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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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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子通録卷六

(宋)刘清之 撰

家戒 黄太史【庭坚字鲁直豫章人元佑史官绍圣中作家戒付子相】

庭坚自丱角读书及有知识迄今四十年时态歴观谛见润屋封君巨姓豪右衣冠世族金珠满堂不数年间复过之特见废田不耕空囷不给又数年复见之有缧绁于公庭者有荷担而倦于行路者问之曰君家曩时蕃衍盛大何贫贱如是之速耶有应于予曰嗟乎吾高祖起自忧勤噍类数口叔兄慈惠弟侄恭顺为人子者告其母曰无以小财为争无以小事为雠使我兄叔之和也为人夫者告其妻曰无以猜忌为心无以有无为怀使我弟侄之和也于是共巵而食共堂而燕共库而泉共廪而粟寒而衣其币同也出而游其车同也下奉以义上谦以仁众母如一母众儿如一儿无尔我之辨无多寡之嫌无私贪之欲无横费之财仓箱共目而敛之金帛共力而収之故官私皆治富贵两崇逮其子孙蕃息妯娌众多内言多忌人我意殊礼义消衰诗书罕闻人面狼心星分瓜剖处私室则包羞自食遇识者则强曰同宗父无争子而陷于不义夫无贤妇而陷于不仁所志者小而所失者大至于危坐孤立患害不相维持此其所以速于苦也庭坚闻而泣曰家之不齐遂至如是之甚可志此以为吾族之鉴因为常语以劝焉吾子其听否昔先猷以子弟喻芝兰玉干生于阶庭者欲其质之美也又谓之龙驹鸿鹄者欲其才之俊也质既美矣光耀我族才既俊矣荣显我家岂有偷取自安而忘家族之庇乎汉有兄弟焉将别也庭木为之枯将合也庭木为之荣则人心之所叶者神灵之所佑也晋有叔侄焉无间者为南阮之富好异者为北阮之贫则人意之所和者阴阳之所赞也大唐之间义族尤盛张氏九世同居至天子访焉赐帛以为庆高氏七世不分朝廷嘉之以族闾为表李氏子孙百余众服食器用童仆无所异黄巢禄山大盗横行天下残灭人家独不劫李氏云不犯义门也此见孝慈之盛外侮所不能欺虽然皆古人陈迹而已吾子不可谓今世无其人德安王兵部义聚百年至五世诸母新寡弟侄谋析财而与之俾营别居诸母曰吾之子幼未有知识吾所倚頼犹子伯伯叔叔也不愿他业待吾子得训经意知礼数足矣其后侄子官至兵部侍郎诸母授金冠章帔人皆曰诸母岂先知乎有助耶鄂之咸宁有陈子高者有腴田五千其兄田止一千子高爱其兄之贤愿合户而同之人曰以五千膏腴就贫兄不亦卑乎子高曰我一房尔何用五千人生饱暖之外骨肉交欢而已其后兄子登第仕至大中大夫举家受荫人始曰子高心地吉乃预知兄弟之荣也然此亦人之所易为也吾子欲知其难者愿悉以告昔邓攸遭危厄之时负其子侄而逃之度不两全则托子于人而宁抱其侄也李充在贫困之际昆季无资其妻求异遂弃其妻曰无伤我同胞之恩人之遭贫遇害尚能为此况处富盛乎然此予闻见之逺者恐未可以言人又当告以耳目之尤近者吾族居双井四世矣未闻公家之追负私用之不给泉粟盈储金朱继荣大抵礼义之所积无分异之费也其后妇言是听人心不坚无胜己之交信小人之党骨肉不顾酒胾是从乃至茍营自私偷取目前之逸恣纵口体而忘逺大之讣居湖坊者不二世而絶居东阳者不二世而贫其或天欤亦人之不幸欤吾子力道问学执书册以见古人之遗训观时利害无待老夫之言矣于古人气槩风味岂特髣髴耶愿以吾言敷而告之吾族敦睦当自吾子起若夫子孙荣昌世继无穷之美则吾言岂小补哉志之曰家戒时绍圣元年八月日书

家庭谈训 梁况之【焘须城人元佑执政】

士人修性正在临事时悦意之喜忿急之怒皆修性着力时唯忍以自胜使不失中和为贵益之曰喜怒之言勿出诸口造次顚沛勿忘于恕又曰子弟沉黙缓畏毋戱物妄笑遇物和而有容语言举止务淹雅凝重喜怒不形于色然后可以为佳士

