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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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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九灵山房集卷六     元 戴良 撰山居稿第六

送宋景濓入仙华山为道士序

金华宋景濓先生通古今学有史氏长材当至正中尝以翰林国史院编修官徵之固辞不起後竟寄迹老子法中入仙华山为道士一日良从而讯之乃曰昔人有以绅笏为柴栅声名为缰锁者余岂为是过激哉顾将顺性而动各趋所安耳余之所安乃在於山林而不在於朝市使其以此而易彼有大不可者一决不能者四余闻居人伦必以礼处官府必以法然自闲散以来嬾慢成癖嬾则与礼相违慢则与法相背违礼背法世教之所不容大不可者此也又心不耐事且惮作劳酬荅少顷必熟睡尽日神乃可复而当官事丛杂与夫造请将迎之不置一不能也啸歌林野或立或行起居无时惟意之适而欲拘之以佩服守之以卒吏使不得自纵二不能也凝坐移时病如束湿一饭之久必四三起而当宾客满座俨如木偶俾不得动摇三不能也素不善作字举笔就简重若山岳而往返书札动盈几案四不能也以一不可之性而重之以四不能自度卒难於用世故舍之而遁又闻道士遗言吐纳修养可使久夀故即其师而问焉虽然世之贤士大夫闻余之有是行也必并起而嘲之子知我者何不赠之以言使有以解彼之嘲而且以卒余之志也良应之曰夫君子之出以行道也其处以存道也而其所以为道者盖或施之於功业或见之於文章虽历千百载而不朽埀数十世而弥存若是而为夀可也苟不其然顾欲洁身隐退逃弃人间而苟焉以图夀为道是固老子之所谓道而非吾之道也吾之所谓道者乃尧舜周孔之道也然尧舜周孔得圣人之用者也老子得圣人之晦者也於出也则吾用於处也则吾晦而是道之变化讵有异耶故生以春阳杀以秋隂先生功也舒为云霞粲为日星先生文也功而不宰文而化成先生道也道在是则夀在是矣夫岂苟焉而已哉昔贺知章辞秘书之职请为道士於剡川陈图南不应时君之召入嵩山为道士是皆有慕圣道之晦而寄迹於老子者也先生岂闻二人之风而兴起者耶然二人之在当时贤士大夫未闻有非之者则先生是行又孰得而议之且一荣辱齐毁誉先生之为道然也亦岂有假於余言哉亦岂有假於余言哉先生名濓其字景濓今易其名曰元贞子署其号曰仙华道士云友生戴良序

浦阳人物记序

浦阳人物记一书监县廉侯到官之初年始请县人宋景濓氏譔成之记凡二卷分为五类合二十有九人亷侯将刻梓以传而俾良为之序良窃以为置书之原则翰林承旨欧阳公既言之矣而作者之意则经筵检讨郑君又言之矣将复何所云哉虽然是县人物之盛其有系於山川之所锺者或未之及良安得忘言耶呜呼浦阳於婺为小县其土地仅百里人民不数万无白金水银丹砂石英锺乳之贵无南金珠玑瑇瑁犀象之珍无橘柚竹箭及他草木之殊异顾独於人物之生不一而足其以忠孝贞节着者有之其以政事文学显者有之层见叠出彬彬乎其盛是果何为而然哉盖山川之气大则锺而为人小则发而为货宝动植之类所产者大则於其小者啬矣郴州多白金水银丹砂石英锺乳与夫橘柚之包竹箭之美则未见其有魁奇忠信材德之民交州多南金珠玑瑇瑁犀象与夫草木之殊异则亦罕锺乎其人是又以其所产者小而於其大者有或啬也呜呼亦孰若吾浦阳之锺其大者哉然世之人於其小者则往往知爱而夸张之至其大者则未有能宏搜广辑以着其盛以故浦阳之文献或不能胜夫郴交二州之所锺今景濓氏以不世出之才蒐罗废坠抉剔幽隐譔成乎此书使夫一县之内数百年之间忠君孝父之则施政为学之方以及女妇之范模莫不粲然具备交见乎吾前其视彼之区区土物之小者孰得而孰失哉吾见浦阳之为县将自是而出色矣虽然非亷侯之汲汲於表章又曷有是哉亷侯名额能巴哈为政未几德化大行盖诗之所谓恺悌君子者矣

