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部,诗类,重订诗经疑问>
钦定四库全书
重订诗经疑问卷十一
明 姚舜牧 撰
周颂
於穆清庙肃雝显相济济多士秉文之德对越在天骏奔走在庙不显不承无射於人斯
诗序清庙祀文王也周公旣成洛邑相成王朝诸侯率以祭文王焉祭文王宜颂文王之德乃其词维曰肃雝显相多士秉德对越骏奔者何盖圣人之德无日不与人心相感通但即其在人心者言而其显承无射盖可以想见矣此极善形容处
肃雝虽分训敬训和实是一物盖在庙只是一个敬而敬之从容合礼处即是和肃而不雝勉强之敬也维合得此二字然後爲皇皇之度
显相即相维辟公之相有显明之德者也周公亦在其中济济多士则诸侯以下助祭者此皆秉文之德则诸侯可知而天子又不必言矣究竟此文德不出肃雝二字
对越越字是发越之越言对答而发越之也文王在天之灵洋洋乎如在其上是爲对越
对越在天言此心之仰承骏奔走在庙言此身之趋跄统本秉文之德来
颂文德者曰文明柔顺文明是其显处柔顺是其承处有是二者之德自然不触怒於人故曰不显不承无射於人斯盖深咏文德之入人深而至今在也承作尊奉解射作厌斁解皆不敢从
思齐篇云雝雝在宫肃肃在庙不显亦临无射亦保此云肃雝显相即其雝雝肃肃之在人心也云不显不承无射於人斯即其亦临亦保之至今存也故中着一语云秉文之德
维天之命於穆不已於乎不显文王之德之纯假以溢我我其收之骏惠我文王曾孙笃之
首节从天命一直说下言维天之命於穆不已未有能全体之者於乎不显文王之德之纯无二无杂无间断先後一天命之不已焉然则文王其天乎此是一直说下非相拟合之词
假以溢我节紧承上假昭假也溢流溢也愚揣诗意谓文王德极其纯其所蓄积深矣倘今之祭昭假在天之灵而流泽波溢於我我其以身收受之不敢忽也从此景德以为行莫非我文王之骏惠而子子孙孙将笃其庆泽而未艾焉如此解或可得诗人之意若谓何转而为假恤讹而为溢则吾所不信也曾孙笃之之笃即皇矣篇则笃其庆之笃曾孙之能笃其庆亦由文王之庆之长也
连下三我字皆亲之之辞
维清缉熙文王之典肇禋迄用有成维周之祯
维清缉熙愚谓似不如是解清言心体之不混也缉熙言继续其光明而心体之常清也诗意若谓自古典则之诒有矣然未有心体澄然继续其光明而创制立则如文王之所诒者维其若是故自肇祀以迄于今治功有成维周家之祯祥皆文王之典之所致也所以迄今以往思祀之不可已耳文王篇云穆穆文王於缉熙敬止昊天有成命篇云於缉熙单厥心敬之篇云学有缉熙于光明载见篇云俾缉熙于纯嘏皆就此人之心学言此独注云所当清明而缉熙者所当二字愚不能解
论文王之德只是个缉熙敬止论文王之典只是个维清缉熙不继续其光明曷以称至德称大典肇禋即就文王之初祀言
烈文辟公锡兹祉福惠我无疆子孙保之无封靡于尔邦维王其崇之念兹戎功继序其皇之无竞维人四方其训之不显维德百辟其刑之於乎前王不忘
烈文云者有功烈而又有文德之称
天子感诸侯助祭以获福亦欲以福报之乃其词曰无封靡于尔邦云云又曰无竞维人云云此方是天子锡福之词
首节四句一直下语却甚有次第
诸侯何能锡天子之祉福乃祭不可无助裸之人也助而获福犹其锡矣
无封靡于尔邦二节緫收於乎前王不忘一句似作一气解照二无字起语似作二段解若照四其字及收语则四之字又宜作四段解诗意若曰汝烈文辟公助祭而锡兹祉福惠我以及子孙我亦愿有答焉封靡非善物也无封靡于尔邦维王其克崇焉戎功不可弃也念兹戎功继序其克皇焉孰有竞於人乎无竞维人四方其取训矣孰有显于德乎不显维德百辟其仪刑矣凡此皆前王之所以锡厥後者也於乎前王不忘是汝辟公所当深念者盖後二节緫照首节锡兹祉福惠我以及子孙看便见戒勉锡答之意是所谓善颂善祷也是之谓颂说诗者知可作四段解又知可作二段解又知可作一气解斯可与言诗矣
