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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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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部,诗类,重订诗经疑问>

钦定四库全书

重订诗经疑问卷四

明 姚舜牧 撰

小雅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视民不恌君子是则是傚我有旨酒嘉宾式燕以敖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诗传燕贤也是

凡说诗宜先讨求大旨不徒泥其章句如此篇大旨在求教示之益专重人之好我二句然此二句不即指嘉宾说诗人意本谓我有嘉宾须具堂上下之乐筐篚之将此何以故盖人求教示之益必先得此人之心人之好我方示我以周行耳次因说我有嘉宾德音孔昭云云正谓此嘉宾有可以教示我必用旨酒而式燕以敖可也次又说今我幸有嘉宾而必备琴瑟之乐致和乐之湛正将以此燕乐嘉宾之心庶乎嘉宾之不弃而示我以周行耳如此看语意始相承而血脉亦流贯若谓首章是示我以大道次谓不待言语之间而其所以示我者深又次谓安乐其心则非止养其体娱其外而已则初之示我周行者专在言语耶旨酒式燕以敖者止是养其体娱其外耶且章首原说人之好我不说宾之好我意甚明白敢正高明

真西山曰鹿食苹则相呼呦呦焉而乐君臣宾主之相乐亦犹是也愚谓是则然矣然所以必取诸鹿者鹿优游於山野间初无求於人世贤者之养重亦犹是也自非上之人尽燕享之诚欵洽之意彼曷以轻顾哉所以具酒殽将筐篚备琴瑟之乐而殷勤以致厚然後可祈其教示之益

瑟堂上之乐笙堂下之乐鼓瑟吹笙即承上说无二意

承筐是将是币帛陈于筐篚以将敬也

人之好我二句泛说见周行之不轻示所以求之者必致其勤欵而後可祈嘉宾之乐与也好字重看即心乎爱矣之谓示不专言语间周行说得寛凡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大道理皆是也

德音孔昭是本其平日之充养显播于天下者言视民不恌视字与示字别凡充养完粹的人其视衆寡小大自然敬畏而不肆所以说视民不恌不是说示民使不偷薄

一说德音孔昭是嘉宾之言词不苟视民不恌是嘉宾之瞻视不轻所以君子是则是傚而燕飨之不可已

我有旨酒嘉宾式燕以敖照上说必求其人之好我也

三章我有嘉宾鼓瑟鼓琴云云又照前看见得幸有嘉宾若此必如是其致敬然後可致其和乐之情可燕乐嘉宾之心

说到燕乐嘉宾之心乃见我之真好通于人人之真好通于我方肯示我以周行

四牡騑騑周道倭迟岂不怀归王事靡盬我心伤悲四牡騑騑嘽嘽骆马岂不怀归王事靡盬不遑啓处翩翩者鵻载飞载下集于苞栩王事靡盬不遑将父翩翩者鵻载飞载止集于苞杞王事靡盬不遑将母驾彼四骆载骤駸駸岂不怀归是用作歌将母来谂诗序劳使臣之来也诗传劳使臣之勤也勤字较胜来字

首章之伤悲怀归而伤悲也次章之不遑啓处怀归而不遑也三章不遑将父四章不遑将母正道其所怀归者见伤悲啓处之不寜也末章将母来谂盖望人将此怀归之情以告君耳其语极次第而其意极悲酸

怀归者怀父母而思归也故不遑将父二章无岂不怀归句

鵻小鸟也尚飞集于苞栩人独何心而违其父母乎说到此其情悲且切何如

凡王者用人之力必先体人之情岂不怀归将母来谂其体人情可谓曲且至矣为使臣者能无每怀靡及以仰答之乎

皇皇者华于彼原隰駪駪征夫每怀靡及

我马维驹六辔如濡载驰载驱周爰咨诹

我马维骐六辔如丝载驰载驱周爰咨谋

我马维骆六辔沃若载驰载驱周爰咨度

我马维駰六辔既均载驰载驱周爰咨询

凡使臣之行宣上德而逹下情自非咨访其土俗民情之宜则其驰驱也何益哉所以不但诹之又谋之度之而复询之且必咨之周而後已是其所为每怀靡及者故为使臣者不可不尽诹谋度询之周而其所以周爰咨之者不可不存每怀靡及之念

不曰使臣而曰征夫者见使臣此心其属亦此心也诹谋度询虽一事然既分四字则微有别所谓诹者访问其民情土俗何如也谋则就是而拟议其所为兴革度则因是而酌量其所可通行询则又加审焉纎悉毫微必求其当而後己也如是而咨访之周则穷檐蔀屋之情悉达于庙堂之上而九重之德意可下沛于深山穷谷之中是之谓宣德达情而无负于使臣之命