唐子滂【字惠润作孝义篇】

人性茍有一孝则无所不包犹树根一固而百枝生焉鹰隼羣飞凤凰逺逝小人成列君子深藏圣人闻谏若味甘愚者得谏若食荼君子不以昏行易操不以夜寐易容

皇考戒 柳开【字仲涂国初崇仪使其皇考治家孝且严旦望弟妇等拜堂下毕即上手低面听戒云云退则惴惴不敢出一语为不孝事开辈頼之得全其家也案宋史柳闻大名人作家戒千余言】

人之家兄弟无不义尽因娶妇入门异姓相聚争长竞短渐渍日闻偏爱私藏以至背戾分门割户患若贼雠皆汝妇人所作男子有刚肠者几人能不为妇人言所役吾见多也若等宁见乎

示子诗 王禹偁【字符之至道翰林学士观种黍蔬食二诗示子嘉佑 案禹偁巨野人】

观种黍云北邻有闲园瓦砾杂荆杞未尝动耕牛但见牧羣豕今夏赤旱天斵琢谁家子播种甚莽卤苖稼安能起秋来连月雨柴门书不启新晴一携杖出户聊徙倚重到田中立黍稷何薿薿吐穗欲及肩鸟雀亦深喜力穑乃有秋斯言不虚矣向使懒种植荒榛殊未巳有书闲不读为学还如此 蔬食云吾为士大夫汝为隶子弟身未列冠裳庶人亦何异无故不食珍礼文明所记况非膏粱家左宦乏赀费商山水复旱糓价方腾贵更恐到前春藜藿亦不继吾闻栁公绰近代居贵位每逄水旱年所食唯一器丰稔即加笾列鼎又何媿且吾官冗散适为时所弃汝家本寒贱自昔无生计菜茹各须甘努力度凶岁

张太史【耒字文潜宛邱人元佑史官序云北邻卖饼儿毎五鼔未旦即遶街呼卖虽大寒烈风不废而时刻不少差也有所警示巨】

城头月落霜如雪楼头五更声欲絶捧盘出户歌一声市楼东西人未行北风吹衣射我饼不忧衣单忧饼冷业无高卑志当坚男儿有求安得闲

戒子孙 贾文元【昌朝字子明真定人庆歴宰相】

今诲汝等居家孝事君忠与人谦和临下慈爱众中语渉朝政得失人事短长慎勿容易开口仕宦之法清廉为最听讼务在详审用法必求寛恕追呼决讯不可不慎吾少时见里巷中有一子弟被官司呼召证人詈语其家父母妻子见吏持牒至门涕泗不食至暮放还乃已是知当官莅事凡小小追讯犹使人恐惧若此况刑戮所加一有滥谬伤和气损阴德莫甚焉传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则哀矜而勿喜此圣人深训当书绅而志之 吾见近世以苛剥为才以守法奉公为不才以激讦为能以寡辞慎重为不能遂使后生辈当官治事必尚苛暴开口发言必高诋訾市怨贾祸莫大于此用是得进者则有之矣能善终其身庆及其后者未之闻也 复有喜怒爱恶专任己意爱之者变黑为白又欲置之于青云恶之者以是为非又欲挤之于沟壑遂使小人奔走结附避毁就誉或为朋援或为鹰犬茍得禄利略无媿耻吁可骇哉吾愿汝等不厕其间 又见时人肆胷臆事颊舌举止轩昻出绳检之外而观其行实徃徃无取大抵古人重厚朴直乃能立功立事享悠久之福其以轩昻而得者累过积非即成祸败是以君子居不欺乎暗屋出不践乎邪径外讷于言而内敏于行然后身立而名著矣 又见好奢侈者服玩必华饮食必珍非有高赀厚禄则必巧为计划规取货利勉称其所欲一旦以贪污获罪取终身之耻其可捄哉 又见士人之家叔侄昆弟茍有过失不务交相规正于内而乃互为谤毁于外详究其因止于争官职竞货财而已夫以荣利之薄而亡亲戚之厚兹名教罪人也且士人所贵节行为大轩冕失之有时而复来节行失之终身不可得矣戒之谨之吾暇日未尝不以经籍道义教诲汝等冀免斯咎吾年六十二诸子若孙凡二十余人矣不觊汝等绍吾爵位但能守素业使门户不辱吾之幸也