送栾宣使还省诗序

维扬栾君仲举好学乐善敏於为吏丞相开府公才之辟为其省宣使今以事抵浙东道过双溪之上於是其弟架阁君与之为别者且三载一旦会之是郡意甚欢洽已而仲举复命相府诘朝将行架阁君悲四鸟之异林感三荆之分植遂赋近体诗一章章八句以送之且诒郡庠诸友俾之交和以赠余方叨居郡庠目覩珠玉可无一言以序其首窃闻汉苏子卿为中监时尝赋诗以别其兄有曰昔者尝相近邈若越与秦又曰惟念当别离恩情日以新盖言兄弟相近之时未尝不玩之以为常邈然若越秦之不相关及当离别之际不忍相舍方知兄弟之不可离恩情至此而日新矣今观架阁是诗得非子卿之意乎然子卿之诗特以兄弟之至情言之至於出处之大致则固未之有及也架阁则不然始之以私恩而卒继之以公义爱兄忠君之心油然而并生读其诗可以知其为人矣以架阁之为人则仲举之贤又可知矣良既歆羡架阁之诗之美而又慕其兄弟之皆贤故乐书此以序之

赠勾无山樵宋生序

曩者承平日久天下无事士之居其位者悉以守常袭故为职业而智谋雄伟非常之人无所用其材往往退处山林老死而不出十数年来海内大乱豪杰并起自武夫贱艺咸被收采以用其所长则向之退处不出者宜可翻然而起矣然智谋雄伟如宋君汝章顾犹隐居勾无山中方以樵采自乐而不轻於一出何哉汝章为学不事章句颇通战国时事善机变有胆略尤慨然喜论兵当两浙兵起每退偃一室以默计胜败十不失一若汝章者可谓有用之奇士矣余尝考近代贤材而怪士之为学多不适於世用谈经术者徒知章句之当守而不知事情之或迂工文学者又方务以言语声偶摘裂相夸尚每弃本而趋末求其可用於当时盖不数数然也世之人不贤者恒多而贤者恒少幸而为贤者矣又或不足以用世何才难之若是欤苟一有其人焉幸而及出於有为之时可不为之贵重之欤今吾汝章以不轻出之故卒至放弃山林为勾无一老樵此其可以嘻吁流涕而为当世悲也虽然古有朱买臣者亦尝退隐会稽山中卖薪以自给後竟历居显宦时人谓之衣锦之荣汝章其乡人也年方壮而志方鋭他日必不得已而出又安知其不终为世用也哉汝章出游甫旬日即归勾无将从勾无求夫概诸山而登之以窥东南之故壤凡目之所寓皆我师用武处览其形胜当必有感於中矣

祷雨诗序

中书左丞某公署事之初年天不雨自夏六月至於秋七月禾尽槁民以病告公愀然忧形於色於是公之宾佐合辞进曰公毋忧也古有桑林之祝云汉之祀皆所以致力於神也天而不雨盍祷之神乎越翌日丙午夜漏半公躬率郡县有司走神所而雨即嘉应公复与神约三日雨足丁未雨戊申雨己酉又雨连雨数日而止民乃大喜咸以为神之所赐而归德焉金华戴良独不谓然天以神和四时乳百谷於以煦养其生息者也今乃啬其施以病民必希吏之恳祷而後应是岂神之本心哉非神之本心而乃章章如是者盖公之精诚有以上格於天故也公之所以上格於天者非在乎祷之之日也其素行固已合於冥冥也久矣是故无求而不得无感而不应也然则祷之神非欤曰是也夫雨阳者天之所权也山川者神之所伏也雨阳不时岁有饥馑则祷之山川之神岂非天之高且远也不可以自闻不可以自见而寄之神是神用天之权也故天使之雨神得而雨之天不使之雨神固不得而雨之也公是以神其聪而天无不闻也神其明而天无不见也无不闻无不见此公之所以致夫雨也夫如是民固当视公为神也於是民愈喜咸退而为喜雨之诗以归德於公且俾次第其言为之序诗曰

维浙之东维黍芃芃今既穟矣伊谁之功维我相君视民如子抚绥辑寜俾安田里俾耕俾种俾耘俾耔苖则既秀雨泽不时相君睠焉为民忧之诚之所感天不我违山川出云降以甘雨既优既渥厥施斯普今之上腴昔也焦土今之发荣昔也槁莽农人相庆蹈舞蹁跹且歌且谣击壤以言维今之雨匪降自天维我相君锡此丰年稼之有秋匪由民力维我相君锡此膏泽我有童乌捧腹欢如亦有黧老今可以饱我闻我兵将讨不庭有餱有粮可以启行相君有心与天为一维国维民咸食其德田之多稼周人所美时之有年鲁史所纪爰作此诗志今之喜颂我相君令闻不巳

