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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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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部,诗类,重订诗经疑问>

钦定四库全书

重订诗经疑问卷六

明 姚舜牧 撰

小雅

旻天疾威敷于下土谋犹回遹何日斯沮谋臧不从不臧覆用我视谋犹亦孔之卭

潝潝訿訿亦孔之哀谋之其臧则具是违谋之不臧则具是依我视谋犹伊于胡底

我龟既厌不我告犹谋夫孔多是用不集发言盈庭谁敢执其咎如匪行迈谋是用不得于道

哀哉为犹匪先民是程匪大犹是经维迩言是听维迩言是争如彼筑室于道谋是用不溃于成

国虽靡止或圣或否民虽靡膴或哲或谋或肃或艾如彼流泉无沦胥以败

不敢暴虎不敢冯河人知其一莫知其他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氷

诗序大夫刺幽王也

旻天疾威亦无所归咎而归之天也

议论曰谋由是见之施为曰犹故二字并举而专重於谋此犹字不宜亦解作谋字

察善恶之分致从违之决是人君第一事否则未有不惑于邪谋者诗柄下一惑字一断字极妙

亦孔之卭病在国也即下章所谓沦胥以败也回遹遹字不应训辟字味文王有声篇遹骏有声遹求厥宁遹观厥成数遹字当是飞疾之意大抵谋犹邪僻而无法度曰回飞疾而不安详曰遹

潝潝而面相和訿訿而背相诋极状得小人之情态上章谋臧不从二句是罪其君之不断此章谋之其臧四句是罪其臣之苟同苟同而无定断此谋犹之所以回遹也

洪范曰谋及卿士谋及庶人谋及卜筮易曰人谋鬼谋故诗及龟与谋夫

书曰朕志先定询谋佥同鬼神其依龟筮恊从凡谋未有不先於定其志者志不先定而谋之鬼龟厌而不我告矣谋之人盈庭而莫执其咎矣谋之回遹端在此故首章诗柄下断之一字

不我告犹者不告我以所当为也

酌议必参之衆论主张在决之一人任德亦我任怨亦我而国是定矣此之谓定谋若谋夫孔多而无主便各出议论互相推诿未有能善其谋者唐史曰凡此蔡功惟断乃成盖识此旨矣

古今以谋败者多矣而宋为甚议论多而成功少最发得此诗之旨

如匪行迈谋二句譬得极好凡谋固欲其行之也必与行人谋始得所行之路坐谋所适而道安可得乎之燕而适越无怪其谋之莫定也

哀哉为犹节紧承上说来盖上章谋夫孔多云云只说得个谋之莫定尚未及其所以为谋者故此着哀哉二字伤其所为谋者匪先民大犹之法而唯迩言之从是正首章所为谋臧不从不臧覆用者故复以筑室道谋譬而决其犹之莫成

犹即谋之见於政事者

先民即出大犹之人对举言者甚言其犹之不归於法则耳

听是听信而不疑争是争用而莫夺

如彼筑室二句譬极当盖凡所谋者欲见之行以为居也谋筑而与行人谋可必其成乎此成字要看得好成国成也国成一定而不变非国之成即有所为皆非其可居者焉得成溃决也言决不能成也不应作遂字解

行道宜与行者谋筑室宜与居者谋反是而欲得於道溃於成未之有也此将二谋字比上之失谋者极切当

我龟二节通说谋而两点一犹字是作文之法国虽靡止节言未尝无善谋者特上不能用以至於败耳

圣哲谋肃乂五字总谓世有善谋者然细分之圣通明也通明者善谋善断可以主国谋定国是故於国虽靡止下着或圣或否句哲者知几可远谋谋者熟处可定谋肃者慎惕可以无败谋乂者刚决可以成全谋是皆民之俊乂也故於民虽靡膴下着或哲或谋或肃或乂句或曰圣哲谋肃乂虽并举而谋居其中谓此诗之旨在谋也语意亦巧圣哲谋肃乂是世之善谋者善谋不从将日向下流而危亡可立待矣故云如彼流泉无沦胥以败沦胥以败在如彼流泉下此沦字应作沉沦之沦解言无沉沦相胥以至於败也

抑篇云肆皇天弗尚如彼流泉无沦胥以亡此云如彼泉流无沦胥以败不敬天不择人未有不沦胥以至於败亡者

末章正照前谋字说语意若曰彼妄谋者如暴虎如冯河岂可妄用哉然谋不可废也要在主是谋者存战兢惕厉之心如临深如履薄唯臧者之是用耳但知斥妄谋而不知慎用其善谋此诗之所谓人知其一不知其他者也孔子曰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其深合此诗之旨乎大注云云愚未敢以为然敢正高明

首章言谋犹回遹病其君之不善用次章状小人之所为谋犹者各以其意而不臧三章承说各为谋者之不得其道四章承说不得其道者之难底於成五章表世有善谋者之当用六章教人之用谋者在持之以兢惕之心

宛彼鸣鸠翰飞戾天我心忧伤念昔先人明发不寐有怀二人

人之齐圣饮酒温克彼昏不知壹醉日富各敬尔仪天命不又

中原有菽庶民采之螟蛉有子蜾蠃负之教诲尔子式糓似之

题彼脊令载飞载鸣我日斯迈而月斯征夙兴夜寐无忝尔所生

交交桑扈率场啄粟哀我填寡宜岸宜狱握粟出卜自何能糓

温温恭人如集于木惴惴小心如临于谷战战兢兢如履薄氷

此兄弟遭乱相戒以免祸之诗然须看有怀二人是其大主意其所努力处在各敬尔仪念昔先人求所为自善之道中原有菽节不是其身去教子盖念亲之所以教我者如此必夙兴夜寐如集木临谷履氷若昔先人之所为庶可永承天命而无忝其所生耳以敬身教子对言者恐非此诗之旨敢问高明以鸣鸠戾天兴取努力向上昔先人是昔时之为善者齐圣温克其人也我心忧伤念昔先人有努力求进不如其人不已意

