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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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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六

滕文公章句上

孟子性善章

孟子立言无非性善之旨世子未经习染故直与言性善称尧舜见唐虞事业以其善善天下取诸本性而足成覸三人之言皆窥性原故引以证道一正教世子着实下手做功夫也为善国正在性上为性命事功一而已矣孟子有功圣门大段在道性善所谓扩前圣之未发也陆子静南北海此心此理同阳明以为直接孟氏之传 孔子论性曰相近盖谓性无有不善也到得相逺时则习为之耳孟子则直指曰善见尧舜与人无不同其不能为尧舜者不能尽其性者也亦习为之也殊无二旨 伊川谓性即理也一句直自孔子后惟伊川说得尽这一句便是千万世说性之根基理是个公共底物事不解会不善人做不是自是失了性却不是壊了着修 或按孟子言性善实本子思天命谓性之言胡云峯所谓从源头说性之本善其说甚明盖具于心者谓之性成于形者谓之质流行于形质之际谓之气则性自是性气质自是气质性则至善气质则有昏明强弱之不同性上添不得一物恶乃气禀物欲所为与性无涉虽蔽锢之后本性依然发见但到底被气禀物欲汨没了所以丧失其善卒归于恶耳孟子说个性善直指本体凡为恶者皆是自欺自画原不是性里带来此圣贤可学而至也朱子晚年定论云孟子道性善此是第一义若于此看得透信得及直下便是圣贤此论甚确

滕定公薨章

亲丧固所自尽也但习俗有权独力难砥非认得真把得定鲜有不从风而靡者曰不可他求曰是在世子坚其所当自尽也曰是诚在我信其所当自尽也可谓曰知吊者大悦则自尽者所感动也即此见人性之善矣于心终不忘者一一见诸行事信乎人皆可以为尧舜 朱子曰孟子答文公丧礼不说到细碎上只说齐疏之服飦粥之食自天子达于庶人这两项原是大原大本后世议礼者不明乎此故常以其度数节文之小不备而不敢为卒以就乎大不备而后已此刘向所以深叹之也

滕文公问章

民事不可缓一句是通章纲领下俱就民事详论为国之道前段重制产须行助法而申庠序学校之教后段重正经界分田制禄而辨君子小人之分教须先养谷禄须先分田俱归重民事治民不知民之为道便做出罔民之事不仁罔民只是为富贤君恭俭便是为仁禹汤文武仁人也正取民有制者也贡助彻异其名什一同其实引龙子言是说后世行贡之弊有王者起极其鼓舞谓此法斟酌得定后王不能易子力行之新子之国正以答为国之问仁政本仁人来分田以仁野人制禄以仁君子则不罔民而取之有制井田全在明公私内外之界限污暴之慢经界欲为多取之无制为富不仁经界正则行助法有私田自有公田有恒产自有世禄而国定矣润泽谓与民情土俗相宜论法而勉励其用法之人真经纶巨手 井田废而古人之良法美政不可复追已第想相友相助相扶持公事毕然后敢治私事此是何等人心何等风俗而王政之经纶实际俱见于此则唐虞三代精神气象俱可从百世下想之真是王者师张横渠尝议复井田是非半之然井田虽不可复其意未尝不可仿而行之拟议变通是在行之之人 润泽非必更张只是就先王分田制禄之意斟酌行之使不拂人情而已非如后世之夺民田以与民而后可井授也

有为神农章

自有天地便有几个帝王便有几个名世不独治一时之天下而为千万世立规垂范使天下为一家为一体君子小人分业以作合功相济分而后得逸合乃以得全此君民之业四民之事相为耳目手足也禹平水土稷教稼穑契敷人伦益烈山泽皋明刑罚此所以开万世耕凿饮食之源而不至流为逸居禽兽使非有尧之忧举舜而敷治非有舜之忧举禹皋而共治即有百千许行辈与民并耕而食济得甚事 许东阳曰此章分三段自许子必种粟至不用于耕耳辟其假托神农之言吾闻用夏等句至不善变矣责其倍师从许子之道以下陈相之遁辞故又辟其市价不贰之说 顾泾阳曰其并耕也所以齐天下之人将尊卑上下一切扫去其不贰价也所以齐天下之物将精粗美恶一切扫去总总成就一个空或问许行于告子何如曰告子较深许行较浅许行空却外面的告子空却里面的 鹿伯顺曰许子之论有神农二字当头也是太古时原有的不肯厉民意思也好只是并耕治不得天下齐贾之说亦是古意而物情岂有齐者孟子论事之理物之情真有用之学率天下而路相率而为伪剖得粉碎

