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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商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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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國之農商

吾華以農業立國,為歐美所稱道,吾人亦自認之。然以無農業教育之故,不用機器,不能合羣,豈惟不能為大農而已,即以小農言之,視義大利之農人,猶有慚色。至於商,則雖有以信義為外人所贊許者,亦以未受商業教育,於國際貿易,不能與歐美各國之商人競爭於世界也。

牛太初且耕且賈

國朝定鼎,高平牛位坤棄諸生籍,混迹博徒酒人間,絕不復言科舉事。嘗慕宋陳同甫之為人,晚年慕孫太初,因以太初自號。乃葺一亭,顏曰六宜,偃臥其中而讀書,且耕且賈以自食。

董邃學業農服賈

董邃學名懷書,穎悟絕人。年十一,瀏覽《左》、《國》、《史》、《漢》諸書,輒捉筆為文,勃勃有奇氣。尋丁父艱,以貧故廢學業農,兼服賈。伯兄某出百金命往潤州貿易,數月傾其貲,垂橐而歸。兄大怒,邃學雅不屑意也,然緣此益窘。會值旱蝗,幾不能自存,乃更折節砥行,發篋陳書,晨耕夕讀,帶經而鋤,或采樵山中,高歌秦、漢人文字,尤嗜韓昌黎文,吟誦不少輟。里中課藝,常荷鋤以往,援筆立就,輒冠其曹,名震一邑,文士乃爭與為友。於是輟耕教授生徒,而所得脩脯輒沽酒,至隨手立盡。

農業

農業,農人之所有事也。栽種畜養有用之動植物,以產生人類所必需之物品者屬之。而土地、勞力、資本三項,其最要者也。

春耕夏耘,秋穫冬舂,固為農人四時之所有事。然勤於農功者,一歲十二月,無不有事,且男女同任之,亦云勞矣。致力多而獲利少,固莫農人若也。今就寶山農人所述,而參以武進顧鐵僧之言,略述如下。雖耔種、氣候、人力各地不同,然亦可略見一斑矣。稻與棉花相間而種,以息地力,惟麥菜則頻歲可種也。

正月,棉花地翻泥。【或以人督牛,或人自為之。】

二月,麥田菜地施肥料,種紫荷花草。

三月,撈水中草泥,【撈時置之舟中。】加泥於田塍,種菱養魚。

四月,穫麥,稻田布種,【俗曰種秧田。】種棉花,種芋。

五月,插稻秧,耘稻,【人立於田中或跪,以手拔去其草,毛或有套。】稻田車水,棉花地削草。豆地削草,種黃豆,種芝麻。

六月,盪稻,【盪,器名,一長方之木板也。其意義則移行也,動也。人持一器,立於田中,以器盪之,使泥悉平,有直盪橫盪之別。】稻田施肥料,【豆餅菜餅及人畜糞也。如酷暑須加石膏。】稻田戽水,棉花地削草,穫瓜。

七月,擱稻,【此與陶朱公書所謂稻田立秋後不添水,曬十餘日,謂之擱稻者不同。擱稻之法,有盪扒之別,扒,器名,其形畧如梳,以梳之。】稻田戽水。

八月,穫稻,穫棉花,穫綠豆,穫豇豆,穫芝麻,種竹,稻田有戽水者。

九月,穫稻,穫稷,種麥,種蠶豆,稻田有戽水者。

十月,穫稻,種麥,種菜。

十一月,捕魚,樵薪,墾桑地。

十二月,樵蒹葭,樵綠柴,【為染料之用。】種薹菜。

農業有狹義廣義之別

我國古時之所謂農者,專言耕種之事業。《漢書》闢土植穀曰農,蓋此為農家主業,實狹義之農也。然農之分類頗多,往往有以餘地餘時兼營他業者,為農之廣義。栽培蔬果、蒔種花卉曰園藝,種植林木曰林業,飼養家畜曰畜牧,而養家禽,養蠶,養蜂,養魚等亦屬之。或取農家收穫物,加以人工,製為精品曰農產製造,而釀酒及製茶,製糖,製藍等亦屬之,凡此,皆農家之副業也。園藝、畜牧諸業。視地方之狀況而定,不皆以一身兼營之。如地近廛市,宜於園藝;山陂荒瘠,宜於造林;平原曠衍,宜於畜牧是也。然此等地方之農民,不事耕種,而轉以副業為主業者亦甚多。

漁夫獵人大抵不復業耕,然此二事,亦所以增殖天然之利源供給人類之需用者,性質相同,故亦屬於農。

男女並耕

常言男耕女織,又言夫耕婦饁,似種植之事非婦女所與聞,則是未嘗巡行阡陌考察農事之故也。男女並耕之俗,廣東、廣西、福建最多,江蘇、浙江、江西、安徽亦有之,且有見之於湖南者。蓋其地之婦女皆天足也,常日徒跣,無異男子。世或視女子為廢物,謂其徒手坐食者,實讆言耳。

稼穡艱難

大內太和門丹墀左之石闕儲嘉量,丹墀下之石匱儲米穀。每值大駕出宮,鹵部中之象負寶瓶,中儲五穀,蓋欲使聖子神孫觸目有稼穡艱難之警也。

孝欽后從事植牧

孝欽后時以養花種菜為樂,躬自督課,園蔬成熟,輒命宮眷以小翦刀翦之,而監視於旁,勤者得賞。

孝欽又喜養雞,宮眷及妃嬪亦各有所豢,日須自飼之,清晨,則以所生之卵獻孝欽。天日晴和,孝欽恆游於廣場,監視太監在田工作。旱春時遷移荷花,先去老根,哥以新根種於活土。雖在湖西淺處,太監則有時須行深水中,水及其胸。孝欽坐於玉帶橋上指點之,或至數小時,約三四日而畢。

八月,園中斫竹,孝欽命宮眷鐫字畫於竹。

孝欽最愛菊,必先期移植菊花。日必率宮眷至湖西移植於盆,栽畢,日灌溉之,整理之,雨則覆以席。

孝欽又愛植葫蘆,離宮別院,蔓延遍地。至秋,則結實纍纍,有大於五石者,有細如指頂者,兼收並蓄,以為玩具。都中遂有依樣晝葫蘆之諺。

德宗隆裕后勸農

春為農事開始之時,德宗必祭先農壇,親耕耤田,以為天下之勸。隆裕后親養蠶,日往視之,至夜,則有宮妃看守。及成絲,理之成束,呈孝欽后,其事始畢。蓋向例皇后必詣桑園,【園門在金鼇玉蝀橋北,門南嚮,與蕉園門相對。】親祀先蠶西陵氏之神,妃嬪二人,公主、福晉、命婦七人隨從釆桑,皇后有事,或遣妃恭代。

色侍衞栽花

色侍衞,滿洲人。少曾駐防粵東,性嗜花卉,凡南方草木異種皆致以歸。老而退閒,深諳栽植之法,所居有精舍數椽,佛桑、茉莉、建蘭之屬,環繞其旁。又多取蝶蛋養之奩中,冬月梅花盛開,輒下簾放蝶,千百為羣,飛舞花間。

傅壽髦日樵於山

陽曲傅青主布衣山有子曰眉,字壽髦,能養志。每日樵於山中,置書擔上,休擔則取書讀之。中州有吏部郎者,故名士,訪青主,既見問曰:「郎君安往?」青主答曰:「少需之,且至矣。」俄而有負薪以歸者,青主呼曰:「孺子,來前肅客。」吏部頗驚詫。抵暮,青主令壽髦伴之寢,則與敘中州之文獻,滔滔不置,吏部或不能盡答也。詰朝,吏部謝青主曰:「吾甚慚於郎君。」青主故喜苦酒,自稱老蘗禪,壽髦乃自稱曰小蘗禪。青主偶出游,壽髦輓車,暮宿逆旅,仍篝燈課讀經、史、騷、選諸書。詰旦,必成誦始行,否則予杖。

藍理濬天津水田

天津城南五里,有水田二百餘頃,號曰藍田,因田為康熙時總兵閩人藍理所開濬也。河渠圩岸,周數十里。藍嘗召閩、浙農人督課其間,津人稱為小江南。

洮南農事

奉天洮南,居民不滿七萬人,業種植者較多,畜牧次之,工商尤居少數。宣統時,已放荒地凡五十萬晌,【每晌十畝。】熟者僅四萬餘。蓋頻年荒旱,而近河之處又時被水災也。惟北境土壤膏腴,然領荒者多不開墾,必俟地價增漲時轉售。而農人自領之地,亦以貪多務得,無復餘財以充常年經費,故開墾之熟地絕少。植品以元豆、高粱為大宗。其月亮泡之魚,每年可值銀二十四萬圓。

俞又申督僮治田

俞又申名綰,好學,嘗帶經抱史,行吟高歌。督家僮治田甚勤,盛夏日卓午,輒戴一笠,巡行畔間,呼咤指揮,汗如雨,不倦,山居十餘年。康熙壬子,遘疾幾斃,秋稼被畝,螟食其心,公稅私用無所出,乃至鬻產以給朝夕。

濰縣有小植物

光緒時,山東濰縣某生自歐洲考察農業而歸,乃發明一種植物法,使各種花果樹木,皆可令其生機,縮小。芭蕉桃李各樹,最長者三寸餘即能生花結子。尤奇者,有如彈丸大之西瓜,如橄欖大之佛手,且可以酒盃種蓮花,小盆栽垂柳。

孫夏峯躬耕蘇門

容城孫夏峯徵君奇逢居蘇門夏峯村,清泉嘉樹,映帶茅衡,一觴一詠,翛然物外,躬率子弟耕耘其間。及門甚眾,亦授田使治,蓋謀道而兼謀食也。

顧亭林以墾田累致千金

萊州黃氏有奴告其主者,多株連,以吳陳濟生所輯《忠義錄》指為顧亭林作,首之。顧赴山東,自請勘,訟繫半年,獄始白。自是往還河北,卜居陝之華陰,置田五十畝供晨夕,餌沙苑蒺藜而甘之,曰:「啖此久,不肉不茗可也。」顧既負用世之略,所至每小試之,墾田度地,累致千金。

李雪木耕讀於郿

李雪木茂才柏,陝之郿人也。少讀書,且讀且耕。一日,負鋤出耘,家人饋之食,則見其依隴樹而誦《漢書》。又一日,驅羊出牧,則背日朗讀《晉處士集》,亡羊而不知。

左文襄闢荒於新疆

左文襄公宗棠督師西征,既出關,駐哈密最久。其時白彥虎已逃,天山南北路一律肅清,文襄恐兵士逸居無事,筋骨懈弛,乃仿趙充國屯田之法,責令開闢荒地,播種雜糧,並於駐節處闢菜園二十畝,躬自督之。天甫明,即往菜園眺望良久,然後回營接見屬員。七時早膳,膳畢批閱各處公事,至午後六時,又往菜園督看澆灌。勤者獎之,怠者訓之,每見青青滿隴,輒欣然有喜色。又在關外設立蠶桑局,教民養蠶桑。故駐節數年,漢、回之民皆仰之如父母,於其去也,至有痛哭失聲者。

新疆回人知蠶

回人惟在和闐者知蠶繅,他處桑樹雖多,食椹而已。

青海耕稼

青海風氣簡樸,治生道嗇,雖土厚水深,無有以耕稼為生者。如植物類穀產一宗,前有大麥、青稞、粟、豆、菜子【柞油之種。】等種,後惟近東一帶耳,蓋蒙、番與漢人同化,亦知屯田樹藝也,穀產尚繁。北境與甘肅、新疆接壤處,已不多覯,自青海而西,則無復寸苗發見矣。

青海獵戶

青海瑪沁雪山,東接車山、滂馬山,西接哈爾吉嶺、查哈噶順山。一帶高嶺,不惟產鑛,且以林木森蔚,兼產珍貴之野獸。獵考攜械裹糧,巖棲穴處,山谷為滿,春夏秋三時常打散圍。散圍者,人各自獵,所得鳥獸私有之。朝出暮歸,或隔宿而歸,甲歸乙出,乙歸甲出,更迭守帳以造飯。冬令燒荒,則打大圍,糾合數十人,少或十餘人為一支,張網設穽,以半合圍於外,其餘分入搜捕。此時鳥獸常蟄居一處,出不意掩之,所獲必多,無論居守者、出獵者皆均分之。歸帳不能限期,甚至兼旬始歸,歸則熊、犀、麝、鹿、狐、兔、雉、雕肩挑馱負,不可勝數。剝其皮而醃其肉,以待商人收買,有時獵者亦自運入關也。

狩獵之技,不僅在能耐風霜辨獸跡精槍法而已。習是業者,先練目,次練步。獵師教其徒,命人披獸皮伏於東,復繫一真獸伏於西,日變其形,令其晝夜遠望辨之,能辨者許出,否則恐誤傷人也。又命其徒日行於柯萁之上,至無聲為度,能行者許出,否則恐驚散羣獸也。學成者,槍把各有標記,老獵戶驗明,方許入山。無標記,則當眾試技,技不精,則羣毆之去矣。其技備難,其規綦嚴也。

青海獵鹿

獵鹿者規約極嚴,山林樹幟為界,越界者格殺勿論。如甲戶用紅旗,乙戶用藍旗,丙戶用黑旗,紅圍擊傷之鹿而逸入藍圍者,甲戶不准越界往捕。俟乙戶獲鹿,而與甲戶均分之。其或被傷於紅圍,又逸過藍圍而入黑圍者,丙戶能獲,即與甲戶兩分之,乙戶不得過問。稍有違言,輒以槍械從事。

又有所謂盜獵者,此種盜戶必附獵者以行,亦標一色旗為號。驗之鄰圍有鹿,黠而捷者,伺間探知口號。夜深,匍匐而進,尋得鹿穴,亦無力捕其生,蛇行入,力握鹿角而截之,負以還。途遇邏者,惟前奔,無返顧。出界,同伴擁之以去,其或力盡而踣,則一人先解其角,歸繫於桿而旋轉之。

蘇女賣花

蘇州花圃,皆在閶門外之山塘。吳俗,附郭農家多蒔花為業,千紅萬紫,彌望成畦。清晨,由女郎挈小筠籃入城喚賣。昔人謂金陵賣菜傭亦帶六朝煙水氣,而吳中賣花女郎,天趣古歡,風姿別具,亦當求諸尋常脂粉之外。上海亦有之,則率為移居之蘇人,賃地而自種自賣者也。