按书曰询谋佥同又曰弗询之谋勿庸凡谋必先之诹必加之度必至於询而後定也然四字上通着一咨字咨访问也古今称大知而首好问好察其有深意哉

爰於也就於其地集其耆老遗逸而咨访之且考求其典故并今之所当因革宜何如者

四牡皇华皆出一怀字统见当时之君其心常通于人心故知其所怀不出于君亲之外也

四牡是劳使臣之诗故曰岂不怀归以曲体其情皇华是遣使臣之诗故曰每怀靡及以深作其劝

常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死丧之威兄弟孔怀原隰裒矣兄弟求矣

脊令在原兄弟急难每有良朋况也永叹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务每有良朋烝也无戎

丧乱既平既安且寜虽有兄弟不如友生

傧尔笾豆饮酒之饫兄弟既具和乐且孺

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湛

宜尔室家乐尔妻孥是究是图亶其然乎

诗序燕兄弟也闵管蔡之失道故作常棣焉

起兴于常棣者常棣根株相连比而华萼更相辉映也牋曰承华者曰鄂鄂以承华华以覆鄂鄂华相承覆而韡韡犹兄弟相承覆而怡怡也

凡今之人莫如兄弟是一章之大旨

死丧之威不必作畏字解威正与怀对威非人所怀而兄弟孔怀此天性至情也观诸原隰裒而兄弟求便见得

原隰裒矣二句诗缉解方困穷流离羣聚於原野之时维兄弟相求而相依亦好

以脊令在原兴兄弟急难见兄弟偶有急难必若脊令之飞之鸣之行之摇之不敢自寜也此是倒提文法

程子曰脊令首尾相应兄弟急难之际其相应如是也体得好今言人兄弟如左右手之相救即此喻以阋墙之变形出御务之必然见兄弟之友爱自当如此

务字不必改作侮字凡外事之当抵御者皆是也若改作侮则止一事矣

两读每有良朋见友朋之义虽切至然未有如兄弟者

况也况字传作兹字解烝也烝字缉作衆字解注俱云发语辞似不必过求矣然愚谓古人下一字必有一字之义若云发语辞何不均用况字烝字耶若况训兹烝训衆似亦未确窃谓况者交好之情况也烝者愤气之郁积也良朋当急难之时岂无一种不安之情况然是况也莫能用情也付之永叹而已良朋当外御之时岂无一种不忿之烝郁然是烝也匪不反兵之讐也其可以兴戎乎哉如此体看庶得况烝二字之义而二也字亦有着落未识是否敢正高明丧乱既平一节转摺甚妙

友朋所禆于生人不小矣此所云盖谓较兄弟稍有差别耳知兄弟之亲又知朋友之义是善读诗者薄俗酒食相徵逐知有良朋而忘兄弟更有私妻子而薄同气隔藩篱若分胡越者故着傧尔笾豆二章见兄弟不可不具不可不翕也

傧尔笾豆以下正见安寜之时兄弟之友爱自有不容己者必如是而後可以宜室家乐妻孥不特死丧之时为宜然也

既具既翕二既字宜体有一不具而心能安乎有一不翕而心能安乎

是字然字即照上文说盖兄弟具而乐且孺兄弟翕而乐且湛若此其宜室家乐妻孥此是一段真情实理凡今之人所不可不知者人惟不反求而实从事焉所以不知其然耳诗人云云端是教人反求诸心而实知此理也

此诗意义极明析每章下注亦明透可诵唯章句下注三章但言急难则浅于死丧四章则又以情义之甚薄者犹有所不能已云云较未得诗人之意诗人本意若曰凡今之人莫如兄弟矣即如死丧之威人所畏远而兄弟则孔怀焉观诸原隰之裒兄弟之求至性真情自有不容解者故一有急难则如脊令之在原者然虽有良朋不过永叹焉耳而有是乎兄弟阋于墙少有言语之伤而外务则共抵御之虽有良朋烝也无戎而又有是乎此语逓逓相承緫发一段至亲之真情实意以见凡今之人莫如兄弟非谓急难浅於死丧而外御其务又情义之甚薄者也敢问高明

周道所重亲亲也故周书曰时庸展亲此诗人反覆言之着为燕飨之歌令听之者油然生友爱之心也嗟乎先王之笃厚同气至矣培植国本深矣彼煮豆燃箕而喋血禁门者独非人类哉何无人心至此也凡有兄弟者当写一通置之座侧

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于乔木嘤其鸣矣求其友声相彼鸟矣犹求友声矧伊人矣不求友生神之听之终和且平

伐木许许酾酒有藇既有肥羜以速诸父寜适不来微我弗顾於粲洒扫陈馈八簋既有肥牡以速诸舅寜适不来微我有咎

伐木于阪酾酒有衍笾豆有践兄弟无远民之失德乾餱以愆有酒湑我无酒酤我坎坎鼓我蹲蹲舞我迨我暇矣饮此湑矣

诗序燕朋友故旧也

此诗何皆以伐木兴入山伐木必多人故着丁丁许许于阪见亦以夥类同行有朋友相须之义也相彼鸟兮四句不是以鸟形人之不如鸟一物也犹然同声以相求人灵于鸟万万者舍卑下以进高明舍友生何赖焉人而知求则中心悦怿其相应和何如中心听从其忘尔我何如其和其平真有通极于神明者所以神之听之终和且平耳倘声不相应而相求人情尚乖戾而倾欹神谁听之而安望其终和且平哉此语句交接处宜细加体会可自得之

求友生何与于神曰人神一理也求友生以洽人心即洽于神之心矣故曰神之听之终和且平小明篇论僚友亦说到神之听之式谷以女神则何听哉和且平是锡之以和平之福也上着一终字宜玩味寜适不来微我弗顾寜适不来微我有咎緫是反已而必求恩礼之恳至也

诸父诸舅兄弟皆友也何以陈设若斯之殊曰兄弟其亲者也酾酒有衍笾豆有践足以燕矣诸父其尊者不有肥羜可轻召致乎若诸舅则异姓之尊者非洒扫陈馈八簋肥牡其曷以飨诸中庸云亲亲之杀尊贤之等礼所生也正此意

友也者友其德也无择於尊卑同姓而诸父异姓而诸舅同行而兄弟皆相须夹辅以有成者故历历言之

诸父诸舅皆尊者故但言速而不敢必其来兄弟同侪故必召之使来而无远

失德者不相能而为仇也

有酒湑我无酒酤我言不计有无而必其相会也坎坎鼓我蹲蹲舞我言为我饮湑而鼓且舞也故下紧承曰迨我暇矣饮此湑矣盖不使其终相远也迨其暇者政事之暇也

天保定尔亦孔之固俾尔单厚何福不除俾尔多益以莫不庶

天保定尔俾尔戬谷罄无不宜受天百禄降尔遐福维日不足

天保定尔以莫不兴如山如阜如冈如陵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增

吉蠲为饎是用孝享禴祀烝尝于公先王君曰卜尔万夀无疆

神之吊矣诒尔多福民之质矣日用饮食羣黎百姓徧为尔德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栢之茂无不尔或承

天有定未定天保而曰定定而曰孔固则其定也不可移矣此谓天之既定者也

天下无德外之福故诗人祝君以福必本之以德言天安定尔位亦甚坚固矣然非单厚不足以凝福而非福之除亦无以见其为单厚也非多益不足以言庶而非莫不庶亦无以见其为多益也今天俾尔每事尽厚则何福不可消除俾尔多行利益则民物莫不蕃庶此足以徵天保定尔亦孔之固矣盖天之定不在福与庶在俾尔单厚之足以凝福俾尔多益之足以致庶者为可见也

