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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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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四

梁惠王章句上

见梁惠王章

仁义二字是孟子七篇的纲领是愿学孔子的嫡派学术在此治术即在此言利者得害言仁义者得利此千古不易之理战国之君中于利者已深欲空以仁义夺之其谁焉信之中间指陈利害反复相形正醒仁义所以利 问孟子不见诸侯其见惠王何也朱子曰不见诸侯不先遄见也见惠王答其礼也先王之礼未仕不得见诸侯时士鲜自重而孟子犹守此礼故所居之国未仕必君先就见然后遄见异国君不得越境必以礼先焉然后往答其礼史记得其实矣 张氏曰仁义二字乃孟子生平学问之本非特此章大指也凡治心立身格君泽民以至守先待后皆不出此叙书而列七篇之首亦犹大学之言徳中庸之言性同一明道立教之意

王立沼上章

偕乐故能乐独乐虽有此不乐不徇王亦不拂王所谓善于引君 新安陈氏曰掲大指于前而分开照应于后此孟子诸章例也首章及此章皆如此此后当以此法观之不一一提掇 东阳许氏曰此章闗键全在偕乐独乐上文王与民同乐夏桀结怨奉已兴亡其效也

梁惠王曰章

心果能尽便觉有不尽之时自谓能尽者所以多不尽之心也移民移粟一时权宜茍且之计岂知王道生养孝悌无一人不在其光天化日之下此是何等世界三代圣王不可作而孔孟神游其际思救民于水火之中此段热肠天地鉴之程注宜味 虚斋蔡氏曰所移者只是科率不凶之地之民之粟而已非在官之粟也观涂有饿莩而不知发句可见

愿安承教章

狗马之好梁王病根故以为率兽食人视民命轻而狗马重所谓苛政猛于虎 邵子论秦云杀人之多不必以刃谓天下之人无生路可趋也而况又以刃多杀天下之人乎愚谓政之杀人即所谓无生路可趋者也

天下莫强章

彼用暴我用仁古来无敌之师皆此道也不明于此而欲洒耻其何能为孟子每引君以王全是教之审时 勿轩熊氏曰当时七雄皆大国孟子独惓惓于齐梁者欲得志行乎中国也若秦楚则兵力相倾之国七篇之书深鄙外之盖其得志必非天下生民之福自周之衰天下大势不入于楚必入于秦圣贤已逆知其所趋矣当时孟子止言深耕易耨孝悌忠信则可以制挺而挞秦楚自一等富强而言岂不大迂阔而不切于事情然后来亡秦不过起掲竿斩木之匹夫坚甲利兵果可恃乎孟子之言不我诬也

见梁襄王章

举世嗜杀而有一不嗜杀人者出便是祥麟瑞鳯天下孰不仰之望以为君汤武吊伐尚已汉唐宋皆以不杀成帝业孟子可谓蚤见 或曰天不以春生废秋杀舜殛四凶周公诛管蔡非不杀不嗜杀耳鲁肆大眚刘景升父子数赦后世皆讥之知孟子以生道杀民之说即知不嗜杀人能一之之义不然宋襄之不禽二毛梁武之以面为牺牲特妇人之仁耳方覆亡相继岂足以一天下哉

齐桓晋文章

齐宣意在求大欲故开口便问桓文辟土地等正桓文事孟子急以王道夺其霸功而以保民不忍之说引之保民是王道大旨不忍是保民根源不忍之心人皆有而不能自认即偶有所及而不能善推孟子反复辨论使之从迷而后悟则此心纔得有于已反以民与禽兽较量使之善推其所为则此心纔得及于人不忍觳觫一念与乍见孺子入井意同此际不但无一毫忍心亦无一毫伪心此仁之端亦性之善也固不待学而知不待虑而能然非谓率此不学不虑遂能尽性以满仁之量圣贤之学术由致曲而明着动变帝王之经纶由一物而达之天地万物皆是要时时刻刻着力用功方得充拓将去孟子于此大有机锋惜齐宣终有阻隔竟不克济盖天之未欲平治天下也 此虽孟子口中说话却是当年把笔作得一篇得意文字仲尼尝称管仲相桓之功何云其徒无道其事者盖欲引之以王自不容杂之以霸使即以发政施仁死板道理勉之以为二帝三王之事复且骇然惊走如何敢认妙在当身微末之事而曰是心足以王渠自囿于其中乃反复开合启之诱之攻之击之令他自识自认无处躱闪方转到保民实际处孟子与世主语总是一个主意语有详畧道理烂熟先儒谓孟子不言易善用易者此也老泉熟读孟子而有得也得其文学之妙象山熟读孟子而有得也得其象理之精 南轩张氏曰孟子非使之以其爱物者及人盖使之因爱物以循其不忍之实而反其所谓一本者以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此所谓王道也 昔人问陆象山孟子劝齐王王天下后世疑其教人篡夺答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梭山亟称象山议论过人由此推之当春秋而不为孔子之尊周与当战国而欲为管仲之勤王皆非也