太湖有漁戶

漁戶以船為家,古所稱浮家泛宅者是也。太湖漁人日居舟中,自無不肌粗面黑。間有生女瑩白者,名曰白囡,以誌其異,漁人戶口冊中常見之。其船亦延師課子,每四艘而延一人,脩儀必具白金二三鎰,船各供膳三月,所食皆為水產品,極四時之鮮美。欲遊洞庭山之七十二峯者,必須就館於漁船三年,始能徧歷。康熙己卯四月初四日,聖祖駕幸太湖,漁戶蔣漢賓網銀魚以獻,賜銀二十七兩,漢賓子孫,珍為世寶。

盆景

蘇、揚之藝圃者,取梅、柳、梓、柟、松、柏諸樹栽之盆盎間,長者屈之短,大者削之小,或膚寸而結果實,或咫尺而作龍鱗。閒庭小院,高下羅列,襯以碧玉之苔,蔭以綠油之幕,能使書齋為園林。此始於唐之平泉、宋之艮岳,蓋已古矣,元人所謂些子景者是也。

顧鐵僧耕於毗陵

顧實,字鐵僧,武進諸生。光緒中葉,嘗客授上海之愛國女學校,學淹博,有文譽於時。足微跛,大布之衣,大帛之冠,四時不易也,而嘗自稱為識字耕田夫。飲食異常人,珍錯滿前不下箸,惟以豆佐餐。晨起,必浴於冷水。家有田,其在鄉時,嘗雜傭保力作,雖擔糞戽水之事,亦樂為之。且耕且讀,聞隴畔有樵夫之歌聲,牧童之笛聲,興到時,輒大聲吟誦,與之和答,怡然自得也。

陳璞完耕於海門

陳朝玉,字璞完,江蘇崇明人。壯膂有異力,幼不守繩墨,贅於劉。劉為邑豪族,蓄奴甚多,見陳貧,且日事飲博,咸不禮陳。一日,陳出,奴踞坐不起立,乃返語婦曰:「奴輩輕我,我不可一日居。汝為我婦,能共貧賤,則偕我去。」婦曰:「此吾願也。雖然,當白於翁媼。」翁固薄陳,許之。媼私以二百金與其婦曰:「壻負氣出門耳,其家無寸田尺宅,不久必自還。汝今不能獨居此,此金可作緩急助也。」明日,陳偕婦去婦家,盡斥奩具,挾敝衣數襲,負織具與犂鋤數事,慷慨上道。婦家之人,下及奴輩,皆匿笑曰:「去必復歸,否則寒餒死。」乃陳行數日,賃一椽以居,終日僵臥而已。婦乃出母所貽金,畀陳營生計。陳攫金,即入飲博場,不數日復蕩盡。婦逐語陳以母別時所語,陳慨然曰:「吾家固無寸田尺宅,然吾有力,足自給,汝姑待,吾且作富家翁。」

時海門之地初出於海,斥鹵沮洳,事佃種者稀,陳乃請於某願為佃。某父子俱孝廉,在鄉里以健俠稱,待佃甚苛。既許陳以佃,每歲徵所入踰常農。陳初亦俯首下之,久乃積不平,與某訟,遂繫獄。成其獄者,為某之管租人,蓋言於縣,以陳逋租不償,當繫獄也。陳是時積貲亦小康,乃密告婦,析產之半,易金送獄中。復置酒,徧餉獄中人云:「吾罪本不應繫獄,訟了吾即出,故治具為一日懽。但吾有請於諸君,吾今夜須一還家,期以明晨返。」獄中人素感其惠,竟諾之。陳乃出獄,市刀,夜刺殺管租人,如時果復返獄。其刺殺人時,且大言曰:「吾陳某也。」既而管租人之家以殺人為陳某,控縣令。然陳之離獄,縣令未之知,又殺人之地,離獄數十里,雖善走者,一日夜不能往還。久之,陳出獄,事稍洩,然囚出獄復殺人,縣令亦當獲罪,故屢訊陳,無確供,且曰:「吾即自承,恐縷首者不僅我。」縣令慴宜言,獄遂寢。陳與某訟事後亦解。陳乃還所居,復造某氏家,乘隙挾某之父,潛登屋山,歷訴某虐佃之罪,曰:「殺管租人者,我也,今汝當為之繼。」又曰:「吾繫獄年餘,訟竟如何?」某之家人環請貸其死。陳乃曰:「吾可貸其死,然所佃之田當歸我。」某既為陳所挾持,乃呻吟俯語家人曰:「此當如約。」陳遂騰折由屋而下,立文契如法,拱謝而去。某父子雖健俠,懾陳有大力,且曲本在己,故亦不敢再訟陳矣。

自是陳治其田,日益闢,夫耕婦饁,恂恂如常人。鄉閭貧而無告者咸爭歸之,在其鄉儼若為地主。陳猶未厭,則時時侵據其隣之田。故事,隣田必以石鑿字為界,埋土中。陳每於夜中潛易其址,負石卻走,至力盡,復埋於土。即隣以爭界訟,但驗履跡皆倒行,雖訟,亦不得直,隣皆憚之,不敢稍拂其意。陳亦折節,不復作少年跳踉狀。所生子,皆聘儒生為之師,故其曾孫碩甫太史奐以明經聞於時。陳膚色黝漆,臍窪若臼,環腰有白文,其圜中規,且有黑痣,纍纍若聯珠。

林確齋耕於寧都

林時益,字確齋,明宗室,名儀霶,與彭躬庵同里。國初,江淮間數被兵,兩人謀卜居。躬庵與魏叔子一見定交,極言金精諸山可為嶺北耕種處,乃變姓名,攜家往。先是,父統鐼以明崇禎丁丑進士令江夏,卒於官,嘗支帑金數萬修城,黠吏匿其籍。確齋覼縷追憶,條寫而目算之,無纖毫爽,然自是得嘔血疾。比遷寧都,已盡破其產,結廬冠石,傭田而耕,非其力不食。子楫孫,門人吳正名、任安世輩皆帶經負鋤,歌聲出金石。冠石宜茶,確齋以意製之,香味擬陽羨,所謂林岕者是也。

吳興錢氏善植菊

吳興錢氏善植花,兼精盆盎小景,一石一樹,宛有邱壑佳致,虎邱花園所售皆不及也。每歲蒔菊數本,尤得異法。有一本,根株較常菊大數倍,旁枝叢茂,大可百倍,高可一丈許,廣可圍六人,置之室中,一室為滿,其花類世所稱金寶相者。開至六七百朵,遠望之,僅見花,不見有葉,儼若一大華蓋然,誠稀覯也。或喜而謂之曰菊樹。

力醫隱樵於陶江

力醫隱,名鈞,嘗官郎中,閩之永稫芹漈人,與葉損軒先後居陶江。幼苦貧,隨父至李家山下,拾林中樸樕歸,供炊爨。顧有大志,語父曰:「異日若置田於此,至足樂也。」父呵之。時山下之田,皆為陳氏數百年產,旋歸於葉,其後二十餘年,葉亦中落,遂悉為力氏所有,人皆謂其力田逢年也。

臺番農事

臺灣歸化既久,有生番,有熟番。熟番頗知以稼穡為重,杜中之地,皆芟刈草萊,加以墾闢。有慮其旱澇者,效漢人築圳【音酬,田畔水溝也。】之法,自內山開掘,疏引溪流,以資灌溉。片隅寸土,悉成膏腴,所謂開圳也。耕田之事,以女任之。蓋番俗以女承家,凡家務悉以女主之,故女倡而男隨焉,且有襁褓而負子扶犂者,男則饁餉而已。

插秧在三四月。先日,獵生酹酒,祝空中,占鳥音吉,而後插種,親黨饟黍往饁焉。番地土多人少,所種之地一歲一易,故穎栗滋長,薄種廣收。其稻七月成熟,集通社,鬮定日期,以次輪穫。及期,各家皆自蠲牲酒以祭神,遂率男女同往,以手摘取,不用鎌銍。歸即相勞以酒,酕醄醺醺,慶豐收焉。

臺番種芋

臺灣內山生番不知稼穡,惟於山間石罅刳土種芋。熟則刨地為坑,架柴於下,鋪以生芋,上覆土為竅。數日取出,芋半焦熟,以為常食,行則挈以為糧。

周竹卿耕於南海

南海周竹卿司馬炳麟既舉於鄉,遂納資為令。光緒中葉,曾宰浙之餘姚。少時以家貧力田,帶經而鋤,吚唔不輟,與耦耕者之田歌相和答。久之,輟耒而歎曰:「大丈夫安能胼手胝足,終日勞苦,而猶不足以養妻孥耶?吾他日果為官者,當致君澤民,加惠於農夫耳。」遂入塾,攻制藝。不數年,秋試果捷。

桂人惰於農桑

桂人惰於農桑。咸、同間,涂宗瀛任桂撫時,讓勸蠶織,以課吏治,黠者乃購買野繭綢獻之,得優獎,桂人傳為口實。光緒時,倪豹岑中丞文蔚曾議由邊關左近先辦屯田,以助軍儲,兼為招撫游匪之計,卒以乏材中止。

醴陵農事

湖南醴陵農事甚勤,隙地皆墾,無棄壤,田所宜。惟稻有早晚兩種,歲兩熟,山阿之地以氣候寒冷僅一熟。其蒔稻也,早不過立夏,晚不過芒種,晚亦兩種夾蒔。早稻縫中者曰亞禾,別蒔,早稻穫後者曰翻子。農人終歲勤動,視他邑之歲一熟者尤勞苦。山谷則種藷、芋、豆、粟等雜糧,並植茶、麻以資食用。

穀稱石稱斗,不稱畝。有丈種,有時種。【時種七八斗即為一石,俗呼喊種。】價則視田之肥磽及穀之貴賤為低昂,佃亦視種之多寡、田之上下以納租。

湘苗農事

湖南之苗人,男女並耕,山多於田,宜穀者少,燔榛蕪,墾山坡,種芝麻、粟、米、麥、豆、包穀、高粱、蕎麥雜糧。既種三四年,即棄而別墾,以墾熟者磽瘠故也。棄之數年,地力既復,仍墾之。腰背負籠,出入必具。其籠以竹為之,旁有兩繩貫於兩肩,秋成以穫雜糧,平時以負柴薪。負重致遠,則先用背杠。背杠以木板為之,形如半枷,置於項後,著於肩,貫繩以繫其首,然後背籠負物,肩與首並用共力。

婦亦知飼蠶,惟不知育種。春時俟漢人所育之蠶出,輒結伴負籠以貨物易之。育成,上簇成繭,抽絲染色,製為裙被之屬,作間道方勝雜文。第不如永順、保靖峒錦作鶴鳳花鳥之更工緻也。亦能績苧織布。其機矮,席地而織,布亦堅厚耐久。

耕之外,亦事牧畜,牛、馬、犬、羊、豕、雞、鴨之類最多。所重者牛,恆為人所盜,然不用以耕,惟供口腹、資貿易而已。

雅州耕牧

雅州以南,居民業農者多,男女均服田力穡,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耕作法類與內地同,惟水田少而山地多。稍有產業者,喜畜馬、牛、羊三種,畜養多者則雇牧童,少者則數家共之。每日晨起,牧童以笳角一鳴,各家之馬、牛、羊均出,隨牧童入山以自牧,及夕則又以笳角一鳴,咸聚一處,隨牧童以歸。

道孚種植

川邊之道孚童山平原,一望無際。初冬之際,已冰凝雪積,莖草俱無。及夏,雖有種麥種青稞者,而僅十之二三。於是廣陌沃土,在內地規為腴田者,居民概以石田棄之。其原因有三:一、地廣人稀也。合一家男女十餘人,併力以治,已覺有餘,而耕難遍。人烟寥落,無人可傭,故與其騖廣而荒,不若近求諸己。二、差徭太繁也。抽丁按戶,不分男女,日惟運粟輸械,以補西北之缺陷。三、三年兩種也。間歲耕植,始獲收成,非盡人功未施,亦由地力不足也。耕耨之法,不用耰鋤,惟以鐵器淺挖之,薄耨之後,編竹樹條為耒耜,上壓以石,用牛二頭左右輕拖,使泥稍平,隨即播種,澆肥使沃者別絕無聞焉。九月,麥稞登場。

植木以松柏占多數。松林口縱橫八九十里,有大十餘圍者,有合抱者,惜轉運維艱,不能暢銷於內地耳。園蔬亦夥,大葱若水晶,與京郊所產者相伯仲。菌白者最佳,味勝蘑菇,然以出產少,故購食頗難,桑麻尤稀。

黔人豢虎耕田

黔多山,重巒深谷間時有虎跡。山居之農善捕虎,捕必生致之,以術豢養使之馴,能代耕牛之役。捕時,多設陷阱,誘以餌,使入。既得虎,縛其足而柙之,日按時投以食,食多穀類,稍雜以肉。虎初不欲食,飢甚,始稍稍食之。積數日,如其力已疲,乃以鐵錘敲其牙,去之務盡,復剪伐其爪,使平貼如牛蹄。遂緩其縛,而柙則如故。日仍按時給以食,久之漸習,而食有加。察其狀,至食盡若有餘求,別故弛柙門而縱之。虎既去,不三日,必復來,蓋爪牙既去,不能攫獲他獸;即攫獲,亦不能啖食也。

農見虎之復至也,初不與以食,虎搖尾乞憐,乃以索繫其頸,以曩食食之。惟就食之地無定所,或屋前,或屋後,或屋左,或屋右。錫虎以名,每食,輒指置食方向,呼而與之。久之,虎與人習,解人意,偶訓之以簡語,則狀若傾聽,意若領會,前後左右各知其方。苟執名而呼之曰:「某來前。」虎即趨而進。曰:「退後。」虎即慴而退,左之右之,固無不宜之矣。於是架之以犂,使習耕,初猶須人之董率也,繼惟坐而叱使之,無不如命。且力強而性奮,無牛之惰,有牛之功,故農不畏之而轉喜之也。日之夕矣,牛羊下來,耕虎雜其中,于于偕行,牛羊與虎,固耦俱無猜也。

蒙古種植

蒙古雖有沙磧,然僅一小部,餘均肥沃,宜於耕植,張家口附近五百里久已墾闢。光緒時,田每畝值銀五錢,所產以油麥、小麥為大宗,稻及雜糧亦能成熟。油麥每畝可出六斗至一石,小麥每畝可出五斗至八斗,稻每畝所產在一石左右,惟粒較小。

