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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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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集

门人邵阳陈大章等校刊

杂著

初莅太学谕诸生吏皂

予恭承上命,来与尔诸生为师长,日惧有弗克胜。虽然,尚当与诸生同勉之,以恩义相与,礼义廉耻相期。夫师生如心腹之於四肢,其有痛痒,固宜相关,何有疑忌!若有所使,固宜从令,何有扞挌!如有疑忌扞挌,即非一体。予意欲使诸生人人力学,俛焉孜孜,不待法制,乃称大愿。其不率者,绳愆厅不得已以法从事,虽父母之爱子,当挞亦所不免,其勿有悔!自今除去一切苛察猜疑之法,尔有旧习,咸与维新。往闻一生初到,堂长、友长、吏人、舆皂公索贿赂,或坐酒馆须饮食。取者固无人心,而与者亦非志士。夫诸生衣冠礼义之流,安得下比舆皂之贱?及闻外方主教者,或俾舆皂与访过失,得以谗诬士人,非实或将签而往,因索钱财,否则斥辱谗窘将至。士率望而避之。夫如是,久则习而化之,因恬而不悔,此非所以示人礼义廉耻也。予欲钦依洪武学规,各堂每班选重厚勤敏者充斋长,凡堂友长,素非上等方正之士,则亦不以为。夫堂友长,师长之次,其义主承上教以达下者也,信宜慎选。凡诸生有显过,惟堂友长得以白之监丞加察,以朴刑从事,不俾舆皂之贱得辱衣冠。若有仍前需索,送法司核实其罪,其亦勿有后悔。甲申

介庵赞乙酉六月

黄生纶也,从甘泉子游於壁水之阳,归请介庵赞,以为家君之光。甘泉子叹曰:於乎!荒哉!於乎!良哉!匪介乎道,而介於狷,其过等於狂。是介也,何足以臧!匪介於守,而介於道,是谓「介於石,不终日贞吉」;是谓「知柔知刚,知微知章,万夫之望」。於乎!黄氏之子,立身行道,莫大乎显扬介庵主人。良哉!良哉!永永休於无疆。

期蒋生

蒋生从甘泉子於金台越二年,来游太学者又一年矣。闻圣贤天地万物合一之学,丙戌孟夏,将归常德。甘泉子曰:「吾道西矣。」门人疑焉,曰:「夫子之道,其有方欤?」甘泉子曰:「吾无方也。吾将以励夫东者、南者、北者尔。」蒋生请益於甘泉子。甘泉子曰:「夫圣人之道,天地万物一焉,至矣。又何益之加!一尔志焉,斯可矣。」又问,曰:「尔之期於道也,与尔之期信於吾也,一心也。定尔期焉,斯可矣。且尔之来也,其期维何?」蒋生曰:「在冬之中。」甘泉子曰:「定尔期,一尔志,又焉往而不至乎?昔者文侯,君也;虞人,臣也。与之期猎,犹然不以雨而或爽,而况於生乎!而况生之於予乎!而况期以复来,修天下之大业,而非猎之比乎!吾知蒋生其不爽也已矣。是故移斯志也,期贤则贤,期圣则圣,期天地万物合一之道,是亦与天地万物一而已矣。蒋生去此,其勉之哉!吾观子所以期於我者,而其所学从可知也已。」丙戌四月二十日

偶书送操长史

助教操君迁岷府长史,问於辟雍先生。先生曰:吾之与尔体认天理也,曷往而不然哉!孟子曰:「古之贤王,好善而忘势,古之贤士,何独不然!乐其道而忘人之势。」上好人之善,下乐己之道,故上下恒相成而相遇也,谓之协天。上有其势,下有人之势,故上下恒相背而相违也,谓之戾天。天也者,理也。上下相遇,而德业不成者,未之有也;上下相违,而德业能以有成者,亦未之有也。操君勉乎哉!系乎其所遇尔矣。

语章生诏

章生以忧行矣,乃易麻而跪见曰:「诏改北而南,为求学也。今不幸如此,终乞教言。」甘泉子曰:「夫吾子易麻而来见,以学重於孝也。即孝子之真心而充之,其学也夫!即学而充真心,立身行道,以显父母,其大孝也!夫吾子之归,即庐而求焉,有余师矣。」

示李生珍

衡山李生席之不远数千里来,从予於南雍观光之馆。初至,即悟心性图意。一旦告我归衡山,衡山有胡康侯父子兄弟住处,生至,为我访其优游之地,玩心神明之境,问今犹在乎否?有居之者否?不落莫否?予将归老焉。生其以时报我也。

答问

某生某官某,将行,问政於甘泉子。甘泉子曰:「尽分[焉]尔矣。」「何谓尽分?」曰:「尽心焉尔矣。尽其心而分不尽者,[未]之有也。尽心者莫如家,太上家天下,其次家一省,其次家一郡,其次家一邑。故卿大夫百执事,以君相之心为心,如一家焉,则天下治矣。参藩而下,以方伯之心为心,如一家焉,则一方治矣。府佐而下,以太守之心为心,如一家焉,则一郡治矣。丞簿以令尹之心为心,如一家焉,则一邑治矣。诚使天下之丞佐视其君长如家长,则德意下布,下情上达,上下交通,惠泽流行,虽欲不治可得乎?子也其勉之哉!将无感不应矣。」

