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公冶长第五
子谓公冶章
古者男女之族必择徳焉不以财为礼故论财者君子深鄙之不入其乡长之缧绁非罪容之不废于有道免戮于无道其徳可知一妻其子一妻其兄之子此孔门择壻法也 或曰非其罪免于刑戮但求其可终无咎而已此是处其子之的确处
子谓子贱章
鲁以众君子而成一君子子贱以一君子而取众君子总见得共学之益
子贡问曰章
无一善以成名皆不足言器未至于器而侈言不器并失其所据矣果达艺清任和均足为宗庙之重
仁而不佞章
仁者其言也讱佞字正宜痛黜雍之重厚简黙恰是此路人不知其仁语最活只是要抺倒佞
子使漆雕章
求信二字是圣学戒欺求慊的眞脉路开能向此处着力便与才识气魄用事者星渊故曰见大意夫子悦开与与点同一机趣 葛屺瞻曰斯字即指仕言信是信得这仕过
乘桴浮海章
夫子志在东周偶欲浮海牢骚之意感愤之言耳子路之喜是子路本色未知夫子本心
问子路仁章
治赋为宰与宾客言皆吾儒经世之学仁中不可少之事然不可以此论仁仁者中心安焉全不在作为上
子谓子贡章
子贡聪颖过人极难自下忽借回来点他不觉夺其所恃而曰何敢望回此其自知之明便是入道之路故亟与之曰弗如也使其自信曰吾与女弗如也使其自勉此是圣门冶铸故终得闻性道之传
宰予昼寝章
宰我居言语之科,只是多说了几句过头话,夫子遂深絶之。甚矣,言之不可不慎也。
吾未见刚章
阳刚之徳全是能自胜其私使此心超然于万物之上欲则私意牵纒纵貌刚之似而中之靡也乆矣子路之强似之而非须中立不倚和而不流乃真面目也颜子克复归仁学从干道入庶足慰圣人之思或人乌能知之嗣是之后则孟氏之直养无害塞乎天地之间者乎
我不欲人章
不欲无加亦是平常事却是絶顶事中庸所以鲜能也
夫子之文章
文章性道非二物凡可见者皆文章而其不可见者则性道也除了人事何处是性命之流行得闻不得闻即可见不可见
子路有闻章
事无停留所以恐有闻也只一恐字有多少神情有过则喜有闻则恐皆其大过人处
何以谓文章
人多于长中求短不肯于短中取长文子于谥义既合只论其合于谥而已奚必苛求
子谓子产章
恭敬恵义君子之大端子产未必是彻性命之学能于此处无愧色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
善与人交章
甚矣交之难也翻云覆雨隙末凶终固属小人之常而情好日宻初终无间者古今几人哉晏大夫乆而能敬只问已之待人何如心之自尽安在絶不较量于人此夫子所以善之也
文仲居蔡章
世人之所谓知全以探索鬼神为事夫子论知乃在务民义而逺鬼神
令尹子文章
仁未有不忠仁未有不清而清未必为仁忠未必为仁盖忠清乃仁中一节耳亦有以一节而见全体者伯夷之清清即仁比干之忠忠即仁也其淋漓笃挚粹然无滓当时知之后世知之子文之忠文子之清其闇然无言之地足色不足色当自知之耳
三思后行章
思之思之鬼神将通之何止再何止三文子必思其所不当思者耳春秋罪其党逆其理欲交战不能自断遂至于惑
有道则知章
从来任事之人须带几分愚方克有济利害当前知者巧于回避非愚孰肯身入其中若晦若闇而意不慑色不沮者此原不可及千载下狄梁公是一个后身
子在陈曰章
夫子得行其道为一时之名世不得行其道为万世之木铎裁之一字是陶铸羣贤大本领诲在此为亦在此工夫无止息之时 或曰行道传道圣人始终不能自己周流四方本欲行道于天下却往往论道讲学不肯少辍便见得此亦有成就后学之处
伯夷叔齐章
恶恶之严莫如夷齐然其心却不念旧恶此方是能恶人怨之希也人自知其非私恶耳一尘不着所以为圣之清 李见罗曰旧时之恶也是激人为善的意思后来不念又是成就人的善处始终只是以善待人故怨是用希
孰谓微生章
事无大小只多一回护之心便非天然之直夫子于乞邻而讥其市恩于证父而诮其伤恩各有义在当乎义之为直
巧言令色章
两般情状所称最善渉世之人然诈伪暖昧丧其眞心故下一耻字以戒学者 杨慈湖曰此二事皆是心里一様外面又是一様左丘明耻丘亦耻正是甚言斯人不直之可耻非窃比意非耻其欺人而失礼乃耻其昧已而丧徳也
颜渊季路章
圣贤之志总是为仁离仁则旁门曲径耳奚足为圣贤之学车裘与共公物之仁也善劳不伐克己之仁也老安少懐友信天覆地载之仁也千载后名贤辈出大儒接踵皆是望此一条路数以为归宿
已矣乎吾章
文过者小人讳言过者亦多贤知之士见过内省过自不得时刻停留纔是日月之更风雷之勇
十室之邑章
圣人之门皆是学人而好则不敢轻许葢好则愚必明弱必强不好虽有周公之美仲尼之忠信亦不济事 此二十七章皆论古今人物贤否得失无非穷理之学时习之事也
雍也第六
雍也可使章
居上有要领冣忌烦琐是所贵于简也然简以脱畧为事可以行之于民未可居之于已故必居敬行简中有主而事不扰纔可此内圣外王之学先有司赦小过举贤才夫子之言即雍之言也故谓其言然
孰为好学章
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可想见其不迁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可想见其不贰颜子之学其诸异乎人之学所以称好也
