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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高平陵政变中的何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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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晏既反对曹爽的“多违法度”,又是司马懿心目中的“诸儒”之一,并与其“腹心”如郑冲、荀顗交友。更为重要的是,彼此之间具有共同的儒家思想。但是,在高平陵政变中,何晏为什么作为曹爽的“腹心”被司马懿所杀呢?

《世说新语·规箴》说:“何晏、邓飏令管辂作卦,云:‘不知位至三公不?’卦成,辂称引古义,深以戒之。飏曰:‘此老生之常谈。’晏曰:‘知几其神乎!古人以为难。交疏吐诚,今人以为难。今君一面尽二难之道,可谓明德惟馨。诗不云乎:“中心藏之,何日忘之!”’”刘孝标注引《名士传》说:“是时,曹爽辅政,识者虑有危机。(何)晏有重名,与魏姻戚,内虽怀忧,而无复返也。著五言诗以言志曰:‘鸿鹄比翼游,群飞戏太清。常畏大网罗,忧祸一旦并。岂若集五湖,从流唼浮萍。永宁旷中怀,何为怵惕惊!’”刘孝标在引《名士传》这条记载后说:“盖因(管)辂言,惧而赋诗。”这里用“惧”字说明何晏当时的心情,是十分恰当的。首先,如前引《何晏别传》,从幼年开始,何晏即“明惠若神”“慧心独悟”,得到人们的“贵异”,并为曹操所“奇爱”,从此逐渐获得“重名”。其次,尽管何晏拒绝曹操的“欲以为子”,但终究成为曹操的女婿,“与魏姻戚”。再次,在曹爽、司马懿的争斗中,在“识者”已经“虑有危机”的情势下,对何晏来说,当然更切身感到危机的严重。从司马懿看来,何晏是曹魏的“姻戚”;曹爽执政后,他又是掌管选举的吏部尚书。从曹爽看来,何晏与司马懿的“腹心”郑冲、荀顗共同编纂《论语集解》,又由司马懿奏请,与王肃等“诸儒”参与《孝经》的注释,而且同情应璩,于曹爽“多违法度”表示不满,这当然意味着对曹氏的背叛。尽管何晏竭力自处于这次争斗之外,但又十分明白,这种困境是难以自拔的,上引《言志》诗即充分反映了这种复杂的心情。何晏将自己比作遨游太空的鸿鹄,虽身居高位,却常怀忧惧,一旦落入“大网罗”之中,“忧”“祸”将接踵而来,反而不如日唼浮萍的游鱼,旷然自得,长久安宁,为什么自取这种惊恐呢!所谓“内虽怀忧,而无复退也”,何晏所“惧”正在这里。

恐惧终于成为现实,当高平陵政变发生之后,何晏与曹爽及其“腹心”同时被杀。《三国志·魏志·曹爽传》注引《魏氏春秋》说:“初,宣王(司马懿)使(何)晏与治曹爽等狱。晏穷治党与,冀以获宥。宣王曰:‘凡有八族。’晏疏丁(丁谧)、邓(邓飏)等七族,宣王曰:‘未也。’晏穷急,乃曰:‘岂谓晏乎?’宣王曰:‘是也。’乃收晏。”《太平御览》卷四八六引《魏氏春秋》同。同书卷六○五引《魏末传》也说:“司马宣王(司马懿)欲诛曹爽,呼何晏作奏,曰:‘宜上君名。’晏失笔于地。”尽管具体内容有所差异,这两条记载应该来自同一传说。如上所说,司马懿与曹爽争斗中,何晏处于难以自拔的困境。从司马懿来说,何晏曾同意应璩批评曹爽“多违法度”,并非完全站在曹爽一边,而且与自己思想相通,并交友于郑冲、荀顗等人,没有将他看作曹爽的“腹心”。因此,高平陵政变之初,司马懿使何晏“与治曹爽等狱”或“呼何晏作奏”,显然没有杀何晏的意图。后来何晏为什么与曹爽等人同时被杀,当然不可能存在如《魏氏春秋》或《魏末传》所记载的那种戏剧性的场面,为回答这个问题,必须探讨高平陵政变中起实际作用的是谁。

《晋书·景帝纪》说:“(司马师)沈毅多大略。……宣帝(司马懿)之将诛曹爽,深谋秘策,独与帝(司马师)潜画,文帝(司马昭)弗之知也,将发夕乃告之。既而使人觇之,帝寝如常,而文帝不能安席。晨会兵司马门,镇静内外,置阵甚整。宣帝曰:‘此子竟可也。’初,帝阴养死士三千,散在人间,至是一朝而集,众莫知所出也。事平,以功封长平乡侯。”这时司马懿年近古稀,因而摧毁曹爽势力的高平陵政变,“深谋秘策”“镇静内外”,就基本落在司马师身上,甚至对司马昭也是保密的。《景帝纪》又说:“(司马师)少流美誉,与夏侯玄、何晏齐名。晏常称曰:‘唯“几”也,能成天下之务,司马子元(司马师)是也。’”这里的史源来自《魏氏春秋》:“初,夏侯玄、何晏等名盛于时,司马景王(司马师)亦预焉。晏尝曰:‘唯“深”也,故能通天下之志,夏侯泰初(夏侯玄)是也。唯“几”也,故能成天下之务,司马子元(司马师)是也。唯“神”也,不疾而速,不行而至,吾闻其语,未见其人。’盖欲以‘神’况诸己也。”(《三国志·魏志·何晏传》注引)何晏引用《周易·系辞传》,以比拟夏侯玄、司马师和自己。所谓“几”,据《系辞传》是“适动微之会曰‘几’”。何晏认为,司马师仅能洞察隐微以“成天下之势”,不如夏侯玄的“深”,当然更不如自己的“神”,显然这是对司马师的轻视。《世说新语·文学》刘孝标注引《王弼别传》说:“(王)弼之卒也,晋景帝(司马师)嗟叹之累日,曰:‘天丧予!’其为高识悼惜如此。”所谓“天丧予”,见《论语·先进》,这是孔子痛悼颜渊之死的话。十分明显,司马师自视甚高,以孔子自况。如上所说,何晏在评论夏侯玄、司马师时,曾对司马师表示轻视,而且类似的语言绝不可能仅此一次,对司马师来说,显然是不能容忍而且怀恨的。作为“曹氏姻亲”的何晏,在高平陵政变后被杀,这应该出自司马师,而不是司马懿。

《三国志·魏志·夏侯玄传》注引《魏氏春秋》说:“太傅(司马懿)薨,许允谓(夏侯)玄曰:‘无复忧矣。’玄叹曰:‘士宗,卿何不见事乎!此人(司马懿)犹能以通家年少遇我,子元(司马师)、子上(司马昭)不吾容也。’”作为曹爽表兄弟也属于“曹氏姻亲”的夏侯玄,司马懿仍能以“通家年少”对待,因而在高平陵政变中并未波及,但在司马师执政时却不加宽容,终于被杀。说明司马懿父子的态度不同,夏侯玄能幸免于司马懿,却不能幸免于司马师。夏侯玄的遭遇如此,何晏同样如此,何况二人是与司马师“齐名”而又不能两立的人物,而且司马师曾遭到何晏的轻视。从而更可以看出,何晏被杀不是出自司马懿,而是出自司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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