政学说赠刘连山

或问政。甘泉子曰:「政也者,事也。学也者,心也。子谓事则事,谓心则心乎?」或问要。甘泉子曰:「理。是故莫学非事矣,莫政非心矣,莫政莫学非理矣。理达而体用浑、心事合,而政学一矣。然则虽措之天下,其可也。而况一郡一邑乎?」刘生慎令连山,连山,荒邑也,无学宫,无听政之所。刘生独浩然以往,曰:「吾将建厅事而行政焉,建学宫而兴学焉。」甘泉子叹曰:「壮哉!志士也。」为政学说赠之。

题北山书屋

黄生纶观光壁水,将归卒业於北山书屋,请益。甘泉子曰:「夫道,中焉止矣;夫学,求致乎中焉止矣。子居北山,则知北矣,将不知南乎?不知东乎?西乎?无北尔思,无南尔思,无东西尔思,合北南西东而立中焉,斯学耳矣。子里象山,象山子曰:『东海有圣人出焉,同此心,同此理也。西海有圣人出焉,同此心,同此理也。南海北海有圣人出焉,同此心,同此理也。』」或曰:「陆子於是乎知道矣。」甘泉子曰:「然。然而隘矣。曷不曰:『东海、西海、南海、北海之人,同此心,同此理』乎?记曰:『中心无为,以守至正。』黄生之归书屋也,中心而思焉,得之矣。」嘉靖丙戌秋九月

跋范文正公家书墨迹后

范文正公,一代伟人也。今读其书,观其手迹,想见其人,如高山大林,虎豹蹲踞,可望而不可即。如深渊巨泽,龙蛇出没而不可测。又如青天白日,照曜万物而不可欺。此所以立朝廷,镇西夏,夫人敬信而畏之也。此无他故,诚而已矣。诚斯明,明斯威,威斯重。重则不动而信,威则不杀而畏,明则不察而敬,其诚之所为乎!识者谓其自先忧后乐中发之。夫先忧后乐,以天下为一心,圣人之学也。能尽之者,其惟至诚乎!其次勉焉。若公者,虽曰未学,吾不信矣。公之裔孙彦奎,能慎守其家学者,谒予跋其后。

读累朝恩命录

右累朝恩命录共一卷,乃太子少保南京大司马梧山李公集其膺受列圣宠命,以藏於家,以贻於子孙者也。自为兵科给事中,而右副都,而左副都,三代诰敕凡十一道。自为山东临清、济宁兵备副使,而巡抚河南,而苏、松等处,而户部右侍郎,而巡抚应天等处,工部尚书而总理粮储,工部尚书兼左副都,而进太子少保,而参赞机务,南京兵部尚书,敕谕凡二十三道。臣俯而读,仰而叹曰:「富矣哉!如纶如綍,抑亦可以观勋劳矣。今夫观於三代之诰敕,即书文侯诸命『昭乃显祖,追孝前文人』者也。观诸敕谕,即书之命益君陈毕命以保厘成周者也。浩乎如天地之高广,昭乎如日月之照临,焕乎如云汉之昭回矣。岂非公之行能声实所致耶!」窃闻之,公自为兵科,以至南大司马宫保也,自黄门山东、河南以至应天、苏、松、南京留后也,所至有伟绩,振民弊、举人才、兴水利、御孽寇,表表可见。所谓行能声实,以致膺宠命者耶!是宜人之附於书之后,以传今垂后矣。若夫使若水有言焉,其何以能加显益於斯者哉!是犹欲赞天地之高广,称日月之照临,美云汉之昭回者乎?无容赘矣。虽然,书诸篇亦史臣之所序也,若水尝为史臣,故不辞而书於后。丁亥月日

企庵铭有序

休宁乡荐士陈生有容从予讲学二年矣,道其家君司训企庵子企慕古人,於予有私淑之愿。予欲其反诸身自求自得焉。为之作企庵铭。

夫企古者,曰:「古之人,古之人。」夫古人之人,人也。企於人,孰与企於其身?企於身,孰与企於其心?企身者妙迹,企心者妙神。惟神也,故企贤亦贤,企圣亦圣,企天亦天,是谓自企。自企者,匪人其圣,匪苍其天,乃其自圣自天,本体自然。企庵、企庵,勉旃!勉旃!