二三章首止称天保定尔无亦孔之固句承上文不必再也

俾尔戬谷罄无不宜词虽与上章类而意较更深盖此二语是本其平日所为之尽善而尽无不善者言之所以受天百禄又降尔遐福维日不足上章之俾尔单厚何福不除俾尔多益以莫不庶本诸此下章之以莫不兴如山如阜如冈如陵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增亦本诸此四五六章正道其本此以孝享故神贻之多福民徧为尔德如月恒日升如南山之寿松栢之茂受福若此其穰穰也此之谓天保定尔亦孔之固是二语实一诗之纲领也

卷阿篇连下俾尔弥尔性者三此篇一曰俾尔单厚二曰俾尔多益三曰俾尔戬谷罄无不宜其命意略同

戬谷是尽善罄无不宜是尽无不善易曰视履考祥其旋元吉正如此然此皆天所栽培也故上加俾尔二字易曰自天佑之吉无不利正如此

罄无不宜承上戬谷说尽善的自尽无不善尽无不善乃为尽善其意相承必重言之始较完足耳受天百禄紧承俾尔戬谷罄无不宜说降尔遐福维日不足又言天之申命有加而未艾也观受字降字自见得

三章以莫不兴以莫不增本受天百禄降尔遐福维日不足来盖曰如山高矣又复如山脊之冈曰如阜大矣又复如大阜之陵此以见其莫不兴川本源深流长矣而曰方至则又盛长之初此以见其莫不增也此正见天保定尔亦孔之固处

吉蠲为饎四句是竭诚意以共祭祀君曰卜尔二句是传神意以嘏主人

禴祀烝尝正其所为孝享者

周祭先公先王故曰于公先王

卜尔卜字不宜作期字解盖凡人所凝受皆自其平日所为者卜之神意谓主人如此孝享必其平日所为无不单厚多益而戬谷无不宜矣即此卜之而万寿无疆固其所必然者故云君曰卜尔万夀无疆吊字不宜训至字吊垂念也神垂念则诒之福不垂念则诒之祸矣节南山不吊昊天即此吊字

神之吊矣二句紧接上章说民之质矣四句又紧承此二句说盖神之福人无可见而民之质而无伪徧为尔德乃其福之所可徵者要识得

质本质也本等也出作入息耕食凿饮是民之本等故曰民之质矣日用饮食

民之质矣四句不平归重下二句

非日用饮食之民不能徧为尔德故从民之质矣说起以民俗民德对言者非

尔德者何戬谷是也君戬谷而无不宜民归德而无不宜是谓徧为尔德

孟子曰天不言以行与事示之而已矣以行与事示之如之何使之主祭而百神享使之主事而民治是天意也然百神之享非民治何以徵焉诗表吉蠲孝享神贻之福而极之羣黎百姓徧为尔德则行与事之所示者昭然而天心见矣诗与孟子之言相发明盖如此

洪范陈歛时五福说到用敷锡厥庶民棫朴咏文王之德亦说到寿考遐不作人大抵德福相因必以民化为极

前既言其福兴矣增矣此又欲其永久故以日月之恒升言然日月犹有亏昃也故又言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则可谓坚固矣然人君之福非享之一身已也又如松栢之茂无不承其庇覆则天地鬼神山川草木无不赖之是之谓福之极此以终天保定尔亦孔之固之意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啓居玁狁之故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戌未定靡使归聘

采薇采薇薇亦刚止曰归曰归岁亦阳止王事靡盬不遑啓处忧心孔疚我行不来

彼尔维何维常之华彼路斯何君子之车戎车既驾四牡业业岂敢定居一月三捷

驾彼四牡四牡騤騤君子所依小人所腓四牡翼翼象弭鱼服岂不日戒玁狁孔棘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诗序遣戍役也诗传劳师也传较胜于序

通篇皆托将士自道之辞然劳苦悲伤上能历历为彼详道之结语云莫知我哀乃所谓深知其哀者也薇曰作止曰柔止曰刚止及于常之华盖历举时之变也

曰归曰归岁亦莫止是将士自计来年代戍之时以自定其心凡行役不无饥渴之苦故行时曰载饥载渴旋时曰载渴载饥

我戍未定言身尚未至戍所也

在途曰忧心烈烈在戍曰忧心孔疚一字不轻下我行不来言我行未能即还也与後今我来思来字相照应似不应作致死解

一月三捷是将士自期之辞

君子所依二句要识轻重盖君子之依依此戎车以制胜也小人其可不効力乎故特下一腓字腓足肚也足行则先自动言必随君子行以取胜也四牡騤騤是整肃以为行者故下小人所腓句四牡翼翼是装严以为守者故下岂不日戒句

曰靡室靡家曰不遑啓居曰我戎未定靡使归聘曰不遑啓处曰岂敢定居曰岂不日戒此可以识戍役者忠君之情急上之义

首章是将行时故於今岁采薇时出戍即念及来岁莫冬光景因以义自割其室家之情曰玁狁之故以义自忘其啓居之劳曰玁狁之故次章是在途时而不胜悲之烈烈且无柰饥渴之劳欲通一讯候焉不可得也故以义自断曰我戌未定靡使归聘三章则已至戍所时在阳月矣然王事靡盬不遑啓处一有旋心非夫也故复以义自断曰忧心孔疚我行不来若谓即忧室家之甚不可负公家之役也云尔四五章是在戍次年事故以常华兴军容之盛曰岂敢定居一月三捷必期其战功之成又由戎车及兵事之饬曰岂不日戒玁狁孔棘深严其御备之守此正戍役之以义自奋处末章是极道归时劳苦之情此皆公义所不容已者大注叙其勤苦悲伤之情而又风以义是一诗之大旨

据注是从遣戍之时直说到言旋之日而终之曰我心伤悲莫知我哀盖谓此一段悲伤劳苦我皆知之而皆能为尔道之尔行可无复顾虑也必如是而後可以激戍役勤王之心是则然矣然愚谓此不必尔也自采薇遣戍以至于雨雪来思是实实原有此事上之人能体之备载诸诗凡後来遣戍者则歌此以遣之耳若通篇皆作豫道之辞则薇之自作而柔而刚以及于常之华直及于雨雪之霏霏似为梦语岂其然乎敢妄论以质之高明