凡人不思其亲则必不自敬其身思及其亲之所以生我教我若中原有菽一节则必以齐圣温克为师而不敢同流於彼昏壹醉之习矣此明发不寐有怀二人其人先见得极分明自说得极透快齐圣温克而不困於酒是昔先人敬其身以承天命者壹醉日富则今时习於酒之昏昏者也各敬尔仪天命不又兄弟劝各努力敬身效齐圣温克者之所为则立意甚佳而其向进亦甚烈矣

壹专一也富加益也四字状尽淫湎於酒

凡整肃通明的人即当欢怿欵洽时亦知谨饬自谦和而可爱

抑诗云抑抑威仪维德之隅春秋传曰威仪所以定命也匪敬尔仪其何以修德而承命读此诗可以知此人

吾身与天命相对越无时无处可萌一懈心才一懈惰天命即从此违矣是天命不又之说也要看得细教诲尔子式糓似之正道二人之所以教我意凡父母之教子未有不道之以善使与齐圣温克者而同归也

中原节原是说父母之教我故下章紧说到夙兴夜寐无忝尔所生若作我又教其子则上下牵合而文势甚寛缓矣凡於此等处要体得真认得切仰视曰题?令飞鸣不已起下征迈意

我日斯迈二句似不如此解诗人盖谓我与而一日有一日事一月有一月事不可放过当斯迈斯征早夜以从事云尔故下紧承夙兴夜寐无忝尔所生句日月安可分而我说

无忝所生正应前有怀二人句

前云明发不寐有怀二人此云夙兴夜寐无忝尔所生凡思做好人为父母好儿子断然朝夕不可以自懈

桑扈本不食粟也今交交率场而食粟似有横剥民脂意若是而民不堪求必罹於刑狱矣故接哀我填寡宜岸宜狱宜岂宜也若曰民岂宜罹此哉故不自能糓而握粟以卜也

交交桑扈节是於时事难处中求所以自善之计然其道不在乎他在敬尔仪念昔先人而已故又说温温恭人一节兄与弟各努力小心以自励

自何能糓正应前式糓似之一糓字言父母教我以善若斯之殷勤我何自能糓而不负父母之厚望也语语相照应

温温恭人节正照前齐圣温克说见昔先人以此自善其身以承天之命我亦当若其所为承天命以无忝其所生也正收拾明发不寐有怀二人意然昔人温克我辈当效其所为而彼昏不知壹醉日富亦可自省矣此诗人言外之意足以风世也温温恭人是成语如集于木而恐坠矣且惴惴小心如临于谷而恐陨焉又战战兢兢如履薄氷而恐?焉慎而又慎盖若斯之至也总之只是一敬字此正实用力以敬尔仪处

雨无正责羣臣之离居教之各敬尔身此戒人子之式糓教之各敬尔仪敬之一字真臣子持身之大本也

弁彼鸒斯归飞提提民莫不糓我独于罹何辜于天我罪伊何心之忧矣云如之何

踧踧周道鞠为茂草我心忧伤惄焉如捣假寐永叹维忧用老心之忧矣疢如疾首

维桑与梓必恭敬止靡瞻匪父靡依匪母不属于毛不离于里天之生我我辰安在

菀彼柳斯鸣蜩嘒嘒有漼者渊萑苇淠淠譬彼舟流不知所届心之忧矣不遑假寐

鹿斯之奔维足伎伎雉之朝雊尚求其雌譬彼怀木疾用无枝心之忧矣宁莫之知

相彼投兎尚或先之行有死人尚或墐之君子秉心维其忍之心之忧矣涕既陨之

君子信谗如或醻之君子不惠不舒究之伐木掎矣析薪扡矣舍彼有罪予之佗矣

莫高匪山莫浚匪泉君子无易由言耳属于垣无逝我梁无发我笱我躬不閲遑恤我後

诗序刺幽王也太子之傅作焉

提提上着一归字言小鸟亦知所归也子非父母之归而谁归哉宜臼独被废斥如穷人无所归故兴语特着此一字乃知圣贤经传一字必一义不苟下也罹罗网也于罹正与归飞对忧在下

何辜於天我罪伊何通是自反之辞父母之不我爱於我何哉正是此意

此篇以忧字为主人子承懽於父母却是何等喜见弃於父母却是何等忧孟子云唯顺於父母可以解忧则知小弁之忧终身不能解矣

踧踧周道二句不是兴宜臼感伤时事知其将必至是也故下紧承我心忧伤惄焉如捣云云晋人云会见铜驼在荆棘中正是此意

此章忧字凡三见如捣忧之至於痛也用老忧之至於哀也疾首忧之至於病也

砧搥物曰捣人有关心事自然痛心梦寐中亦发嗟叹声甚者虽少而易老疾莫甚於疾首凡忧之甚者首必见病故诗人历历道其苦廹之情

桑梓里居也不必说父母所植

说到不属于毛不离于里父母有不动心者乎我辰安在语意若曰天生一人必有一辰在故各有所归我之生辰独安在而罹此不幸穷无所归乎菀彼柳斯六句若谓菀彼柳斯鸣蜩嘒嘒然有漼者渊萑苇淠淠然一动植之物各有所藉以自若也我独若彼舟流而不知所届乎此心之忧而不遑假寐也注忧之之深昔犹假寐而今不暇也极善

笺云柳木茂盛则多蝉渊深而旁生萑苇言大者之旁无所不容也甚善

诗缉解鹿斯一章是忧王之孤立也甚善鹿见人则奔宜速矣而伎伎然舒缓者顾其羣也雉朝作而鸣者求其匹也今王黜后而放子兀然如伤疾之木内有蠧病而外无附枝也我心之忧如此而王宁莫之知乎冀其感悟也