无封靡于尔邦语极佳富贵不期骄奢而骄奢自至任意封殖而侈靡为害不小故有国家者当先去此一大病书曰无教逸欲有邦此曰无封靡于尔邦真千古之烱戒
继序其皇是光大而恢廓意汝助祭锡福於我之子孙我念功笃厚於汝之继序此正是相报答意训之者尊以为训也刑之者刑以为式也
曰无竞维人四方其训之要渠以先王之自强为训也曰不显惟德百辟其刑之要渠以先王之入德为刑也故总叹咏之曰於乎前王不忘是作二段解者其训其刑不忘前王方无封靡于尔邦而承维王之崇继序其皇要见今日报之以福亦即前王之所欲报者也是作一气解者
天作高山大王荒之彼作矣文王康之彼徂矣岐有夷之行子孙保之
诗序祀先王先公也而注谓祭太玉之诗然诗有文王康之句序较为是
大王荒之之荒即书荒度土功之荒即豳居允荒之荒盖言始开其荒也皇矣篇作之屏之修之平之啓之辟之攘之剔之正是荒之之事
迁岐本非得已而周用以兴似非人之所能为也故称天作谓天工之造作也及太王开荒而民归如市筑室于兹则称彼作谓人工之创作也彼徂又本彼作来而緫出于天意故以天作名篇
彼徂矣岐有夷之行盖言大王居豳乐业久矣而曷徂於岐狄人侵之不得已而有此行耳不得已迁岐而作屏修平启辟攘剔费无限之精神方造此无疆之基业子孙其可?弃之乎故结以子孙保之望其必如文王之康然後可无负大王之荒也
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密於缉熙单厥心肆其靖之
诗序郊祀天地也而细读其词是祭成王之诗成王保成命而致盛治全在不敢康一念上
成命基命何以别成命者已定之命也基命者仰承此成命上思以安藉之也成字死基字活
夙夜基命宥密言成王早夜所图惟维欲承藉此成命到安宥静密处不使少有倾覆动摇也凡物置之安静处则无虞置之倾动处则易坏下文於缉熙单厥心肆其靖之正夙夜基命宥密之实事注谓夙夜积德以承藉天命者又宏深而静密是能继续光明文武之业而尽其心故今能安静天下云云似未得诗人之旨
易曰苟错诸地而可矣藉之用茅何咎之有正夙夜基命宥密之谓也
於缉熙单厥心一串下言继续其光明尽所以图惟天下之道也人君治平天下全在明明德不继续其明而谓尽心於天下吾未之信也
到肆其靖之处然後谓之基命宥密靖字正与宥密字相照
我将我享维羊维牛维天其右之仪式刑文王之典日靖四方伊嘏文王旣右享之我其夙夜畏天之威于时保之
诗序祀文王於明堂也是
将享而以羊牛所以亲之也上帝所歆以诚不以物故维羊维牛遂可致上帝之来歆也右即下篇右序之右古人尚右若曰帝已尚此将享云耳如注谓天庶其降而在此羊牛之右则下篇右序有周将序有周於何物之右耶且维天其右之与下节伊嘏文王既右享之语同非不敢必之辞也敢问高明
雝之篇曰旣右文考亦右文母右尊也我尽诚敬以尊神曰右神鉴我之诚敬而歆其所尊亦曰右仪式刑文王之典句仪式二字宜稍读
文王之典何典也维清缉熙之所垂示也
仪式刑文王之典日靖四方是平日事祭胡不叙品物而叙此也盖明堂宗祀文王以配上帝分明以天为父以文王为子父子同食於一堂共此牛羊耳不更设也故不更叙乃文王所望於後之人在继志述事不在乎品物之陈故但以平日仪式之事告而伊嘏文王即旣右享焉耳
我其夙夜节注甚明小心翼翼昭事上帝文王之心也畏天之威于时保之则存文王之心矣存文王之心斯可常保上帝降鉴之心此是颂者之本旨
时迈其邦昊天其子之实右序有周薄言震之莫不震叠怀柔百神及河乔岳允王维后明昭有周式序在位载戢干戈载櫜弓矢我求懿德肆于时夏允王保之诗序廵守吿祭柴望也武王既定天下有廵行方岳事故周公追述以作歌焉