我出我车于彼牧矣自天子所谓我来矣召彼仆夫谓之载矣王事多难维其棘矣

我出我车于彼郊矣设此旐矣建彼旄矣彼旟旐斯胡不斾斾忧心悄悄仆夫况瘁

王命南仲往城于方出车彭彭旗旐央央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玁狁于襄

昔我往矣黍稷方华今我来思雨雪载涂王事多难不遑啓居岂不怀归畏此简书

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既见君子我心则降赫赫南仲薄伐西戎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执讯获丑薄言还归赫赫南仲玁狁于夷

此劳还率之诗大抵道其承命之时急难勤王而不忘忧畏之心故其成功也易耳观首章云王事多难维其棘矣次章云忧心悄悄仆夫况瘁则其情可见矣其往城朔方而玁狁于襄皆此急难忧瘁之心之所致也故四章又表其往来之不遑者曰维畏此简书五章又推其室家之忧念者曰维薄伐西戎则知其素所畜积者见谅於内外此一举成功而玁狁于夷耳

当时文王得专征伐以王命命南仲伐玁狁并及西戎故称自天子所称王事称王命称天子命我此诗緫是上之人体将率往来之辞及其室家相念之辞故凡称我者皆南仲自我也我心则降则室家自我耳若王命南仲似出命之辞天子命我似承命之辞而赫赫南仲又再三为褒称之辞错杂以成文者盖劳还率緫是褒大其功故不觉其辞之错杂也出车由郊而牧而此诗倒言者南仲身先士卒独驾而至於牧余车犹在郊也观召彼仆夫谓之载矣自见得

自天子所谓我来矣见我承君命以往行不可缓也臣子所任皆王事也而玁狁西戎相讧而内侵此乾坤何等时耶而可自怠缓为乎故曰王事多难维其棘矣

设建旗帜军容也故曰旐曰旄曰旟旐曰旗旐错举言之不必牵泥朱雀玄武青龙等以合曲礼车攻篇亦有建旐设旄句

将率方以任大责重为忧而仆夫之情况亦恐惧而憔悴故曰忧心悄悄仆夫况瘁如是而事复何忧哉故愚谓此二句是当日成功之本

王命南仲往城于方是当时命将之本意盖先王所重者生灵也城守而驱狄使不敢内侵则吾事毕矣固不必攻战以取胜也其不免薄伐云者亦不得已为之耳

上章止言出车勤王耳未明言其何所命也此章方说王命南仲往城于方出车彭彭旗旐央央见上所云出车建帜以急难者盖承此命耳故南仲始出令军中曰天子命我城彼朔方以振厉士卒之气士卒皆用命而玁狁于襄焉其出也有名其作也有勇而其往也无敌此之谓王者之师此之谓王者之将威灵气焰赫然动人皆本天子命我一语来

于襄者埽除之谓也玁狁惕威而远遁是谓之于襄昔我往矣四句剔出王事多难二句王事多难二句剔出岂不怀归二句盖南仲心维简书之畏此往来不惮劳苦以勤王也此章是专表南仲心事

喓喓草虫六句此通是室家语见室家之思南仲也甚切只为其薄伐西戎有未暇归耳此章承上章又剔发南仲平日心事取信于室家故室家虽念之而且知勤王之为义也

天子命往城朔方耳此何以云薄伐西戎曰天子之命有专制有权宜朔方西戎皆国家患也当时专制在朔方而偶见西戎之窃发提师以薄伐焉亦阃以外将军制之权宜之事也且当时天子或更有命南仲或专有请皆不可知

春日迟迟百卉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执讯获丑薄言旋归写一段旋师光景分明画出个太平气象来而终之曰赫赫南仲玁狁于夷盖归此大功于其帅而不自居此谓劳还率之诗也

执讯获丑不必是西戎或玁狁亦有之观玁狁于夷句便见得

于襄者埽除而无敌也于夷者荡平而无事也将兵者必常怀忧畏之心然後可奏勤王之绩将将者必知其将之常怀忧畏也然後可期其敌忾之功

有枤之杜有睆其实王事靡盬继嗣我日日月阳止女心伤止征夫遑止

有枤之杜其叶萋萋王事靡盬我心伤悲卉木萋止女心悲止征夫归止

陟彼北山言采其杞王事靡盬忧我父母檀车幝幝四牡痯痯征夫不远

匪载匪来忧心孔疚期逝不至而多为恤卜筮偕止会言近止征夫迩止

凡戍役两朞而还初年春莫行次年夏代者至留备秋十一月而归又次年春莫还家此常期也诗人逆其室家之情而代之言自次年罢役防秋时至又次年春莫时想料其思念之意描写其企望之怀宛然如出於深闺思妇之底里此之谓曲尽人情者王者以人道使人又以人情曲体久役之人如之何其不感动天下而使民之自忘其劳

首二章上四句是诗人代室家之词下三句则推其词之所谓也

思妇数日而过故曰继嗣我日

日月阳止正备秋之後可以言归之日也故云女心伤止言非复向之不遑啓居时也

女心悲止甚于伤矣征夫归止异于遑矣

陟山采杞见归期之已过而意料在行者之必然也故曰檀车幝幝四牡痯痯征夫不远

匪载章见过期而不来故又重恤焉而谋之卜筮也此皆人情之所必到处

征夫遑止计其时之可遑也征夫归止度其时之可归也征夫不远料其旬日之当还也征夫迩止决其旦莫之必至也

诗缉云此诗四章皆不言戍役来归之事唯述其未归之时室家思望之切如此则今日之归其喜乐为何如也所以慰劳之也

鱼丽于罶鱨鲨君子有酒旨且多

鱼丽于罶鲂鳢君子有酒多且旨

鱼丽于罶鰋鲤君子有酒旨且有

物其多矣维其嘉矣

物其旨矣维其偕矣

物其有矣维其时矣

诗序美万物衆多能备礼也不若诗传燕大臣也赋鱼丽得之

鱼丽于罶鱨鲨言所得之鱼品旨且多也故兴君子有酒云

君子有酒设酒肴以乐宾也不专言酒也

旨言其酒肴之腴美多言其当筵之备具有言其藏畜之余盈緫之则所谓备物也礼意在後三段见後三章苏氏云云亦是以愚论嘉与旨何别偕与多何别且上云有酒此何以换一物字耶换一物字便见酒只是个物也所以将是物者情也诗人之意盖曰物其多矣而非徒物也维其礼意极其嘉美也物其旨矣而非徒旨也维其礼意与之偕到也物其有矣而非徒有也维其礼意时存而不忘也前注所谓见主人礼意之勤以优宾正于此三段见得不然即有酒之旨且多多且旨旨且有亦物耳何礼意之足云