墨者章

善教人者须就他自已身上明处指引令他自认岂以为非是不贵则是以所贱事亲正提醒他一点良心其所行与所学相反此必有故彼之悟机全在于此人以本生爱因本立本一则爱自不能不差等乃人心不容己处彼之厚葬其亲又曰施由亲始此发于一本而不自知者但习墨家爱无差等之说遂悞之耳上世不葬其亲一段正是动他不忍薄的本心见孝子仁人之所以爱其亲亦必有道如何反说爱无差等也怃然为间恍惚悔悟逃墨而儒矣 许鲁斋之兴学能令老僧令其徒皆归俗此皆教化之及转移人心处 胡云峯曰夷子之学墨非也而葬其亲以厚犹是夷子行得是处爱无差等施由亲始夷子之所言非也然此一始字犹是夷子说得是处所以可因其本心之明而教之也

此篇言滕事见孟子之经济辨夷之辨许行见孟子之学术

滕文公章句下

不见诸侯章

士君子无非欲为直天下计而直天下在守道如何着得一枉字初以枉小直大而为之继以枉大直小而亦为之究至徒枉而无所直矣盖枉己者原无直人之理也君子惟论枉直不论利害前面破他利字后面指出道字见利伸则道屈行道者岂容杂一毫功利之念 七篇中不见诸侯凡三见宜参观之见战国时孟子学术异人处 新安陈氏曰代以不见诸侯为小节不知自君子观之守孰为大守身为大枉己从人失身莫大焉不可以为所屈者小也枉己即是枉道枉道决不能行道而可视为小节乎

公孙张仪章

居广居一节宛然绘出一个大丈夫巍然立于宇宙之间仪衍辈皆其奔走承顺之人也志有得不得之日道无行不行之时仪考其人便是汤文周孔一流孟子窃以之自负所以列于见知 张南轩曰与民由之与共由乎此也虽不得志此道未尝不由于己不能滛不能滛此不能移不能屈不能移屈此此者何广居正位大道是也盖得乎已而外物举不足以贰之也所谓大丈夫者盖如此

周霄问曰章

周霄意在孟子难仕故两设问以探其情孟子指出道字谓古人汲汲皇皇欲仕之心无非为道却恶不由其道而仕不由道而仕与钻穴隙之类丑极矣与妾妇以顺为正者均自负为有本领有神通不知有道之所唾弃而羞称之也久矣 或曰田非必能不失失田亦未必即废祀只自心皇皇不自安耳失位不祭须想他孝不能殚即忠不能伸处使吾亲生我之身无补于世所以不能宴然若硬说失祭则未仕以前岂无所以致孝于祭必欲得位而后致祭则终身不仕如颜闵诸人将遂不得为孝子有是理哉礼王制曰士有田则祭无田则荐何必专患无田 君子非不欲仕至于道所不可则虽不敢以祭不敢以宴亦有所不恤盖辱身茍仕虽不废祭僇亲实甚此识者所当谨也

彭更问曰章

彭更疑传食万章疑受馈所见极正愚谓有孟子之志则可无孟子之志则一苏张而已矣孟子曰无伊尹之志则簒顾子曰无孟子之志则盗 或曰既云食志而又不食毁瓦画墁之志使果食功而安得遗守先待后之功二节反复说只要归到子非食志也食功也上

宋小国也章

果行王政自不畏人为匹夫匹妇复雠汤之行王政也东征西怨莫不望汤之为君救民水火之中武之行王政也其君子小人莫不望武之为君今日之宋正是不行王政云尔岂畏齐楚哉 或曰将行王政未必能行也故孟子直断之以为不行云尔引汤武事正压倒齐楚此孟子立言针锋相对处

谓戴不胜章

习与善人居不能有不善习与不善人居不能有善与一善人居而众不善人间之则不能成其善善人且孤危而难自立矣一薛居州独如宋王何 宋王严叟云正人在朝则朝廷安邪人一进便有不安之象盖其类应之者众上下蔽蒙不觉养成祸胎又云自古君子小人原无参用之理君子在内小人在外则泰君子在外小人在内则否若君子与小人竞进则危亡之基也按严叟之说益知一居州必不能成君徳况复有羣起而咻之者哉