此篇言义利之辨言与民同乐言仁政言王霸之辨凡此皆孟子学术也

梁惠王章句下

暴见于王章

情者圣人之所据以统古今者也故曰今之乐由古之乐王既知独不若与人少不若与众便有与民同之之意不知所谓同者钟鼓管钥犹后而平时之好民好恶民恶无一念一事不为四境计安乐故一闻钟鼓之声一见羽旄之美举欣欣喜色相告视疾首蹙额者总之一钟鼓羽旄耳民间之苦乐即大君之苦乐原分不得彼此以独乐为乐者未有能乐者也 与民同三字寓许多作用凡制产教民省刑薄敛俱在内集注推好乐之心下补出行仁政三字最有实际宜翫 张氏夙行曰乐有情有文有本甚字是极尽之义情文一件不尽便不是甚与人与少与众一仲不尽便不是甚王字不是成王业谓君民一体宇宙太和王道荡荡王民皥皥独乐便是世俗同乐便是先王照前先王之乐王字看

文王之囿章

囿岂论大小哉与民同之一团生意无限民视之皆若已有安得不以为小杀麋鹿如杀人罪视民命等禽兽矣囿大则阱大阱大则民之陷者必多民安得不以为大 仁山金氏曰孟子之言多因其语意以开道之初不辩其事之虚实有无

交邻有道章

以大事小乐与柔同安而寄其说于乐天所以大其事小之事也以小事大畏为强所逼而寄其说于畏天所以大其事大之事也一举而归之天则圣贤之情皆由理发非从势计言仁智则勇在其中匹夫之勇从一人起见仁知之蠧也若用以除暴安民则勇正不可少仁者必有勇不能安天下则仁之分量未满非勇之大者也故急望于文王之一怒武王之一怒是怒也乃仁智之激扬性情之宣畅所谓雨露中之雷霆春温中之秋肃耳而又何疾焉 张氏夙行曰一怒一字不是数目字最要体认即一戎衣而有天下之一乃是仁智藴蓄文之赫武之耻乐天畏天事大恤小激昂奋发而然不可草草看过故曰王请大之 总注人君能惩小忿四句宜作两截看绍闻编云汤与太王文武平时则能恤小事大以交邻国有事则能除暴救民以安天下是此章意虽两节而理实一串按此说得之

见于雪宫章

君民一体忧乐相闗为民上者不以一已之忧乐为忧乐而以天下之忧乐为忧乐则民之乐君忧君皆君自以之矣岂闗民哉孟子对君大头脑皆是如此各就事设机自成结构当时诸侯王莫不各有雪宫之乐其君之乐弥极正民之忧弥甚今也不然一段想见雪宫之盘桓民有受亏不过之状故以景公晏子事相告动王处全在君臣相悦四字上 西山真氏曰易大小畜皆以止为义凡止君之欲者乃所以为爱君也纵君之欲者其得为爱君乎忠臣之心惟恐其君之有欲奸臣之心惟恐其君之无欲 南轩张氏曰孟子羞称管晏今乃引晏子之言何也盖羞称者其大法也言与事有可取亦不可没也亦见与人为善至公至平之心

人皆谓我章

文王治岐之政总是仁天下之心公刘好货本无是事只乃积乃仓一句太王好色本无是事只爰及姜女一句借诗书经传为引王之资故公刘可说好货太王可说好色只要与民同之耳有积仓有褁粮是平日不忍使民贫无怨女无旷夫是平日不忍民无室家推好货好色之心于此真天地父母之仁所谓王道本乎人情者此也 龟山杨氏曰好货好色孟子亦不以为不可者盖譬之水逆行中流而遏之其患必至于决溢因势而利导之则庶乎其通诸海也故以公刘太王之事告之易之睽曰遇主于巷斯之谓也

有托妻子章

三个如之何一步进一步首节原情次节议法三节情法两无所容惟有抱惭而已顾左右言他形容如画 庆源辅氏曰顾左右以释其愧言他事以乱其辞有护疾忌医之心无责已求言之意

所谓故国章

进贤为仁民计也无亲臣矣何以有世臣何以为民父母何以为故国所以然者由于进时不识耳遂轻用轻舎甚至轻杀如不得已四字一篇要领下文六个然后字正其不得已处盖卿大夫之位虽人之所置实天所设位依徳定禄以功稽自我之权归彼自然之分天道存其中矣知其为天道也已意何可用乎固不得不迟回顾虑也 张氏曰杨龟山云孟子言用人去人杀人虽不聴左右诸大夫之私亦不聴国人之公因国人之公是非吾从而察之有见焉而后行如此则权常在我若初无所见姑信己意为之亦必终为人所惑不能固执矣按此于察见二字有体贴他人只说得国人二字耳盖用之去之杀之虽本于国人而所以能用国人之公者则在我也不然矫伪如新莽天下且为讼寃前后上书颂功徳者至四十八万人主亦何从知其非哉后世用人者不但当斥逺左右诸大夫之私尤慎用国人之公可也