嘉嘉乐也偕偕到也此本礼意来易解唯时字似未易体然尝观苏子赤壁赋云我有斗酒藏之久矣以待不时之需是时之说也使燕飨礼意有一时之或忘则酒肴或几忘设矣能随取而随有哉此诗前後各三章相照应相申发又一格

南有嘉鱼烝然罩罩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乐

南有嘉鱼烝然汕汕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衎

南有樛木甘瓠累之君子有酒嘉宾式燕绥之

翩翩者鵻烝然来思君子有酒嘉宾式燕又思

此燕飨通用乐章故不独颂嘉宾而主人乐宾之嘉意亦具见焉序云乐与贤也是

读其诗似以有鱼兴有酒然其意实以嘉鱼兴嘉宾也观下章甘瓠翩鵻自见得若前三章连下二有字末章连下二思字又作文之妙法也

次章衎字不应亦训乐字此诗一意四疉只於乐衎绥又四字上稍见分别耳若衎亦训作乐与前何以别乎易曰鸿渐于磐饮食衎衎象曰饮食衎衎不素饱也此当以相宜自适意看

三章樛木甘瓠兴主宾极当绥字照累字极佳翩翩者鵻二句谓嘉宾之惠然肯来也故承谓君子有酒嘉宾式燕又思又思应来思极紧见好贤之心之终无已也

甘瓠累於樛木犹本屈己下贤来若鵻之翩然来思则贤者自闻风而至矣自非主人乐宾之深且甚何以得此

緫四章论乐欢会也藉此燕以相欢会也衎宜适也藉此燕以相宜适也绥字照累字见燕之绸缪所谓中心好之曷饮食之者也又字照来字见燕之重复所谓迨我暇矣饮此湑矣者也

南山有台北山有莱乐只君子邦家之基乐只君子万寿无期

南山有桑北山有杨乐只君子邦家之光乐只君子万夀无疆

南山有杞北山有李乐只君子民之父母乐只君子德音不已

南山有栲北山有杻乐只君子遐不眉夀乐只君子德音是茂

南山有枸北山有楰乐只君子遐不黄耉乐只君子保艾尔後

南山北山有台有莱等物见崇高峻大处必草木生长其上足为世之资用况乐只君子柱石桢干为邦家之基阐绎宣扬为邦家之光爱养生息为民之父母则得夀得名固其所必然者故曰邦家之基曰万寿无期曰邦家之光曰万寿无疆曰民之父母曰德音不已下文即其所谓万寿者申之曰遐不眉寿曰遐不黄耉见其所谓无期无疆者盖如此也即其所谓德音者申之曰德音是茂又申之曰保艾尔後见其所谓不已者不独茂於其躬而又能延及其後也总之则重在邦家之基邦家之光民之父母上敢问高明

有基然後光基且光然後称民之父母语有次第遐不眉夀若曰其眉夀岂不遐乎遐不黄耉若曰其黄耉岂不遐乎是诗人倒字文法非遐何音近而通用也如必作何字解天保篇云降尔遐福亦将曰降尔何福乎白驹篇云而有遐心亦将曰而有何心乎此不通之论也敢一辩之

朱注谓燕飨通用之乐章君子指宾客诗缉照序云得贤则能为邦家立太平之基君子指成王亦是盖邦家之基邦家之光万夀无期万夀无疆德音是茂保艾尔後等语似下颂上之辞恐非燕飨之乐也诗传谓大臣报主也是

蓼彼萧斯零露湑兮既见君子我心写兮燕笑语兮是以有誉处兮

蓼彼萧斯零露瀼瀼既见君子为龙为光其德不爽夀考不忘

蓼彼萧斯零露泥泥既见君子孔燕岂弟宜兄宜弟令德夀岂

蓼彼萧斯零露浓浓既见君子鞗革冲冲和鸾雝雝万福攸同

萧维长大而可承天之泽君子维有令德而可承天子之泽此一诗取兴大主意

兴词若在我心写兮止然必到燕笑语而有誉处乃为天子零露之湑也燕笑语兮二句紧承我心写兮一句说

曷为燕笑语而有誉处也凡诸侯朝於天子名分森严莫敢踰越即大饮宾之飨若与殿陛之肃肃者稍殊然隆其礼以致敬犹未伸其欵洽之情维是既飨而燕若後篇厌厌夜饮在宗载考之时上意下情雨相宣逹天子若降色笑言语以逮下而诸侯凡有令德如下文所云者悉承其誉命而可为自处之地是之谓有誉处而天子殷勤接下之意庶几其少慰也故曰我心写兮燕笑语兮是以有誉处兮而下章又反覆申言之也记曰飨以训恭俭燕以示慈惠盖正谓此观首章一燕字及三章孔燕字便见得凡人务德不务誉然非誉命之上逮有未可自安者此誉处二字之相因也易曰终以誉命上逮也正此意首章只说得燕笑语兮是以有誉处兮而未竟其所谓笑语者何如也誉处者何如也为龙为光其德不爽夀考不忘孔燕岂弟令德夀岂鞗革冲冲和鸾雝雝万福攸同是所谓燕笑语而可以誉处也要识得为龙龙字不宜作宠字解诸侯承流宣化凡所为变化霖雨天下者犹龙也必称其职而无忝是之谓为龙

为龙为光紧承既见君子来盖见其所为龙者真能膏泽下民见其所为光者真能照临下国故承说其德不爽夀考不忘夀考不忘即是永享之意凡为人牧者紧要在岂弟二字而岂弟之实必始于家庭是谓令德而可以永享其乐者故说孔燕岂弟即紧承宜兄宜弟令德夀岂