宁莫之知有作不如无知看者若曰此心之忧宁莫之知可耳苟一知之而能无痛心切骨者乎此亦有理

幽王之病只是一个忍字忍则不妻其妻不子其子矣此诗人自其所不忍者形其秉心之忍而不觉涕泗之交流也

舒究二字极妙晋骊姫譛太子久矣乃令其祭母而进胙越六日置毒其中令公试之犬死试之小臣死因泣诉太子毒公而公竟不加察赐之以死借其舒究必知六日之毒非出於太子借其加惠必潜察骊姫之奸不使其谗之得行也不舒究之上着君子不惠四字又探本之论

通章心之忧矣凡五见初曰云如之何其词缓次曰疢如疾首其痛深三曰不遑假寐则无刻可置之怀四曰宁莫之知则有生不如其死五曰涕既陨之则所谓泣尽而继之以血者也

自菀彼柳斯至此无物不方比而无物之比不足以动君父之思此方是臣子罕譬纳约之义

君子信谗四句一直说下

诗缉据释文掎从後牵也之文又据钱氏曰扡以手离之之义因解伐木掎矣二句是谗人离间之情盖木附着於本根伐木者既以斤斧伐之又以绳索从其後牵拽之以倒使絶离其本根析薪者既斧之又以手扡而离之使木析而为二皆喻幽王父子天性本附着聨属为一体而无柰谗人之横离絶之也甚善又按佗即他字王舍彼横离絶者之有罪反黜逐太子云舍彼有罪予之佗矣更妙

莫高匪山二句如注所鲜亦善自愚论之山曰莫高泉曰莫浚即喻人心之险耳古词太行之山能摧车巫峡之水能覆舟意正如此

无逝我梁云云不必作宜臼语此四句原出於卫风盖弃妇之词也今申后宜臼母子遭逐与此正相类故宜臼引此四句以为煞尾词极咏叹而意极深长今人作诗尽有述古词以结句者盖本诸此若作出宜臼口吻便失本意矣

莫高匪山一节是两截前说人心之险高於山浚於泉君子无易由言使耳属于垣者得观望左右以生谗此咎其已前事皆言语以为之阶也今事已至此矣我虽思欲善其後而非吾力之所能也我亦如之何哉故复引古语以深叹之总是叙哀痛廹切之至情总是道其忧之莫解意

由言由字不苟下由行也欲行之言也宾筵云匪言勿言匪由勿语正是此由字

凡人喜一人轻说个如何擡举怒一人轻说个如何摆布在我初没紧要言之未必实欲见之行也乃彼之有心者窥见此端日濳於其中逢迎左右以隂助之隂以行已之私喜怒则此易其言之所召也易曰乱之生也则言语以为阶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正此之谓也再按诗传【缺】伯奇【缺】  後【缺】隣大夫闵之赋小弁续说子贡刘向赵岐皆以此为尹伯奇事是也小序乃曰刺幽王也太子之傅作焉夫君虽不君臣不可以不臣父虽不父子不可以不子太子臣且子也其傅何人顾可刺王且宜臼弑逆之贼又安有亲亲之仁而孟子称之孔子作春秋以诛乱贼托始平王其旨深矣岂肯録其怨父之辞而不之削乎唯邻大夫比肩事王则于吉甫有友道焉朋友责善固其责也申公诗说亦云尹伯奇为後母所譛而出其隣大夫作此诗以讽其父吉甫

悠悠昊天曰父母且无罪无辜乱如此怃昊天已威予慎无罪昊天泰怃予慎无辜

乱之初生僭始既涵乱之又生君子信谗君子如怒乱庶遄沮君子如祉乱庶遄已

君子屡盟乱是用长君子信盗乱是用暴盗言孔甘乱是用餤匪其止共惟王之卭

奕奕寝庙君子作之秩秩大猷圣人莫之他人有心予忖度之跃跃毚兎遇犬获之

荏染柔木君子树之往来行言心焉数之蛇蛇硕言出自口矣巧言如簧顔之厚矣

彼何人斯居河之麋无拳无勇职为乱阶既微且尰尔勇伊何为犹将多尔居徒几何

诗序刺厉王也大夫伤於谗故作是诗焉

呼昊天为父母而自鸣其无罪亦无所控告之词也

罪与辜意同然二字同出相对似亦少应别按罪从网从非辜从古从辛岂罪以无故罹其非解辜以有故受其辛解耶敢问明者

按注怃训大然怃与膴别膴从月从无谓无如其月者宜训大若怃从忄从无其义似谓大无其心者宜以无情解为是若训怃为大下泰怃又太大矣似欠妥

凡乱生於谗谗生於君心之不断故先下僭始既涵句方及君子信谗句

小人初进微言以尝试其君正是僭之始不必改僭为譛易曰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由辨之不早辨也正谓僭始之不可涵也苏氏小人为谗於其君一段极说得透

君子如怒四句谓君能一辨忠邪慎行其喜怒则谗无由入而乱可无生矣而惜乎其不能也此是深罪其君之不明不断处

君与小人曷尝有盟哉但就小人之大奸似忠大佞似信处日逐献欵於其君君亦日逐与相要结若盟誓者然是之谓屡盟然小人之所为忠信实奸佞之所以祸国者而君不之知也而且日加亲任焉故谓之信盗然其情则盗而其言则蔼然忠君爱国之嘉谋也孰甘于是而孰不倾信之故又谓之盗言孔甘若君知其盗则不甘之矣小人要结其君之固人君信任小人之深此章极说得明透