戒子弟 黄太史【案此条亦系庭坚语似当附在前家戒之后】

吉蠲笔墨如澡身浴德揩拭几硏如改过迁善败笔涴墨瘝子弟职书几书研自黥其面惟弟惟子临深战战

关浍【字圣功钱塘人政和中书壁以戒其子弟吕居仁称之】

乐道人之善恶称人之恶

范文正【仲淹字希文苏州人庆歴参知政事告诸子于是恩例俸赐常均于人并置义田宅云】

吾贫时与汝母养吾亲汝母躬执爨而吾亲甘旨未尝充也今而得厚禄欲以养亲亲不在矣汝母已早世吾所最恨者忍令若曹享富贵之乐也 吴中宗族甚众于吾固有亲踈然以吾祖宗视之则均是子孙固无亲踈也茍祖宗之意无亲踈则饥寒者吾安得不恤也自祖宗来积徳百余年而始发于吾得至大官若独享富贵而不恤宗族异日何以见祖宗于地下今何颜以入家庙乎 京师交游慎于高议不同常言之地【案文集作不同当言责之地】且温习文字【时闻召试】清心洁行以自树立平生之称当见大节不必窃论曲直取小名招大悔矣【与直讲三哥】 京师少徃还凡见利处便须思患老夫屡经风波惟能忍穷故得免祸【案文集此条与宅眷贤弟书】 大参到任必受知也惟勤学奉公勿忧前路慎勿作书求人荐拔但自充实为妙【案文集此条与集贤学士书惟慎勿作书云云集作慎无好书札有文性勿小其志也】 将就大对诚吾道之风采宜谦下兢畏以副士望【与贤良】 青春何苦多病岂不以摄生为意耶门才起立宗族未受赐有文学称亦未为国家用岂肯循常人之情轻其身汨其志哉【与提点 案以上二条今本文集尺牍中未载】 贤弟请寛心将息虽清贫但身安为重家间苦淡士之常也省去冗口可矣请多着工夫看道书见寿而康者问其所以则有所得矣【案文集此条书中亦但称贤弟】 汝守官处小心不得欺事与同官和睦多礼有事只与同官议莫与公人商量莫纵乡亲来部下兴贩自家且一向清心做官莫营私利汝看老叔自来如何还曾营私否自家好家门各为好事以光祖宗【案文集此条与监簿书】

戒子弟言 范忠宣纯仁【字尧夫苏州人建中靖国丞相】

人虽至愚责人则明虽有聪明恕己则昏尔但常以责人之心责己恕己之心恕人不患不到圣贤地位也

邹忠公【浩字志完常州人元符谏臣子柄冠为此文其略云】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之细九层之台起于累土之卑汝其尊六经以为本博羣籍以为枝可取者友可奉者师孝弟忠顺之端笃诚充扩而弗移俾人曰幸哉有子如此岂可不自于斯时乎汝其勉之汝其勉之

胡文定【安国字康侯建安人绍兴从臣与子寅书今略取十二事】

上殿札子推得元意广大得敷奏之体更趋简约为妙 词命贵无长语纪作用贯处 密进人才所补者大契旧之间固无彼此然必毎事尽诚告之使善出于彼吾无与焉则为善矣 诚实无私曲说得来自别听者亦须感动 出身事主不以家事辞王事为人臣无以有己吾说如此更以大义裁断之 臣之事君犹子之事父以忠信为本公事私事一切苦参着意经理须以诚意说与属官须要知此着意经营 公使库待宾并以五盏为率自足展尽情意 禁奸吏必止其邪心不徒革面为政必以风化德礼为先风化必以至诚为本民讼旣简每日可着一时工夫详与理会因训道之使趋于善且以风动左右不无益也 立志以明道希文自期待立心以忠信不欺为主本行己以端荘清慎见操执临事以明敏果断辨是非又谨三尺考求立法之意而操纵之斯可为政不在人后矣汝勉之哉治心修身以饮食男女为切要从古圣贤自这里做工夫其可忽乎 君实见趣本不甚高为他广读书史苦学笃信清俭之事而谨守之人十已百至老不倦故得志而行亦做七分已上人若李文靖澹然无欲王沂公俨然不动资禀旣如此又济之以学故是八九分地位也后人皆不能及并可师法 汝在郡当一日勤如一日深求所以牧民共理之意勉思其未至不可忽也若不事事别有觊望声绩一塌了更整顿不得宜深自警省思逺大之业

送终礼 高司业【闶字抑崇明州人绍兴从臣作送终礼三十二篇此篇戒子】

吾家他日如营居室必先家庙其余堂寝之制仅可以叙族合宗吾百岁之后惟嫡子孙相继居之众子别营居焉盖嫡庶之礼明而人自知分矣古者父子异宫兄弟异居但同财耳故丧服传曰昆弟之义无分然而有分者则避子之私也子不私其父则不成为子故有东宫有西宫有南宫有北宫异居而同财有余则归之宗不足则资之宗今人不知古人异居之意而乃分析其居更异财焉不亦误乎且析居之法但取均平以止争端而无嫡庶之辨此作律者之失也夫丧不虑居为无庙也若兄弟探筹以析居则庙无定主矣而律复有妇承夫分女承父分之条万一妇人探筹而得之则家庙遂无主祀也而可乎惟我子孙其遵吾家法庶几他日渐复宗子之礼不待谱牒而人各知其本支所自如好礼者亦效吾家而行之虽措之天下可也