心性图(图形,尚无资料)

上下四方之宇

未发已发仁之端

心敬义之端敬

性心性情万事万物天地心

图始礼之端终

之中之和智之端

古今往来之宙

心性图说

性者,天地万物一体者也;浑然宇宙,其气同也;心也者,体天地万物而不遗者也。性也者,心之生理也,心性非二也。譬之谷焉,具生意而未发,未发故浑然而不可见。及其发也,恻隐、羞恶、辞让、是非萌焉,仁义礼智自此焉始分矣,故谓之四端。端也者,始也,良心发见之始也。是故始之敬者,戒惧慎独以养其中也,中立而和发焉,万事万化自此焉达,而位育不外是矣。故位育非有加也,全而归之者耳。终之敬者,即始之敬而不息焉者也。曰:「何以小圈?」曰:「心无所不贯也。」「何以大圈?」曰:「心无所不包也。包与贯实非二也,故心也者,包乎天地万物之外,而贯乎天地万物之中者也。中外非二也,天地无内外,心亦无内外,极言之耳矣。故谓内为本心,而外天地万事以为心者,小之为心也甚矣。」

四勿总箴图(图形,尚无资料)

与天高明

敬知听

心勿

义行言

与地广大

四勿总箴有序

甘泉子曰:古之学者本乎一,今之学者出乎二。予以四箴「存中以应外,制外以养中」,惠教后世学者至矣。使其知合观并用之功,则善焉。如其不然,或有分崩离析之患,而昧精一易简之学矣。予为此惧,推程氏之意以达孔、颜之指,为作四勿总箴,庶学者知合内外之道,以不贰乎一贯之教焉。

心含天灵,灏气之精,与地广大,与天高明。惟精惟灵,贯通百体,非礼一念,能知太始。事虽惟四,勿之则一,如精中军,八面却敌。精灵之至,是谓知几,颜复不远,百世之师。圣远言湮,多岐支离,一实四勿,毋贰尔思。

此二图乃圣学功夫,至切至要、至精至一、至近至远、至简至易处。总而言之,不过只是随处体认天理功夫。虽言与象,二图各有不同,实相表里,实相发明,通一无二。盖心性图专明道体,而所谓敬、所谓心,则功夫存乎其中矣。四勿总箴图专明功夫,而所谓高明,所谓广大,则道体存乎其中矣。此所谓相表里、相发明,通一无二之实也。只是一段道体,只是一段功夫,非有两段、三段道体功夫。无内外、无大小、无始终、无包贯之分,一而已矣。「然则二图何以有图有说有箴欤?」曰:「图以象见,箴说以言形,学者观其图焉,斯过半矣。斯图也,凡有生之类,终日呼吸喘息,终身酬酢纷纭,而不能离乎此。如子处胎中,不能外胞膜以自生,与母气而为二。予所谓:『万物宇宙间,混沦同一气,就中有粲然,即一为万理。』林南川亦谓:『如一团水相似,都混作一块。』而先师石翁云:『此理包罗上下,贯彻始(纣)[终],衮作一片。』又云:『自兹以往,更有分殊处,合要理会。』其与明道『仁者浑然与天地万物为一体』之言,皆吻合也。斯理也,虽尧、舜之圣不能外,虽桀、纣之恶不能外,虽之夷狄不能弃者也。故上智以图悟,其次以言悟,其次虽有言而不悟。有言而不悟,士斯为下矣。」或曰:「请闻其说之图。」曰:「心性图,象心性也。盖因学士是内而非外者为之也。於以见心性之广大精微,与天地万物同体,而万变万务出焉,其本於心。未发之谓性,中也;已发之谓情,和也,而喜怒哀乐出焉,而仁义礼智分焉。其未发则浑然与天地万物为一体而已矣,是故拟之於谷种。故始终一心,始终一敬,终日终身,一心一敬,所以收拾乎此而已焉,尽之矣。致之而至於天地位、万物育,全归乎此而已矣。宇宙内事即性分内事,复有何事?」「请闻其箴之图。」曰:「总箴图象四勿之本於一也,盖恐学者不得先正之指,而溺於内外制应之惑为之也。於以见视听言动皆一心也,无有内外,如精中军以应四敌也。是故知内外合一之功,而所以收拾乎心性图之道体者益密矣。以言夫视听言动无往非敬,以足乎前图之说也。学者苟能因前图而知天地万物一体之道,而吾心即天地万物之心,而敬生焉,是故能知所有矣。又因后图而知前图之所谓敬,不越乎后图视听言动之皆心。心皆天理,而非知觉运动之谓心,则必视以心、听以心、言以心、动以心。心一而勿之者四,事四而勿之者一。勿之者,勿忘勿助之间,几而已矣。颜氏之子,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其知几乎!知几其神乎!学而至於几焉,至矣。几者,初念之功,力之最先者也,乾道也。乾知大始,先天之学也。勿之勿之,则诚敬立,成性存存而道义出焉,是故能养所有矣。知所有、养所有,知而勿去,圣学之事备矣。至於本体完复,与天高明,与地广大,与天地合其德,与造化合其功,天地在我,位育在我矣。大哉图也,斯其至矣。然此理乾涉极大,为用极无穷,必如是而后尽性,必如是而后尽为人,必如是而后尽为子,否则不足以为人,不足以为子矣。呜呼!凡我志学之士,其何惮而不为人乎!其何惮而不为子乎!」

新泉对

督学刘子迁蜀之臬也,过新泉而问疑。甘泉子对曰:「疑人者,自疑者也,故人亦疑之而怀疑心。」问信。曰:「信人者,自信者也,故人亦信之而怀信心。」故在上者察察,而天下皆察察矣,在上者噩噩,而天下皆噩噩矣。人怀疑心而察察者,乱之象也;人怀信心而噩噩者,治之象也,故大道之行,而天下相忘於化矣。」刘子曰:「若隅也,可以信乎哉?」曰:「可。」「何以知其可?」曰:「吾有所征矣。自夫访察之疑行,则告密起而士怀疑心矣。自子廉复之信行,则行义彰而士怀信心矣。故疑人者与天下皆疑,信人者与天下皆信。孔子曰:『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然则信子之信而治蜀焉,文翁之化有征矣。」戊子闰十月十■日