疑忌兄弟最是大薄恶事必克恭以宜其兄大念鞠子哀以宜其弟始称令德而夀岂

凡宜兄宜弟的必宜民宜人所谓为龙为光者根本在是

令德申上其德不爽句夀岂申上夀考不忘句鞗革冲冲和鸾雝雝非令德而有是乎故紧承说万福攸同

凡誉誉其德也故首章曰有誉处兮次章即出其德不爽句三章出令德夀岂句末章又验其所谓令德者终之曰万福攸同其语极次第而流贯

湛湛露斯匪阳不曦厌厌夜饮不醉无归

湛湛露斯在彼丰草厌厌夜饮在宗载考

湛湛露斯在彼杞棘显允君子莫不令德

其桐其椅其实离离岂弟君于莫不令仪

诗序传皆谓天子燕诸侯也

露必待阳而曦饮必至醉而归期其飨也露必濡于丰草饮必设于宗考隆其礼也杞棘承湛湛之露桐椅生离离之实君子承燕而不丧其令德不失其令仪此天子所乐予而锡之燕享之隆礼也诗叙燕饮于前而推本于君子之德仪旨深哉

不醉无归即醉酒饱德之意

在宗载考示亲厚以成其礼也

左传曰臣卜其昼未卜其夜周书曰德将无醉曷云厌厌夜饮不醉无归乎曰此燕也燕示慈惠必致殷勤于献享之外而又不可因是以废政事之勤既朝且夕而复燕之于宗寝庶几燕笑燕语而可尽其欵欵之情此庶子司宫甸人阃人各执烛以共事载之仪礼为可考者而非若後世所为长夜之饮也且其辞曰显允君子莫不令德岂弟君子莫不令仪则又以礼相终始而不继以淫矣与书传之所谓固自不相悖也迨我暇矣饮此湑矣正夜饮之一证

莫不令德令仪者就一人之身而莫非令德之存令仪之着也非衆诸侯之说

显允曰令德岂弟曰令仪亦自不可移易

彤弓弨兮受言藏之我有嘉宾中心贶之钟鼓既设一朝飨之

彤弓弨兮受言载之我有嘉宾中心喜之钟鼓既设一朝右之

彤弓弨兮受言櫜之我有嘉宾中心好之钟鼓既设一朝醻之

诗序天子锡有功诸侯也是

此诗一意而三叠总是大飨而锡之以弓矢也必从受言藏之云者见此弓之珍藏非一日专以待有功之人故一遇康侯即本中心之贶大饮以锡予之耳下二章不过换易得数字无二意

受言藏之言其重也中心贶之言其诚也一朝飨之言其速也注极妥然要识诗意一直下

贶曰中心飨曰一朝总见王者亟嘉有功之意凡锡弓矢必以飨行之礼也

载是载其所藏者抗之使正不邪櫜是櫜其所载者韬之使好无坏

非喜不足以言贶非好不足以言喜緫之则皆根於中心之诚也

飨是燕饮之总名右则劝饮而尊其位醻则复劝而报其劳总之行於一朝而锡之以弓矢事也

易之晋曰康侯用锡马蕃庶昼日三接正此意彼因献请出之囚而赐专征伐者可谓中心之贶乎可谓一朝之飨乎吁此忠良之所为悚仄也

菁菁者莪在彼中阿既见君子乐且有仪

菁菁者莪在彼中沚既见君子我心则喜

菁菁者莪在彼中陵既见君子锡我百朋

泛泛杨舟载沉载浮既见君子我心则休

诗序乐育材也注云亦燕饮宾客之诗亦以材贤归之宾客耶不若诗传燕贤也为妥

菁菁者莪在彼中阿兴君子之德有可动人处故一见之而乐且有仪自不容已也

乐固是喜乐然下文却有我心则喜句此应只是欢会言

锡我百朋句重看贤材之亲就益我身心禆我治道原不小小真百朋之锡也故乐且有仪我心则喜下出此一句下章乃言我心则休

乐且有仪懽会而更有仪文也仪文似外貌故二章又言我心则喜然所喜何为君子之德真有足重于天下者一见之恍若百朋之锡也故三章云锡我百朋若是则我欲见君子之心可自慰矣故四章云泛泛杨舟载沉载浮既见君子我心则休见昔忧今喜之不自胜也後二章注极明

六月栖栖戎车既饬四牡騤騤载是常服玁狁孔炽我是用急王于出征以匡王国

比物四骊闲之维则维此六月既成我服我服既成于三十里王于出征以佐天子

四牡修广其大有顒薄伐玁狁以奏肤公有严有翼共武之服共武之服以定王国

玁狁匪茹整居焦获侵镐及方至于泾阳织文鸟章白斾央央元戎十乘以先啓行

戎车既安如轾如轩四牡既佶既佶且闲薄伐玁狁至于大原文武吉甫万邦为宪

吉甫燕喜既多受祉来归自镐我行永久饮御诸友炰鼈脍鲤侯谁在矣张仲孝友

诗序传皆云宣王北伐也

此诗章法极整首章是总叙盛夏出师之由次章则申其所为车服就道者以见行师之有度三章则申其所为严翼共武者以见制胜之有本四章则申其所云孔炽者盖若斯之急故选锋锐进之奋扬五章则申其所为薄伐者不事于穷追故文武并用之可法末章则道其归至燕喜有贤者与事以见一时中兴功烈之可称盖此诗不独美吉甫实以美宣王也玁狁扰乱是卒然事故不得已六月而兴师

凡戎车必驾四马故云戎车既饬四牡騤騤

常服即韎韦素裳白舄将帅所服以为常者以其为我之常服故次章云既成我服以其常服以共武故三章云共武之服非於此则以服字解而於彼又以事字解也

玁狁孔炽我是用急是一诗大主意

此诗意在美吉甫而若为吉甫自谓之词凡称我者皆吉甫自我也其称吉甫云者则诗人称之之词耳注可以见马之有余可以见教之有素又见其应变之速从事之敏而不失其常度此数语体贴俱佳但据本文论盖只就上文戎车既饬四牡騤騤载是常服三语申言之见当时之所驾驭者皆素所训习之马故六月即成我服师行之不失其常耳似不必一一支离也敢问高明