教子语 家頥【字养正眉山人凡有十章】

人生至乐无如读书至要无如教子 父子之间不可溺于小慈自小律之以威绳之以礼则长无不肖之悔 教子有五导其性广其志养其才鼓其气攻其病废一不可 养子弟如养芝兰既积学以培植之又积善以滋润之 人家子弟惟可使觌徳不可使觌利 富者之教子须是重道贫者之教子须是守节 子弟之贤不肖系诸人其贫富贵贱系之天世人不忧其在人者而忧其在天者岂非误耶 士之所行不溷流俗一以抗节于时一以诒训于后 士人家切勤教子弟勿令诗书味短 孟子以惰其四支为一不孝为人子孙游惰而不知学安得不愧

示子辞 何耕【字道夫蜀之广汉人终秘书少监号恬庵】

学业在我富贵在时在我者不可不勉在时者静以俟之疏瀹乎六艺之源游泳乎诸史之涯泛窥于百家之说而旁猎于前辈大老之文辞广闻见于益友质是非于名师以文采论议为华以孝友谦慈为基识欲逺而不欲近志欲高而不欲卑若是则其逹也必能卓然有立以示百僚之准式其穷也亦将介然自重以为一乡之表仪茍惟不然是林林而生泯泯而死者耳尚何以名男子为哉