王者本天之子也礼乐刑政稍有乖谬天之子谓何此篇首节云时迈其邦昊天其子之下节云实右序有周明昭有周允王维后允王保之此天子允王四字须细体书曰元后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盖唯真实作民父母乃可称天下王称元后乃可称允王称天子此以见诗书之言之互相证也右序者尊尚而序列之也薄震而莫不惧怀柔而莫不格允王维后其尊尚序列也何如
明昭有周与上右序有周一様看
廵行朝会诸侯全是序列其次第示以平定安集之要务故上节但言承右序之命为人神之主此节方言承明昭之命偃武修文求懿德以共保天命於无穷语法极有次第
干戈弓矢所以戡定天下者王者其谁废之第业已平定则求懿德以肆时夏固永保太平之第一义也故曰允王保之
按此篇与书武成相表里黄氏曰时迈见武王所以得天下与所以保天下也武王廵守之事诗有时迈书有武成时迈吿祭之乐章也武成识其政事以示天下万世也庚戍柴望大吿武成此祭告怀柔之实也昭我周王天休震动此莫不震叠之实也庶邦冢君暨百工受命于周此式序在位之实也偃武修文归马放牛此非戢櫜之意乎建位任事重民五教惇信明义崇德报功此非懿德以保之乎此一段极有理
执竞武王无竞维烈不显成康上帝是皇自彼成康奄有四方斤斤其明钟鼓喤喤磬筦将将降福穰穰降福简简威仪反反旣醉旣饱福禄来反
诗序祀武王也然中有成康字不应後代之谥若是其凑合也从朱子为长
君德只是个刚与明武王持自强之心便成极大功烈天下莫与为竞成康继世而亦持此心便不为物欲所蔽而可以照临四方故既称不显成康而又称斤斤其明
成康之奄有四方承上世也佳处全在斤斤其明上曰钟鼓喤喤磬筦将将降福穰穰又曰降福简简威仪反反云者何凡颂之体不独称美前人之功德实以兴起後世之仪刑但述功德而不及主祭者称颂之谓何此云降福既已简简而威仪尚尔反反焉前王将醉饱以飨之而福禄之来反未艾矣此方是个颂体
威仪反反者反之於始而如一也楚茨篇所谓我孔熯矣式礼莫愆是也
思文后稷克配彼天立我烝民莫匪尔极贻我来牟帝命率育无此疆尔界陈常于时夏
诗序后稷配天也后稷上世农官周家推本以配上帝疑於追崇之过故周公作此为颂
后稷之功不过稼穑耳曷以文归之文德所以开太平也民不知稼孰厚其生而况乎利用正德之可望哉自后稷开稼穯之利民始得以立命而万世有太平焉文德孰大於是故周公思此文德以作颂曰思文后稷克配彼天立我烝民莫非尔极一字无虚美也
天能生人不能使人之自生有后稷始有人有人始有天其功德真是克配
立我烝民立字不作粒字解语曰爲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民匪后稷谁与立其命哉是其有相之道真立我民命于无穷者故诗人特下个立字
贻我来牟立其生也而其功直至陈常于时夏以立民之德故云立我烝民莫匪尔极
何谓尔极有相之道左右生民莫有能及之者是也屋脊曰屋极北辰曰北极正是此个极字
帝命来牟四句一串下莫分养教平对率育者尽民而育之也尽民而育更何彼此疆界而何君臣父子之相夺伦哉此谓陈常于时夏也至此乃见其开万世太平处乃谓思文后稷克配彼天
嗟嗟臣工敬尔在公王厘尔成来咨来茹嗟嗟保介维莫之春亦又何求如何新畲於皇来牟将受厥明明昭上帝迄用康年命我衆人庤乃钱鏄奄观銍艾
诗序诸侯助祭遣于庙也盖王者首重农事诸侯来朝助祭毕即遣归而首以农事勑且形之颂使後世皆知所重也朱子直以爲戒农官之诗耳
诸侯来朝有臣工有保介天子欲告诸侯以公事不忍直斥故斥臣工又欲令首重农事不忍直斥故斥保介盖诸侯循行阡陌保介其所必御也
嗟嗟臣工与嗟嗟保介起语同而意重在下盖王将勑戒保介先呼臣工而勑戒之其所谓王厘尔成者则莫有重于农之事也
王厘尔成不妨谘询而听受尔归其国可勤来访问焉故曰来咨来茹茹纳也受也
王厘尔成成字即下篇噫嘻成王成字王业之成莫先於务本也