農事甚簡,僅五六七三月。四月南風至,堅冰初解。五月驟暖,苗生盈尺。六月而花,七月而實,一歲之功,畢於此矣。八月以後,肅霜殺草,九月節有冰雪,綢繆牖戶,為禦冬計。至明春,方可耕作。且亦以農功簡於內地,故耕田而外,能兼牧事,則一歲之間,無廢時矣。開墾者多晉人,終歲辛勤,尚有盈羨。居數年,恆率族偕來,成村落者已不少矣。

蒙人種田靠天

蒙古土民不講耕作,既播種,四出游牧,及秋乃歸。聽其自生自長,俗云靠天田。

河套墾務

朝廷之防閑蒙人,無所不用其極,既提倡喇嘛以減其生殖,又遮絕交通以封蔽其耳目,故蒙地雖廣漠,而定制不准其私自開墾。於是口內貧民時時有溢出者,大抵漢旗蹤跡之至河套,始於乾隆時,至道、咸間而極盛。自光緒時,將軍貽穀奉命督辦蒙旗墾務,而墾務乃大壞。凡民墾之地,一切奪之入官,其放而租之民者,又各加以重租。於是蒙人失地,漢人失租,故漢、蒙皆反抗之,貽卒以敗。其後承譌襲謬,益復變本加厲,民力不支,往往棄地而逃。而天主教士遂乘機而起,各擅據地權以佔領之。計河西之地,有教堂四所,後套有教堂五所。賀蘭山東有市鎮名三道河者,則其總匯處也。合鎮皆教民,資力雄厚,雖蒙王亦俯首聽命。其主教常駐榆林,以時巡視諸處。諸處教堂各領蒙地數千百頃,有由蒙人租借者,有因鬧教賠款以地作抵者。築室耕田,宛成都邑,其徵發期會,皆由教士自主之,儼然為無數之小獨立國焉。然套中輿論,每樂耶穌教人和易可親,而深憤天主教之專橫,至有謂其把持渠利,強奪民田者,其是非難以一言定也。

宣統季年,河套已墾熟地,不及半數,彌望皆荒草。居民十之八九皆山西北部人,河之南岸則多榆林、神木、府谷諸縣人。每隔十數里乃見一家,其執業亦多半耕半牧。

王同春墾蒙地

王同春,邢台人。性任俠喜事。少時家赤貧,隨父覓食塞外,轉徙至河套,受傭於蒙人,助工作。其人眇一目,身雄偉,膂力兼人,勤於事,以是得稍稍積工資,乃賃蒙人牧地自墾之,河套界山河間,地層沖積,赤埴中兼雜白沙,得河水浸之,乃異常滋潤,水所不及,皆荒磧也。同春能識水脈,登高而望,即知畎澮所宜。又或馳馬巡行,凡山原高下,工程多寡,輒了了然不差累黍,雖精於測算者不如也。故其墾地歲穫滋多,乃益出資租蒙地,蒙人益信賴之。自南河沿岸以達北河,南北四百餘里,東西六七百里,凡鑿幹渠四道,寬深皆與大河相等,支渠旁達無數。晉、秦、燕、豫貧民爭趜之,日操畚鍤者常數萬人,歲穫穀類至巨萬,饋運口內,不可勝計。茫茫荒野,至光緒未,村落雲屯,富庶過於壯縣矣。

豫人陳四者,先同春至河套。豪俠尚氣,與同春埒,徒眾亦歸之。乃起與同春為虞芮之爭,兩家械鬬,時有殺傷,同春遂坐繫薩拉齊獄中。廳官文鈞視同春無大罪,遽縱之去。已而陳四之黨迭上告,文因以落職,年老無子,退居綏遠城,無過視者。一日,忽來壯士數十人,急舉之去,不知何所為也,繼知同春所遣迎者。既至家,同春則跪陳曰:「大人實生我,我即大人子矣,大人何用子為?」遂奉養之終身,過於孝子焉。蒙古諸王公聞之,愈益多同春之義,蒙旗有違言,得同春片語,無不立解。居久之,將軍貽穀奉命督辦蒙旗墾務,如蒙人弗善也,乃羅致同春,欲以開導蒙人。同春既進謁,適陳四為人殺於路,風傳同春實使之,貽穀從吏合謀借是以斃同春,分其產。乃勒令同春盡獻墾田,且誑之曰:「如此,則為爾消案,不則私墾蒙地有罪,殺人有罪,兩罪並發,禍且及子孫矣。」遂出一紙迫之畫諾。同春不知書,手印之,其田盡沒,然終以陳四案囚繫之獄。宣統辛亥秋,北方騷動,獄中諸犯且謀越獄為亂,同春密告之,得以無害。將軍堃秀嘉其忠,遂釋之,令往河套為靖邊計。同春既歸,乃建大旗,使人周走而呼曰:「王老子出獄矣,且奉將軍命,為若練鄉團,禦寇盜也。」於是漢、蒙之人爭集,旬日,部署井然,聲威重一方。

蒙古漁業

塞外多山水,而產魚之澤僅有三區,要以外蒙古京朋北克泊河為最。周八百里,茫茫無垠,所產(魚華)子魚,肉肥刺細,大者盈尺,小者半之,味甚美,惟不能釣。漁人張網須在春秋二時,恆有數百人併力合作,所得無算。冬則水深冰(亙),臨流而羨,多有空手回者。沿河一帯,蟹渚鳧汀相錯雜,居民半業漁。兩岸山形環合,延接數十里,煙鬞梳曉,媚態向人,夕照明霞,殊不減輞川圖畫也。

多倫諾爾海之漁

多倫諾爾東北二百餘里有水曰海子,頗寬廣。春時聚而漁者數千家,咸以篾席數片支於岸上以為家。魚甚多,故一尾才售錢十餘文,鯉鱠尤夥,惟鯽魚不食。有得魚少者,輒棄業為盜。

漢人牧於蒙

漢人之業畜牧者,蒙旗草地,皆可任便縱牧。歲由蒙宮收水草租錢,計牛馬一頭各約三百文,羊約三十文。又有分配於蒙人使代牧者,惟圖食其乳酪,不給工資,且自認為佃戶。主人至其家,婦女必盛飾以迎,老幼皆尊禮之。

青海蒙人重牧

青海蒙、回生計以牧為主,牧以羣名,或百為羣,或數百及千為羣。有牛羊者,往往自炫其富,互相競勝,牧產幾何,商本幾何,問之必告。隱匿者,人輒非笑之,且亦不屑自為隱匿。蓋銀錢秘藏,禾畜顯露,人之德性,視所操之業而異也。殷實之戶,動曰有羊若干羣,牛若干羣。

蒙、回人之於畜牧刻不去懷。家主晨起,必呼曰:「多藍藍務拉。」家屬應之曰:「拉囌。」多藍藍務垃,乃畜牧平安之謂。拉囌者,是之謂。賓主相見問答,亦然。

阿里克牧務

阿里克牧務之盛,青海為最。牧戶殖產,率以畜之多寡計,牛羊馬駝以羣為名。少以數十為羣,多則千,巨室更以谷量牛羊。歲出皮毛毳革,豐腴光厚,推為番產良品。其游牧之法較他處為優,畜種之良劣,水草之美惡,休養孳生之種種習慣,雖婦孺亦知之。

其言游牧之法曰:牛羣可無羊,羊羣不可無牛。羊得秋氣。足以殺物。牛得春氣。足以生物。羊食之地,次年春草必疏。牛食之地,次年春草必密。草經羊食者,下次根出必短一節,經牛食者,下次根出必長一節。牛羊羣相間而牧,翌年之草始勻,牛羊馬駝性質不同,而食草之宜不宜則一,低地土帶鹹質,草含鹼性,食之肥。高地土質堅實,草莖粗軔,食之壯,春夏宜低,秋冬宜高。然草貴有鹼性,而牛羊馬所飲之水味不宜鹹。鹹水惟駝為宜,柴達木駝種最佳,以水鹹耳。其餘畜種不及近邊之肥腯,亦地氣水味使然。故選擇水草,必當審之又審,為游牧者所宜亟知者也。

西藏農業

藏中農務,地卑而氣候溫者,歲產莊稼二次,如巴塘、鄉城、鹽井。河口、馬巖等處僅可種植雜糧菜蔬。地高而氣候寒者,如裏塘、德榮格、甘孜、三巖、江卡、乍了、昌都等處,則盛產藥材之屬。至於紅米,則巴塘產之,他惟產竹而已。

商業

商業,商人營利之業務也。凡買賣業,賃貸業,製造業或加工業,供給電氣、煤氣或自來水業,出版業,印刷業,銀行業,兌換金錢業或貸金業,擔承信託業,作業或勞務之承攬業,設場屋以集客之業,堆棧業,保險業,運送業,承攬運送業,牙行業,居間業,皆是也。

商業內部之三期

我國閉關時代之商業,其內部大勢可析為三。一、商業養育期,為康熙時代。蓋聖祖承世祖之後,務在與民休息,而革除一切病商之弊,如罷抽稅溢額議敘例,嚴禁各關違例抽稅,嚴禁商賈過關故意遲延掯勒是也。二、商業繁盛期,為乾隆時代。蓋版圖生齒倍於雍正,且承平日久,內部少兵革而營業興。是以民力饒裕,工值廉,物價平,富商大賈滿於海內。三、商業衰退期,為嘉慶、道光時代。蓋內亂漸作,湖北、四川教匪起,蔓延湖北、陝、甘,且十九世紀外人之膨脹力,方疾趨而東也。

商行為

商行為者,法律名詞,為物品運轉之媒介,而藉以營利之行為也。其範圍甚廣,為此行為之人,是商非商,皆不置問。例如賣買即商行為之一種,其他若運送,若兌換,若保險,若躉積,若代存,若作工,若服勞,若借貸,凡藉此以營利者皆是。質而言之,賣者為商人,買者亦為商人,如販夫之所為,固商行為,即賣者為商人,買者非商人,如購物者之所為,亦商行為。其他各種以此類推。

信義通商

我國商賈,恆以缺乏商業道德為外人所詬病。然以信義通商四字自揭櫫於木牌者,所在有之。

商店

交易之所曰商店,種類甚多,今略舉之。一、食料店。如米行,米店,雜糧行,豆行,蜜餞店,糕餅店,點心店,鹽棧,糖行是也。二、飲料店,如酒行,酒店,醬園,油坊,茶葉店是也。三、燃料店。如香店,燭店,爆竹店,柴行,煤炭行是也。四、染料店。如靛青行是也。五、建築用料店。如竹行,木行,甎瓦行,石灰行是也。六、衣飾店。如衣莊,帽莊,襪店,靴鞋店是也。七、妝飾店。如首飾店,珠寶店,香粉店,梳篦店,鏡子店是也。八、織物店。如棉布莊,夏布莊,綢緞莊,綿綢莊,顧繡莊是也。九、玩物店。如骨董店,幼稚游戲品店,象牙雕刻店是也。十、金類店。如金店,銅器店,鐵行,冶鐵店,銅絲鐵絲店,剪刀店,洋鐵器店,錫器店,錫箔店是也。十一、毛革類店。如羊毛行,鷄鴨毛行,皮貨店,牛皮行,皮梁店是也。十二、繭棉絲蔴類店。如繭行,棉花行,絲行,線店,麻行是也。十三、畜牧漁撈及種植類店。如猪行,猪肉店,羊行,羊肉店,醃臘店,火腿店,鷄鴨行,鮮味行,海味行,水果行,蔬菜行,水旱菸店,藥行,藥店,參號,漆店是也。十四、文房具及書籍書畫類店。如筆墨店,硯店,紙店,書坊,碑帖店,書畫店,裝演店,顏料店是也。十五、竹木籐及其他製造類店。如竹器店,木器店,籐器店,瓷器店,大小缸罎店,樂器店,眼鏡店,燈鋪,蓆店,傘店,毯子店,枕墊鋪,箱子店,秤店是也。十六、雜貨店。如京貨店,廣貨店,洋貨店,北貨店,南貨店,山貨店是也。