盟则日固而渐肆故承说用长信则恃爱而为奸故承说用暴甘则莫逆而加甚故承说用餤匪其止共正说出小人心事来

止共不但是共其职事内矢於念虑外慎於猷为莫非一敬之肃将此方可当此若就职事说小人之曲谨殆过於君子矣但不是止於共耳此二字当细体注较粗浅

奕奕寝庙二节不是兴诗意若曰奕奕寝庙君子作之而不可任之匪人也秩秩大猷圣人莫之而不可谋之匪人也凡所以赞庙谟定国是者皆在其人之一心他人有心予应忖度之而不可以轻信也倘如谗佞者一立於朝即宜加摈斥如犬遇毚兎者然则得之矣乃今於柔佞小人不胜庙廊之大任者则培植而作用之於缉缉翩翩往来之行言不足以赞大猷而反祸国者则中心焉亲信而数近之曾不思蛇蛇硕言取办於其口其於国何如也巧言如簧无所用其耻其於国又何如也此之谓屡盟而乱用长信盗而乱用暴孔甘而乱用餤终为维王之卭也愚谓如此体会庶得诗人之意若注所谓兴又比不敢以为是也

寝庙即宗庙庙中有寝制度奕然故云奕奕寝庙作造也

大猷即小旻章先民是程之大猷秩秩有经纶次第也莫谋定也

人藏其心不可测度然就其所为以窥其意向又就意向而察其所安则予可忖度而知者

小人小有才而跳踉以跃跃毚兎喻极当

国家植材以大用必树刚直之正人绵力小才如荏染柔木者树之何益

凡正人君子其建言於朝着必正大光明凡往来君侧如十月篇所云噂?背憎巷伯篇所云缉缉翩翩可谓之君子乎行言上加往来二字极状得小人进言之态出

心焉数之之数即礼记祭不欲疏亦不欲数之数字义与疏正相反心焉数之者谓中心焉亲任之也钱氏曰数记也谓记忆而不忘也此解亦先得我心矣荏染者树之则正直者必远矣往来行言心焉数之则端方辟言必心焉疏之矣

玩心焉数之四字则君心之眷注小人真有恋恋不解者易曰君子维有解吉有孚于小人真万古之龟监也

硕言本硕大之言而发之蛇蛇便有委曲转摺之状真实由中语决不如是故云出自口矣正月篇云好言自口莠言自口雨无正篇云哀哉不能言匪舌是出则知出自口者谗佞之言也匪舌是出者忠直之言也注谓蛇蛇硕言为善言之出於口吾不信也蛇口花舌而吞吐不可测故此用蛇蛇字

居河之麋必指其所居之处非谓居下湿之地也为乱者多生於拳勇而彼之生乱专在谗佞之言故云无拳无勇职为乱阶

既微且尰二句承上说盖极鄙其人之侏儒状之卑琐尔非谓其骭痬肿足之疾也

为犹将多二句诗人意若曰小人之为谋也秘其为犹也将滋多矣乃其居御徒衆能有几何哉特其不揣涯分而僭始者直究其终是以终为王之卭耳此二句总见小人之诡秘其为身家利者无几乃为国家害者则甚大所以君子当其僭始时辨之宜早而遏之宜严断不可涵容之而使之至於若是烈耳此篇自奕奕寝庙下注俱似未妥愚故历历辩之高明君子幸虚心一裁订焉得诗人之心於千古之上

彼何人斯其心孔艰胡逝我梁不入我门伊谁云从维暴之云

二人从行谁为此祸胡逝我梁不入唁我始者不如今云不我可

彼何人斯胡逝我陈我闻其声不见其身不愧于人不畏于天

彼何人斯其为飘风胡不自北胡不自南胡逝我梁祗搅我心

尔之安行亦不遑舍尔之亟行遑脂尔车壹者之来云何其盱

尔还而入我心易也还而不入否难知也壹者之来俾我祗也

伯氏吹埙仲氏吹箎及尔如贯谅不我知出此三物以诅尔斯

为鬼为蜮则不可得有腼面目视人罔极作此好歌以极反侧

诗序苏公刺暴公也暴公为卿士而譛苏公焉苏公作是诗以絶之

此诗要见谗人者无面目以见人如鬼蜮之不可测被譛者始作此诗以絶之中间逝梁逝陈之说不过状其踪迹之诡秘而实非有此事也再言壹者之来若谓尔先自絶於我耳我犹欲与尔诅无相疑也而何尔之罔极若是也好歌以极反侧真可谓尽小人反侧之状使无自立於天地之间

首提彼何人斯便是直指其人後却放寛而原复归到彼人身上是纵操责人之法亦纵操作文之法孔艰二字说尽小人心事凡人正大光明其心必简易平直若艰深险阻如飘风之不可测鬼蜮之不可得则必为小人无疑者首二句是正责之辞胡逝我梁二句本状其行止之诡秘然此却就作实说且不直斥其人而讯其从行者曰维暴之云则其辞婉而其指则甚直矣

二人从行紧承上说谁为云者姑为疑词以寛之而曰不入唁我则必其主谋无疑者是纵之而实擒之也始者不如今云云若曰尔始者之遇我不如今日之踈远也意者尔云不我可故不入唁我乎不然而胡其若是恝也如此体来觉得诗人委曲之旨注二句一直说下似太促

复提彼何人斯胡逝我陈见彼不但逝我梁又入我陈矣但无面目见我故闻其声而不见其人耳尔独不愧于人乎不畏于天乎此数语发小人良心亦不容昧但意在譛人以自利即所可愧可畏者亦冺灭无存耳不愧二句平说亦可相承说亦可