童蒙训吕舍人本中【字居仁东莱人绍兴从臣训其子侄今略取之 案本中宰相许国公夷简之元孙申国公谥正献公着之曾孙荥阳公希哲之孙东莱郡侯好问之子】

本中徃年每侍前辈先生长者论当世邪正善恶是是非非无不精尽至于前辈行事得失文字工拙后生敢略议及之者必作色痛裁折之曰先儒得失前辈是非岂后生所知杨十七学士应之兄弟晁丈以道持此规矩最严故凡后生尝亲近此诸老者皆有敦厚之风无浮薄之过 前辈士大夫专以风节为己任其于褒贬取予甚严故其所立实有过人者夏侯旄节夫京师人年长本中以倍本中犹及与之交崇宁初任诸州教授学制既颁即日寻医去后任西京幕官罢任当改官以举将一人安惇也不肯用卒不改官浮湛京师至死不屈唐文名恕字处厚崇宁初任荆南知县新法旣行即致仕不出者几三十年范正平子夷忠宣公之子忠宣当国子夷是时官当入逺不肯用父恩例卒授逺地皆卓然自立不媿古人矣 东莱公尝言凡众人日夕所说之话如赵丈仲长诸公都无此话也众人所作之事如杨公应之李公君行诸公都不做众人做底事也 唐充之广仁每称前辈说后生闻人宻论不能容受而轻泄之者不足以为人 李公公择每令子妇诸女侍侧为说孟子大义荥阳公尝言后生初学且须理会气象气象好时百事自当气象者辞令容止轻重疾徐足以见之矣不惟君子小人于此焉分亦贵贱寿夭之所由定也 绍圣初荥阳公罢经筵舍于京城外华严寺俟命者月余陈无己师道晁伯宇载之唐季实之问皆就见公为公留月余执事左右如亲子弟晨夕皆揖于寝门之外后人能如此尊事前辈盖少矣 崇宁初荥阳公谪居符离赵丈仲长演公之长壻也时时自汝阴来省公公之外弟杨公瓌寳亦以上书谪监符离酒税杨公事公如亲兄赵丈事公如严父两人日久在公侧公疾病赵丈执药床下屏气问疾未尝不移时也公命之去然后去杨公慷慨独立于当世未尝少屈赵丈谨厚笃实动法古人两人皆一时之英也 饶德操节黎介然确汪信民革时皆在符离每疾病少间则必来见公而退从杨公赵丈及公子孙游焉亦一时之盛也 赵丈每与公子弟及外宾客语及作书帖之类但称荥阳公曰公其尊之如此杨公与他人语称荥阳但曰内兄或曰侍讲未尝敢字称也盖荥阳公中表惟杨氏兄弟尽事亲长之道可为后生之法 荥阳公为郡处令公帑多畜鳆鱼诸干物及笋干蕈干以待宾客以减鸡鸭等生命也 李君行先生年二十余时见安退处士刘师正解春秋甚爱之后于楚州聚学刘问何故留此君行曰吾父母戒我令不登科勿归我以朞丧不得就试故留此聚徒以待后举刘曰不然难得而易失者事亲之日也岂可以爵禄故久去亲侧如此君行闻之即径归侍 外高祖侍郎晋阳王公讳子融尝编京师世家家法善者以遗子孙録出之以自警戒亦乐取诸人以为善之义也 京师曹氏诸贵族卑幼不见尊长三日必拜 刘器之论当时人物多云弱实中世人之病大抵承平之久人皆偷安畏死避事因循茍且而致然耳绍圣崇宁间诸公迁贬相继然徃徃能自处不甚介意龚彦和夬贬化州徒歩径徃以扇乞钱不以为难也张才叔庭坚贬象州所居屋才一架上漏下湿屋中间以箔隔之家人处箔内才叔蹑屐端坐于箔外日看佛书了无厌色凡此诸公皆平昔絶无富贵念故遇事自然如此使世念不忘富贵之心尚在遇事艰难纵欲坚忍亦必有不怿之容勉强之色矣邹志完侍郎尝称才叔云是天地间和气熏蒸所成欲徃相近先觉和气袭人也 荥阳公尝榜文中子数语于家中壁上云子之室酒不絶注云用有节礼不阙也 范子夷尝言其家学不卑小官居一官便思尽心治一官之事只此便是学圣人也若以为州县之职徒劳人尔非所以学圣人也 子夷说其祖作外任官时京中人书言居京愼勿窃论曲直不同任言官时取小名受大祸因言吾徒相见正当论行己立身之事耳 又说仲尼圣人也才作陪臣颜子大贤也箪食瓢饮后之不及孔子颜子逺矣而常叹仕宦不逹何愚之甚若能以自己官爵比孔颜侥幸之甚矣 又说凡人为事须是由衷方可若矫饰为之恐不免有变时任诚而已虽时有失亦不覆藏使人不知但能改之而已 陈莹中说立人之朝能舍生取义始可然此事须是学问有功方始做得从容又说学者非特习于诵数发于文章而已将以学古人之所为也自荆公之学兴此道壊矣 又说凡欲解经必先反诸其身又思措之天下反诸其身而安措之天下而可行然后为之说焉纵未能尽圣人之心亦庶几矣若不如是虽辞辨通畅亦未免乎凿也今有语人曰冬日饮水夏日饮汤何也冬日阴在外阳在内阳在内则内热故令人思水夏日阳在外阴在内阴在内则内寒故令人思汤虽甚辨者不能破其说也然反诸其身而不安也措之天下而不可行也呜呼学者能如是用心岂曰小补之哉 荥阳公言吾幼学之年侍亲于东颍时邦人王回深甫常秩梦臣皆为先公所重常先生深居静黙罕与人交召之多不至王先生每与先公及欧阳公侍读刘公原父朝夕讲论故有聚星之说焉 