有说我服是军士之服非也服必先於将帅将帅服军士不必言矣观我之一字自见得

曰王于何以又云天子王子者天子之命也承天子之命以出征故云佐天子

两观王子出征语便见宣王赫然中兴处

前云戎车既饬四牡騤騤矣又云比物四骊闲之维则矣此何以复云四牡修广其大有顒意者上所云是统言戎车之饬军士之所乘也下所云特出于戎马之中是路车之饬将帅之所乘也观即承薄伐玁狁以奏肤公句便见得敢问高明

严是持法无纵翼是秉心不渝兵家之要道也吉甫之善将全在此有严有翼四字上

服是服事是事共照前服字看事自在内不必别以事字训

肤训大公训功似矣以愚论之肤即尺寸之肤肤字公即天下公共之公字也盖王者视天下为一身凡内而腹心外而疥癣之疾孰非切于己之肌肤当与天下共讨平者乎以其切于肌肤而为天下之所公讨则称戎事之为肤公也亦宜而何必训肤之为大公之为功敢问高明

匡王国是正其不正定王国是去其不正者而莫不安寜也

以匡王国以佐天子以定王国是章法中之血脉语上言玁狁孔炽而未言所以炽故四章详言之以见六月兴师之不获已也

茹收歛也不安分而自逞曰匪茹不必作度字解整居是盘据于内者侵是游掠于外者整居焦获侵镐及方至于泾阳窃据而且深入矣

凡旗帜皆组织文章而画以鸟隼是谓织文鸟章不必改织字作帜字

元戎十乘以先啓行是选精锐以为先锋者兵法谓先人夺人者正谓此

观织文鸟章四勺何等堂堂正正何等先人夺人所谓直而壮律而臧诚然哉

戎车既安节承上元戎十乘来见其车非不适调而安稳也其马非不壮健而闲习也即犁其庭殱其类而灭之亦无不能者乃其薄伐也仅至于大原而止盖曰此皆天之所生者皆天子之所欲生者其犯而入境也不得不奋其威其驱而远遁也不必尽灭其类德与威并着而操与纵维宜所谓文武之将莫踰于斯人者非万邦之所为程宪者哉故诗人特颂之玁狁之侵直至于泾阳吉甫之伐但至于大原此方是王者之师

燕喜即饮至之燕也旋师而饮至其喜庆何如此便是既多受祉处

来归自镐我行永久是道其所为设燕之意饮御诸友炰鳖脍鲤见其与燕之多人设燕之特盛也侯谁在矣张仲孝友称与燕者有此人焉足为斯燕之光重也

天子之卿受地视侯故张仲称侯不应作维字解不独曰张仲而称曰孝友孝友之人心能忠于君和于友而共成国家之事兹可以徵当时将相之调和矣吉甫之成功岂直以已之严翼而已哉

有文武之吉甫有孝友之张仲盖两相辉映者此诗落句贤张仲所以贤吉甫之善将贤吉甫所以贤宣王之得人内顺外威成中兴之伟烈岂偶然哉

薄言采芑于彼新田于此菑亩方叔涖止其车三千师干之试方叔率止乘其四骐四骐翼翼路车有奭簟笰鱼服钩膺鞗革

薄言采芑于彼新田于此中乡方叔涖止其车三千旗旐央央方叔率止约軧错衡八鸾瑲瑲服其命服朱芾斯皇有瑲葱珩

鴥彼飞隼其飞戾天亦集爰止方叔涖止其车三千师干之试方叔率止钲人伐鼓陈师鞠旅显允方叔伐鼓渊渊振旅阗阗

蠢尔蛮荆大邦为讐方叔元老克壮其犹方叔率止执讯获丑戎车嘽嘽嘽嘽焞焞如霆如雷显允方叔征伐玁狁蛮荆来威

诗序传皆云宣王南征也

采芑是赋其事以起兴与他诗不同疏义云新田在彼菑亩在此师衆如彼练习如此语正相应以为起兴之意如此愚窃以为未然新田菑亩民所治也况下章中乡为民居其田为尤治者乎意蛮荆背叛民心共欲伐之即军行随地而采芑民无怨其蹂践者且又见师行之以律采芑之外之无他犯也敢问高明

其车三千师千之试一直下见士既衆而且练也涖是临其事率是帅之以攸往也故先临而後率骐马之良也又翼翼顺序焉所谓既佶且闲者

路车即戎路将帅之所乘驾有四骐故言有簟茀鱼服之车饰有钩膺鞗革之马饰

鱼服是弓鞬矢服亦饰于车上故从簟茀为句膺有樊缨之饰不可琐举故总钩膺鞗革为句次章其车三千内含有师干之试意又益旗旐央央句见士既衆且练而建设帜斾又精彩之足以讐人也

簟茀鱼服钩膺鞗革车马之饰固盛矣然此犹戎车之所宜有也约軧错衡八鸾瑲瑲曷为饰之戎马之间乎朱芾斯皇有瑲葱珩曷为服之躬擐之地乎曰凡军之容所以示国之威重也车马不饬齐旗斾不鲜采固无以见威灵之振发然非彰大君之锡命而示之以闲暇则犹未可以夺其气者维鸣和鸾于戎马而昭命服于军行使闻见者知天子负托之重而又知将军应敌之暇庶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耳况其车三千师干之试固克练于平时而陈师鞠旅伐鼓渊渊又克慎于应敌之际乎吁此方叔之成功不独在战闘间而诗人必先美其军容之威重也若後世赵充国之征先零庶几近之

鴥彼飞隼兴军行之威猛而其飞亦集兴进退之有节故下文云云

方叔率止钲人伐鼓而下旧分将战战时战罢三段看愚谓未然盖方叔之所率者训练之士也其令于军中者最齐一而严明钲人伐鼓陈师鞠旅有一毫之不苟者故就其严明齐一者复称美之曰显允方叔伐鼓渊渊振旅阗阗盖谓其自始至终皆进退之有度耳非谓将战战时战罢若注之所分也