商品

我國商品甚多,大別之則有七。一、農產品,為米、麥、豆、高粱、棉花、麻、茶、果品、藥材、藍靛、漆液。米產地以兩湖、兩廣為大宗。麥、豆、高粱產地以奉天、直隸、山東、山西為大宗。棉花產直隸、山東、山西、河南、江蘇、江西、浙江、湖北、雲南。麻產奉天、安徽、江西、福建、湖北、廣西、貴州、四川。茶產安徽、江西、浙江、福建、湖北、湖南、雲南、四川,而綠茶以安徽之徽州、浙江之杭州為著,紅茶以福建之武彝為著。又有製作甎形者曰甎茶,出江西之九江府、福建之福州府、湖北之夏口廳。果品產南北各省,而直隸以蘋果著,山東以梨著。福建、兩廣以荔枝、龍眼著。藥材產南北各省,而吉林以人參著。藍靛產奉天、浙江、福建、廣西、雲南。漆液產安徽、浙江、兩湖、雲、貴。陝、甘、四川。二、林產品,為竹、木、樟腦。竹產地南北不一,而紫竹則產江西之瑞州府,方竹則產浙江、湖南、廣西、雲南、貴州,椶竹則產四川之敘州府。木產地南北不一,而楠木則產廣東之肇慶府、貴州之銅仁府、四川之嘉定府瀘州府,花梨、紫檀則產廣東之廣州府,烏木、蘇木則產廣東之瓊州府、雲南之元江府。樟腦產福建。三、水產品,為魚、海味、珊瑚。魚產瀕海瀕江及多河流之各省。海味產南北瀕海各省,而海參產奉天之鳳凰城、廣東之廣州府。魚翅產福建之福州府。珊瑚產廣東之廣州府、高州府、廉州府。四、畜產品,為羊毛、駱駝毛、鷄鴨毛、皮貨、牛皮。羊毛、駱駝毛產山西、陝西、甘肅及直隸之張北縣外。鷄鴨毛產地南北不一。皮貨產直隸、山東、山西、陝西、甘肅、新疆。牛皮:黃牛皮產河南、陝西、四川;水牛皮產湖北、湖南。五、蟲產品之大要,為介蟲產品、卵蟲產品。介蟲產品為珠與玳瑁。珠產吉林、廣東、雲南,而東珠則產吉林。玳瑁產廣東之連州、高州府、廉州府。卵蟲產品為蜜與白蠟、黃蠟。蜜產湖北之安陸、廣東之潮州府。白蠟產山東、福建、湖南、雲南、貴州、四川,黃蠟產山西、福建、廣西、貴州。六、礦產品之大要,為金屬品、非金屬品。金屬品為金、銀、銅、鐵、鉛、錫、銻、鎳、錳、鋅、水銀、硃砂。金產直隸、奉天、吉林、廣東、廣西、甘肅、四川。銀產河南、廣東、廣西、貴州、甘肅。銅直山西、福建、湖北、廣東、廣西、雲南、陝西、四川,而白銅以雲南著。鐵產直隸、山西、福建、湖北、湖南。鉛產安徽、湖南、廣東、廣西、雲南、貴州、陝西、四川。錫產湖北、湖南、廣東、廣西、四川。銻產湖南及廣東之廣州府、貴州之大定府。鎳產四川之會理州。錳產直隸之天津府、江西之袁州府、湖北之武昌府。鋅產四川。水銀產湖南、廣東、甘肅、貴州、四川。硃砂產湖南、廣西、貴州、四川。非金屬品為玉、寶石、大理石、金剛鑽、瑪瑙、琥珀、水晶、磠砂、硝、硫黃、礬、石英,石膏、石棉、石墨、煤、煤油。玉產陝西之西安、雲南之澂江、新疆之莎車和闐州。寶石產直隸之宣化府、新疆之和闐州。大理石產雲南之大理府。金鋼鑽產雲南之順寧府。瑪瑙產直隸、山西、湖北、陜西、甘肅、四川。琥珀產山西、陝西、雲南、四川。水晶產直隸、湖北、廣東、貴州。磠砂產甘肅之蘭州府、新疆之庫車廳。硝產山東之青川、新疆之精河廳。硫黃產山西之太原府、湖北之施南府、陝西之西安府。礬,白礬產山西之解州、安徽之太平府;綠礬產山西之大同府、湖北之宜昌府;青礬產山西之太原府、湖南之衡州府。石英,紫石英產浙江之紹興府、貴州之安順府;白石英產浙江之嚴州府、廣西之梧州府。石膏產湖北全境及山東、山西、浙江、甘肅、雲南。石棉即石絨,一名石灰木,產直隸之承德府宣化府、山東之登州府、山西之潞安府及四川。石墨產江蘇之鎮江府、江西之吉安府、廣東之南雄州、陝西之鳳翔府。煤產直隸、山東、山西、湖南、四川,而以山西為第一。煤油產山西、浙江、廣東、陝西、甘肅、四川。七、工產品之大要為紡織品、書寫品、製造品、消費品。紡織品為布、絲、綢、緞、絹、紗、羅、綾、錦、鏽貨。布產南北各省,而江西、廣東以夏布著,福建以葛布著。絲產江蘇、安徽、江西、浙江、湖北、湖南、廣東、雲南、四川。綢,繭綢產直隸、山東、河南;綿綢產山東、河南、安徽、四川;縐綢產河南、浙江;寧綢、紡綢產江蘇、浙江;而潞綢則產山西之潞安府;甌綢則產浙江之溫州府;巴綢則產四川之保寧府;盪綢則產新疆之疏勒府。緞產江蘇、浙江,而巴緞則產四川之成都府,盪緞則產新疆之疏勒府。絹產直隸、山東、山西、河南、江蘇、浙江。福建、廣東、四川。紗產江蘇、浙汪、廣東。羅產江蘇、浙江、四川。綾產江蘇、浙江、湖北、四川。錦產江蘇、浙江、四川。繡貨產京師及江蘇之蘇州府、浙江之杭州府、湖南之長沙府。書寫品為筆、墨、硯、紙。筆產浙江之湖州府、湖南之長沙府。墨、硯產安徽之徽州府。紙產江西,浙江、福建、四川,而宣紙則產安徽之寧國府。製造品為竹器、木器、籐器、皮器、漆器、瓷器、玉器、金銀器、象牙雕刻器、燒料器、琉璃、玻璃、爆竹、錫箔、扇、草帽緶、毡、毯,席。竹器產江蘇之嘉定縣、浙江之溫洲府及江西者佳。木器產江蘇之蘇州府上海縣、浙江之寧波府者佳。籐器產山東之德州府及廣東、廣西。皮器產關外及貴州。漆器產安徽、浙江,而以福建為尤佳。至嵌銀漆器則產山東之萊州府,嵌竹漆器則產江西,嵌螺鈿漆器則產廣東。瓷器產江西之景德鎮者佳。玉器產江蘇、浙江。金銀器產江蘇、浙扛、廣東。象牙雕刻器產江蘇、廣東。燒科器產京師。琉璃產直隸之順天府、山東之青州府,雲南之永昌府。玻璃產山東之博山縣、江蘇之徐州府、湖北之夏口廳、廣東之廣州府。爆竹產廣東及湖北之夏口廳。錫箔產浙江。扇產江西之建昌府、浙江之杭州府、廣東之潮州府。草帽緶產直隸之滄州及山東。毡絨毡則產直隸之宣化府、新疆之和闐州;紅毡則產河南之開封府及山西,毛毡則產陝西之延安府、甘肅之秦州府。毯,花毯則產山西之沁州;毡毯則產山西,陝西、甘肅;毛毯則產江蘇之唯亭鎮。席產江蘇之揚州府及滸墅關、浙江之寧波府及廣東。消,費品為酒、菸、油、鹽、糖。酒,高粱酒則產奉天之牛莊、直隸之天津府;汾酒、潞酒則產山西之汾州府潞安府;紹興酒則產浙江之紹興府;葡萄酒則產山東之煙臺、山西之太原府、新疆之吐魯番廳。菸產直隸、福建、廣東、甘肅。油產南北各省,而豆油則北部為多,茶油、菜油則南部為多。鹽產直隸、江蘇、浙江、河南、雲南、四川。糖產福建、廣東、四川。

市招

商店懸牌於門以為標識廣招徠者曰市招,俗呼招牌,大抵專用字,有參以滿、蒙、回、藏文者,有用字兼繪形者,更有不用字,不繪形,直揭其物於門外,或以象形之物代之,以其人多不識字也。如賣酒者懸酒一壺,賣炭者懸炭一支,而麵店則懸紙條,魚店則懸木魚,俗所謂幌子者是也。

公司及機器

倡導為凡事進步之母,外人之商務膨脹於我國,而吾人營業有保守無進取,利權喪失,何可勝言。晚近商智漸開,大資本家之思想知非保守兼進取不可,於是以外人之營業為倡導,而新發現於商界者如左。

一,組合公司。公司者,外人之均利主義,日本人稱為會社者是也。公司合資、附股,【合資,數人合資。附股,眾人附股。】性質不同,而皆有無限有限之別。【無限者,資本無限也。有限者,資本以若干為限也。】我國所組合,多係附股而屬有限者,至其宗旨,則在抵制外人,而以收回利權為目的。今大別各項公司,為製造商品公司與非製造商品公司二種。

製造商品公同。一、服用品製造公司,為紡紗、織布、繅絲、呢、革諸公司。二、食用品製造公司,為麵粉、紙煙、罐食、榨油諸公司。三、需用品製造公司,為瓷業、玻璃、燭、皂、火柴諸公司。四、建築品製造公司,為鋸木、甎瓦、洋灰諸公司。五、教育品製造公司,為圖書、儀器、印刷、造紙諸公司。

非製造商品公司,為鐵路、輪船、礦務,墾務、樹藝、電話、電燈、自來水、水火保險、人壽保險諸公司。

二,機器之使用。機器發明於外人,我國近有各公司之發現,使用種種機器,可謂有進步矣。顧皆購之外洋,無能出意匠以自造者,是利權之猶為彼所攬也可知。然則我國商業之發達,其必在機器學大興時乎?今姑就各公同製造商品機器與非製造商品機器備列之。

製造商品機器。一、服用品製造者,為紡紗、織布、繅絲、織呢、製革、軋花、製麻、織巾、縫衣、織襪機器。二、食用品製造者,為磨粉、捲煙、榨油、碾穀、打米、軋豆機器。三、需用品製造者,為玻璃、燭、皂機器。四、建築品製造者,為鋸木、甎瓦、洋灰、鉋木機器。五、教育品製造者,為印書、造紙機器。

非製造商品機器,為汽車、汽船、采礦、開荒、挖泥、電話、電燈、電報機器。

商標

以繪畫圖樣作商品之標識,依法律於官署註冊,禁人假冒者曰商標。既經註冊,有冒用之者,得依法律懲罰。

商會

商人組織之團體,省城商埠及其他商務繁盛區域皆得設立。設會長、副會長各一人,會董若干人,經費由會員擔任,無定額。各省城並設商會聯合會,以全省各商會舉出之代表組織之。

商董

商會之會董及各項商業中公舉之董事,皆謂之商董。

客幫

客商之攜貨遠行者,咸以同鄉或同業之關係,結成團體,俗稱客幫,有京幫、津幫、陝幫、山東幫、山西幫、寧幫、紹幫、廣幫、川幫等稱。

商用簿記

西人簿記有學,其簿記法分單式、複式,【謂單記式、複記式。】但原理非可以一言罄也。總之,簡單之帳單式為宜,繁複之帳複式為宜。我國素無簿記學,而商人之司帳者又無特別智識以改良之,以故商業簿記未盡完全,至一般所用之簿記則如左。

各商店普通簿記,一曰暫記簿,記未決算之帳也。一曰流水簿,記每日帳也。一曰進貨簿,記進貨若干也。一曰出貨簿,記出貨若干也。一曰存貨簿,記進出存貨若干也。一曰總清,記已勘定之帳也。

我國簿記,以銀錢各業為重要,以此業乃市上銀錢之所流轉,而其出納帳項亦甚繁雜,較之各商店精密為過之。【以下所列,雖各業略有不同,然大率增減之間而已。】

銀錢各業簿記,一曰銀錢登記。為查洋,為查銀,為洋匯,為銀匯,【每日入滾存簿,即流水簿。】為洋草,入洋總。為錢草,入錢總也。為行情,逐日鷹洋折息數目也。為日記,銀行市面及仙令行情也。為便查,為零併,為找頭。一曰往來銀錢登記。為往來送摺,送摺,立摺留底也。為往來送銀,同業送銀也。各號送銀,送元寶留底,元寶進水,元寶出水,元寶加水也。為往來劃帳收解,遠期劃帳,各路劃帳,到期收解也。為往來信底,各路信底也。一曰夥友銀錢登記,暫記也。一曰銀錢生息登記,子金也。此外尚有各項月結,各項歲結,即總清也。

其抵代現銀而與簿記相關聯者,則為銀錢各業發行之票,頗能為社會所信用。一曰銀錢各業發行票,為本票,本店票也。【此票各商店亦有之。】為來票,本地及各地來票也。為匯票,本店匯出及各地匯來之票也。為拆票,拆用銀行及同業餘銀之票也。為長期票,商店預計價款不足,欲得若干貸出金而立此票,以六個月為期也。【此票為商店所立。】為短期票,五日十日不等,期至,可取銀也。為即期票,即日取銀之票也。

以上所論簿記,欲加整理方法,非研究複式不可。且我國組織公司日多,尤宜採用西國簿記法也。

商業有花紅之獎

花紅,本果名,林檎之屬。林檎之別有六,花紅亦林檎之一種耳,而俗呼林檎曰花紅。又移作獎勵金之別名,例如營業有贏餘時,取其一部以獎勵出力者,俗稱花紅。蓋因我國舊俗,人有喜慶事,插金花披紅。其有功者,亦以此獎之,以表其榮譽。亦因宋張叔夜招安梁山濼榜文,有拏獲宋江者,賞錢萬萬貫,執雙花紅;獲李俊義者,賞錢百萬貫,雙花紅;獲關勝、呼延綽、柴進等者賞錢十萬貫,花紅有差,是花紅之名所由來也。花紅,亦稱紅利。

國內商務

京師固為百貨所集,而各省都會之貿易亦盛。其他水陸通衢,及有特別大宗物產之地,亦皆商賈所爭集也。

三十六行

三十六行者,種種職業也。就其分工而約計之,曰三十六行,倍之,則為七十二行;十之,則為三百六十行;皆就成數而言,俗為之一一指定分配者,罔也。至三百六十行之稱,則見於宋田汝成《游覽志餘》,謂杭州三百六十行,各有市語也。

閉關時代三大商

運鹽者曰鹽商,開質庫者曰當商,售木材者曰木商,此三者之在閉關時代,皆為大商。

鹺業招牌

凡鹺業,必以招牌貿鹽鬻販。道光以前,每塊值六七百金,可販鹽五六十引。【每引為二包,每包為二百斤,加包索二十七斤。】

典質業

典質業者,以物質錢之所也。最大者曰典,次曰質,又次曰押。典、質之性質略相等,贖期較長,取息較少,押則反是。所收大抵為盜賊之贓物也。

骨董業

骨董,古物也,亦稱古董,蓋即古銅之音轉。凡設肆列攤以古物出售之人,杭人嘗目之曰鬼。錢塘梁晉竹孝廉紹壬謂其將贋作真,化賤為貴,而又依附權勢,憑藉貴人,以鬼蜮之謀,行鬼狐之技,往往創為不經之論。言彝器必商周,言磚瓦必秦漢,言字書必晉唐,謂之為鬼,誰曰不宜?且若輩所售,半皆邱攏中物,非人器也,鬼器也。

爐房

爐房,亦稱銀爐,專鑄造馬蹄銀,京師、天津、上海、漢口均有之。亦兼營錢業,發行紙幣,流通市中,其效力與莊票同。自銀幣通行,爐房之業遂衰。

雜貨店

有設肆陳列百物以待售者,飲食服用之所需,無論貧富皆有所宜,曰雜貨店,亦百一料店。大抵以僻左之村鎮為多。

信局

自同治初粵寇亂平,而信局之業乃大盛。其主其夥大都皆寧波人,東西南北,無不設立。水路以舟,陸路以車,以急足。南北交通最早,故設局尤夥。大而都會,小而鎮市,皆有其足跡焉。書函之外,銀物方可寄遞,遺失者償之。至於資費,則每一函少則錢十文,多則錢五六百文,蓋視途之遠近通塞以定其多寡也。