维莫之春三句语极警切若曰汝农夫何所望哉望此新畲之有秋耳今已莫春其时矣汝亦何所求哉此新此畲正所当用力之候也汝如何而速为计可也曰亦又何求晓以他无所望曰如何新畲示以此当尽力真勑辞之极佳者
二岁田曰新三岁田曰畲皆新垦之田用力尤难故首问之
於皇来牟云云者若曰美哉此二麦夏初即熟今已莫春将受天之明赐矣夏麦者秋稼之占也天意昭明终必有年可不尽人事以承天意乎尔归其国命我衆农夫各具铫鉏之器以治田奄忽之间即观其用銍以艾禾可也此通是重农之意故王者廵守其地亦视土地田野之辟治与否以行赏罚也
噫嘻成王旣昭假尔率时农夫播厥百糓骏发尔私终三十里亦服尔耕十千维耦
诗序春夏祈谷于上帝也
上之人宜先导利而布之下骏发尔私终三十里亦服尔耕十千维耦是王者之心王者之事王业之所由成也苏氏民曰雨我公田一段语极佳
成王者成是王业也王业莫先于务本故嗟叹而言曰我周以农事开国致成王业旣昭假于上帝矣今不敢废坠前功率是农夫播厥百糓若是其骏发以终竟若是其服耕以齐力天尚鉴念锡我丰年是所谓祈糓于上帝也
振鹭于飞于彼西雝我客戾止亦有斯容在彼无恶在此无斁庶几夙夜以永终誉
诗序二王之後来助祭也
此恐不兼夏之後言殷尚白而其後仍殷之旧故有客篇云亦白其马此亦以振鹭于飞颂而曰亦有斯容味下文在彼无恶在此无斁云云益可见矣或曰二王之後并入助祭其意在殷而其辞则并举也亦有斯容槩举其动容言也在彼无恶在此无斁又本其心事言之见前王之後心服我之德政而安然於祼将之时所以能夙夜永终其誉也
在彼无恶二句通就前王之後言在彼者封而统承先王也在此者人而祼将于京也王者公天下以为心原无我取人之意前王之後亦知王者公天下之意初无人取我之嫌所以在彼在此通无恶斁庶几夙夜以永终其誉也若注将在彼贴前王之後在此贴今之王者则下二句便说不去矣敢问高明无恶无斁平而无斁又本无恶来未有不心服其德而矫强敬恭于外者
崇德象贤统承先王便是其有誉处乃其心能安天命以助祭而畧无恶斁之念其誉自克终而加永矣故曰庶几夙夜以永终誉庶几似深幸之之辞
丰年多黍多稌亦有高廪万亿及秭爲酒爲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礼降福孔皆
诗序秋冬报也
黍宜高燥而寒一段注极明白
亦有高廪万亿及秭云云不指公家说槩万姓之家言也言年岁大丰皆有廪积不可以数计而家为酒醴家祀祖妣家有百礼无不周洽而降福孔皆无异同焉故首下个亦有二字末下个孔皆二字百姓足君孰与不足公家之丰积礼洽而福聚又有不必言者
看良耜篇其崇如墉其比如栉云云便见此亦有高廪万亿及秭实是民间之所积
生民万亿及秭而不可计其廪亦万亿及秭而不可计此方是大有之年记曰天下之肥正谓此
百礼即就祭祀言或曰民间之礼与上之人不同祭祀时安有百礼维是饮食祭祀外有冠有婚有丧有吊有问皆一一不可缺者而一一能周办是谓以洽百礼亦通
降福孔皆言大家受福而无异同也若是而可忘报乎报不必行于王者故朱子谓秋冬报赛田事之乐歌
有瞽有瞽在周之庭设业设虡崇牙树羽应田县鼓鞉磬柷圉旣备乃奏箫管备举喤喤厥声肃雝和鸣先祖是听我客戾止永观厥成
诗序始作乐而合乎祖也
乐先审音故先举其人设业设虡节则緫举其乐之备也故即承喤喤厥声云云
应田二鼓即县於虡业之上
曰应田县鼓鞉磬柷圉既备乃奏矣又曰箫管备举者别人之声不混于器也
和鸣上曷着肃雝二字在庭者皆肃雝以趋事即声奏中亦此肃雝之宣越也此方是大雅之乐
我客戾止二句不是藉此以为盛客前王之後也我革其命而封之而未必其心之服也戾止而其心与王者无二焉斯谓极和斯谓大顺而乐观其成振鹭云在彼无恶在此无斁庶几夙夜以永终誉此云有客戾止永观厥成二永字可玩味