荥阳公言焦伯强先生尝言荘敬日强安肆日偷故君子当自强不息以之容貎礼际其接人也不敢不敬不敢少懈也况君亲乎况长上乎况贤于我者乎茍不能自强则怠惰之心入矣非惟失义也祸且及焉 荥阳公元佑末尝与子弟书云予生五十二岁矣欲极富贵之乐事穷山水之胜游岂惟心力已有所不逮于残年晩日铺排亦不能矣若汲汲为善则亦未晚要无虚日云尔 荥阳公尝言伯祖行父尝题于壁云但畏贤者之议论不顾小人之是非 治平中李公公择数谓朋友言吕蔡州未尝闻其疾声见其遽色亦未尝草书学者当师慕之吕蔡州谓正献公也 正献公简重清静出于天性冬月不附火夏月不用扇声色华耀视之漠然也范公淳夫实公之壻性酷似公后荥阳公长壻赵丈仲长严重有法亦实似公焉 正献公教子既有法而申国鲁夫人简肃公讳宗道之女闺门之内举动皆有法则荥阳公年十岁夫人命对正献公则不得坐命之坐则坐不问不得对诸子出入不得入酒肆茶肆每诸妇侍立诸女少者则从妇傍 正献公年三十余通判颕州已有重名范文正公以资政殿学士知青州过颕来复谒公呼公谓之曰太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欧阳永叔在此太博宜频近笔研申国大夫在厅事后闻其言尝语以教荥阳公焉前辈规劝恳切出于至诚类如此 荥阳公张夫人待制讳昷之之女也自少每事有法亦鲁肃简公外孙也张公性严毅不屈全类肃简肃简深爱之家事一委张公夫人张公幼女最钟爱然居常至微细事教之必有法度如饮食之类饭羮许更益鱼肉不更进也时张公已为待制河北都转运使矣及夫人嫁吕氏夫人之母申国夫人姉也一日来视女见舎后有锅釡之类大不乐谓申国夫人曰岂可使小儿辈私作饮食壊家法耶 叔父舜从既与东莱公从当世贤士大夫游常训子弟曰某幸得从贤士大夫游然过相推重某自省所为才免禽兽之行而已未能便合人之理也何得士大夫相过与也因思前辈自警修省如此正献公交游某不能尽知之其显者范蜀公司马温公王荆公刘侍读原甫也荥阳交游则二程二张孙莘老李公择王正仲顾子敦杨应之范淳夫也东莱公交游则李君行田明之田诚伯吴坦求陈端诚田诚君陈莹中张才叔龚彦和及其弟之任也 近世故家惟晁氏因以道申戒子弟皆有法度羣居相呼外姓尊必曰某姓第几叔若兄诸姑尊姑之夫必曰某姓姑夫某姓尊姑夫未尝敢呼字也其言父党交游必曰某姓几丈亦未尝敢呼字也当时故家旧族皆不能若是 陈莹中与关止叔沼与荥阳公书问其言前辈与公之交游必平阙书云某公某官如称器之则曰待制刘公之类其与己同等则必斥姓名示不敢尊也如游酢谢良佐云此皆可以为 后生法后生学问且须理会曲礼少仪礼仪等学洒扫应对进退之事及先理会尔雅训诂等文字然后可以语上下学而上逹自此脱然有得自然度越诸子也不如此则是躐等犯分陵节终不能成孰先传焉孰后倦焉不可不察也 李君行先生自虔州入京至泗州止其子弟请先徃君行问其故曰科场近欲先至京师贯开封户籍取应君行不许曰汝虔州人而贯开封户籍欲求事君而先欺君可乎宁迟缓数年不可行也 正献公幼时未尝博戏人或问其故公曰取之伤亷与之伤义 荥阳公尝言少时与叔祖同见欧阳文忠公至客次与叔祖商议见欧阳公叙契分求纳拜之语及见欧阳既叙契分即端立受敬如当子侄之礼公退而谓叔祖曰观欧阳公礼数知吾辈不及前辈逺矣 本中尝问荥阳公曰兄弟之生相去或数日或数十日其为尊卑也微矣而圣人直如是分别长幼何也公曰不特圣人直是重先后之序如天之四时分毫顷刻皆有次序此是物理自然不可易也 古人自奉简约类非后人所能及如饮食髙下故自有制度诸侯无故不杀牛大夫无故不杀羊士无故不杀犬豕此犹是极盛时制度也大抵古人得食肉者至少如食肉之禄氷皆与焉肉食者谋之肉食者无墨此言贵者方得肉食也荘子九方歅相子祺之子刖而鬻之于齐适当渠公之街然身食肉而终相班超者曰虎头燕颔食肉相也以此知古人以食肉为贵食肉为难得比之后人简约甚矣 熏陶渐染之功与讲究持论互相发明者也要之熏陶之益过于讲究知此理者方可以语学矣 今日记一事明日记一事久则自然贯穿今日辨一理明日辨一理久则自然浃洽今日行一难事明日行一难事久则自然坚固涣然氷释怡然理顺久自得之非偶然也 学问工夫全在浃洽涵养藴畜之久左右采择一旦氷释理顺自然逄原矣非如世人强袭取之揠苖助长苦心极力卒无所得也 前辈常教少年毋轻议人毋轻说事惟退而自修可也学记曰幼者听而弗问皆使人自修不敢轻发养成德器也鄢陵之战范匄趋进曰塞井夷灶陈于军中而疏行首晋楚唯天所授何患焉文子执戈逐之曰国之存亡天也童子何知焉郑侵蔡有功郑人皆喜唯子产不顺曰小国无文徳而有武功祸莫大焉楚人来讨能勿从乎从之晋师必至晋楚伐郑自今郑国不四五年弗得宁矣子国怒之曰尔何知国有大命而有正卿童子言焉将为戮矣范宣子子产之言皆切论也而文子子国深抑之如此者正恐后生轻发未成德器而先招旤败卒无以立也故此两人后来所立如此之逺良由老成教之有素中有所主也 