆

相传王渔洋戏赠南海程驾部可则诗,有“行到前门门未启,轿中安坐吃槟榔”之句。时正阳门五更启钥,专许轿入,京官无坐车者也。《藤阴杂记》称京官向乘肩舆,杜紫纶始乘驴车,嗣后渐有骡车,然帏幔朴素,且少开旁门者,今则无不旁门云云。按:戴菔塘宦京朝,在乾隆、嘉庆间,是易轿为车之会也。余昔闻之老辈云:道光初年,京官又复坐轿,即坐车无不后档(凡轮在车后者,曰后档,取其颠簸稍轻,乘坐安适)。自余同治甲子入京,所见凡京堂三品以下,无乘轿者,凡王公勋戚以外,无乘后档旁门车者。士大夫不谙仪节,几谓国家定例则然,其实轿贵车廉,而后档旁门,亦非老马孱骡所能胜任也。近二三年,京曹日窘,寻常部院官出无车马者什九,殊不足以自别于齐民。而堂堂枢相,且日策骡车入东华门内直,则公孙宏之故智矣。

◎乾隆初年太学得人之盛

乾隆初年,上方向用儒术,尚书杨文定公名时、孙文定公嘉淦、大学士赵公国麟,咸以耆寿名德领太学事,相与倡明正学,陶植邦彦。六堂之长,则安溪官献瑶、南靖庄亨阳、无锡蔡德音辈,皆一时之隽。每朔望谒夫子,释菜礼毕,登讲座,六堂师率国子生以次,执经质疑。旬日则六堂师分占一经,各于其斋会讲,南北学弦诵之声,夜分不绝,都下号为四贤五君子。

◎官瑜卿庄元仲之学问经济

官献瑶,字瑜卿,官助教时,未通籍也。后官至洗马。任陕甘学政时,识韩城王文端公于诸生中,以为大器。治经不主一家,于《易》主李光地,于《尚书》主蔡沈、金履祥,于《周礼》主方苞,于《仪礼》主郑康成、敖继公、吴绂。六经、三礼,咸有撰著。在史馆日,尝进《周礼讲义》,持论侃侃,高宗览而异之。庄亨阳,字元仲,康熙五十七年进士。初官山东潍县,以杨文定公荐,始内召,嗣又补德安同知,最后擢淮徐海道。能文章,通算术。知徐州府时,上书当路,大略谓:“淮徐水患,病在壅毛城铺而徐州坏,壅天然减水坝而凤颖泗坏,壅车逻昭关等坝而淮阳之上下河皆坏。方今急务,宜开毛城铺以注洪泽湖,则徐州之患息;开天然坝以注高宝,则上江之患息;开三坝以注兴盐之泽,则高宝之患息;开范公堤以注之海,则兴、盐、泰诸州县之患俱息。”当路不能用,颇韪其言。高安朱文端公尝谓献瑶曰:“吾老矣,斯道之托,是在吾子。”高宗朝,尝命六部九卿京察自陈,各举一人自代。阁学李清植举亨阳,时论以为允。康祺按:献瑶官学正时,执业于漳浦蔡文勤、桐城方侍郎之门,亨阳则李安溪高足弟子。盖真儒志业,命世经纶,薪尽火传,渊源有自云。

◎朱鹤龄专精著述

国初,吴江朱鹤龄长孺,屏居著述,说经无双。其所著《毛诗通义》,与同县陈启源之《稽古编》互相订正。其《禹贡长笺》,旁通曲证,亦几与胡氏《锥指》齐驱。集注少陵、义山诗,盛行于世,颇足充艺苑之赀粮,供文人之游猎。华实兼备,未易才一也。顷观《松林文献》,称其遗落世事,晨夕一编,行不识路,坐不知寒暑,人多嗤之曰愚,因以“愚庵”自号。专精若此,宜其直造古人与。

◎沈端恪公遇事敢言

钱唐沈端恪公近思,性恪谨,每上封事,先期简阅衣冠,键户密书。书毕,蒲伏再拜而起。家人问何事,辄答以他语。敬慎不泄如此。雍正朝,耗羡归公之议,自山西大吏发之,谕旨令九卿会议。公廷诤谔谔,同列震悚,世宗嘉其诚剀,不以为非。遇事敢言又如此。公创论陆清献当从祀孔庙。康祺亦谓公所学之正,立朝之忠,虽配享两庑,亦无愧云。

◎四大布衣

康熙朝创开大科,时秀水朱彝尊、无锡严绳孙、富平李因笃、吴江潘耒,皆以白士入史馆,世称四大布衣。

◎某尚书请禁王渔洋朱竹查他山三家诗

乾隆丁未春,礼部尚书某,掎摭王渔洋、朱竹、查他山三家诗,及吴菌次长短句内语疵,奏请毁禁。事下枢廷集议,请将《曝书亭集》寿李清七言古诗一首,事在禁前,照例抽毁;其渔洋秋柳七律,他山宫中草绝句,及[b16g]次词,语意均无违碍,奏上报可。时管侍御世铭方内直,实主其议也。见《韫山堂诗》集注。

◎乾隆癸丑英使觐见

乾隆癸丑,西洋英咭利国使当引对,自陈不习拜跪,强之,止屈一膝。及至殿上,不觉双跪俯伏。故管侍御《韫山堂诗》有“一到殿廷齐膝地,天威能使万心降”之句。康祺忆穆宗亲政后,泰西各国使臣咸请觐见,先自言用西礼折腰者三,不习中国拜跪,通商衙门诸大臣曲意从之,惜无举前事以相诘责者。

◎高宗邃于音律

高宗睿性聪强,邃于乐律,凡乐工进御钧天法曲,时换新声。每盼睛,则令奏月殿云开之曲。

◎开仓赈恤

乾隆甲寅,上幸滦阳,少司农松筠、都统尚安,均以奉使直隶阻水,辄令地方官开仓抚恤,一面奏闻,得旨嘉奖。

◎窦总宪泣辞夺情

诸城窦总宪,乾隆间由阁学出为河南学政,丁忧归。甫逾年,上以南书房缺人,命山东巡抚传旨起公。公泣辞曰:“光鼐在衰中,不敢奉诏。”巡抚属公陈谢。公又曰:“不祥姓氏,不敢内陈,敬烦代奏。”上闻而韪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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