小人面与人相和背实相诋然欲自掩蔽若非已譛之者然未尝不欲至其庭也而良心终不容昧欲行又且自止焉真有逝梁而不入逝陈而不见一段光景此诗形容殆尽

又提彼何人斯其为飘风着其人心情靡定踪迹无常不南不北而又不实来唁我祗以搅我之心此深疾而痛恨之词也

尔之安行节言其往时不一顾我尔还而入节言其还时不一顾我总承上胡逝我梁说来以见所以搅我心者

壹者之来不独说一来见我壹者一人之称也前云二人从行以纵之此两云壹者之来以擒之使其莫可逃遁

云何其盱望之不至而深致其疑也

我心易也易字作平字看说尔一入我门我心即放平无复疑也

否难知也否字莫放过否不然也即前章云不我可之谓尔行不来尔还不入必有不然於胷中我难以识其故也注我不得而知止发得难知意不会发得否字出

反壹者之来俾我祗也看则其不来为我之怨望也深矣较上云何其盱为尤甚

前六章通就谗人往来踪迹之可疑上说以见其情之可恶伯氏节始以正义责之言已与尔同官于朝有伯仲之亲如埙箎之相应和如?之贯物相聨属尚有不相知者乎谅不我知则愿出三物以诅尔斯矣相知无待於今日相信何待於诅盟若此云者正责其面和而背诋非同寅恊恭和衷之君子也故紧承为鬼为蜮则不我得云云

谅不我知三句是说我心事可对天日尔不我知我可出三物以诅尔斯非欲其诅以见谅也

伯仲埙箎是一喻及尔同贯又一喻

此罔极二字与青蝇篇谗人罔极义同曰视人云者承上有腼面目来若曰为鬼为蜮则不可得耳腼然亦有面目视人宜明白正大可若是之罔极乎罔极者言其情之奸恶无底极也故下承说作此好歌以极反侧此二极字正相应言反侧之情本无底极我就尔情之无底极处作此诗以究极之也

萋兮斐兮成是贝锦彼譛人者亦已大甚

哆兮侈兮成是南箕彼譛人者谁适与谋

缉缉翩翩谋欲譛人慎尔言也谓尔不信

捷捷幡幡谋欲譛言岂不尔受既其女迁

骄人好好劳人草草苍天苍天视彼骄人矜此劳人彼譛人者谁适与谋取彼譛人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

杨园之道猗于亩丘寺人孟子作为此诗凡百君子敬而听之

诗序刺幽王也寺人伤於谗故作是诗

注因萋菲之形而文致之以成贝锦说得是但就下章哆侈二字看来此萋与菲亦无形者诗人谓譛人者必说成一片锦然後可耸动得人乃其所云然者皆是无形影之词如萋兮菲兮以成之者又做成一个箕然後可簸扬得人乃其所为尔者皆是自造作之辞如哆兮侈兮以成之者故下云彼譛人者亦已大甚谁适与谋若说因萋菲之形文致以成贝锦将亦说因哆侈之形张大以成此箕耶

大东篇云维南有箕不可以簸扬又云维南有箕载翕其舌则知必哆张然後成箕成箕乃可以簸扬也哆者微张之貌侈则大张之谓也

凡譛出於一人其为谋也浅有所以主之者则彼此造作其为譛也深矣故诗究谁适与谋而下文又重言之

缉缉二章紧承上谋字说

缉缉者严密以入其罪也翩翩者往来以行其奸也前篇云往来行言正翩翩之意

谋欲譛人者谋欲譛言之入也谋欲譛人必寻覔他人罪往来以行奸故上着缉缉翩翩字面谋欲譛言之人必便利於应对之辞反覆为浸润之计故上着捷捷幡幡字面

慎尔言也谓尔不信岂不尔受既其女迁皆就後日所必至者而忠告之盖凡为无情之辞以譛人者终必有时破绽祸反及之所以要慎之於初而勿为慎尔言也谓尔不信是将後日致人之疑者劝其不为譛非教人慎为譛也要认得明

再按陶其情云慎尔言也谓尔不信岂不尔受既其女迁通是戒被譛者之词言人方谋譛尔言可以不慎乎且谓尔言不信矣亦岂不尔言之是受乎既其闻譛言而女迁耳故继以骄人好好即指譛者言劳人草草即指被譛者言於是仰告苍天何不视察彼骄人之虚妄而矜念此劳人哉亦看得甚好

骄人好好节是无柰彼何要天开眼的话

再提彼譛人者谁适与谋随欲将此人投畀豺虎有北昊天盖痛恨其谋之祸害天下而欲其死亡之速也所以说恶恶如巷伯

书分北三苖北字正投畀有北北字

上呼苍天苍天要天开只眼此云投畀有昊要天加之威

杨园之道倚於亩丘即喻下与上相邻近之意见得今日譛及於微贱他日即及於大臣凡百君子当敬听而遏絶之也不是兴贱者之言有补於君子注譛始於微贱二句最妙

习习谷风维风及雨将恐将惧维予与女将安将乐女转弃予

习习谷风维风及颓将恐将惧寘予于怀将安将乐弃予如遗

习习谷风维山崔嵬无草不死无木不萎忘 我大德思我小怨

诗序刺幽王也天下俗薄朋友道絶焉

诗缉云旧说谷风为生长习习为和调今考二章言维风及颓颓暴风也非和调之类三章言草木萎死无生长之意其说难通矣是风出自大谷盛怒之风也又习习然连续不断继之以雨行道之人谁堪之及颓从上而下为焚轮又甚於雨矣维山崔嵬如推山倒海之势至草木之萎死又甚於颓矣此统喻当时变之冲有极难处者唯是朋友共处患难将恐将惧以相与是为大德而不可弃遗且忘者故三章历言之以见交情之薄恶

彼一时也将恐将惧此一时也将安将乐人情乎人情急则相依缓则相弃甚有置之若遗者故于女转弃予下着弃予如遗句又甚有修小怨而忘大德者故於弃予如遗下又着忘我大德思我小怨句交情之偷薄盖从古已然矣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

缾之罄矣维罍之耻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出则御恤入则靡至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

南山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糓我独何害

南山律律飘风弗弗民莫不糓我独不卒

按诗序刺幽王也民人劳苦孝子不得终养尔申公诗说王室昏乱谗邪肆行其大夫士有没而不得其所者孝子痛伤而作是诗今按末章烈烈发发律律弗弗语昏乱肆行诚有然者此王裒痛恤其父之死三复流涕而废卷也若止不得终养岂即至此哉劬劳者勤劬劳苦也劳瘁者劬劳而至於瘁也怙怙冒也恃赖恃也御恤御念而不忘也靡至如归而靡至也