军中所重威明诚信故再称显允方叔

伐鼓渊渊则衆之进亦渊渊矣振旅阗阗则衆之退亦阗阗矣一字不苟下

前三章止说军之容军之律耳而未及蛮荆之罪蠢尔蛮荆大邦为仇正指蛮荆之罪之可伐处

元老大人之称师称丈人吉无咎克壮其猷非元老其孰能之注方叔虽老而谋则壮一虽字甚不妥示威重以加伐是谓克壮其猷然止于执讯获丑而已斯老成之将也

执讯获丑亦犹战而执之获之故承戎车嘽嘽三句但方叔尝与北伐威名素着有不战而屈其兵者故云显允方叔征伐玁狁蛮荆来威知其战又知其不尽由于战斯善识诗人之旨

此诗颂方叔实颂宣王宣王之中兴全于六月采芑二诗见之

此诗每三句为一韵末章首六句二句为韵而下又三句为韵是诗之一体

我车既攻我马既同四牡龎龎驾言徂东

田车既好四牡孔阜东有甫草驾言行狩

之子于苖选徒嚣嚣建旐设旄抟兽于敖

驾彼四牡四牡奕奕赤芾金舄会同有绎

决拾既佽弓矢既调射夫既同助我举柴

四黄既驾两骖不猗不失其驰舍矢如破

萧萧马鸣悠悠斾旌徒御不惊大庖不盈

之子于征有闻无声允矣君子展也大成

宣王中兴之君也何以先武事而诗人颂之曰周之衰也以恩弛非以威裂也使嗣之者不震叠其神气何以中兴哉况五年廵狩周先王自有成法宣王不过一申饬之耳

廵时必有狩故古称廵狩此诗之行狩盖称复古云狩必先车马故首云我车既攻我马既同四马庞庞紧承我马既同说

驾言云者凡君出必先命有司所之使所从之衆所之之地皆得以有备也

田车既好承车攻说四牡孔阜承马同庞龎说东有甫草不是将往狩于甫田凡车马之行必从水草之地此所云从此东道以行狩也

上但言徂东此指言行狩见所徂在廵狩非徒行也驾言行狩则有司知所从事矣故承说之子于苖选徒嚣嚣云云盖从此选徒衆建旗旄行将抟兽于敖云尔非已至东都而选徒以猎也

选徒嚣嚣见衆而且肃建旐设旄见序而且整驾彼四牡四牡奕奕是诸侯来朝之车饰赤芾金舄是诸侯来朝之服饰

会同有绎句见当时诸侯莫不畏且怀者故会朝之毕至也

天子时廵诸侯必次第朝会此定礼也周衰此礼废弛久矣宣王内修外攘赫然中兴其行狩东都诸侯远近趋跄联落次第而至故知前此之废弛非诸侯之敢慢也天子自弛之耳今此之整饬非诸侯之惕畏也天子自饬之耳

决拾既佽弓矢既调总是先整其所为射者射夫是从诸侯来朝之人既同者恊同以从于射也

柴何以作?字解按虞书柴望秩于山川礼天子廵守柴而望祀山川觐诸侯柴者燔柴以祭天也望於山川者望山川以致祭也廵守至方岳亦燔柴祭天专祭此方岳之神时必取用牺牲故云射夫既同助我举柴谓助我举此柴望之礼也维射在举祀以礼神则非徒取禽兽以充庖食也下文大庖不盈正与此相照应再按般之篇云於皇时周登其高山注美哉此周也其廵守而登此山以柴望则柴望原是廵狩之大礼朱子亦尝有注矣而何此柴之读为?解为积禽也

四黄一节方实是狩事

四黄二句说车马之闲习不失其驰舍矢如破则指射御之皆善也

萧萧马鸣节不专就终事说看上章不失其驰舍矢如破则车马旌旗徒衆之盛自始至终各中法度之则矣故美之云萧萧马鸣悠悠斾旌徒御不惊天庖不盈见当时之狩止为柴望之祭而非为口体之奉也此之谓廵狩事若注所谓三等之说恐未得诗人之意

末章是总其始终而深美之前云之子于苖此云之子于征前云选徒嚣嚣终云徒御不惊便见其有闻无声矣此非有大才德者不能驾驭若此故称允矣君子而又本其克诚以将事能善其始终若此也故又称展也大成此一句是重言赞美之词

吉日维戊既伯既祷田车既好四牡孔阜升彼大阜从其羣丑

吉日庚午既差我马兽之所同麀鹿麌麌漆沮之从天子之所

瞻彼中原其祁孔有儦儦俟俟或羣或友悉率左右以燕天子

既张我弓既挟我矢发彼小豝殪此大兕以御宾客且以酌醴

诗序美宣王田也

首章致祭以备田猎之具次章择地以为田猎之所三章悉力以趋田猎之事四章则从事于田猎以共宾客之礼总见王者不轻于猎而非苟为口体之奉也当参前篇大庖不盈看

此章专为田猎而作故首祭马祖以致祷

曲礼云外事以刚日内事以柔日田猎外事也故用戊用庚

猎与狩皆赖车牢马健以为用故车攻吉日皆有田车既好四牡孔阜句

升彼大阜从其羣丑言有此车马之善可用之以为猎也未便是猎的事

漆沮之从天子之所言此水之旁禽兽最多非侯甸采邑为天子闲空之地天子之所宜猎者故云漆沮之从天子之所西汉射猎蹂躏稼穑若相如所形于疏草盖异于此诗之旨矣

瞻彼中原其祁孔有有说祁是中原地名大有禽兽可猎者非也中原即漆沮之中原也其祁孔有即照上兽之所同麀鹿麌麌说见其地诚多兽而可猎耳左右从王者之左右也凡王者蒐狩必亲执路鼓以御衆从王者不率左右以从事其何以惬天子之心故曰悉率左右以燕天子

既张我弓四句方实事于猎而得兽之多以御宾客二句言猎之所得维共诸此也

天子以宾客御诸侯有燕有飨飨必酌醴不独云以御宾客又云且以酌醴见此禽兽之得所以共燕飨之需所以蒐狩之不可已也

王者廵狩之猎以祭为重故车攻之诗曰助我举柴大庖不盈蒐狩之猎以宾客为重故吉日之诗曰以御宾客且以酌醴

尝读六月采芑车攻吉日之诗见宣王之命将出师廵狩田猎一时之精神振刷真有赫然其可以复古者故推中兴者其称首焉迨其後稍懈弛也不籍千亩而拒虢公之谏料民太原而违山甫之言伐羌戎而王师败绩此一人之身而若二辙何为哉乃知精神不可一日而不奋而靡不有初之训万世之所当拳拳也

重订诗经疑问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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