汤放武伐章

残贼之人谓之一夫一章之案在此二字以诛字易弑字是春秋之笔汤武此举犯古今大难亏孟子看得真判得定 宋髙宗问尹焞曰纣一君也孟子何以谓之一夫焞对曰此非孟子之言武王誓师之辞也独夫受洪惟作威髙宗又问曰君视臣如土芥臣便视君如寇雠焞对曰此亦非孟子之言书云抚我则后虐我则雠髙宗大喜由此观之孟子皆本尚书非自为一家之说明太祖不喜孟子视君寇雠之言惜当日诸臣不能以焞语入告耳倘以焞语入告则引经断义岂非格心之正哉

王为巨室章

两引喻总是欲舎所学而从我范注可味 或曰何以异三字是恠异非诘问乃极言齐王不爱国意以任玉人不任贤相较量者非

齐人伐燕章

宣王志在于取故欲冒窃乎天意孟子意在不宜取故直裁决乎民心天意幽而难凭民心显而可据亦运而已民情亦危矣哉文王当日何尝有民不悦之事明是教王不该取 朱子曰此亦是齐王欲取燕故引之于文武之道非谓文王欲取商以商人不悦而止武王见商民悦而遂取之也直是论其理如此

将谋救燕章

子哙子之乱燕齐能诛其君而吊其民民何尝不悦见不及此杀父兄累子弟毁宗庙迁重器动天下之兵恐惧而思待之之策亦只有置君而去之一着 饶双峯曰这时只当定乱定乱者取其乱而诛之如汤十一征不是全灭其国取之则是蹊田而夺之牛 或曰天下畏齐兵端已伏于此动则谋伐者多矣动天下之兵见兵端自我启不可不急自止意下文止字正照动字看

邹与鲁閧章

穆公满腔愤气只是尤民孟子由有司推到君身上公说三十三人孟子说君之民散而死者几千人公说疾视长上之死不救孟子说有司莫告上之慢有司致之下之残有司成之此正所谓出尔反尔者也自古及今与民为仇者有迟有速民必胜之凛乎可畏 或曰亲上死长就危难时言正应疾视句心相亲附故杀身捍卫虽死不避也一直说不必如新安平时与当危两平看

间于齐楚章

无已则有一焉谓滕只有这策可行凿池筑城与民死守有许多绸缪捍御在圣贤于事变之际只论理之所可为者而已 或曰则是可为也五字语气激壮正是转弱为强变小为大第一策不是束手待毙与侥幸万一底说话与民守之句非空言守险有生聚存恤积诚感孚之意如此便见得孟子不迂阔处

齐人筑薛章

迁非易事太王亦不得已为之无论迁不迁总之宜为善君子统垂于后世正以此善世世可行使民効死正是为善处 云峯胡氏曰集注两章皆言不可侥幸大凡侥幸者不为天理之所当为而徒觊意外之得者也前章是守义爱民当尽其在我者而不可侥幸其在人者此章是勉强为善当尽其在我者而不可侥幸其在天者

竭力事大章

或迁或守总以仁民为主民心得迁亦不失国守亦不失民三章皆一意先说则有一焉继之迁非得已又继之请择二者自是侧重守边圣贤谋国之道一循乎天理之正而已杨氏注得之 问集注义字当改作经字朱子曰思之诚是盖义便近权或可如此或可如彼皆义也经则一定而不易既对权说须着经字

平公将出章

圣贤一身或行或止闗系世道升降不小总之皆天意焉非人之所能为也信得一天字省却许多望怨此是孔门家法黎鉏阻孔子曰匹夫也少不知父墓合塟于防臧仓阻孟子轻身先匹夫后丧踰前丧谗佞之于圣贤皆窃礼义之迹而中之前后同慨 或曰有谤周濂溪于赵清献者赵甚威以临之濂溪处之超然清献后悟曰几失君矣今日乃知茂叔也伊川涪州之行人曰是行也公族子与邢恕为之伊川曰族子至愚不足责故人情厚不敢疑章惇嫉范纯仁流之岭南纯仁戒其子勿怨及在道舟将覆纯仁衣尽湿谕诸子曰此岂章惇为之哉义命自安孔孟的传都是如此

此篇皆告齐滕邹鲁诸君之言孟子之设施孟子之学问具见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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