受气曰生成形曰鞠拊拊循也抚摩抑搔之谓畜畜养也衣食调燮之谓长成长也日夕滋益以望其成育爱育也煦姁翼庇以致其爱顾即顾视之顾言无时而不顾也复即往复之复言无往而不复也出入腹我言一出一入常置之怀抱中非止三年怀抱而已者

此生鞠拊畜数字不过就可举者数之耳愚所释亦不过就此诗数字义稍分别之耳若论父母之恩勤即就中一字细求之说不尽更着数十字形容之亦说不尽

欲报之德欲以德报其亲也

南山烈烈二章非兴也南山烈烈似在上之威严而律律尤甚飘风发发似致令之迅疾而弗弗尤甚是大有不顺乎人情者故孝子卒劳苦而不得终养耳观四月篇冬日烈烈一章则知此二章决非触物以起兴之辞矣

为人子者常存匪莪伊蒿之心则自不敢为匪才以辱其亲矣常存昊天罔极之念则自不敢少偷惰以终其身矣

有饛簋飱有捄棘?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视睠言顾之澘焉出涕

小东大东杼柚其空纠纠葛屦可以履霜佻佻公子行彼周行既往既来使我心疚

有冽氿泉无浸获薪契契寤叹哀我惮人薪是获薪尚可载也哀我惮人亦可息也

东人之子职劳不来西人之子粲粲衣服舟人之子熊罴是裘私人之子百僚是试

或以其酒不以其浆鞙鞙佩璲不以其长维天有汉监亦有光跂彼织女终日七襄

虽则七襄不成报章睆彼牵牛不以服箱东有啓明西有长庚有捄天毕载施之行

维南有箕不可以簸扬维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浆维南有箕载翕其舌维北有斗西柄之掲

诗序刺乱也东国困於役而伤於财谭大夫作是诗以告病焉

首二句曰兴吾不信也兴者触物而起兴也簋飱棘?何见而兴周道也注云有饛簋飱则有捄棘?周道如砥则其直如矢二则字甚无谓愚谓首二句盖有深意存焉簋飱而曰饛富厚者之所享也棘?而曰捄流离者之所持也诗人若曰四海之内皆赤子也王政平直彼此各得分愿何至有大相悬絶者稍有不平则必有不得其所者矣故开首即致叹曰民一也有饛簋飱者则必有捄棘匕者盖势之所必至也周之道世之所倚以为平不如砥乎平施以惠民其直不宜如矢乎是君子之所履而小人所视以为生者独柰何不平不直一至此乎所以睠焉顾之而不觉澘然其出涕也注乃谓棘匕者以棘为匕所以载鼎肉而升之于俎似无所据且谓周道如砥则其直如矢意义亦不相蒙愚不敢以为是敢问高明

捄何以训觩作曲捄捄取也捄取以应急也流离道涂的人讨得碗残羮剩饭拗取荆棘为?以应急是所谓有捄棘?耳

有饛簋飱有捄棘匕二句正犹今俗语厨中有冷饭路上有饥人之谓睠言顾之澘焉出涕正睠顾此一段光景所以出涕之不可遏也

凡民之财不过耕与织而已诛求之尽而至於杼柚其空纠纠葛屦可以履霜佻佻公子行彼周行且既往而既来无时休息如砥如矢安在哉所履所视安在哉此使我心疚而不止澘然其出涕者有冽氿泉二句即曹风冽彼下泉浸彼苞稂之意大抵民望隂雨之膏泽不堪冽泉之朘削苏氏薪已获矣一段注极佳

契契取交合之义不堪之念交合於胷中要唯寐耳寤则契契然发之长叹矣

民依於君如赤子之恋慈母也乃不胜其求而称曰惮人可哀也哉亦可息也正照前既往既来看不独曰东人西人舟人私人而并下之子二字极有深意盖当日视东人之供亿若以为固然而延及其嗣彼西人及舟人私人之子自然衣食之丰饶而且有渐试於僚采者矣观今日事可识也

东人输载以徂西必假舟人故说舟人之子熊罴是裘其所输纳必假私人故说私人之子百僚是试粲粲衣服熊罴是裘视杼柚其空葛屦履霜者何如百僚是试鞙鞙佩璲视佻佻公子行彼周行者何如

或以其酒四句紧承上泛泛说盖曰西人进益多受用大将物事不当物事看或以其酒不以其浆固其所必尔也且舆皂之属皆得列于冠裳鞙鞙佩璲不以其长亦其所必至也观今日之事又可见矣诗缉将或以其酒四句缀百僚是试下为一章维天有汉四句缀虽则七襄上为一章极有理

维天有汉以下通是诗人无可控诉之词意若曰我东人此情谁能监之要是天能鍳察耳维天有汉监亦有光矣光独不能监我乎跂彼织女终日七襄矣虽则七襄不成报章曾何助我之空於机杼也睆彼牵牛矣不以报箱曾何助我之疲於输载也东有啓明啓日之明谓何西有长庚续日之长谓何载瞻天毕谓能好雨以润枯槁也而载施之行有捄谓何箕则能簸扬矣维南有箕不可以簸扬谁为我去此弊政也斗则能挹取矣维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浆谁为我解此饥渇也毋望簸扬而载翕其舌反若有所吞噬毋望挹酒浆而西掲之柄反若有所挹取於东其将若之何哉无可控诉而诉之於天无可归咎而历指东西南北以咎天之垂象者是所谓深於怨也人疾痛则呼天呼父母是所谓告病之辞