礼刑对赠陆君选之

或有问士之能者於甘泉子,甘泉子默然。或曰:「若仪制陆君选之铨,可以为能乎哉?」曰:「可以为能矣。」曰:「以其能而施之为理,可乎?」曰:「可。夫治天下,礼刑而已耳。」或曰:「然则陆君之为礼官,八年於兹矣。厘正三礼,以翼明时,命辞揆义出焉,群公贤之,可谓曰能矣。今迁福建按察副使,为刑官也,则何如?可以易地而交能乎?」甘泉子曰:「能之。夫道一而已矣,在礼为礼,在刑为刑。夫在礼为礼,在刑为刑也者,犹之在水为水,在火为火。水阴根阳,火阳根阴,水火一气而已矣,故水火交为既济,而谓水火不相能,可乎?」陆君闻之,诣甘泉子而问焉:「闻先生之训刑礼之於水火,果若是一乎哉?请竟闻先生之说。」甘泉子曰:「吾子何惑焉?天一生水,水不根阳乎?地二生火,火不根阴乎?知水火之相生成,则知刑礼之相交用矣。」曰:「敢问刑礼交用之道。」,甘泉子曰:「书不云乎:『伯夷降典,折民惟刑。』礼何讵而不为刑?又曰:『率乂於民棐彝。』刑何讵而不为礼?是故出礼则入刑矣,出刑则入礼矣。」曰:「请竟其说。」曰:「夫礼也者,理也。三礼不同,而同於明为人君臣者、为人父子者、为人兄弟者、为人夫妇者、为人朋友者之理也。刑也者,刑也。五刑不同,而同於戒为人臣者、为人子者、为人弟者、为人妇者、为人朋友者之刑也。是故礼也、刑也,皆依於人伦以立教尔也。子之不理於子,是故有不孝之刑焉;臣之不理於臣,是故有不忠之刑焉;弟之不理於弟,是故有不悌之刑焉;妇之不理於妇,是故有不顺之刑焉;朋之不理於朋,是故有不信之刑焉。」曰:「何谓不信之刑?」「夫天下侪己者,皆朋也。众庶朋,以相贼灭,非不信之大者乎?昔者帝舜告皋陶曰:『汝作士,明於五刑,以弼五教。期予於治,期刑於无刑,民协於中,时乃功。』是故刑礼者,异用而同体,异事而同心,异治而同功者也。夫体同心同而功化同,是之谓大同,故能与天地同其德,与日月同其明,与阴阳同其惨舒,与鬼神同其吉凶,是之谓大治。夫大同大治,古之极也。」陆君拜嘉,请书而愿学焉,且以告於为理者。

燕誓

惟岁甲戌孟冬,湛子、顾子、翟子、崔子、董子、孙子、张子为燕集。惟时於外,则易子、陆子、徐子、严子。惟兹一二同馆,人事不於常,恒於乖;日月不於居,恒於趍;道义不有於孤,励於资。其自今至於后,月旦之日,肇置文会,会置酒。其勿侈於食,奢於义;奢於义,侈於食,则有罚。肉食鱼食,不愆於五品,品不愆於三,愆则有常罚;果不愆於三品四品,为器者八,愆於八则有常罚。惟羹、惟菜,不愆於六器,愆则有罚。非痛疾,其勿以故愆,愆则有罚。惟酒无筭,不及乱,惟其量。疑议毋比,惟其义。讦其身,不讦於人。面规曰:「某过,某过。」过则改,毋有后言,言笃於好,五越有恒罚,其敬之哉。

题曾守约弘斋卷

[周道]通之门人邵武曾生溥白於按治□□来□□□□道通□曾生之斋曰「弘」,昭大道也,以广生也。□□□□□□且以问弘之道。甘泉子曰:「子知心乎?□□[曰]:「知心则知弘矣。」问心。曰:「子知而本来之体乎?□□[知]本来之体则知心矣。尔心本来之体与天地□□一也,故知心之本体,则知天地万物矣;知天地万物,则知心之本体矣。知心之本体,则知弘矣。」曰:「未达。」曰:「子□与我心性之图矣乎?能与我心性之图,则知天地万物之非大,而吾心非小,是故可以知一本之说矣。弘之於吾子乎何有?曾生其归,以质诸聂子。」戊子六月