刘安成曰虞宾在位舜之作乐以此为盛我有嘉客商之作乐以此为盛我客戾止周之作乐以此为盛
猗与漆沮濳有多鱼有鱣有鲔鲦鱨鰋鲤以享以祀以介景福
诗序季冬荐鱼春献鲔也
鱼喜濳而漆沮二水多濳处故畜有多鱼可取以享祀焉
緜之篇云民之初生自土沮漆古公以上居之吉日云漆沮之从天子之所此云猗与漆沮潜有多鱼岂国家根本之地气王而多产耶抑天子以此地为汤沐故虚之为渔猎所耶
以享以祀皆以荐
有来雝雝至止肃肃相维辟公天子穆穆於荐广牡相予肆祀假哉皇考绥予孝子宣哲维人文武维后燕及皇天克昌厥後绥我眉寿介以繁祉旣右烈考亦右文母
诗序禘太祖也然读此诗似武王祭文王之诗或禘亦歌此章耳
清庙云肃雝显相不分此云有来雝雝至止肃肃盖因来至异文而分言之耳其实常雝肃也
凡祭时陪祭者先就位主祭者始就位故先从相者说起
次节不重诸侯之助祭言荐广牡亦有助祭之人耳假是昭假绥是宠绥宣哲以下正申其所谓假绥之实也
宣是知周乎万物故训通哲是明炳於几先故训知宣与哲原是人心之本体二者兼到方尽其所以为人故曰宣哲维人
所称后者谓其文足以开太平武足以戡祸乱也文王克全斯二者故称文武维后
易曰天地之大德曰生生养斯人是上帝之本心文王若是其宣哲若是其文武其计安天下也真足上逮于皇天矣此天锡予以贤子孙而克昌厥後也绥我二句不是徼福於文王凡祭其神歆之则受福不歆则不受福绥我眉寿介以繁祉则祭受其福矣所以既右烈考亦右文母而可永承其昌後之祚也绥予绥我二绥字正相应
载见辟王曰求厥章龙旗阳阳和铃央央鞗革有鶬休有烈光率见昭考以孝以享以介眉寿永言保之思皇多祜烈文辟公绥以多福俾缉熙于纯嘏
诗序诸侯始见乎武王庙也
此诸侯助祭而天子归其德之诗故首叙其禀法度以来朝次叙其助庙祭以绥福
曰求厥章训禀受法度极确
龙旗和铃鞗革皆王者用以彰有德者故曰阳阳曰央央曰有鶬而緫之曰休有烈光
以孝以享以介眉寿云云语与潜之篇以享以祀以介景福语同宜联不宜断
眉寿多祜本是昭考之所锡而归之烈文辟公者言非得诸侯之助祭不能受此纯嘏之多福也
俾缉熙于纯嘏语极佳纯嘏者即上文之眉寿多祜也而福不幸绥维德是与此必学有缉熙于光明常明此明德然後常保此纯嘏耳卷阿云俾尔弥尔性纯嘏尔常矣亦是此意
有客有客亦白其马有萋有且敦琢其旅有客宿宿有客信信言受之絷以絷其马薄言追之左右绥之旣有淫威降福孔夷
诗序微子来见祖庙也
微子未尝臣周其来见以宾礼天子亦遇以宾礼故云客重言有客者丁宁殊异以尊大之也
周之於微子也崇德象贤统承先王其遇之既已厚矣而及其来见又维恐其去也受之絷以絷其马焉又追之而左右无方以绥之焉此方是王者大公之心此方是王者厚故之道此方是王者尚贤之礼马亦从白则其他礼物之仍旧又可知矣萋且二字不敢强解若敦琢二字恐非可以选择解也亦非可以追琢解也殷尚质其旅皆质有其文故云敦琢耳宿宿信信云者其宿一宿耳其信一信耳言去之速也故言受絷絷其马以止之
薄言追之而左右无方以绥之且曰既有淫威降福孔夷言今之福方未艾而不必其去之速也
统承先王用天子礼乐此福也曷以为淫威哉愚谓此淫威者当即是奉天诛讨之师也若曰殷先王之功德被於人者深且厚矣维纣淫虐异常天命我周讨平之亦既已致其淫威矣淫威既加于淫虐天之心已既释矣而追维尔先哲王之功德将降福孔夷於尔殷未艾也正月篇云有皇上帝伊谁云憎正是此意夷平也正与淫威对
於皇武王无竞维烈允文文王克开厥後嗣武受之胜殷遏刘耆定尔功
诗序奏大武也
爰集大统肇造区夏论功烈之盛孰有如武王者然武王之烈实自文王开之故以允文克开归文王而谓武王之能嗣受也胜殷遏刘耆定尔功正其烈之无竞处
胜殷是矣曷为遏刘盖纣为残贼之主如奄与飞亷诸臣不胜其残虐之甚下民无以为生苟非武王之吊伐其将何所底止哉一戎衣而天下定自此民免於水火之虐故知武王之用杀乃所以止杀而世称其烈与文王等有由也