章氏家乘序

善乎魏国韩公之言曰谨家牒而不忘乎其先者孝之大也余观章君三益家乘之作有以见君之孝大矣人之於其宗不能无亲疎之杀也圣人因之而制服焉自再期而至於三月而至於无服其礼有差也其情有节也虽然岂圣人之得已哉兄之子於己为从子若以吾父视之犹已之子也推而上之大父之孙为从父兄弟曾大父之曾孙为从祖兄弟若以大父曾大父视之犹已之兄弟也又推而上之以至於无服之亲皆先世一人之分也若以先世视之皆已之同气也寻流而知源寻叶而知根讵可以远而忘之哉呜呼此家牒之谨所以为孝之大也孝之大者盖以先世之心为心而不以一已之心为心也君之是举其殆庶几於此者矣章氏世为汴人至兵部尚书始家泉之南安後自南安迁建之浦城自浦城迁处之龙泉其间支系?衍後先显者以数百计世远族殷渐至不可於考君乃疚心瘁志掇拾於兵火焚弃之余蒐辑於道路间关之际仿诸史表遂为此编其他遗言遗行与夫言有当质者又别为篇以见既成使来告曰吾子雅知我盍遗一言以诏吾之子孙使无违吾志余闻而叹曰世之士大夫其问学非不富也辞章非不美且丽也然或藉之以干利禄取荣名足乎一已而已至其祖考之所自出支属之所由分漫焉而不加省者岂少哉而於宗人族子相视如途之人者又岂少哉君之用心乃如此其贤於人亦远矣昔欧阳文忠公依汉年表为世谱而谓子孙不知姓氏之所从以昧昭穆之叙者禽兽不若也今君仿史表为是书既无媿於文忠矣而其所自序亦曰子孙视为不急之务者非人也呜呼君之用心其文忠公之心乎勿替引之後之人勉乎哉

送人游龙虎山序

乃者海内分裂兵交日寻而广信为郡实东南之要冲当陈氏据上游即为其所侵夺及参政公奉命南征提兵不过万人举一郡六县如摧枯拉朽其後陈既盛兵东窥以争是土而公之子某复班师往救战败陈兵擒其枭将若干人以归由是陈失其势遂缩手归武昌不敢顺流而东父子一时何其伟哉王君乃公之懿亲自起兵时即在行间其所以佐公禁侵掠止妄杀卒使恩威并着为军民所归心者不一而足自他人言之孰不欲同登仕版以稍自见於时而君乃衣白衣日从文儒胜士相往还每风清日美则芒鞋竹杖访赤松子於北山吊沈隐侯於双溪於以娱情烟渚宴景云林且不知斯世之多故而是身之在军旅中也君为人旷逹可喜然好为汗漫游岁之仲春将从金华南过信之贵溪登仙岩窥鬼公峰从入龙虎山游诸胜处龙虎山乃张道陵所居子孙世其业至於今不替君去谒上清之故宫揽金沙之遗迹道朋真侣徘徊後先此行当必有所遇矣然高甍巨桷斩为荆榛断堑颓垣凄人心目盖陈氏之流毒兹地也非一日君升高而望叹其兴亡欲求陈将就擒之所而黎庶之散亡殆尽於是覩山川之如昨念人事之日非将遂执青节从白蜺以与夫道朋真侣游於方之外回视身世不啻如鸿毛之轻君亦奇士也哉嗟乎君既不用於世其材无所见独观其出处之际游从嗜好之间可以见其志之有在矣故予於序别而具道之如此

送扬州同知赴官序

和阳王秉彝氏由金华抵三衢既而以书来告曰同知三衢郡事某君今以秩满调江都三衢人士咸赋诗以惜其去而右简之文非子之托而谁耶三衢距仆仅百里远行道之人多诵君之美而获稍知其为人今又重以王君之命虽不能文讵得而辞诸仆闻之郡府之职惟别驾为易为盖有地千里有民累万而趋走之吏呵卫之卒一皆视郡守为降杀然郡守之任乃独重任之重者责之所归也别驾有郡守之荣而无其责吾知其易为耳虽然方今天下多故兵事未息郡县之烦劳非复承平之比况江都当百战之余城郭无居民官无第舍空郊百里之外遗黎仅数十家而已当此之时而有戈甲之供亿刍饷之转输往来之馆劳郡守岂能独任其责哉吾见别驾之难为也虽然古称江都多才学之士窃意其如汉之刘瑜魏之陈琳唐之李善者犹往往避乱山谷间深匿而未出君能访其人而罗致之与之议官政究民隐图利害损益以行之则别驾之易为将在於此乎昔子游之治武城吾圣人首以得人为问仆因窃取斯义以为序