森昌信局

自設郵政以來,各省信局漸歸淘汰,間有存者,郵局以民局目之。惟邊省如川、滇、黔、桂各地,商民寄遞銀貨,猶須借重信局,故各商埠之信業,得維持於不墜。其營業較盛者,當首推森昌局,以其於邊省僻區皆設有聯號也。

賣婆

戶口繁盛之都會商埠,富貴之家,所在多有。雖珠寶首飾,列肆通衢,而輒有小家婦女,手挈箱篋,滿儲珍物,登門求買者,俗名之曰賣婆。往來巨室,常得婦女歡,奇珍寶物,皆可立致。蓋市上商賈利其為女流,易於出入閨闥,而恆樂與之,彼亦從中漁利,多有藉致巨富者,然奸邪之事,亦皆若輩為之媒介也。

京粵商肆善於交易

京師、廣州各肆,凡值交易而不成者,亦怡悅其顏色以對之。如交易已成,則於買主臨行時,必致聲道謝,雖數十錢之微,亦然。其意殆謂吾既設肆以求利,則無論買者出錢購物之多寡,皆為我獲利之源,衣食之本,故雖一錢之貿易,亦不可不謝也。

圓明園有商店

和孝固倫公主為高宗幼女,甚鍾愛之,以其貌類己,嘗曰:「汝若為皇子,必立汝為儲。」性剛毅,能挽十力弓。少嘗飾男裝,隨高宗校獵射鹿,其後下嫁和珅子豐紳殷德。未嫁時,公主常呼和為丈人。一日,上攜公主遊買賣街。買賣街者,設於圓明園福海之東,大小商店莫不具備,且有攜小筐售瓜子者,肆主人皆內監。上步行周衢間,顧以為樂,茶館有譁笑聲,飯肆有高呼點肴聲,上至前不避也。時售估衣者,有大紅呢夾衣一領,公主悅之,適和入直,上因語公主曰:「可索之於汝丈人。」和亟以二十八金買而進之。

嘉慶己未,停止圓明園商店。

京師小市

京師崇文門外暨宣武門外,每日晨雞初唱時,設攤者輒林立,名小市,與江寧之城南二道高井附近所有者同。又名黑市,以其不燃燈燭,憑暗中摸索也。物既合購者之意,可隨意酬值。其物真者少,贋者多,優者少,劣者多,雖云貿易,實作偽耳。好小利者往往趨就之,稍不經意,率為偽物,所得不償所失也。且亦有以數百錢而得貂裘,以數十金而得惡衣者,則以穿窬之輩夜盜夜售,賣者買者,均未詳審其物也。後由有司禁之,遂絕。

京師錢市之沿革

光緒庚子以前,京師錢市通行之物凡四種。一、生銀。【銀錠、碎銀。】二、大個兒錢。【雖有當十字樣,實不過扺制錢二文。】三、銀票。四、錢票。蓋當時銀錢雖通行於津、滬間,而京師則以國庫出入俱用銀兩計算,雖有外人旅居,絕少商人,故於金錢上之勢力,甚為薄弱。銀錢二票,為票號、錢店、香蠟鋪【京師香蠟鋪亦兼兌錢,故得發行錢票。】所發行,其數多寡無定,而勢之所趨,咸以多發紙票為擴充營業之張本。幸而獲利者,其營業愈盛,而所發之票信用益著。一旦拙於調度,營業失敗,則受其害者,不知其幾千百萬矣,源豊、盛義、善源倒閉後之情形其最顯者也。錢店、香蠟鋪之資本大者,率在京松秤千兩左右,小者僅一二百兩,而發行錢票之金額往往以萬計。錢票寬二寸許,長約五寸,中記錢額,蓋方印,左角又蓋發行各鋪之圖記。票額至不等,都凡七種,有一吊者,二吊者,三吊者,四吊者,五吊者,六吊者,並有十吊者。【吊者,等於南方之所謂百。一吊合大個兒錢五十枚。】錢票充塞,奸商多藉此獲利,每屆年終或端午、中秋前歇業潛逃者,往往而有。雖其影響不如各票號濫發紙幣倒閉之甚,然於貧民,實有切膚之痛。當時每銀一兩,無論票銀或現銀,可易大個兒錢或與大個兒錢相等之錢票十三四吊。若易次等之錢,如俗稱沙巴兒者,【沙板錢也。】則十六七吊,是當時錢票,除因歇業潛逃外,與現錢固無差別也。

自庚子後,外國銀行漸設分行於京師,南北交通亦便,而銀圓之勢力日漸膨脹。合銀行鈔票及新鑄之銅圓與銀圓附行之毛錢【銀角也,即小洋也。】並上述之四種銀錢紙票,而京師錢市,共有八種流通物。至宣統時,銀圓之勢力,幾駕現銀而上之。至於錢票,則因上述之弊端,且當政府濫鑄銅圓,日漸消滅。銅圓既充塞於市,大個兒錢、沙巴兒錢亦歸淘汰。致票號之銀票,雖有關兌匯,不能掃除,然既有銀行之鈔票,則其範圍亦自縮小矣。是時也,可稱銀圓與生銀、鈔票與票號銀票消滅之時代也。時每銀一兩,易錢十四五吊,銀圓一枚,易錢十一二吊,毛錢每毛一吊一百。【百者等於南方之十文。】

京師最初通行銀圓時,站人式之價值最高。次為有鷹者,而龍圓價格最低,然相差亦僅三四十文耳。至通用龍圓,大率為北洋龍圓,若湖北、江南所鑄者,市不通用,偶有收用者,價較北洋差二三十文。毛錢以奉天所鑄為多,次之如廣東、吉林、湖北三省,他省所鑄殊不多見也。

京師四大恆

京師某錢肆初無赫赫名,而營業日盛。四大恆忌之,乃散布謠言,謂某肆將倒,於是凡藏某肆錢票者,相率往取,如是三日,某肆從容應付,絕不支絀,謠言乃息。後某肆知四大恆之算己也,乃發巨金徧收四大恆票,四大恆聞之,懼,乞人關說,乃已。蓋某肆有實錢四百萬,每發一票,必貯一票之貲本於肆中,不出空票,故不為人所窘。四大恆則雖名震一時,而未盡實,故一聞某肆收票,即惴惴也。光緒庚子聯軍入京,車載其銀去,三日乃盡。四大恆者,京師有名錢肆也,凡四家,其牌號皆有一「恆」字。

京師書肆

京師正陽門外有琉璃廠,以琉璃瓦窰為名,亦謂之廠甸,實遼時海王村故址也,東西可二里許。乾隆時,已為書肆薈萃之所。未入廠東門,路北一鋪曰聲遙堂,書皆殘破不完。入門為嵩□堂,名盛堂,皆路北。又西為帶草堂,同陞閣,皆路南。又西而路北者,有宗聖堂,聖經堂,聚秀堂。路南為二酉堂,文錦堂,文繪堂,寶田堂,京兆堂,榮錦堂,經腴堂,宏文堂,英華堂,文茂堂,聚星堂,瑞雲堂。二酉堂者,明代即有之,謂之老二酉。而其略有舊書者,惟京兆、積秀二家,餘皆新書,至其裝潢,紙劣而冊薄。又西而南轉至沙土園北口,路西有文粹堂。肆賈謝姓,蘇州人,頗精目錄之學。益都李文藻曾購多書,鈔本如宋《通鑑長編紀事本末》、《蘆蒲筆記》、《麈史》、《寓簡》、《乾坤清氣》、《滏水集》、《呂敬夫詩集》、《段氏二妙集》、《禮學彙編》、《建炎復辟記》、《貢南湖集》、《月屋漫稿》、《王光庵集》、《焦氏經籍》之屬。刻本如《長安志》、《鷄肋集》、《胡雲峯集》、《黃稼翁集》、《江湖長翁集》、《唐眉山集》。又北轉至正街為文華堂,在路南,而橋東之肆盡矣。

橋西賣書者僅七家。先月樓在路南,多內板書。又西為寶名堂,在路北,本售仕籍及律例路程記,忽購得果王府書二千餘套,列架而陳之。其書裝潢精麗,均鈐圖記。文藻於此,得梁《寅元史略》、《揭文安集》、《讀史方輿紀要》等書,皆鈔本。《自警編》半部,《溫公書儀》一部,皆宋槧本。《方望溪》原稿往往有之,更有鈔本《冊府元龜》及明憲宗等實錄。又西為瑞錦堂,在路南,亦多舊書。其地即韋叟之舊肆,本名鑑古堂,又西為煥文堂,文西為五柳居,在路北,舊書甚多,與文粹堂皆歲購書於蘇州者,船載而來。五柳居多潢川吳氏藏書,嘉定錢大昕言,即吳企晉舍人家物也。又西為延慶堂,在路北,其肆賈即韋叟,前開鑑古堂者也。韋頗曉事,而好持高價,查編修瑩、李檢討鐸日遊其中,紀文達公昀買其書,日費數十金。書賈之曉事者,惟五柳之陶,文粹之謝及韋。韋,湖洲人。陶、謝皆蘇州人。其餘不著何許人者,皆江西金谿人也。

正陽門東打磨廠亦有書肆數家,皆金谿人賣新書者也。內城隆福等寺,遇會期,多有賣書者,謂之趕廟。散帙滿地,往往不全,而價值甚廉。朱豫堂日使子弟物色之,積數十年,蓄數十萬卷,皆由不全而至於全。蓋不全者,多係人家奴婢竊出之物,其全者固在,日日待之而自至矣。韋年七十餘,面瘦如柴,竟日奔走朝紳之門。朝紳好書者,韋一見,諗其好何等書,或經濟,或詞章,或掌故,能各投其所好,得重值,少減,輒不售。文藻性好書,朝食後即至廠,披覽至晡,或典衣買之。而積秀堂有楊萬里《洪盤二集》鈔本,索錢三十千,庋數日仍還之,而不能釋念也。又西為博古堂,在路南。其西為廠西門,門外無鬻書者矣。

以上皆乾隆前之狀況也。後惟老二酉仍在,且自咸豐庚申以後,兵燹累遭,舊書散亡。而為值至廉,宋槧本所在皆是,洎同治後而漸昂。沿及光緒初,承平已久,富貴之家附庸風雅,羣思蓄書,意謂築室藏書,既及身而得美名,又得傳貽子孫,并可如田宅之轉鬻。相習成風,價乃大貴,至以銀塊計值,宋槧本以葉計,葉五錢。殿板及孫、錢、黃、顧所刊,均以冊計,冊需銀一二兩。康、乾舊板亦以冊計,冊五六錢。其新梓各書之值,悉視板紙之美惡,道途之遠近以定之。甲午以還,降至戊戌,則新學大興,坊間遂多譯本矣。

京師書攤

康熙朝,京官皆至慈仁寺買書,且長年有書攤。王文簡公士禎晚年名甚高,往訪者率不值,惟於慈仁寺書攤訪之,則無不見。

光緒辛丑,孝欽后率德宗自西安回鑾,都中街市蕭條,惟琉璃廠出賣舊貨之書攤甚多。有以錢六十文得明《永樂大典》兩本者。又一攤,有一護書,製作精妙,二金龍踴躍面上,內夾秘戲圖數頁,活躍紙上,小角下方具有英玩二小字,或以錢二千文得之,羣謂為李蓮英物,蓋皆聯軍入宮所刼以售之於市也。至甲辰,始稍稍有好古朝士,驅車至海王村坊肆而問書價矣。

京師文具店

琉璃廠為文具總薈之所,舉凡書籍、紙、墨、文玩、骨董、碑帖、圖畫等類,文人學士之所需,率多取攜於是。而松竹齋寅生所鐫之墨盒尤精美工緻,入京者恆購以自用,或攜歸以作贈品。宣統朝,因百貨昂貴,而文具之筆墨各項,用者日以普通之品從事,精良者日稀矣。

京師藥鋪

京師藥鋪之著名者為同仁堂。堂主樂姓,明已開設,逾三百年矣。外省人之入都者,無不購其磠砂膏、萬應錠以為歸里之贈品。東安門內有賣靈寶如意丹者,定價不二,先與銀,乃付丹。每以紋銀之重量若干,易丹如其數,錢則每百易丹一錢。治病神效,故人爭市之。屋僅一廛,懸額為青囊一卷,其人以此起家,傳數代矣。由是爭相仿效,或書清囊一卷,或誠囊一卷,或菁囊一卷,或精囊一卷,以此相混攘利,而不知其意義不通也。一巷之中,殆有數十家,門面宏敞,點綴鮮明。客至,殷勤延坐,奉茶奉煙,先與丹而後付值,銀不必紋,錢不必足,而丹不甚佳。青囊之門,客仍滿焉,其對客也,亦落落不為禮。惟關東豬販至,主人出櫃迎揖如不及,其人皆履關東履,俗所謂踢殺虎者。不襪而纏邪幅,泥漬沒脛,衣藍布大袖之衫,首戴鴨尾毡帽,腰纏整匹大布袋。面深墨,聲如牛如鵝,手指如木魚搥,握煙筒,長不盈尺而粗如棍,斗大如酒杯。迎入櫃,延上坐,主人執禮甚恭。手捧茶,自吸煙,一一遍奉已,客乃各解其腰纏傾之,則皆纍纍大白鏹,內外櫃皆布滿,為之目眩。蓋豬服丹則不病,故爭購之也。

京師雀兒市

京師宣武門有雀兒市,珍禽咸集,蓋京人呼百鳥為雀兒也。百靈尤為人所嗜,以其能作各種鳥獸聲,然非馴養數年不可,與教八哥、【即鸜鵒也。】鸚鵡等。佳者一頭值數千金,宮人多蓄之。

京師鍼刀剪鋪市招

京師前門有鍼刀翦鋪,門豎高坊,上大書三代王麻子。而外省多有冒之者,所懸市招,猶大出矢言,言「近有假冒者,男盜女娼」云云,而不知其實自道也。

緞子王名於京師

乾隆時,京師有王翁者,初為丐,宿於鷄毛房有年矣。一日,與同宿之旗人某結為兄弟,誓各圖生計。某歲元旦,分手去,王乃傭於典肆,以勤慎為肆主所重。是年除夕,主者核計簿,屢舛,王旁睨而笑。主者詰之,王曰:「此無難。」主者曰:「子試核之。」王持籌一核,符合。主者大喜曰:「吾不能早識子,屈子久,明年當令子司廟市。」廟市者,隆福、護國諸寺各有定期之市,典肆縑帛之屬,期滿弗贖,則設攤售之也。屆期,王售速而利三倍。