天地之大德曰生胜殷遏刘此方是天地生生之心此武功之所以称烈
闵予小子遭家不造嬛嬛在疚於乎皇考永世克孝念兹皇祖陟降庭止维予小子夙夜敬止於乎皇王继序思不忘
诗序嗣王朝于庙也
大抵古帝王之称烈只是一个孝而孝之克永世者只是一个不忘其亲若武王念兹文王陟降庭止则凡一注想一动履自然不敢踰越矣此善继善述称逹孝於天下也
夙夜敬止是成王之心学盖武王陟降庭止凛凛然维此心之敬也成王知之夙夜不敢怠忽荒宁则其心亦陟降庭止之心亦可以永世克孝矣故既又致叹曰於乎皇王继序思不忘盖谓继皇王之次序则当存皇王之心思即欲顷刻忘焉有不可得者此成王自得之心学古今称守成者莫有加焉者也缉熙敬止原是文王之家传武王受丹书曰敬胜怠者吉周公演易曰君子敬以直内成王曰夙夜敬止其渊源亦深矣哉
帝王之统之相传如四时之代禅者然故称继序於乎皇王继序思不忘言当如此其致思乃可为永世之孝子乃可绍皇王之统序也
访予落止率时昭考於乎悠哉朕未有艾将予就之继犹判涣维予小子未堪家多难绍庭上下陟降厥家休矣皇考以保明其身
诗序嗣王谋於庙也
落何以训始凡人初历事必先讨求个下落故训访落爲谋之於始朕未有艾工夫未竟而不能到也凡人到得彼处然後可率而由之不能到如何可率由得
将予就之者予将亲就而与爲一也继犹判涣者工夫尚未纯一有间断也有间断则从此便判涣不相合矣易曰继之者善也继则安有判涣哉但工夫稍不相贯而有间是亦继之功未至耳
人君治天下要在保明其身保其身然後可以安天下明其身然後可以照天下继犹判涣则其身尚犹有踈漏处尚犹有障蔽处维是绍庭上下而庭与之俱陟降在家而家与之俱斯其继之者无一毫之间断无一毫之踈漏障蔽处斯可以克家而承皇王之统绪耳成王自知其未艾自知其判涣必绍庭陟降以保明其身此何等学问何等工夫何等造诣文王陟降在帝左右此文之所以为文念兹皇祖陟降庭止此武之所以为武绍庭上下陟降厥家此成之所以为成
敬之敬之天维显思命不易哉无曰高高在上陟降厥士日监在兹维予小子不聦敬止日就月将学有缉熙于光明佛时仔肩示我显德行
诗序羣臣进戒嗣王也
此篇以敬字为主首节云敬之敬之次节云不聦敬止正其相照应处
天维显思二句一串下无曰高高在上三句正言显思之可畏而保命之必以敬也
士不必作事字解士者丈夫之通称也曰陟降厥士日监在兹真令人凛然无敢少肆矣不聦即不明意此诗与前二篇一曰念兹皇祖陟降庭止一曰绍庭上下陟降在家此曰陟降厥士日监在兹一陟一降皆天命祖考之监临奈何其敢弗敬
就就而亲之也将将而进之也参上篇将予就之继犹判涣看便见其日就月将处
圣愚皆具此明德也而或昏或明之大别者无他维此心之存否何如耳成王日就月将学有此缉熙之实功则此心常存而日造于光明之域矣此成王之实落自得处故言之真切如此【阙】
人君於家为宗子天为天子佛【阙】
亻从子曰佛时仔者谓吾人一【阙】
天之子宗之子所任之艰钜自【阙】
字解
德行上着一显字者何凡德行皆从光明中发出最昭着最显明不可抑遏者举此显德行示我将与我心之光明相触发而肩任之艰钜其可以克堪矣此全赖其身之承任者故曰佛时仔肩示我显德行成王既有此缉熙之心学又佛时仔肩显德行之昭示分明出王游衍之与天俱也而何畏命之难保哉所以称成周守成之令主
予其惩而毖後患莫予荓蜂自求辛螫肇允彼桃虫拚飞维鸟未堪家多难予又集于蓼
诗序嗣王求助也成王经管蔡之变此心益加惩创而谨毖焉故求助之词若此
语云蜂虿有毒□蜂必取其辛螫矣莫予自求云者惩创之意也桃虫小鸟而终大可信以为小而忽之乎肇允拚飞云者亦惩创之意也惩皆在小而毖後患故称小毖
管蔡至戚也而毒螫王家成王不可以显言者故以□蜂桃虫喻至曰未堪家多难予又集于蓼则其情见乎辞矣