跋白沙先生题陶方伯思德碑后

此吾[先师白沙先生]所题方伯节庵陶公[思德]碑[后之]文也。[白沙先生以道]德为一代儒宗,其於人也固少[许]可。方[伯陶公以材武]为一方良帅,其於世也亦少[知之者]。今观[先生所以称]之者有三难焉,则陶公之良[可知矣]。至谓公之治民如其治兵,皆本之精神心术之运,[则]陶公之所存可知。又有以见兵民之一道矣。孟子曰:「[壮]者以暇日修其孝弟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长]上,[可使制]挺以挞秦、楚之坚甲利兵。」是以治民治[兵,其道一也。或曰:公自]恩荫起家新会丞,以至方伯,[辖三][广,凡]其爱[民]如爱[其]身,抚兵[如抚其手]足,此所以民心[悦,兵]力强,所向机捷神应,如[身]之使手足,攻破战克,无不[如]意。是以寇弭而民安之。功德之流后数十年,将帅无[与]比者。此思德之碑所以作也。而白沙先生之所称为[不]虚矣。公之孙锦衣凤仪瑞之,居武而好文,尝与予游,表里质直,恂恂乎一儒生,人不知其为将门之裔也。诗曰:「贻厥孙谋,以燕翼子。」陶公有焉。「无念尔祖,聿修厥德。」瑞之有焉。瑞之一日持此卷谒予京邸,予为拜读,谨跋其左方,以归陶氏,俾世守以为训。戊子正月日[据嘉靖八年本补字]

答问赠临朐大尹褚君宝

□□从甘泉子游於南壁之滨,学於观光之馆。既举进士有名,尹临朐。临朐,山东滨海僻邑也。人曰难治,其民朴而野。以问於甘泉子。甘泉子曰:「夫朴,物之先也,天之性也,夫野,礼之存也。因其质以导之於天性,天下孰易焉!孔子谓先进之礼乐,野人也,而从之,是故治莫难於□□,莫不难於朴;莫难於都邑之习,莫不难於郊野之□。何者?其人情土俗之真伪异也。生之往,其以素所□太朴真诚之心而感召之,斯治绩之成於循良也□□□□。孰谓其难哉!孰谓其难哉!」嘉靖庚寅月二十八

送义门郑师节

浦江义门郑氏十四世同居,甘泉子叹曰:「懿哉!虽南面王之福无以踰矣。王者有易姓,而同居之庆无疆也。及闻今且分析矣,守而不易者,?师准、锐师节。及师节与其子宗夷、师准之子宗岱来从游观光,则知两世兄弟父子皆好学者也。夫居同於同心,异於异志,故守世业莫如同心,同心莫如学。学以同心,心以致理,理结於心而不可解。郑氏之中兴,其在兹乎!其在兹乎!书以归师节,谂其长兄何如也。」

听讼语王生

嘉靖壬辰仲夏,月既望,王生泽为思州府推官,问政。甘泉子语之曰:「子知子之职乎?夫推官,听讼以为职者也。昔者孔子谓『听讼吾犹人,而必也使无讼,无情者不得尽辞,大畏民志。』子之任是职也,当思孔子之以使民无讼,不尽其无情之词,而畏其志者,何居。」王生未达,甘泉子曰:「子之是非之心,与民是非之心,果有异乎?」曰:「否。」「然则推吾是是非非之心,可以听讼矣。致吾是是非非之心,如天之普万物而无心。风雨之润,雷霆之鼓,夫谁不畏?夫谁无情?是故大公立而民斯无讼矣。若夫发奸摘伏以为神,岂吾子平素之所学哉!」

嘉园诗卷跋

宫允孙子之归赋怀园,於是为之赋嘉园者若乾人。「何以赋嘉园也?」「嘉嘉园也。」「何以嘉嘉园也?」「褒嘉园为孙子之所有,而孙子之归能以有其园也。」「何言乎有嘉园也?」「褒孙子之能归以有之也。夫使孙子之不能归,则是园也,虽景如辋川,茂如邓林,溪如兰亭,花如洛阳,鱼如濠梁,则孙子乌得而有之?此园乌得歌咏而名诸?」「然则孙子之归,以嘉园而已乎?」曰:「否。夫孙子之归,为母也,倚门垂白,而年踰古稀。一养三公,其谁易焉?此孙子之所以归,归而托於园也。」「然则孙子之归,以母而已乎?」曰:「否。夫孙子者,苏、松之良也。甘退而薄进,质淑而好学,学以养静,静以居园,园以养亲,上堂荐蔬菽,下畦理荒秽。德进业修,道立於身,名扬於亲,二者交致,而园则兼有焉。非有托而逃者也。」或曰:「世之忘亲而仕者多矣。若孙子之归以养母,又学焉以显之,诚孝子也。他日圣天子求□□□□□□门,其能舍诸!」壬辰六月二十九日

?学赠郑生峻甫司教

郑生大仑峻甫从甘泉子游,及授德清司教,问教之道。甘泉子曰:「问教不如问学。」未达。曰:「惟?學半,故?學之道,其致一也。子之司教而为人师也,岂非为模范矣乎?」曰:「然。」「於乎!天下模不模、范不范者,众矣。天下之士不模於模、不范於范,政欲理,可得乎?」「曷谓模范?」曰:「容止足观也,进退足度也,语默动静足法也,斯不亦模范矣乎!」曰:「斯其外也,乌乎化?」曰:「道立大中,矩不踰也;勿忘以助,执天枢也。斯不亦模范矣乎!」「斯其内矣,乌乎神?」「养其内以达诸外,内外合德,合一不测,感动如神,则模范立,斯模范之矣。是故为师者知所以教,则为弟子者知所以学。故曰:?學之道,其致一也。是在子之力行尔,子其勖哉!」壬辰夏五月十又三日。