治平类要总序

自古人君虽有出类拔萃之资至於治道之盛则未始不由学而致此稽古学古之事所以见於二帝三王之书而二帝三王之治有非後世之所能及者良以此耳周衰以来圣学不明为人君者概以古昔帝王迂远而难遵不过求所谓卑近浅陋之说以苟且於一时其能超出乎当世者惟汉七制唐三宗之主及赵宋诸君而已然此十数君者亦仅贤於後世之庸主若夫二帝三王之盛治讵可同日而语哉呜呼二帝三王悉五百年而一逢由周之治乃千余年而始有汉唐宋之为君然又不得与二帝三王并观而称极治之时何斯民之生於後世者之不幸耶则夫继此而有国者其可不加之意耶加之意者亦在乎学焉而已矣一日良与四明陈桱论至於此以为人君之学舍古昔帝王则无所取徵而古昔帝王之行事见之於经史者班班可考顾以自朝及夕万几出焉有未暇徧观而尽察乃相为摘取二帝三王致治之由与汉唐宋为君之所以然及先民之格言史臣之论赞会稡成书名之曰治平类要而定其标目凡十篇君临四方盖本诸道述君道篇第一人君之职惟在用相述任相篇第二将用御暴必善驭之述驭将篇第三设官用人国之重事述用人篇第四民为邦本爱以固之述爱民篇第五国之所赖莫重於食述足食篇第六去乱图治非兵不可述制兵篇第七刑以辅礼明慎为要述慎刑篇第八佞口覆邦贵在能远述远佞篇第九君能纳谏斯无过举述纳谏篇第十终焉良等俱以空疎之学谬叨为士之名其於纂修固多简略然开基之主继体之君苟能潜心於此穷讨而深思之庶几由彼汉唐宋之为君以上追二帝三王之盛治则稽古学古之效复见於今日而此书之作要不为无小补矣是以忘其固陋而冒言之伏惟留神省察国家幸甚

君道篇第一

天道运四时行君道明万几理禹汤文武天下之大圣也夏桀商辛天下之大恶也而其所以为大圣大恶之分者道之明与不明耳欲为君尽君道道者何仁而已矣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有此道也其失天下也以不仁丧此道也大哉道乎其兴亡之所系乎景前圣式後王述君道篇

任相篇第二

人主不可以独治也必有卿相辅佐之足任者然後可以君天下盖卿相辅佐人主之基杖也所以上承王命下统百司以治民庶以定邦国而治体之得失国势之安危系焉昔黄帝任风后而天下治高宗任傅说而君德修盖皆得乎任相之道故也荀卿有曰强国荣辱在於取相其知言者哉订官箴谨侯度述任相篇

驭将篇第三

古者国君有难召将而诏之曰社稷安危一在将军是则帝王驭将之道惟在推诚以待之三代以降人情日异於古其待武士也始皆折之以气而结之以恩盖不折之以气则流於姑息而生骄不结之以恩则过於严肃而生怨生骄与怨非止费财玩寇之弊而有不戢自焚之患矣扬子云曰驭得其道则天下狙诈咸作使驭失其道则天下狙诈咸作敌後世欲治之君可不熟虑而慎行之述驭将篇

用人篇第四

书曰翕受敷施九德咸事俊乂在官百僚师师百工惟时盖天子者一世人材之宗主也九德之士所当兼收并蓄布而用之使各随所长而施於事则百官皆贤而互相观法百工皆治而不失其时矣然古之用人必贵於有德而後世人主或以才艺取人而不稽诸德行故有才无德之人咸得以进之噫德成而上艺成而下君子宜慎择焉述用人篇

爱民篇第五

人情之所欲顺之则安扰之则危故虞廷君臣相戒必曰罔咈百姓以从已之欲而太公之告文王亦曰利而勿害成而勿败生而勿杀与而勿夺乐而勿苦喜而勿怒此爱民之道也自是以後惟汉鼂错论三王之所以本人情者庶几近之以故文帝用其言而以清净为治卒至黎民醇厚刑措而不用爱民之道其尚有出於此乎传曰重社稷故爱百姓爱百姓故刑罚中殆谓是欤述爱民篇