有捄天毕捄字亦取应急之义月离于毕俾滂沱矣东人职劳不来如枯旱之望雨天毕载施之行安望其润泽而捄取哉此诗人字有取义而句有深意不可草草误解者

四月维夏六月徂暑先祖匪人胡宁忍予

秋日凄凄百卉具腓乱离瘼矣奚其适归

冬日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糓我独何害

山有嘉卉侯栗侯梅废为残贼莫知其尤

相彼泉水载清载浊我日构祸曷云能糓

滔滔江汉南国之纪尽瘁以仕宁莫我有

匪鹑匪鸢翰飞戾天匪鱣匪鲔潜逃于渊

山有蕨薇隰有杞桋君子作歌维以告哀

诗序大夫刺幽王也在位贪残下国构祸怨乱并兴焉

四月维夏六月徂暑是自然定序诗意盖况王政之日酷一日不能存活也云尔

先祖匪人胡宁忍予是疾痛则呼父母之意

其腓腓字不应作病字解腓足肚也言秋风凄其百卉之枝叶尽凋敝而唯具存此足干耳

乱离莫矣云云盖当此凋残零落时不能止居而无所适归耳此亦根王政来

民莫不糓二句止说已之不胜其害耳若想当时光景恐无有能自善者正月篇云哿矣富人哀此惸独凡诗之作盖皆就惸独者言也

四月维夏六月徂暑不胜其酷炎秋日凄凄百卉具腓不胜其凋悴冬日烈烈飘风发发不胜其凛冽章章句句有意

易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一元之气常流行於四时君人者应天而时行不骄不伏四时皆春矣乃或骄阳伏隂如酷暑如凄风如烈寒令民不能自生息体元之谓何此诗但举夏秋冬之时而不及春意深哉意深哉大注夏则暑秋则病冬则烈祸乱日进无时而息亦极有见

山有嘉卉节紧承上说凡民之所以不胜其酷烈者由残贼之臣用於上也山有嘉卉必称栗与梅矣乃彼桢干之臣自废而为残贼是谁之尤哉而会莫之知哉味莫知其尤语似大学彼为善之意盖咎其君之任此人也

废为残贼一废字甚可玩凡仕人国者孰不可为忠良尽瘁之臣哉然非人之所能与也其人之自立也一变而为残为贼又谁从而使之其人之自废也吾愿世之仕者为忠良毋为残贼为自立毋自废泉水犹时有清浊构祸乃无止息之期其能自存活哉此糓字与前谷字愚谓应作生息之意解日构祸云者正照首三章说非遭其酷暴即逢其凄烈欲解脱而不能也

江汉犹为南国之纪王不能察尽瘁之臣国纪竟安在哉此民之所以卒受其酷烈之害也

尽瘁二句要看得好此不就尽瘁之臣说就其民望留此尽瘁之臣说若曰尽瘁以仕之人是调元赞化於庙堂之上而登斯民於春台者我民之所庇也为国之纪者会不为我眷存此一人乎盖尽瘁以仕之人去则废为残贼之臣用此民之所为惓惓也宁不我有云者宁不为我憗留此等臣也云尔

废为残贼莫知其尤咎其君之用此人也尽瘁以仕宁莫我有咎其君之不任此人也此二节正相照应要深体自得

王者任尽瘁之臣去残贼之害政行如春而登斯世於熙熙皥皥之域其民将鸢飞鱼跃不知天渊之上下也任用匪人酷如暑凄如风烈如冬至使民欲奋飞潜逃而不可得斯世何世哉斯政何政哉斯君何君哉读其诗想其时可为掩卷而流涕末章注三则字无谓诗人意若曰凡物各产其地皆有生意存焉山有蕨薇地有杞桋无有不遂其生者独柰何民之不得其所哉此君子作歌而维以告哀也汉文帝诏曰方春时和羣生之物皆有以自乐吾民独阽于危亡而莫之省忧盖深逹斯旨也

曰维以告哀其情何如其可怜也

陟彼北山言采其杞偕偕士子朝夕从事王事靡盬忧我父母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夫不均我从事独贤

四牡彭彭王事傍傍嘉我未老鲜我方将旅力方刚经营四方

或燕燕居息或尽瘁事国或息偃在状或不已于行或不知叫号或惨惨劬劳或栖迟偃仰或王事鞅掌或湛乐饮酒或惨惨畏咎或出入风议或靡事不为偕偕不必作强壮解即所偕行之人也虽曰从事独贤然必有同事偕行者故曰偕偕士子朝夕从事诗本大夫所作乃不刺王而曰大夫自称为从事是臣下之礼也

云独贤者非自称其贤也维贤任事谓君或以我为独贤耳

四牡傍傍正言其所为劳者为王事之靡盬也傍傍即旁午之谓

嘉我未老云云正谓我为独贤处

鲜少也将奉也鲜我方将谓如我将奉得王事者絶少也故独任我耳旅力方刚经营四方正是方将事燕燕居息对尽瘁事国言佚劳之不均也息偃在床对不已於行言行止之不均也不知叫号是付之罔闻者惨惨劬劳是靡所控诉者栖迟偃仰是惟意所适者王事鞅掌是莫可解脱者躭乐饮酒何等逸豫惨惨畏咎犹恐其或及之出入风议何等从容靡所不为维日其犹不给北各相为对言而总之则所谓役使之不均也

鞅掌何以作失容解按说文鞅马颈组也此必控马而执在手者一释手则马奔而车裂矣总揽国事者亦然故曰王事鞅掌耳如解作失容将谓王事失容乎驷铁篇云六辔在手是鞅掌之一证

无将大车祗自尘兮无思百忧祗自疧兮

无将大车维尘冥冥无思百忧不出于□

无将大车维尘雝兮无思百忧祗自重兮

将大车有任重意凡人一身百责萃焉百忧聚焉行役者身劳王事将百责委之於家全在上之人体恤其情使无内顾之忧耳上不加恤而俾一思之至於疧不出於□至於重柰何使彼无怨心哉无思云者正言其思之不能置也易曰说以先民民忘其劳忘则何事於思而至於疧且重哉是以君子读无将之诗而知上之人不能以人道使人也