家政训

武库王子曰:「家君肥遯於荒,封秋官郎,他日未尝为政。夫肥遯於荒,尚志也;封秋官郎,推恩也;他日未尝为政,政於家也。盖孔子昔未为政,曰:『书云:「『孝乎惟孝!友於兄弟。』」施於有政,是亦为政,奚其为为政。』作政家训。」甘泉子曰:「政哉?正哉!正哉?政哉!封君若曰:『惟政政於正。呜呼!来乃子乃孙、乃兄乃弟、乃夫乃妇,乃各正尔攸事。夫正於外,妇正於内,士正於学,农正於耕,工正於於艺,商正於货。六者正矣,夫然后家事正。家事正矣,然而必正其道。父正尔慈,子正尔孝,兄正尔友,弟正尔恭,夫正尔义,妇正尔顺。六者正矣,夫然后家道正。家道正矣,然而必正其本。父正尔心,则罔不克慈;子正尔心,则罔不克孝;兄正尔心,则罔不克友;弟正尔心,则罔不克恭;夫正尔心,则罔不克义;妇正尔心;则罔不克顺;是故一心正而六道行矣,六道行而六事修矣。君子曰:「夫苟正其心,虽以措诸天下其可也。」是故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而天下正矣。独家政也哉!』」壬辰十二月

演扇言

夫乾,其静也专,其动也直,是以大生焉;夫坤,其静也翕,其动也辟,是以广生焉。是故弛张之体配乾坤,动静之用配广大,动静弛张之机配太极,用舍之运配四时。放之则风弥六合,卷之则退藏於密。

广孝篇

嘉靖十年闰六月十三日,吏部言:「浙江东阳县民郭?告有应贡生杨成章系?同母之兄,其父泰先任台州长亭巡检,携正室何来任,不育,取?母丁为副室,生成章。泰卒,何扶衬还乡,成章甫四岁,外祖与之子而夺留其母,母剪银钱诀别,与何各收其半,以贻成章。十岁,何临终,泣出半钱与成章,成章号泣拜受。比弱冠娶妇,月余,即执半钱往钱塘寻母,未知母为外祖强嫁?父,竟不能得而还。?常见母日夜焚香祝天望子,未知其故。弘治十一年七月七日,有东阳典史李绍裔巡水利,来宿?家。母隔壁闻绍裔与家人作乡语,知为道州人,遣?问成章消息,绍裔备语之故。母因命?执半钱往寻见,会成章亦再来浙寻母,相遇於江西广润门螺蛳之桥,两船交搭,各问程途,因渐渐说出前情。成章泣云:『我初不知母所在,比有训导会稽人赵镔知我失母哀情,语以昔尝教读东阳为?师,备知?母离子情,此必汝母也。』成章由是往访。?惊悟,即各出半钱,相合拜哭,相与俱来见母,悲喜交至。自兹成章三往迎母不遂,弃月廪就养,以终母年,既葬庐墓。两省核实,交章奖异,载在朝觐宪纲,藏之部司县府。今成章以应贡在部,?亦以公事至京,相隔万里,不期而会。兄考居上游,徒以年老,随众例,仅得冠带,而孝义未白,恐非圣朝以孝治天下、举人才、励风俗之至意也。如蒙察其孝廉,量加一职,则当道表扬激劝之道,庶不孤矣。本部看得杨成章幼龄失母,长知慕恋,求之既得,始终孝养不衰。郭?能遵母命,不远千里,往寻其兄。孝弟之行,俱为可嘉。昔朱寿昌弃官求母,宋神宗诏令就官,天下皆知其孝。宋之史册,至今有光。今杨成章孝行,既两省核实,载之朝觐宪纲,藏之部册,其义素重於人可知。既有司不能举,今应贡而来,又以年貌拘常例,仅令冠带荣身,混在众常人之列,其何以甄别人才,激励风俗,称我圣明纯孝锡类,准於四海,取诸三途之良法美意哉?臣等皆有以人事君之责,孝弟之行,素称於人,如成章兄弟者,若知而不举,均有蔽贤之责。请授成章国子学录,以重师儒;奖?花红羊酒,以励风俗。」皇帝制曰:「可。」於是缙绅士夫以及民庶,皆颂称圣皇建极,首崇孝弟,慎选师儒;而三途并用,果为善法。且上下母子兄弟相感於诚,为明时之盛事也。其僚助教伍君克刚,孝谨人也。慕其义,以告於甘泉子,请为文暴其美於天下,以传於来裔,亦助圣明风化之大端也。甘泉子曰:「夫先王之治,风化而已矣;风化之道,感应而已矣。夫以银钱之判,二三十年而复合,有典史训导为之告符。又兄弟之往来,偶遇於远途,且母同无恙。逮子相见,生则弃廪往侍,死则庐慕全孝,两省不期而交旌之。今幸遇明时,公道大彰,慈母孝子,友兄恭弟之名实,并显扬於天下。其感应之机有五焉,是固足为明时之盛事矣,其能勿传乎!」杨君闻之,进而请益焉。甘泉子曰:「夫尧、舜之道,孝弟而已;孝弟之道,在一念之诚,扩而充之而已矣。是故能扩而充之者,大孝也;不能扩充之者,小孝也。小孝者,孝之疏节也。何谓大孝?始於 立身,中於事亲,终於事君。事父孝,故事天明;事母孝,故事地察。天地明察,神明彰矣。孝弟之至,通於神明,光於四海,是之谓大孝。夫天下相勉於大孝,而王化毕矣。」於乎!杨子,学在识其真心,扩充之而已矣。作广孝。癸巳七月十七日