有太監某往購貨,談甚愜,曰:「以子才,宜為大賈,何小就為?汝明日辭居停,我居東華門內南池子,汝來,我當與汝合為賈。」王曰:「諾。」歸,乞假於主者。交代晴理既訖,越二日,訪太監,太監畀以萬金,俾設緞肆於東華門。王雖驟得志,然不改其度。時乾隆乙未也,海外各國歲有例貢,一日,高宗問日本、高麗諸使臣曰:「汝觀我國風俗何如?」稽首而對曰:「中華沐大皇帝教化,不僅士大夫讀書明理,雖市賈亦知信義。如某緞肆王某者,陪臣與交易,海外遐荒,坦然賒與。且約觀劇,饋食物,厚意深情,有如無已,實大皇帝時雍之化所致,非海國所敢望其萬一也。」奏畢,復稽首稱賀。高宗大悅,以國體所係,默識王某之姓名矣。

翌日,高宗召見王。王以布衣奏對,稱旨。越日,由內務府撥銀五十萬兩,命王司之。王辭太監,而自設緞肆。時內務府司員咸與往來,王亦極意交歡。越三載,郎中某向之借貸,偶未應,銜之。郎中司內務府緞疋庫,以庫存老緞五千餘箱,奏明發商變價,以付王。緞皆朽敗,實欲以害王也。啟箱,則緞色如漆,質如灰,惟每疋各捲金葉若干,蓋明代籍沒魏忠賢之物,當時大吏藉以媚魏者,閱兩朝,竟無人知也。王以此益富,業鹽於豫東長蘆,引地四十八處,鹺務中推巨擘焉。後王以查引地至河南,問巡撫為誰?則旗人某已以筆帖式洊擢而簡河南巡撫矣。其柬往謁,啟中門迎於堂。王與握手而言曰:「猶記在鷄毛房語乎?」巡撫曰:「唯,不教忘。」各大笑,留讌數日而別。都人以王之起家由於開設緞肆也,因以緞子王稱之。

京師槓房

京師有所謂槓房者,即儀仗店,專辦人家舉殯之事者也。有永利號者,其主人王姓,都人咸呼為槓王。顯宦出殯之事,皆槓王主辨,然所費殊不貲。相傳光緒時榮文忠公祿出殯時,耗萬金。李文忠公鴻章之喪,曲京運柩至通州,初索一萬九千兩,文忠之公子輩欲減一千金,槓王遂不承辦。徐相國郙柩由東城至長春寺,亦索價至三千兩。聞其值昂何以至是,則以靈柩由槓王主辦者,無論所經之路,有階級多少,其柩必兩端俱平,絕不斜側。柩上置水一碗,若傾其一滴,則不取值。

德宗梓官奉移至觀德殿,相去雖不數里,惟宮廷地多級,且甚高,稍有傾側,即蹈大不敬之咎。先是,大興、宛平兩縣對於此事不敢率意,當未奉移前,先令習練數日,謂之演槓。至奉移時,可始終無失事。主辦者亦槓王也,而所費則五千餘兩。

京師逆旅

京師逆旅有二種,一則備飯不備肴,肴須客自擇,別計錢,飯兼米麥而言之,無論食否,必與房資合算。一則僅租房屋無飯肴,即水錢亦須由客自給。李鐵拐斜街三元店,房屋甚多,茶水亦備,飯菜外喚。回、漢兩館,隨客所欲,故旅客多喜就之。是店本為回教徒所開,羣呼為在教店。

京師紅果行之專利

京師紅果【即山查紅也。】行僅在天橋者一家,以呈部立案故,他人不得開設。然乾隆時,有兩行,皆山東人,爭售貶價,各不相下。繼有出而調停者,謂:「徒爭無益,我今設餅撐於此,以火炙熱,能坐其上而不呼痛,即任其獨開,不得爭論。」議定,此設於天橋之主人即解衣坐之,火炙股肉。須臾,兩股焦爛,即倒地死,而此行遂得獨設,呈部立案,無異議。餅撐,烙餅之大鐵盤也。

京人爭牙行

京師有甲乙二人,以爭牙行之利,訟數年不得決,最後彼此遣人相謂曰:「請置一鍋於室,滿貯沸油,兩家及其親族分立左右,敢以幼兒投鍋者,得永佔其利。」甲之幼子方五齡,即舉手投入,遂得勝。於是甲得佔牙行之利,而供子尸於神龕。後有舉爭者,輒指子腊曰:「吾家以是乃得此,果欲得者,須仿此為之。」見者莫不慘然而退。

爭燒鍋

燒鍋者,北方之酒坊也。京郊有爭燒鍋者,相約曰:「請聚兩家幼兒於一處,置巨石焉。甲家令兒臥於石,則乙砍之。乙家令兒臥於石,甲砍之。如是相循環,有先停手不敢令兒臥者為負。」皆如約,所殺凡五小兒。乙家乃不忍復令兒臥,甲遂得直。

京師小販之打鼓

京師細民有以打鼓收買敝物為業者,持小鼓如盞擊之,負箱籠巡行街巷中。無論破敗殘缺之物,苟有所用,即以賤值買之,而轉售諸肆,可得微息。然都中夙多巨室,所藏珍物每為奴婢所竊。更有世家中落者,不知愛惜,急於易錢,舊書古器,塊金礫珠,時或出售,打鼓者往往以薄值而得至寶。故京師語云:「怕甚苦,且打鼓。怕甚餓,日檢貨。」蓋相傳操是業者,歲必有一暴富者也。

京師達子館貿易

京師御河西岸之南有達子館,蓋蒙古人年例入都所居,攜土貨於此,貿遷焉。賈肆櫛比,凡皮物、【裘褐之屬。】毳物、【氈絨之屬。】野物、【】山物、【雉兔之屬。】荋物、【茹茵之屬。】酪物【乳餅之屬。】列於廣場,而求售焉。冬來春去,古之鴈臣也。此為裏館,安定門外為外館,則更大於此矣。

范芝巖商於張北

介休范氏有至剛者,明初,自城徙居張原村,七傳而至肖山,家大起,賈於邊城,以信義著。世祖聞之,召至京師,授以官,力辭,因命主貿易事,賜產張家口,即張北廳也。為世業,歲輸皮幣入內府。子德淵繼之,中歲感疾歸。孫毓馪代之,即德淵之子也。

毓馪,字芝巖。卓犖瓌偉,忠實能任事。承租父遺業,諳悉邊地阸塞險易,蒙古諸部長往往知其名,謂為魁傑才。旗戚藉其衣食者,數十百輩,芝巖一見,悉知其人之敏鈍,程才而授之事,事無不舉。口授指畫,察虛實,燕、楚、兩粵諸大都會,數千里外無遁情。蓋坦肝膈示人,人樂為用也。

康熙丙子、丁丑間,聖祖又親征噶爾丹。官軍餽餉率以百二十金致一石,且或後期,苦不繼。辛丑西征,官運視前值為準,芝巖熟籌之而曰:「三之一,足矣。」遂以家財運饟萬石,贍察漢廋爾軍。費一如所計,剋期至,無後者。

雍正己酉,世宗以領侍衞內大臣三等公傅爾丹為靖邊大將軍,出北路;川陝總督三等公岳鍾琪為寧遠大將軍,出西路,往征準噶爾之噶爾丹策零。時籌餉孔亟,怡賢親王夙知芝巖運饟有成效,以芝巖名薦,立報可。感知遇,乃悉力良任。計穀多寡,差道路遠近,以次受值。曰洪郭爾鄂倫,曰鄂爾坤推河,曰塔木爾,曰查克拜達里克蒙古爾拖羅海,曰烏里雅蘇泰白格爾,曰察漢瘦爾,而以科卜多為最遠,其值自銀十一兩五錢至二十五兩有差。先後籌運米石,有請於察漢廋爾官倉所存,借支補運者,有請於直隸、山西州縣及湖灘河所倉粟支給而輸其值歸司庫。俾出陳易新者,有頓遞於羅鄂波沿途支給者。擘畫精詳,悉中機要,計臣如所請,不稍掣其肘,於是益自展布,車輸駝負,所需人工、牲畜、器具、資裝、芻糧、鞅靽,率先期集辦,臨時咄嗟應手,得經窮荒沙磧不毛之地,崇山沮澤,接軫銜尾,幕府所在,儲胥充裕,軍得宿飽。前後十年,運米凡百餘萬石,所節大司農金錢六百餘萬,較最先所定值不啻百億鉅萬矣。己酉,特恩優予太僕寺少卿銜,再加二級,章服同二品,前所未有也。

辛亥、壬子間,寇犯北路,所失米十三萬餘石,牛馬橐駝稱是。世宗下詔責令據實報銷。芝巖以軍興亟,不可懸待,復補運如所失數,費白金百四十有四萬,不以上計部。至大兵既撤,所運科卜多米,胥改輸近地。計臣概以近值覈銷,運戶前所受遠值,當追繳。芝巖曰:「運戶悉寠人子,所受值,隨手罄,改運已無力,況追所受值乎?且追亦何可得也?」即如所改地,償其值,而代輸所應追者二百六十二萬餘兩。先以歷年應領米鉛價九十餘萬兩扣抵,餘立五限輸戶部。癸丑,以部案牽累,削職,而所供辦悉如故。

乾隆戊午,奉命採辦洋銅,運京局,以抵分限應輸之數。又奉命採參烏蘇里綏芬,歷三年,所入視前為多,迄不敷成額。癸亥,部議以應折參價及所逋運值,凡百十四萬兩有奇。悉辦洋銅,輸陝西、直隸、湖北、江西、江蘇五布政司,備鼓鑄。銅產日本長崎,賈舶出沒洪濤嶕嶼中,日人居奇留難,承辦官羈十餘年,不得如額,視為畏途。芝巖曰:「吾受恩深重,此吾分也。」立遣人駕巨舟赴洋採辦。

營口銀市之變遷

營口之爐銀,即過帳銀也,以爐房為過帳機關,故名。營口開埠之初,商界交易均用營平現寶。其後市面日盛,進出口貨交易日鉅,現寶求過於供,不敷周轉,特行此爐銀以代之。惟定每年三六九十二四個月朔為結碼變現之期,即曰卯期。到卯,凡有爐銀,一律變成現銀收付,商民稱便。相沿既久,遂成一種習慣。及小銀幣通用,營市金融為之一變,小銀幣日漸見多,現寶遂日漸見少。爐銀到卯變現,自不能不因時勢之所趨而隨與轉移。於是定有每爐銀一錠計重五十三兩五錢,到卯變為現小銀幣八十一元之價格。光緒庚子拳匪之變,甲辰日俄之役,奉天商號倒閉頻仍,皆由爐房藉口商業受損,任意操縱,到卯不能變現應付,以致爐銀信用漸失。雖歷經當道整頓,終未克規復八十一元之定格也。然爐銀一錠,市價尚在小洋六七十元之閘。

洮南商情

洮南商務,輸入貨以布疋為大宗,土貨以懷德縣八面城之粳米,新城縣及索倫山之木,烏琛穆沁之鹽,暨棉花、茶葉、蔗糖為大宗。輸出之貨,每年元豆約六千石,牛馬皮二萬張,羊狗狐狸等皮二萬張,牛馬一萬七八千頭,牛馬往黑龍江省,餘銷奉天。城中有燒鍋三家,並無經過貨品,本地行銷各貨,日本占十之六,各國十之二,土產十之二而已。惟索倫之木,係蒙人之產,採伐無多,不能作為有定之林業也。

寧安人易貂以鍋馬

魚皮韃子不貴貂鼠而貴羊皮,凡貂爪褂合縫鑲邊處,必以黑羊皮一線飾之。寧古塔【即寧安。】梅勒章京以下,皆著猞猁猻狼皮襖,惟帽則用貂耳。貂鼠喜食松子,大抵一松林中,或土窟,或樹孔,捕者以網布穴口而煙熏之,貂出避,輒入網中。又有縱犬守穴口,伺其出而嚙之者。色紫黑而毛平理密者為上,紫黑而理密者次之,紫黑而疏與毛平而黃者又次之,白斯下矣。康熙初,易一鐵鍋,必隨鍋大小布貂於內,滿乃已。後且以一貂易兩鍋矣。易一馬,必出數十貂,後不過十貂而已。馬良者乃十四五,亦不以上貂易也。上貂歲至寧古塔交易者二萬餘,而貢貂不與焉。寧古塔人得之,七八月間販以鬻京師者,歲以為常。京師往往賤挹婁而貴索【平聲。】倫,蓋以索倫貂毛深而皮大也,然不若挹婁之耐久。

呂晚村後裔商於龍江

呂留良,字晚村,以文字之禍獲咎於世宗,時已死矣,猶發塚破棺,全家繫虜。其裔有曰重軒者,隱居黑龍江之齊齊哈爾,即後之龍江府也。世為商賈,不敢自言其家世。

龍江之市招

同治以前,黑龍江南大街招牌皆用滿文,後無之。西站回民招牌必用回字,亦可見回民毅力之足以自存也。

汪長公主鹽筴於汴揚

汪長公業賈,敗於汴,於揚,又敗於訟,由是金立盡。有吳某者知長公,委金累數千,俾主鹽筴。人言汪長公寠矣,奈何?吳不聽。長公為之經紀,卒以贏歸之。

山西多富商

山西富室,多以經商起家。亢氏號稱數千萬兩,實為最鉅。今以光緒時資產之七八百萬兩至三十萬兩者,列表如左:

姓資產額住址姓資產額住址

侯七八百萬兩介休縣曹六七百萬兩太谷縣

喬四五百萬兩祁縣渠三四百萬兩祁縣

常百數十萬兩榆次縣劉百萬兩內外太谷縣

侯八十萬兩榆次縣武五十萬兩太谷縣

王五十萬兩榆次縣孟四十萬兩太谷縣

何四十萬兩榆次縣楊三十萬兩太谷縣

冀三十萬兩介休縣郝三十萬兩榆次縣

山西票號

票號,以匯款及放債為業者,其始多山西人為之,分號遍各省,當未設銀行時,全特此以為匯兌。人以其資本雄厚,多以鉅資存放號中,深信之。給息存簙,甚有無息者,故獲利頗豐,後乃改依銀行之例矣。相傳明季李自成擄巨資敗走山西,及死,山西人得其資以設票號。其號中規則極嚴密,為顧炎武所訂,遵行不廢,故稱雄於商界者二百餘年。