前辈尝说后生才性过人者不足畏惟读书寻思推究者为可畏耳又云读书只怕寻思盖义理精深惟寻思用意为可以得之卤莽厌烦者决无有成之理论语温故而知新先儒以为温寻也寻绎故者又知新者学而不思则罔先儒以为学不寻思其义则罔然无所得寻绎寻思就先儒分上所得已多况真能寻绎寻思者乎 君子气象难遽形容惟平易安和者为近之书曰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此近君子气象也所谓休休者平易安和无急躁狼戾贪冒之意也范宣子譲其下皆譲传称之曰一人刑善百姓休和郑未服晋知武子曰若能休和逺人将至休和二字最是无急躁忿戾贪冒处故古人数称之亦切论也 朝廷有伉直之风然后临难有死节之士五代之际能以端谨厚重不忌嫉人不为中伤不为倾陷已是极至若责仗节死难则犹阙焉曹彬在朝忠厚寛和足师表一世然史家称其未尝抗辞忤旨此乃为大臣功名之极势须如此然未可以为事君之法五代之际所以无死节之士良由以此为是事君之法当如宋璟颜真卿萧复乃是极至人主必欲有益于国则当何用亦曰当用伉直之士缓急有益于己者尔不然累千人缓急之际各自为计亦何用哉然则伉直之风亦在人主奨进之尔此是为国者切己利害也唐太宗固知之矣 势位使人徃徃不能自知如气血之盛词色举动悉与常人不同而亦不自知也醉酒者天地易位服药者喜怒不定酒消药散则复如常君子思所以自养不可不察也 荥阳公尝问邵康节先生亦读佛书否康节曰人病舍其田芸人之田 汪信民常言人常咬得菜根则百事可做胡安国康侯闻之击节叹赏 荥阳公在京师旧第时诸位子侄常召来自教之书使日有程课 晁以道自言少时毎自嫌以门荫得官以为不由进士仕进者如流外杂色非真是作官也后旣登第始与李六丈德叟游德叟薄进士得官却如某以前薄门荫时也自此始知登科不足为美其后遍亲师友粗有立者皆出李六丈德叟激发所致德叟名秉彛公择弟子商老之父也 晁以道笃于亲戚故旧有牵联之亲一日之雅皆委曲敦叙后生闻而化者甚众以道盛文肃家外甥洪炎玉父祖母文城君亦盛氏甥以道于玉父为尊行一日同会京师玉父未及见以道邂逅僧寺中玉父谓以道曰公丈行也前此未得一见以道遽折之曰某自是公表叔何丈行之有玉父再三谢之曰是表叔但某未曾敢叙致尔以此知游学之士须经中原先逹钤椎方能有成也 吕进伯为河北运判黄鲁直为北京教官托鲁直为请门客数日斥去之召鲁直谓曰此人岂可为人师某至学院却见与小子对坐如此岂可为人师请鲁直别请一门客鲁直为之遴选且严戒之曰吕运判行古礼贤且加慎既数日又逐去鲁直问所以进伯云此人尤甚却闻呼小子字岂可为人师耶 吕汲公家法至严进伯汲公兄也汲公夫人每见进伯必拜于庭下汲公既相进伯徃见之夫人令两获扶下阶而拜进伯不乐曰宰相夫人尊重不必拜汲公甚惧遽令两获勿扶夫人 刘羲仲壮舆云寻常人各有自然辈行不以年齿贵贱如刘原父与申公便自是兄弟行贡父便是父子行也 当官之法唯有三事曰清曰慎曰勤知此三者则知所以持身矣知此三者可以保禄位可以逺耻辱可以得上之知可以得下之援然世之仕者临财当事不能自克常自以为不必败持不必败之意则无所不为矣然事常至放败而不能自已故设心处事戒之在初不可不察借使役用权智百端补治幸而得免所损己多不若初不为之为愈也司马子微坐忘论云与其巧持于末孰若拙戒于初此天下之要言处当官之大法用力简而见功多无如此言者人能思之岂复有悔吝耶 事君如事亲事官长如事兄与同僚如家人待羣吏如奴仆爱百姓如妻子处官事如家事然后为能尽吾之心如有毫末不至皆吾心有所未尽也故事亲孝故忠可移于君居家理故治可移于官岂有二理哉 当官处事常思有以及人如科率之行既不能免便就其间求所以使民省力不使重为民害其益多矣 不与人争者常得利多退一歩者常进百歩取之亷者得之常过其初约于今者必有垂报于后不可不思也惟不能少自忍者必败此实未知利害之分贤愚之别也 予常为泰州狱掾颜岐夷仲以书劝予治狱次第每一事冩一幅如夏月取罪人早间在西廊晩间在东廊【案西廊东廊当互易始与避日色合】以辟日色之类又如狱中遣人勾追之类必使之毕此事不可更别遣人恐其受赂已足不肯毕事也又如监司郡守严刻过当者须平心定气与之委曲详尽使之相从而后巳如未肯从再当如此详之其不听者少矣 