上照注为解耳若诗序则云无将大车大夫悔将小人也将有推挽意君子推挽小人小人既进则潜害於君子此亦理之所有者且自尘自疧自重字面俱有自咎推挽之意宜从之

明明上天照临下土我征徂西至于艽野二月初吉载离寒暑心之忧矣其毒大苦念彼共人涕零如雨岂不怀归畏此罪罟

昔我往矣日月方除曷云其还岁聿云暮念我独兮我事孔庶心之忧矣惮我不暇念彼共人睠睠怀顾岂不怀归畏此谴怒

昔我往矣日月方奥曷云其还政事愈蹙岁聿云莫采萧获菽心之忧矣自诒伊戚念彼共人兴言出宿岂不怀归畏此反覆

嗟尔君子无恒安处靖共尔位正直是与神之听之式糓以女

嗟尔君子无恒安息靖共尔位好是正直神之听之介尔景福

诗序小明大夫悔仕於乱世也仕於乱世则必有劳役而不息者矣则必有安处而不劳者矣故前三章三言念彼共人後二章再言靖共尔位兹可以得其情矣

共是人臣之盛节此曰念彼共人矣後又望其靖共尔位要见其原未能共也世谓如此者为共人故诗人亦若此称耳看下畏此罪罟畏此谴怒畏此反覆便可见其为人之实

念彼共人涕零如雨非思念此人而若此其用情也此人之心不可测一念及之不觉其零涕焉盖畏之甚也故下紧承云岂不怀归畏此罪罟

怀归是人子至情畏罪罟是其不得申情处

罪罟是泛言谴怒是明入之於罪罟也反覆是暗中之於罪罟也小人情状之可畏盖如此

出车云岂不怀归畏此简书是臣子肃将之辞读之令人生共心此云岂不怀归畏此罪罟是臣子惮戒之辞读之令人生惧心

涕零如雨不言而自伤也睠睠怀顾回视而恐反也兴言出宿欲寝而靡寜也兹可以见伤谗畏讥之情状矣

若说念彼共人云云是念此僚友而怀归则睠睠怀顾下又说岂不怀归将何以解

念我独兮便见非衆之所与回邪者交亲正直者孤立盖自古伤之矣

惮我不暇惮字即大东篇哀我惮人之惮

采萧获菽是用以奉祭养老者故岁莫深思及之上既念且畏之矣至是始嗟叹而厚望之盖当时偷安在内者维恐正直之来形己之短百般设计以远役之令不得一日立於朝如伯嚭密啓吴王遣伍员使齐之类故告之无恒安处无恒安息若曰国家之可虑者甚多安处安息非所宜也维正直是与而又出於中心之好乃为靖恭尔位见佑於鬼神耳不然而惟谴怒之加反覆之譛?正直於罪罟怡怡然偷处息之安神宁无夺之鉴益其疾乎盖劝其从好一边可用以获福则所谓戒且惩者自在其中所谓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此善言也即此可以见诗人用意之忠厚矣

居处而不迁曰安处息念而不为曰安息

靖共尔位二句一直下重下句凡人臣事君要自靖克共以居其位而非一人之能胜也视人之正直若已有之而维此之是与则以人事君之义也式糓以女以字不作与字解以左右之也言神贻之以糓有若或相之者

上言正直是与此云好是正直好较与为深所云好者即大学传其心好之不啻若是其口出也 因世所谓共人者不共尔位而惟正直之妬故两言靖共尔位要其维正直之与又进之以真好也单一介字训大可也曰介以景福便有畀予之意注将介与景并训作大是谓大尔大福矣可乎哉伐木篇论朋友说到神之听之终和且平此论僚友亦说到神之听之式糓以女盖凡人相与以心此心之神不可欺即神之所在也人可欺也神之听可欺乎故惟正直之与此心可质乎神明雨无正云胡不相畏不畏於天何人斯云不愧于人不畏于天皆神之听之之意

鼓钟将将淮水汤汤忧心且伤淑人君子怀允不忘鼓钟喈喈淮水湝湝忧心且悲淑人君子其德不回鼓钟伐鼛淮有三洲忧心且妯淑人君子其德不犹鼓钟钦钦鼓瑟鼓琴笙磬同音以雅以南以龠不僭按诗序鼓钟刺幽王也

鼓钟鼓字是虚字即鼓瑟鼓琴之谓

淑人君子是古先王之勤政子民者怀允不忘怀思信允而不忘爱民之心也爱民则乐而有节矣注忧伤而思古之君子不能忘非是

将将声之剽而疾也喈喈声之混而杂也汤汤水盛而汪洋湝湝水流而淫佚伤伤悼也悲痛悲也各稍别妯从女从由女子由中生者固结不解又不但伤悲而已也训动字似未妥

其德不回其德不犹何德也君德只是一个爱民存爱民之心自然不回邪不夷犹为流连荒亡之乐诗中用犹字甚多其义各别如小星之实命不犹宜作相似解采芑之克壮其犹宜作威略解小旻之谋犹回遹宜作作为解斯干之无相犹矣宜作狠恶解此之其德不犹宜作夷犹解盖犹本兽名其形相似其力甚威其能有为其性甚狠喜则夷夷故称夷犹疑则豫豫故称犹豫读者当随其文义求之一槩解作似也图也便不是

末章不应与上三章同看上云淑人君子怀允不忘其德不回其德不犹便见有不僭之意僭妄用也鼓钟钦钦而比之以琴瑟谐之以笙磬奏必以雅南而舞必以龠清庙明堂之音用之清庙明堂之上是之谓不僭若用之淮上为流连之乐是僭也可谓人则是而乐则非乎敢问高明

重订诗经疑问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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