其法,集鉅資,擇信義尤著者數人經理之。出資者為銀股,出力者為身股,必俟基礎確定,而後從事開拓。且擇齒近弱冠之年少略知寫算者使習為夥,歷數載,察其可造,酌予身股,不給工資,惟歲給置備衣物之資。三年結帳,按股分餘利,營業愈盛,餘利愈厚,身股亦因之以增。以此人人各謀其私,不督責而勤,不檢制而儉。其發起之人及効力年久者,於其身後,必給身股以贍其家。子孫而賢仍可入號,未得身股以前不得歸。毫釐有差立擯之,他號亦不錄用,以是作姦者少。其在蒙古者通蒙語,在滿洲者通滿語,在俄邊者通俄語。每日昏暮,夥友皆手一編,習語言文字,村塾生徒無其勤也。

山西票號之沿革

山西票號雖創於明季,乾、嘉以後,始漸發達,同、光間,則為鼎盛時代。宣統以前,姑置勿論,其在宣統時,票號凡二十二,此中有天順祥者,其主人為雲南幫,餘二十一皆山西幫。二十一家之中,又分為三幫,三幫者,祁、太、平是也,祁為祁縣,太為太谷,平為平遙。

三幫之中,平遙為最先。其規章一切,亦較祁、太兩幫為嚴。試以存款論,平遙幫之存款利息至高三釐,祁、太兩幫可由三釐至四釐,甚且有得四釐半者。以放款論,平遙幫放出之款,多僅六釐,至多亦僅七釐而止,甚且有僅取五釐者。若祁、太兩幫,則往往多至一分,平均之數,亦七八釐。此其大較也。蓋山西票號向重信用,不重契據,不做押款,此為各幫所同。至以博取重息,懸為大禁,則為平遙幫所獨也。【祁、太兩幫亦非專取重利,不過就比較上言之耳。】就各幫之大端言之,其執事者種種固執不通之處,不勝枚舉,每因是而為世所詬病,然其所以能歷百年而不敗者,亦未始非固執不通四字之效也。

祁、太、平三幫之中,祁幫六家,太幫五家,平遙幫十家。祁幫為大德恒、大德通、存義公、合盛元、三晉源、大盛川。太谷幫為錦生潤、志一堂【即志成信。】協成乾、大德川、大德玉。平遙幫為日昇昌、協同慶、百川通、寶豐隆、天成亨、蔚泰厚、新泰厚、蔚盛長、蔚豐厚、蔚長厚。其牌號之名,皆三字也。

日昇昌為票號中之創設最先者。最初營業為顏料行,西幫人名之曰西綠。其在漢口、童慶等處者,尚售西綠,買賣批發,不忘本也。道光初,改匯兌業,至同、光間,營業遂為同行之冠。設立分號,有二十四處之多,各省幾無不有日昇昌招牌。其中堅在漢口,蓋亦經營於南而不於北也。

山西行商有車幫

晉中行商,運貨來往關外諸地,慮有盜,往往結為車幫,此即泰西之商隊也。每幫多者百餘輛,其車略似大古魯車,【達呼利之車名。】輪差小,一車約可載重五百斤,駕一牛。一御者可御十餘車,日入而駕,夜半而止。白晝牧牛,必求有水之地而露宿焉,以此無定程,日率以行三四十里為常。每幫車必挈犬數頭,行則繫諸車中。止宿,則列車為兩行,成橢圓形,以為營衞。御者聚帳棚中,鏢師數人更番巡邏,人寢,則以犬代之,謂之衞犬。某商鋪所畜之犬尤猛,能以鼻嗅,得宵人蹤跡,遂以破獲。

陝有木廂

陝西岐山三才峽,有木商集於老林,伐木作薪,貿易山外,謂之木廂,傭作者多無賴子也。

青海商務

青海交易,以貨易貨,向不通行銀錢,亦不識銀色之真贋、銀量之重輕。漢人入境辦貨,無物不收,即非經商,而飲食之料,駝運之價,在在有其交涉,輒以貨物相抵。牛羊為此之所需,糖、茶、布疋為彼之所需,以物易物,事誠兩便。即以馱價而論,內地行程,每日每馱銀七錢,兩馱需一兩四錢,番地兩馱僅費二號茶甎,已足相抵矣。茶之重僅三斤,計價僅七錢,是兩馱僅發一馱之價也。至老販戶有以糖一斤抵一馱、粗布一疋抵數馱者,則又例外矣。倘不以物而以銀,雖數倍之,而猶視乎彼之願否。近邊一帶或有之,遠則絕無用處矣。

沿途商人之收貨者,數人或十數人為一起,所在皆是,以最賤之布、茶、糖易其珍貴之金玉、毳革、茸角、香黃、藥料、材木、犛毛、良駟。蒙、番甘以利權相讓,而遐方遠陬,所入者僅衣食粗賤品,無銀錢分文之浸灌。至蒙婦、番婦頭耳之飾,鬬巧爭妍,寧以珍物易銀,不願以土產易銀。千百年來,習俗不變,適體養生之具,吉凶嘉賓之需,無不仰給於外來。窳惰偷生,脂膏罄竭,強賓奪主,生計益艱,番地之不能繁富,實以此也。

青海商隊

青海層冰峨峨,飛沙布滿。有冰坎未合者,水勢淵然渟蓄,遇風即合。有疑結成阜者。或高或下,如蒼海之島嶼,冰山也。海中央之山,如琉璃屏,瑩然眩目,蓋峯巒已積雪矣。島番蔽地而來,牲畜隨隊行,有氣如霧以護之,蓋沍寒相迸人畜呼氣凝合所致也。窮目力之所及,覺蠕蠕然者,遠如蟻之陣,近如雁之陣,天然圖畫,瞬息千變,奇觀哉!及入口,迫而視之,有僧有俗,或騎行,或徒步,人持一竹,杖,蓋踏冰時必不可少之物也。初僅有東來者,一旬以後,有東來者,有西還者,至臘盡春來,僅有西還者矣。其形貌衣冠與常番無甚差別,特身材短小,鮮有頎而長者。

島番數萬人,資游牧以生,竟有不穀食者,茹毛飲血,能終其身。若輩不輕上岸,其常入內地者,每至冬,結伴驅駝馬牛羊,使負島中物產,踏冰而渡,赴邊邑購買糧茶與布疋,足一歲之食用。行不攜鍋帳,自山口至岸邊,一日不能達岸,中途須露宿一宵,披毳衣,拳手足,倚牲畜而假寐。飢則啖羊脯牛馬吮冰而飲,無食也。不可一處宿,不敢通宵睡,且行且止,夜數易其臥處。每起,有一二熟地理識冰性者為前導,驗有水淺冰堅之處,令眾卸裝休息。相距務疏,占地務廣,有人更番巡邏。若遇冰融水淹。呼眾起,行一程,再息。否則人畜氣聚,冰塊易泮,不陷溺亦僵仆矣,否則牲畜因飢而橫逸,匪類乘機而伺竊。駝馬之常往來冰上者,亦識冰性,息片時,便仰首長鳴,驚人醒而他徙。如自內地還山,人畜負重,行程滯頓,或於冰上行三日而兩宿焉。還山之期,務在立春以前,遲則東風解凍,盈盈一水,不得渡矣。或於入口之後,貨物寄頓於歇家,先赴寺院朝佛,事畢,忽忽過冬而不能返者亦有之。斯時則寄食於寺院,否則行乞道路,流落一年而後得還。

羌海歇家

羌海沿邊要邑,有行戶,曰歇家。蒙、番出人,羣就之卸裝,蓋招待蒙、番寄頓番貨之所也。完納賦稅,歇家為之包辦,交易貨物,歇家為之介紹,漁利甚多,蒙、番安之。而寄居之漢族多與通聲氣,旅行出關,必令代辦駝馬,乃可沿途暢行,得其一紙護符,且可邀蒙、番之保護也。

歇家之赴番地也,彼族待為上賓,不敢稍拂其意。其家屬能操蒙、番語,常衣蒙、番衣,亦有私相結婚者。其人在不蒙不番不漢之間,雜於毳衣革履中,指為蒙,若亦蒙,指為番,若亦番焉。丹城歇家都凡四十餘戶,若欲開設行棧,必得同業互相作保,青海辦事長官再給予執照。亦有與蒙人合股謀利者,戶口詞訟,由長官直接管理。故其挾制商戶,刻待遐氓,無所忌憚。向例,內地員役自青海入關,無論車馬騾驢,盡歸馱戶承僱,出關則由歇家代僱。馬騾鮮有出界,車行尤非所宜,惟健驢可送出境,而馱負又不過數十斤。行過界口,遇有插帳之蒙、番,即行交卸接替,易以駱駝犛牛,每馱重在二百斤以內。復送至下站之番帳,再用牛駝更換。沿途以次遞運,往返皆如之,馱價較內地幾昂兩倍,又必持有長官信牌,若輩始克承認。然長官信牌實不若歇家憑證之可恃,有其憑證,處處可得蒙、番優待,行程不致遷延,駝價不致昂貴也。

孫春陽設肆於蘇

蘇人講求飲饌,無不推蘇州孫春陽店之小食為精品。孫春陽者,寧波人。明萬曆時應童子試,不售,遂棄舉子業,為懋遷術。始至吳閶,設一小肆,在吳趨坊北口,地為唐六如居士讀書處。有梓樹一株,其大合抱,僅存皮骨,舊物也。鋪中辦事分六房,曰南貨房,曰北貨房,曰海貨房,曰醃臘房,曰蜜餞房,曰蠟燭房。售者由外櫃給錢,取一小票,自往各房領貨。而總管者掌其綱,一日一小結,一月一總結,一年一大結。自明至乾隆間,凡二百餘年,子孫尚食其利,無他姓頂替者。吳門戶口繁盛,五方雜處,為東南一大都會。羣貨萃聚,何翅數萬戶,而惟孫春陽著聞於海內。所售之物,歲入貢單。其店規之嚴,選製之精,合郡所未有也。

蘇有陸稿薦熟肉店

蘇州熟肉店所售為豬、魚、鷄、鴨之已熟者,其市招無一非陸稿薦。相傳陸氏之先設肆吳閶,有丐者日必來食肉,不名一錢,主人弗責償也。後且寄宿店廡,亦不以為嫌。丐無長物,惟一稿薦,一日,忽棄之而去。久之,店偶乏薪,析薦以代,則燔炙之時,香聞數十里,因以馳名。繼此凡營是業者,即非陸姓,亦假託其名以冀增重於時。

蘇人阿昭賣薰燒食物

蘇人有售薰燒豬、魚、鷄、鴨等物之名阿昭者,日持盤往來玄妙觀前之萬全酒肆,其所售豬魚精美異常,人爭買之。晡時便盡。然阿昭所作有恒度,或勸何不多作,日有贏餘,亦可經營致富。阿昭曰:「人之所以為人者,須有生趣。吾不多作,使得有餘閒,足以自娛。且於其時可承歡於吾母,得敘天倫之樂也。又天下生計,須天下人共之,何可恃己之能,奪人食耶?」噫!士大夫之能若是者有幾人耶?

蘇滬有雷允上藥店

蘇州、上海有雷允上藥店,素以治喉疾之六神丸著名,行銷中外。檢查海關貿易冊,六神丸一項,每年出口價值銀數十萬元,蓋皆販運至日本者也。

葉成忠為滬上商雄

葉成忠,字澄衷,商雄也。世居鎮海沈郎橋,六歲而孤,貧無立錐地。有倪某者,薦至上海法租界雜貨肆習業。時海禁大開,帆船汽船麕集放黃浦江,成忠每於黎明掉扁舟,就番舶貿有無,隆冬盛暑不稍間。歸則糞除炊爨,一以身親。如是者三年,肆主頗頹不治事,成忠思別就。而肆主又重其去,則靳其行囊以羈之,成忠卒辭去。獨駕一舟,仍就浦濱貿易作苦。一如在肆中時。久之,益與外人習,漸通其語言,默察商務盛衰之故,思有以收其利權。同治壬戌,始設小肆於裏虹口。是年冬,又移肆於外虹口。然資本既微,獲利亦薄,顧與人往來,一出以誠信,人故樂就之。嗣是規畫商業,日益擴張,其分肆殆遍於通商各埠,北達遼瀋,南暨交廣,東渡渤海,西極巴渝,凡滬上之雄於商者,羣推成忠為祭酒焉。

上海金市

我國之在漢時,黃金甚多,賜予臣下,動以斤計。自後或塗佛像,或製首飾,或造金箔,遂有種種之銷耗。明洪武乙卯,每赤金二兩,當銀四兩;乙丑,當銀五兩。萬曆時,漲至七八兩。崇禎時,漲至十兩。道光朝,當十三四兩。光緒初年,僅當十七八兩,嗣則繼長增高,不啻倍之,其故由於出洋之太多也。檢查海關貿易冊,光緒己丑之出洋者,值銀一百六十二萬五千餘兩。癸巳之出洋者,值銀七百四十五萬九千餘兩。甲辰之出洋者,值銀一千二百五十餘萬兩。外人以貨來,以金去,民安得而不困窮哉。

上海信義銀行

光緒時,銀行業大興,私立者亦漸多。於是丹徒馬良、尹克昌等合同志,集巨資,創立銀行於滬。始惟發行兌換券,繼有公債票,他處亦設之,不數年,以破產歇業。其取名信義者,固欲以信與義昭示大眾也。

百印書坊始於上海

石印書籍之開始,以點石齋為最先,在上海之公共租界南京路泥城橋堍。其石印第一獲利之書為《康熙字典》。第一批印四萬部,不數月而售罄。第二批印六萬部,通某科舉子北上會試,適出滬江,人購五六部,以為自用及贈友之需,故又不數月而罄。書業見獲利之鉅且易也,於是甬人有拜石山房之開設,粵人有同文書局之開設,三家鼎足,壟斷一時,誠開風氣之先者也。

夏粹方倡商務印書館

我國書肆向無以鉅萬資本,且營印刷事業並延聘通儒編譯書籍者,有之,自上海商務印書館始,蓋青浦夏粹方觀察瑞芳所創也。粹方為上海清心堂學生,故通英文,知印刷業為文明發達之利器,而我國輒沿剞劂舊法,間有聚珍板,亦窳敗繁難,乃始以西字法式,施之國文,以日本為此事先導,躬往考察,歸而仿行之。光緒辛丑,德宗復行新政,廣設學校,粹方以國民教育宜先小學,而尤以教科書為亟,遂於印刷所外,復設編譯所,延聘通人主之,規畫宏遠,而教育界之受其影響者大矣。