当官之法直道为先其有未可一向直前或直前反败大事者须用冯宣徽所称惠穆秤停之说此非特小官然也为天下国家当知之 黄兊刚中尝为予言顷为县尉每遇验尸虽盛暑亦先饮少酒捉鼻亲视人命至重不可避少臭秽使人横死无所申诉也 范侍郎育作库务官随行箱笼只置厅事上以防疑谤凡若此类皆守官所宜详知也 当官者难事勿辞而深避嫌疑以至诚遇人而深避文法如此则可以免 前辈尝言小人之性专务茍且明日有事今日得休且休当官者不可徇其私意忽而不治谚有之曰劳心不如劳力此实要言也 当官既自亷洁又须关防小人如文字歴引之类皆须明白以防中伤不可不至慎不可不详知也 徐丞相择之尝言前辈尽心职事仁庙朝有为京西转运使者一日见监窑官问日所烧柴凡几灶曰十八九灶吾所见者十一灶何也窑官愕然盖转运使者晨起望窑中所出烟凡几道知之其尽心如此 前辈尝言吏人不怕严只怕读盖当官者详读公案则情伪自见不待严明也 当官者凡异色人皆不宜与之相接巫祝尼媪之类尤宜踈絶要以清心省事为本 后生少年乍到官守多为猾吏所饵不自省察所得毫末而一任之间不复敢举动大抵作官嗜利得甚少而吏人所盗不赀矣以此被重谴良可惜也 当官者先以暴怒为戒事有不可当详处之必无不中若先暴怒只能自害岂能害人前辈尝言凡事只怕待待者详处之谓也盖详处之则思虑自出人不能中伤也 尝见前辈作州县或狱官每一公事难决者必沉思静虑累日忽然若有得者则是非判矣是道也惟不茍者能之处事者不以聪明为先而以尽心为急不以集事为急而以方便为上 孙思邈尝言忧于身者不拘于人畏于己者不利于彼慎于小者不惧于大戒于近者不侈于逺如此则人事毕矣实当官之要也 同僚之契交承之分有兄弟之义至其子孙亦世讲之前辈专以此为务今人知之者盖少矣又如旧举将及旧尝为旧任按察官者后已官虽在上前辈皆辞避坐下坐风俗如此安得不厚乎 叔曾祖尚书当官至为亷洁盖尝市缣帛欲制造衣服召当行者取缣帛使缝匠就坐裁取之并还所直钱与所剰帛就坐中还之荥阳公为单州凡每月所用杂物悉书之库门买于民间未尝过此数民皆悦服 关沼止叔获盗法当改官曰不以人命易官终不就赏可谓清矣然恐非通道或当时所获盗有情轻法重者止叔不忍以此被赏也 当官取佣钱般家钱之类多为人程而过受其直所得至微所丧多矣亦殊不知此数亦吾分外物也 当官者前辈多不敢就上位求荐章但尽心职事所以求知也 心诚求之虽不中不逺矣未有学养子而后嫁者也当官遇事或有难决以此为心鲜不济矣 畏避文法固是常情然世人自私者常以文法难委之于人殊不知人之自私亦犹己之自利也以此处事其能有济乎其能有后福乎其能使子孙昌盛乎 当官处事务合人情忠恕违道不逺观于己而得之未有舍此二字而能有济者也尝有人作郡守延一术士同处书室后术士以公事干之大怒叱下竟致之理杖背编置招延此人已是犯义既与之稔熟而干以公事亦人常情也不从之足矣而治之如此之峻殆似絶灭人理 尝谓仁人所处能变虎狼如人类如虎不入境不害物蝗不伤稼之类是也如其不然则变人类为虎狼凡若此类乃告讦中伤谤人欲寘其死地是也 唐充之广仁贤者也深为陈邹二公所知大观政和间守臣苏州朱氏方盛充之数刺讥之朱氏深以为怨傅致之罪刘器之以为充之为善欲人之见知故不免自异以致祸患非明哲保身之谓 当官大要直不犯祸和不害义在人消详斟酌之尔然求合于道理本非私心专为己也 当官处事但务着实如涂擦文书追改日月重易押字万一败露得罪反重亦非所以养诚心事君不欺之道也百种奸伪不如一实反复变诈不如慎始防人疑众不如自慎知数周密不如省事不易之道事有当死不死其诟有甚于死者后亦未必免死当去不去其祸有甚于去者后亦未必得安世人至此多惑乱失常皆不知轻重义命之分也此理非平居熟讲临事必不能自立不可不预思古之欲委质事人其父兄日夜先以此教之矣中材以下岂临事一朝一夕所能至哉教之有素其心安焉所谓有所养也 忍之一事众妙之门当官处事尤是先务若能清慎勤之外更行一忍何事不办书曰必有忍其乃有济此处事之本也谚有之曰忍事敌灾星少陵诗云忍过事堪喜此皆切于事理为世大法非空言也王沂公常说吃得三斗酽醋方做得宰相盖言忍受得事也 刘器之建中崇宁初知潞州部使者观望治郡中事无巨细皆详考然竟不得毫髪过虽过徃驿劵亦无违法予者部使者亦叹服之后居京南有府尹取兵官日直歴点磨他寓居无有不借禁军者独器之未尝借一人其亷慎如此

戒子通録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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