子华使齐章
辞受取与各有攸当着不得一毫意见意见一叅则求之慷慨宪之介节皆非天然之义 朱子云于斯二者可见圣人之用财虽是小处也莫不恰然便是一以贯之处
子谓仲弓章
仲弓不得意于其父闵子不得意于其母司马牛不得意于其兄弟皆于天伦之乐未得畅遂从来孝子悌弟之苦情每多如此尤西川曰犂牛之喻教仲弓立贤无方也非论仲弓也
回也其心章
仁人心也心不违仁心纔得正是从格致诚意来颜子以徳用事中心乐之故不违其余诸子以才用事气魄功能降伏不下故日月至焉至是心之至于仁以才见者自不得纯耳
可使从政章
果达艺各就其才之所长皆是为政之实用惜未究其用也果则无留滞之事达则无用罔之事艺则无窘手之事此虽素王之明试而史册中如三贤榜様者皆圣门中人也私淑之学岂论世代
使闵子骞章
夫子堕三都费其一也闵子肯为之宰乎意甚决而辞则婉既不取祸又不招辱冥鸿高蹈人中之龙此是圣门应聘之学
伯牛有疾章
伯牛事迹最少只执手一语可想见其为人周旋叹息之间俱是性命之学
贤哉回也章
不改其乐乐在贫先不因贫改故云非乐贫也非乐道也自有其乐耳颜子克己功深心体洁净与造物同游故能于人所不堪之忧独恬然自得反身而诚乐莫大焉学颜子之学方能乐颜子之乐 袁坤仪云人都说孔子称颜子安贫予谓实取颜子之精进
非不悦子章
天下有悦道而力不足者哉力有不足悦心不诚画之一字极其鞭策学者黙自检点不犯此病者必也自强之士 蔡虚斋曰子之道其理则仁义礼智其具则礼乐政教其文则诗书易春秋道内正有可嗜之味在
子谓子夏章
儒而在上者为治统儒而在下者为学统何其逺大哉不务其逺且大者而规规于近小之间此儒而小人者耳宁直为子夏立规
为武城宰章
得人是为政最急之务然非道眼之人不能识道气之人灭明之孤贞子游之学道正相与以有成也
非敢后也章
按三家起衅齐师直抵近郊而孟孺子帅师先奔之反视为国家之耻有不忍言者敢居殿后之功哉夫子表而出之令当时后世矜功争能者冷然汗下 高中炫曰之反分明是以败君忧主为辱不敢以后殿为功若云自掩其功是诡情要誉也不情甚矣
不有祝鮀章
好谀恱色世道江河不知投世之资总皆丧心之事此与上章为法为戒学者鉴兹
出不由戸章
道者吾人之戸牖也谁能外之而谁能由之亦犹之乎莫不饮食鲜能知味也异矣哉此须知学 邵子云戸道也犹言戸犹道也人必由户便不可不由道正指点人当由道意
文质彬彬章
直行所志质也节饰为观文也其用宜相济不可偏胜偏胜则文质判然两物相济则文质融成一片然后二字见学力 陈几亭曰文辅质曰彬彬不取其均也均则文胜而人心日以薄
人之生也章
生也直是直乃人生真面目生与直不相离罔之生也面目全非幸生耳用时习之功则生者常生罔者亦复生
不如好之章
之者何物知之好之乐之又何事也此夫子自写其学习之趣一步深一步直到乐处则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
中人以上章
道固无上下在领略者不能不有上下量不适而强相加则扞格不相入矣不可以语上总是引人之心在学者自励耳 葛屺瞻曰夫子原以不学为下未闻以资钝为下若肯加学问何分上智下愚
樊迟问知章
知非有质也附物而见故举义者得知然慢鬼神非义也近鬼神非义也一敬一逺之间各有攸宜可谓知矣 董子曰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此先难后获之旨也此正时习之学
知者乐水章
山水无情之物也而仁知登临则欣然向之葢活泼宁谧之体触目会心故其受享无尽此深造自得之学
齐一变鲁章
强者于道逺弱者于道近此全在习俗之外思量转变之术是夫子经世之学为东周的手段
觚哉觚哉章
言近指逺感叹无穷全是春秋复古讥变法之意学者宜味其旨趣
宰我问曰章
仁者自爱人爱人固未有弃己者也天下溺援之以道须先站在不溺之地然后可以援人从井之说不能成己岂能成物是谓不学
博学于文章
凡散见于天地间者皆文而文中总具一天然之规则曰礼约即在博时约文礼非二理博约是一事合外合内何畔之有
子见南子章
大夫见小君之礼乆矣不行南子特举之孔子虽不忍絶却非子路所喜孔子尝自谓知我其天亦惟以天自信而已学到人不知时其境界原别 王荆公云君子有时而用礼故孟子不见诸侯有时而用权故孔子可见南子
中庸为徳章
古来惊人震世之事民多见之看起来却不中庸中庸者极平常极竒絶不可以私议企及非尽性至命之学孰知其徳之至矣乎
如有博施章
博施济众尧舜所难以仁人而在天子之位且不能满其愿况其下焉者乎故论仁者只论心不论事说欲说近正所以治子贡之博也仁原以天地万物为一体反身而诚乐莫大焉以已欲而同乎人也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以人欲而凖之已也此孟子愿学孔子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