观服勤堂集偶书

夫服勤堂者,粤峰梁氏之堂也。何名乎服勤尔?志圣谕以自励,以裕诸其子孙也。何以云集?粤峰氏集之以裕诸其子孙云尔也。凡集之伦有五焉,一曰恩纪,二曰衍训,三曰爱纪,四曰杂咏,五曰书启。凡厘为六卷。是故纪恩,著知遇也;衍训,存孝思也;爱纪,昭交际之善也;杂咏书启,示文艺也。俾其子若孙知乃祖乃父之积善垂范而不敢忘,立家教焉。故读恩纪,则思君赐之殊偶,知己之不遇,而其敬心惕然而生矣。读衍训,则思报本反始之义,而其孝心油然而生矣。读爱纪,则思声应气求之义,曰:「吾祖、吾父、吾前文人故所与游,尽达人长者。」而其慎交之心确然而生矣。读杂咏书启,则曰:「吾家之文献也。增其高,崇其光,不在我后之人乎!」於是肯堂构之心勃然而生矣。或曰:「垂裕后昆之道固如是哉?」甘泉子曰:「君知其一,未知其二。夫粤峰子禹范者,所谓善人也,君子人也。传有之:『君子创业垂统,为可继也。故曰:强为善而已矣。苟为善,后世子孙必有王者矣。』而况於缙绅学士之家者乎!外典曰:『上上人有没意智,下下人有上上智。』况梁子为大鸿胪之属者乎!盖其存心於为善,有上上人莫之及者矣。是故与人之忠,排难解纷,虽百挫而不变,失职而不悔,将至於死生得丧以之。其视世之握手论交,平时互相追逐,出肺腑相示;一临利害,反眼若不相识,挤之井而下之石者,何如哉?故梁子之可以垂裕后昆者,善也,非但若是集之所载而已也。」癸巳八月初六日

跋洪生所得白沙真迹

此我先师石翁先生之真笔也,盖翁五十前多用兔颖书法,出入晋人,神思逸发,非他人所能为。此卷又皆和陶诗,宛然如出陶口,而理道过之,可以观所养矣。今据其所书考之,乃翁成化癸卯应征过江、淮,所书与平江公子者,知其为真笔无疑矣。嘉靖癸巳,新安洪生梓同吴生球、徐生文清来从予学金陵,偶购得之。於乎!洪生观其书,颂其诗,如见其人,以学其学焉。斯卷者,得非洪生之羹墙乎!然则翁所谓公子,以其意而观之者,盖有在也。予於是乎喜洪生之有得也,亦以喜此卷之有托,不至再流落如陈氏也。书以归洪氏世守之而已矣。

猫相乳志

甘泉子居宗伯之宅,地旷多鼠,则为畜二猫焉。有玳瑁狸尾女猫者,育於黄狸尾狮子玳瑁母猫者也,将周岁矣。狸尾女猫胎未及期而生三子,则皆未毛死焉。未几,狮子母猫亦育四子,於是狸尾女猫与狮子母猫更乳之。狸尾女猫视其四子若己出者然。狮子母猫或他出求食,则狸尾女猫守之,不少离之,及其一子死,则为嗅之(甜)[舔]之,悲鸣焉,踯躅焉,而若哀恤焉,久之则所存三子者,视之亦若其母然。狸尾女猫乳之三子者,日夜不辍,虽至伤其乳,终不少避焉。夫人,物之灵者也;猫,人之畜者也,其知觉蠢动,相去奚啻什伯千万。今夫人之於子,或非己出者,犹多妒之,多害之,多寒饥之。彼此尔汝,至若路人然。失其慈爱之本心,反畜之不如,是谓人而畜者也。又况狸尾女猫生子,未及存乳,未知乳道而能若是,反若有慈爱恻怛之心,岂非物之奇异,而灵於人者乎!是谓畜而人者也。昔唐北平王家猫相乳,昌黎为文以记其事,后之人,犹异之而未或之信。今观此猫之相乳,则物之相感,则亦有信然者,与其所以然者矣。因志之以为规。嘉靖甲午夏四月

寿周守朴七十言

江都周生玮游於甘泉,学於甘泉,旧矣。有试事於南都,以其家君八月十又一日为七十华诞之辰,不获称寿,问所以寿之道。甘泉子曰:「生生之谓寿,故寿者生生而已矣。天地之道,惟生生故无穷;圣人之道,惟生生故不息。不息则久,久则征,征则悠远,悠远则博厚,博厚则高明,故能配天地於无穷。吾子能体生生之道,以喻之於亲,乃亲体生生之道,以合诸天地,以配之於无穷,无穷者,寿之至也。其持此以归寿尔亲,岂区区荣华,朝暮得失於外,为亲寿哉?」