足食篇第六

足食之道惟在於厚民盖民者财之府而财者民之命也故善兴国者必先义而後利善养国者必先民而後国先义而後利所以教民顺也先民而後国所以使民富也民苟顺矣则国不至於不利苟富矣则国不至於独贫传曰未有义而後其君者也又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其是之谓乎法常典原人情述足食篇

制兵篇第七

天生五材兵能拨乱故轩辕之兴其战七十征顽伐鬼伐不絶书兵其可去乎然考之古天子之兵止於六军六军之兵止於六乡其出也则为士为卒为旅为军为师其入也则有比有闾有党有旅有州有乡既无坐食之费复无长屯之苦乌有如後世之所谓兵者哉虽然田不井授赋民无艺而古制之不复久矣汉以来能以节制伎击耆定四方载之史册有足徵焉缵戎功奋武卫述制兵篇

慎刑篇第八

古者大司寇以狱之成告於王王命三公参听之盖刑者成也一成而不可变君子於是而尽心焉呜呼刑於圣人虽不得而废之然非其得已也是故不敎而民从上也以身敎之也敎之而後从次也以言敎之也既不能敎之以身又不能敎之以言而民有弗从者乃从而刑之下也刑之而当罪民固无所憾矣又从而虐之苦之诬之抑之有罪无罪同归於非命而死不亦大可哀乎书曰钦哉钦哉惟刑之恤哉本忠恕示钦恤述慎刑篇

远佞篇第九

自昔小人将窃取其权宠必先潜观密察觇伺上意而迎合之盖以人主好恶之不同喜怒之难必不如是不足以为容悦取媚之地故薛公事齐必视美珥所在以立其爱姬申不害相韩必视昭侯所悦以谋其国事谗佞之事君多合而少忤者大抵然也夫巧言如簧诗人刺之利口覆邦圣人所恶有言者不必有德而佞者不知其仁为人上者可不有辨於斯乎述远佞篇

纳谏篇第十

夫帝王之德莫盛於纳谏君失於上则臣补於下臣诤於下则君明於上所系重焉是故古之明王求谏如不及纳谏如转圜谅直者嘉之讦犯者义之愚浅者恕之狂诞者容之盖以已过难知惟恐其不闻也尧设谏鼔禹拜昌言上圣且尔况下此者乎易曰山下有泽咸君子以虚受人述纳谏篇

春秋三传纂元序

错薪刈楚披沙拣金微事尚然而况於学乎况於圣人之经有所芜汲於传注者乎然则春秋之文昭掲千古学士大夫往往童而习之白首不知其统绪之会归者无他亦惟传家之言有以混淆其间故耳呜呼春秋辞尚简严游夏之徒已不能赞以一辞而吾圣人之微言奥指果有待於支离?碎而後见耶传春秋者有三曰左氏公羊氏谷梁氏然公谷主释经左氏主载事能令百代之下颇见本末而因以求意者左氏之功为多然而义例宗指交出乎巫祝卜梦之间谠言善训不多於委巷浮戏之语鳞杂米聚混然难证而公谷之说又复互相弹射不可强通遂令经意分裂而学者迷宗也良自蚤岁受读即尝有病於斯寻绎之次因取三家之言稍加裁翦以掇其元要疏之经文之下其於一事之传首尾异处者既得以类而从而文意俱异各有可存者亦皆并列其语然後随文覩义若网在纲虽行有刋句句有刋字非复本文之旧而锄荒屏翳使之日星埀而江河流者不既有助乎方之刈楚拣金之细不又有间乎虽然亦将藏之箧笥以自备遗忘而已若夫优柔厌饫自博而反约则三君子之成书在也予亦安敢有所取舍其间以为是经之蠧哉

黄氏南薰楼会饮诗序

庚申之秋余访苏太史先生於黄氏义门将自是入越黄氏之老资深公坚留不听去既而刘君养浩赵生彦方亦相继至而吴侯子宇则固客授其家资深悉宴之宅左之南薰楼欢洽殊甚养浩以此会虽出邂逅然苏先生来自城府彦方至自邑已与子宇馆寓虽近而亦一居严陵一家乌伤万山中不鄙谓余又方回自千里外一日毕集於此岂偶也哉覩江山之如昨念人事之难常诚不宜以无纪资深之子仲昭英俊子弟也闻之喜跃即请以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分韵而余得此字先生且命书岁月遂序之云而系之以诗曰

昔出念途阻今归叹年驶泰阶谓久平吾道有如此主人识余意开筵集文史庶令欢宴余闷怀为之洗谈谐皆素心倡和尽知己此会谅难数不乐将何俟

九灵山房集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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