书曰必有备有备无患易曰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皆言後患之当毖也而其机在惩之一字惩则知所戒而後患弭矣孟子曰人恒过然後能改语曰遭一蹶者得一便经一过者长一识正是此意
载芟载柞其耕泽泽千耦其耘徂隰徂畛侯主侯伯侯亚侯旅侯疆侯以有嗿其饁思媚其妇有依其士有略其耜俶载南亩播厥百谷实函斯活驿驿其逹有厌其杰厌厌其苖緜緜其麃载获济济有实其积万亿及秭爲酒爲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礼有飶其香邦家之光有椒其馨胡考之宁匪且有且匪今斯今振古如兹诗序春藉田而祈社稷也
田间去草与木则其耕顺利而无阻塞矣泽泽者顺利之谓也此出一耕字
千耦其耘是周法之通力合作处此出一耘字侯衆也看千耦其耘则凡耕耘之家有主有伯有亚有旅有疆有以无不勤于其事矣故下一侯字载芟载柞至俶载南亩是泛言其农之耕耘饷饁事播厥百谷至万亿及秭是序言其稼之始播以及於收积事为酒为醴至胡考之休是极言其用之祭祀宾客共养事匪且一节则称述自古有年以见先农田祖方社之功之不可诬也
有嗿其饁四句是备叙其中之有此景象耳所谓诗中有画
有依其士士字即甫田篇烝我髦士士字盖髦士虽在农夫中而彼所事事必有可以导人者故下有依其士句言其间有依此士以力作者
播是播谷实於其地也故继云实函斯活谷实含地之生气有活意则渐逹矣故继云驿驿其逹逹之中有受气足而先长者故继云有厌其杰及其时则皆厌足而苖勃然兴矣故继云厌厌其苖苖盛则渐吐华而麃之发不可御矣故继云緜緜其麃麃秀而且实则载获济济矣有实其积而万亿及秭可为酒醴之用矣故其词云云
函是含地之气谷与地之气原相合而无二也此函字即函三为一之函字
驿逓之传命最有序故谷之始逹也取此字义云先时受气之足者曰有厌时至而皆足曰厌厌緫是此一字
苖初放华曰麃今吴楚人皆称放麃盖上文曰活曰逹曰杰曰苖皆就物生之序言此时序当是吐华不应复说到耘上且千耦其耘前已用力矣此复待耘耶
有飶其香四句通就民家言乃见丰盈景象匪且节注极明
振古云者如开天辟地之谓
畟畟良耜俶载南亩播厥百谷实函斯活或来瞻女载筐及筥其饟伊黍其笠伊纠其鏄斯赵以薅荼蓼荼蓼朽止黍稷茂止获之挃挃积之栗栗其崇如墉其比如栉以开百室百室盈止妇子宁止杀时犉牡有捄其角以似以续续古之人
诗序秋报社稷也古人享其成则必思其自故当秋成时追述春耕及言冬获之事极有次第
或来瞻女者其妇来省视而致饟也乃载筐及筥而其饟伊黍是农夫亦贵者之食矣非丰年安能有此以薅之薅即深耕易耨之耨
其崇如墉状所积之高大其比如栉状所积之联密丰年篇云亦有高廪上篇云有实其积而皆云万亿及秭者正谓此也
以开百室有纳意在开之固所以纳之也今起徵粮税皆云开仓即此意
其崇如墉其比如栉是积其获以开百室百室盈止是积其谷
百室盈止妇子宁止含哺而嬉鼓腹而游乃为真太平景象礼文具而仓廪虚民将无以为生也太平云乎哉
传曰社稷之牛角尺非尺则不中於牲矣有捄云者其角中牲之用而有取焉者也
斯干云似续妣祖此似续就是奉祭以承先然其为此莫知也古之人自来如此我亦如此续行之究其自则先农先啬之功不可诬也故此为秋报之诗
丝衣其紑载弁俅俅自堂徂基自羊徂牛鼐鼎及鼒兕觥其觩旨酒思柔不吴不敖胡考之休
诗序绎宾尸也凡祭宗庙之明日又设祭以寻昨日之祭以宾事所祭之尸曰绎绎礼轻使士丝衣爵弁皆士服也由衣弁省视以着卑者之恭顺则尊者可知及祭毕旅酬毫无譁慢固宜获寿考之福也此诗语极有欵序
自堂徂基是省器自羊徂牛是省牲鼐鼎及鼒是省蠲皆将祭时事
兕觥其觩设而不用旨酒思柔欵而中礼且无讙譁无傲慢何福之不承