不见诸侯章

孟子守不见诸侯之义不迫不可见也不先不可见也古人尚有迫而不见者是虽已甚然千载下君贵士贱波流难砥宁有此几人已甚者孟子学深养到便不肯负意气相矫激故引孔子一段向使阳货不先断不轻见不独明不为己甚亦可明不见诸侯之义也曾子子路皆守孔门家法故深鄙乎胁肩谄笑未同而言之人养与守不同干木泄栁严而隘孔孟和而大当时无不见诸侯之士无不欲仕之人孟子云不由其道而仕者钻穴隙之类也愚亦云以顺为正者胁肩谄笑之类也不能学孔孟不妨以干木泄栁为法 鹿伯顺曰君子之所养可知已最耐咀嚼这君子便说自已意若再指两贤其味反浅

戴盈之曰章

益之大象曰君子以见善则迁有过则改既知非义便当速已岂容姑待待之一字从来悞事病根 张南轩曰士之持身于改过迁善之际而为盈之之说则将终身汨没于过失之中人臣谋国于革弊复古之事而为盈之之说则终陷于因循茍且之域故仁知勇三徳缺一不可

夫子好辩章

正人心是主意不得已是神情厯观世道之乱孰非人心之不正为之圣贤之救世者一时难于一时禹平土奠居以定人心周公驱害除残以悦人心孔子明刑勅法以惧人心周公难于禹孔子更难于周公孟子既无君相之位又无春秋可书而杨墨惑乱人心甚于遄代孟子欲以辩息之而使人心归正益又难矣曰不得已真不得已也恐一人不能挽回而望于能言距杨墨者是何如神情耶孔子惧作春秋孔子之不得已吾为此惧闲先圣之道孟子之不得已也圣人复起不易吾言孟子直把先后担子一身挑起甚矣其不得已也 朱子曰见诸圣贤遭时之变各行其道是这般时节其所以正救之苦是这般様子见圣贤是甚様大力量恰似天地有缺陷处得圣贤出来补救周全过得稍久又不免有缺又得圣贤出来补救真有开辟乾坤之功 薛敬轩曰乱极复治惟圣人有道以持之使不至于倾如尧之治极矣时当衰也有舜则能持其盛舜之治极矣时当衰也有禹则能保其治使尧之后无舜舜之后无禹则鸣条牧野之事不待后世而后见也乃知治乱盛衰相寻无端者理之常然或当衰不衰当乱不乱者则圣人斡旋造化之功也 许东阳曰孟子此章答好辩之问而孟子之辩专为杨墨而发则易乱为治全赖人事而回气化武王周公诛纣伐奄孔子作春秋则以人事而救衰失所以孟子亦于衰失之时辟杨墨以回气化正人事也此正圣贤参天地赞化育之功读此章当如此会集注之意

于陵仲子章

举世皆贪而有一廉士出焉岂非祥麟瑞鳯哉但恐不近人情实有行不去者并其廉非耳如仲子原无兄之居母之食则于陵自是髙节乃有而避之欲成一不居不食之廉究竟果能不居不食乎人必尽人伦而后可以议名节无论不能如蚓即使如蚓而避兄离母亦恶能廉天下自有中庸之道知廉勇艺不能以礼乐文之祇一曲士耳于陵之节苦首阳之节甘全在人伦上定案 或云恶能廉只说不能成就他底廉不是说不能为真廉也前后只此意反复诘应蚓而后可犹言信如仲子之操必蚓而后可焉有人而可同于蚓者哉鹿伯顺亦云非要他若蚓言人做不得蚓孟子最爱是廉字怕被不通人跌倒反为贪夫借口故为此辩非好恼陈仲子 余少原曰仲子事不必远引只以鲁叔肸事断之则其论定矣春秋鲁宣十七年书字弟叔肸卒胡氏曰称弟得弟道也称字贤也何贤乎叔肸宣弑而非之也非之则胡为不去兄弟无絶道故虽非之而不去也与之财则曰我足矣终身不食宣公之禄君子以是为通恩也论情可以明亲亲言义可以厉不轨所以取贵于春秋以视仲子何如哉兄无悖逆作乱之大故而仲子去之惟恐不远愚故曰其论定矣

此篇言出处之道言政言廉皆闗世道人心无处非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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