跋春秋正传所采证修后鲁史旧文

右自获麟而后至孔子卒,凡二十五条,皆鲁史旧文,孔子所未笔於经者也。杜预云:「弟子存孔子卒,故录以续修经之后。」今观其文辞书法,与经何异!由是言之,则经为因鲁史旧文而笔之,孔子未尝有所损益,而义则窃取焉,断乎而无疑矣。故曰:「其事则齐桓、晋文,其文则史,其义则丘窃取之矣。」后之儒者乃以为一字即存褒贬,皆经圣人之手所笔,是以创为义例之说,而圣经始晦,其违圣人洒然之心始远矣。世之君子,或为旧说所惑而不信。吾今本孟子之说,以求春秋之指者,盍亦请观於此修后之旧文乎!甲午四月六日

少司空罗江冼公像赞

是惟罗江先生之颜范之懿乎!如笑、如视、如和、如毅,如临安仁之庄、如巡应天之智、如秉心太仆之塞渊、如光禄司空之精致。客有排闼而至曰:「斯为谁氏?」指北壁之像,睨西邻之所,率尔而问曰:「若是乎?是似乎不似?」甘泉子莞尔而笑曰:「噫!似乎不似,已落第二义。圆颅方趾,横眼直鼻,百千万亿人人而是,则亦何以甚相异哉!而先生之神超出形骸之际者,天地能人人而畀之,而人人不能以反之於天地。惟践形克肖者,斯类斯类,如其似!如其似!」甲午五月二十日

参批本部呈子

仪制司主事黄谨容呈送出已前署主客司收过直厅皂隶银十两八钱,参批:照三事以清为首,九德以廉为言。廉则有分辨之义,清则无苟取之污。昔伊尹谨乎一介,孟氏等之千驷。故官本分之禄,则不宜兼署事之供,以养廉也,以为清也。世有以为固然,而莫觉其非者,此之类矣。人或心知歉焉,而隐忍吝改者,岂其然乎?况本部尤为礼义之所自出,风化之所存,所宜革故祛习,正本澄源,以称惟寅直清之职者哉!今本官乃能於既- 29 -

事之余,有改悟之勇,以此自励,何用不臧!仰即将原银存数送主客司,转贮精膳司登簿记收,以备堂上各司公用。仍与司务厅各置印信簿一扇,凡有公用,眼同注销。以后堂上四司遇有缺官皂隶,及各司有该呈出公用银两,照此施行,著为部例。甲午七月二十四日

乡誓

惟十年仲夏,孤若水敬敷告於乡邑父老,其咸若於尔子弟,明听我之誓言。嗟我小子,夙惟险衅,备尝厥艰,岂不达於群情!予昔弗官,惟尔父老,暨尔子弟,尚多信爱於予。迩闻若有渐生嫌疑,渐起妒忌者,岂以我不德显於厥官,子弟怙於厥势哉?时惟我小子之愆。不能威制以善子弟,不能解官以从父老,时惟我小子之愆。仰惟我高祖府君,当元之乱,保障千方土,活人弗罹於杀,於尔乡里有德,率义助顺,功闻於朝,以免及於尔一方降军,惟於乡里有德,惟邑志有稽。兹我亡妣太孺人命出馈余,创义仓以贷尔一方之农种,不病於息,於尔乡里有德。惟尔父老,各敷告於尔子弟,其尚念我先德,其尚崇尔素信,其尚悉我衷心,毋惑於我子弟之怙势,终听我之誓言。古之君子,行则当利泽於世,居则当利泽於乡闾,以化孝弟忠信。夫进弗行其道,退弗安於乡,是惟曰蠹。告自今与父老约誓,共崇仁让,以兴礼俗。去我官仪,损我嗜好,敛我名势,绝我财贿,俾毋加於我族党。乘至於闾门则必下,见父老姻戚则必下而揖,少者见长者,则拱立揖而让路,有患则共捍,有犯我者勿校,有宿世雠,则亦释勿复报。惟兹十事,敢不敬勉以从父老。惟我嗣子柬之,从事於学,戒守我法。其有(篾)[蔑]法以害於尔乡里,尔其奔告我,我则罚责之,无或贷。凡我族子,其有(篾)[蔑]於法,驾我名,依我势,害於尔乡里,尔其奔告於我,我且审核之。受责则责於祖,不受则联尔词、执我誓,达於上官,全我名,惠保我宗,必公断以法,必无累於尔,尔毋畏於虚势,出钱自免,以重我罪。尔出钱自免,则势益滋,将复及焉,其曷以免哉?敬哉毋惑。予昔奉使,迹在嫌疑,胥动流言,永为戒兹。我以丧而归,远迹官府,非丧葬勿听,非丧葬勿言。家事委於子,钥门幽居,穴进饮食。葬已,遁居於墓下。里人莫觌,不闻世事。敬戒於亲故,非吊慰勿见,非丧葬勿言,其它事勿或言。言或及於他事,则叱之弗礼焉,其毋悔尤。非惟三年,自今至於终身,不敢与於他事、族事。其所否者,天厌之。父老其听察之哉!其孚念之哉!毋惑於流言,毋惑於慑势,毋惑於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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