於铄王师遵养时晦时纯熙矣是用大介我龙受之蹻蹻王之造载用有嗣实维尔公允师
诗序告成大武也初则遵养继则蹻蹻何等斟酌故名酌
此诗要看二时字一龙字一公字易曰时乘六龙以御天也云行雨施天下平也武王有於铄之师遵养时晦而不用何尝有心以取天下哉维纣无悛心而天命在周时已纯熙斯用大介以爕伐之耳即是观之其遵养也一龙之未受命而跃在渊也而其用大介也一龙之既受命而飞在天也飞龙在天则其所规为所创立蹻蹻然皆王者之制作此易之所谓大人造也然则武王岂有一毫自私之心哉应天顺人吊民伐罪此心之公真有可对於天日者载用有嗣不必他法实维尔此心之公允师之庶可仰承乎先志耳愚谓此诗宜如此看
上天明命昭然在周曰纯熙熙字正与晦字对緫之一时耳
我龙二字极妙易乾之九四曰或跃在渊无咎九五曰飞龙在天利见大人圣人原是一个龙其跃无心也时可以跃而跃耳其飞无心也时可以飞而飞耳是所谓公天下而无私者也
易曰飞龙在天大人造也蹻蹻王之造正此大人之造
蹻古脚字而从足从乔有超越特起意蹻蹻云者言所创造步步从实起而超越於今古也
载用有嗣不必说到复用征伐去礼乐刑政緫是王者之公事但有嗣而用之者一维秉此大公之心允师武王之所为耳或曰载用有嗣紧顶上说此个王之造真可垂之于後嗣实维尔一点公心允得用师之道也前後二师字相照应亦有理
绥万邦屡丰年天命匪解桓桓武王保有厥士于以四方克定厥家於昭于天皇以间之
诗序讲武类禡也言武王当日行武类于上帝禡于所征之地後人追述其事而为此歌
大军之後必有凶年杀气之所于也武王之师全是抚绥万邦而和气昭升于其上故屡赐之丰年之庆此便是天命之匪解处
乱臣十人既用之戡祸乱而复命之绥太平此保有厥士于以四方克定厥家处
皇以间之间字照书多方有邦间之间字似作代字解但当是时武王业已代商为天子矣而更何代哉愚谓此间字即间气间值间字盖武王戡定祸乱天命既已攸属而任贤使能制礼作乐开万世之太平又有此非常之功德皇皇上帝亦以非常之宠绥之有特异於他受命者是所谓皇以间之也敢问高明
文王旣勤止我应受之敷时绎思我徂维求定时周之命於绎思
诗序大封于庙也武王体文王之意大封功臣故有此诗
酌之篇曰我龙受之子孙我武王也此云我应受之武王自我也读诗要知一诗之所主
读此篇注不能解愚逆诗意是武王之词武王若曰文王既勤劳天下则其志其事皆我之所应承受者举时所绎思之功臣与往平定天下非文王之意乎锡之封赏以敷布之我与共往维求天下之安定是在周今日之命有不容己者而要非以行私也亦体文王之意就时所绎思者而敷布之耳故前云敷时绎思我徂维求定後云时周之命於绎思以收缴我应受之之意未知是否敢正高明
勤止上着一既字见得前人既如此我应得如此承受之敷时绎思而我徂维求定才完缴得一既字敷时绎思时字最重文王平日任人以图治全是与时偕行而求天下之安定故当时绎思文王而并绎思其功臣也今武王敷其绎思而徂维求定则封赏之命虽出武王而实是当时人心之所共欲者故曰时周之命於绎思前後二时字正相应
於皇时周陟其高山嶞山乔岳允犹翕河敷天之下裒时之对时周之命
诗序廵守而祀四岳河海也
武王新受命当时天下皆想望其新政故廵狩方岳觐诸侯以对答之通诗重在裒时之对一句上於皇二句是起语嶞山二句是廵狩之行敷天二句是廵狩之意时周一句应首语
凡廵狩必登山以柴望故首云陟其高山
时所瞻望於我后者衆矣至一岳即朝一方之诸侯聚一方之民人而考其制度正其风俗若虞典之所载焉四方之人心有不快然於瞻仰之下乎此之谓裒时之对
上篇敷时绎思此篇裒时之对皆当时人心之所共欲者故不独曰周之命皆曰时周之命要细玩上篇二时字此篇三时字
重订诗经疑问卷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