商務印書館

商務印書館為全國書肆之冠,始於光緒丁酉正月,創辦人自夏粹方外,尚有鄞縣鮑咸恩、咸昌二人。發行所在英租界河南路,印刷所、編譯所在閘北寶山路,各省皆設分館。戊申又設藝術學校,募集少年生徒,教授印刷繪畫彫刻各術。設商業補習學校,教授中外書算及貿易事件。又招募近地數百貧童,資以食宿,令習淺近之印刷裝訂。編譯所亦時招募生徒,供校勘、繕寫之用。丁未,創辦師範講習所,由編譯員擔任教授,並附設尚公小學,以備編譯員師範生實地試驗之用,並設養真幼稚園。今以丁酉至辛亥所已編譯出版之圖書計之,則圖一百數十幅,書一千二百餘種,為四干餘冊。

其印刷、編譯兩所之分部辦事則如下:印刷所,設總事務部,校對部,中文排字部,西文排字部,紙版製造部,鉛印部,鑄字部,單色石印部,五彩石印部,鈔票印刷部,照相部,繪畫部,電氣銅版部,木版雕刻部,銅版雕刻部,鋼版雕刻部,凹凸版製造部,裝釘部,留影版製造部,機器製造部,儀器文具製造部,凡二十一。並附設木工廠,重要品棧房,書棧房,紙棧房,療病房,消防駐在所。

編譯所,設總編譯部,國文部,算術部,理化部,政法部,辭典部,地圖部,英文部,東文部,小說部,雜誌部,出版部,交通部,庶務部,凡十四。並附設圖書館,收藏中外圖籍,額題曰涵芬樓。又有花園,曰懌園。

上海晝錦里之女舄店

上海為我國商埠之首,市廛之盛,為全國所無,巨細精粗,百物具備。但就晝錦里言之,而市廛陳設物之良窳,足以覘社會之風尚,亦足以驗人民之勤惰。蓋商界貿易,全視社會之意思以為進退也。晝錦里在英租界,即山西路,由九江路口至漢口路口。自南至北,亦僅四十餘店,而出售婦女裝飾品者,自香粉外,以女舄店為首屈一指。初惟榮秀齋營業發達,繼遂有榮寶齋與之並駕齊驅。後則日盛一日,望衡對宇,已二十餘家矣。然趨之若騖者,初惟絲廠之女工,妓寮之女侶。一則鎮日繅絲,無暇刺繡,一則日夕侍客,難及女紅,適市賈履,猶是抱布貿絲以羨補不足之常情,於生計上尚無影響也。厥後則中人以上之家無不出資競購,以入市為尋常之事,以縫繡為不急之端,而女舄店逐日多矣。

上海土業

上海販售烟土之華商皆潮州幫。蓋道光時,有隨同洋商初至滬販土之潮州郭姓者,能英語,又得洋商信用。來滬,初代洋商出售烟土,如洋行之買辦然。繼則設棧設號,作私人之營業,曰鴻泰號。又未幾而其親族同鄉亦均治土業,於是販土之人日夥。自光、宣間內地烟禁加嚴,而租界新開之土棧以鴻泰名者,不計其數,然十六七皆冒名也。

上海掮客

上海商業有所謂掮客者,處於供給與需用者之間,古曰牙郎,亦曰互郎,主互易市物,日本稱之為仲買人者是也。不設肆,惟侍口舌腰腳,溝通於買者賣者之間,果有成議,即得酬金,俗稱用錢,亦作佣錢。其數之多寡,各業不等,大抵以百分之二為常,俗謂之二分用錢,有歲得數千金者,而以地皮。房產之掮客,為尤易獲利也。

上海洋行之買辦

上海租界洋行所延華人總理其事者曰買辦,於商法實無確當之意義。蓋吾國海通以後,租界之一種特別職業也,英文譯音為糠擺渡。【一作剛白度。】咸、同間,名人筆記不知譯音之本難索解,乃就糠擺渡三字以國文為之解釋。謂買辦介於華洋人之間以成交易,猶藉糠片為擺渡之用,既以居間業許之,而又含有輕誚之詞。此實從前仇視外人因并鄙夷代外人介紹商業之華人之常態,作為未開化論可也。惟「買辦」二字究作何解,歷史上因何有此制度,則嘗聞之老於滬事者矣。

西人之來我國,首至之地為廣州,彼時外人僅得居於船,不准逗遛陸地,【間有登陸居住者,則以澳門為安插地,明時即然。】而貿易往來,全憑十三洋行為之紹介。遇洋船來,十三行必遣一人上船視貨議價,乃偕委員開艙起貨。及貨售罄,洋人購辦土貨回國,亦為之居間購人。而此一人者,當時即名之為買辦,意謂代外人買辦物件者。蓋此係我國商號雇用,以與外人交易,與上海之所謂買辦完全受外人之雇用者,性質尚異也。惟買辦之名,則沿襲由此矣。洎上海開埠,外人麕集,彼時中西隔絕,風氣錮蔽,洋商感於種種之不便,動受人欺。時則有寧波人穆炳元者,【穆係英人,陷定海時被俘。及英艦來上海,則穆已諳悉英語,受外人指揮矣。】頗得外人之信用,無論何人,接有大宗交易,必央穆為之居間。而穆又別收學徒,授以英語,教以與外人貿易之手續。及外人商業日繁,穆不能兼顧,乃使其學徒出任介紹,此為上海洋商雇用買辦之始。然一宗交易既畢事,則雇用關係亦遂解除,猶延請律師辦案者然。最後,外人之來滬者日多,所設行號與華人之交往亦日繁。行號所用之通事西崽人等,對外購買零物及起居飲食必需之品類,支付款項及種種往來,頗嫌煩瑣。於是新開行號,每當延訂買辦時,并以行內瑣務委任之,而買辦與行號,乃遂有墊款及代管行事之職務矣。

上海小商

吾國商人,雖無商業教育,而頗以信義著聞於時,為外人所稱道。然非所論於都會之小商,而在上海租界者為尤甚。蓋上海五方雜處,良莠不齊,且人人心目中視所居為傳舍,商賈尤甚。以為吾儕於此,小住為佳,何必作久遠之規畫,失目前之利益。於是遇有顧客,遂百出其計以欺之,攙售低貨也,高擡價值也,混用偽幣也,種種伎倆,匪夷所思。至禮貌疏脫、語言侮慢之怪狀,則尤數見不鮮。凡此現象,尤以花園、車行、戲館、西餐飯館、酒館、茶館、妓館為最。蓋若輩託跡租界,恃洋人為護符,偵探巡警,無不勾通。初至者尤易受欺,稍與齟齬,即遭詬詈譏諷,或且曳之送官,官惑於先人之言,無不曲直倒置,而深受其害矣。

張其煒鬻缸缶於青浦

張孝廉其煒為崑山教諭,有氣節,遇事輒與縣令爭,積不相能,遂乞病歸。旋偕其婦流寓青浦,鬻缸缶為業,日持籌,夜運甓。有友訪之,或促坐,講《左傳》、《史》、《漢》文一二。則聲朗朗然,旁若無人。

鎮江江綢業

江綢為鎮江出產之大宗,往年行銷於北省及歐、美、日本者,歲入數百萬。開設行號者十餘家,向由號家散放絲經給予機戶,按綢匹計工資,賴織機為生活者數千口。晚近銷路頓滯,號家歇業者已大半矣。

善子健以旗人而經商

善康,字子健,京口駐防之蒙古旗人而商者也。定制,駐防旗人無故不得出所在地三百里外。嘉、道以來,駐防生齒繁,糧額少,欲治生計,輒為例所格。粵寇擾鎮江,善方七齡,隨母王夫人避地至江北。父春鳳池署丞元方佐幫辦江南軍務將軍魁玉幕,時以軍事至丹陽張忠武公國樑軍,因與陽紳荊某徒紳文某合營醬業於陽之金斗鎮,乃使善往習徒,未告以己家合股所設之肆也。在陽三年,勤苦倍至,雜傭保操作,於貨物之製造,材料之選擇,出入貿易之消息盈虛,靡不研究有得。久之,微聞合股事,歸以詢母,母以實告,不欲往,母諭之曰:「曩以爾年幼,故不告,慮汝惰也,且欲汝親知其中之商況耳。今學成,且將任大事,何不悅為?」乃再往,佐理會計。曉起夜作,事必躬先,執事諸人,無敢怠荒。未及數年,荊文諸股次第歸併,由是而鎮江之春懋、元源,江北之廣豐柤繼設立,復置市產十餘處,舉家婚喪日用諸費咸取資焉。光緒壬辰,以疾卒。有子四,長桂芳,字漱秋,浙江鹽大使。次桂城,字仲藩,宣統辛亥殉難於秣陵,賜諡剛愍。次桂琛,字獻侯,師範科舉人。次桂駿,字驥良,卒業於京師農商部高等實業學校。

溧陽潘鐵廬賣香筆

溧陽潘天成,字鐵廬。年十三遭家難,與父母相失。就塾讀書,未卒業即出,求其父母,然未嘗廢書。既歸,無以為養,乃市香為業。往來荊溪、瀨水間,暇則讀書,歌吟之聲達於道路,人皆笑以為狂。已而以市筆為業,常手攜筆囊行村落中,叩鄉塾求售,每聞其塾師講解經書,輒側耳聽之。

揚州之場商運商

揚州為兩淮鹽商薈萃之所,鹽商其總名也,有場商焉,有運商焉。場商由各場產鹽收聚集堆,以待票商運往引地銷售。場商所收之鹽,則堆集於十二圩,鹽船均停泊於此,淮鹽總棧亦設於此。

運商并無鉅厚資本,亦惟憑票運鹽。先繳鹽價一小半,餘俟運至引地,銷售畢,始以全數算給場商。場商收鹽,必先給價與竈戶、故成本甚重,必賴市面之流通。及年終,運商必與場商算結清楚。場商收鹽款,乃存於錢莊,輾轉流通,此歷年相沿之辦法也。

吳雲翀恥為鹺賈

吳雲翀,名瑞鵬,歙人。父以鹽筴起家,而雲翀恥為賈。性趺宕,不治生產,家遂稍落,無以為親歡。於是折節業鹺,然頗赴人之急,即質劑取母錢應之,亦無德色。桓太息曰:「士不得已而賈,寄耳。若齷齪務封殖,即一錢吝不肯出,真賈豎矣。」

安麓村為明珠鬻鹽

國初有收藏家安麓村,名岐字儀周者,本相國明珠家僕也。查初白以康熙丙寅館於明邸,揆愷功兄弟皆從之游,時麓村尚給事書齋,躬執酒埽之役。初白後入翰苑,直南書房,數年,乞假南歸,而麓村已為明鬻鹽於淮南,聲勢赫奕,督撫監司莫不與抗賓主禮矣。丁亥,聖祖南巡,初白與弟查浦侍讀嗣瑮迎鑾淮上,道出廣陵,麓村聞其至,謁見於舟中,執禮甚恭謹。初白不為稍下,亦不命坐,但曰:「汝今發跡甚好,惟當小心貿易,勿在地方生事,為汝主人累而已。」麓村唯唯而退,初白僅起立頷首,亦不出送,而查浦則已潛遣人持眷弟刺往拜矣。故麓村餽初白僅三百金,而查浦則倍之,蓋銜其倨也。

然麓村實恭慎守法,且以好士稱。江淮間文士之貧而不遇者,多依以為生,麓村始終禮遇之,不稍懈也。時鹽法沿自明季,麓村為商,以明之勢,多所更張,無掣肘者,積弊為之一袪,民困得少蘇,則其於淮鹽亦非無功者。廣陵新城內安家巷安公店,其故宅也。

甘泉李濱石習賈

甘泉李濱石孝廉鍾泗少孤,從黃大令洙讀四子書,黃以其聰穎,甚愛之。忽棄而習賈。一日,以誤碎肆中玻璃,為主者所責,濱石大哭。黃適過之,曰:「所碎之器,我償汝值。主者遜謝。乃攜濱石歸,謂其母曰:「此子能讀,不能賈而使之賈,何哉?」母曰:「家貧不能供脩脯。」黃曰:「第從我讀,何脩脯為?」其後學大成。

楊舜華設肆於興化

興化鉅富,首摧舜華楊氏。楊,句容籍。康熙朝,其高祖某遷興,無長物,寄居族姓家謀生。初販豆腐、豆乾等貨,設攤於北城外某南貨店門首。性儉約,積錢百文或數百文皆儲蓄於南貨店,歲終無所問,閱數歲,皆如是。適是店以虧累歇業,遂邀入與語曰:「汝所儲蓄,除利不計外,已達千金。汝雖不急於索償,然及今不給算,復俟何時?店中貨物用具,一切算給汝,汝為本店之主人可也。」某由是營南貨業。時乾隆甲子,至舜華已數傳矣。舜華藉先業,僅中人產,閱數年,幾不能自立。至粵寇亂時,江西之紙張、桐油各莊恐被蹂躪,悉先期豫約以賤值存萬順號。後路梗,附近鄰邑皆缺貨,價因以漲,利市逾三倍。舜華由是起家,累貲數十萬。舜華性沉靜,不苟言笑,終日默坐,肆中之同事一舉一動,均了了於心。初不出口,年事畢,即懸牌於肆,或存或去,無一不當者。然宅心仁厚,每歲慈善費且不下千餘金也。

周子固賈於通州

貴筑周霽樓宰如臯,遂家焉。有女公子不笄而弁,出與士大夫修相見禮。本名貞,如木曰楨,字子固。長於綜覈,出納胥聽之。創建通州栟茶場掘港諸質庫,賓從奉令維謹。厥兄子迪方伯開藩閩嶠,既歸,子固尋歿,治喪如品官儀。

以一文錢二百錢商於南昌

南昌有布肆,號一文錢。聞其創始之主貧甚,惟餘錢一文,乃以購麵糊,拾破紙雞毛於市,笵土為兒童所玩之雞狗等售之。久之,積錢漸多,乃漸作小本經紀。勤苦貯蓄,遂設布肆,以資財雄於會城矣。又傳有某商者,經營折閱,歲除,僅餘錢二百,而債主畢集,走叢塚間,欲自縊。見先有人在,知為與己同病者,急救之,相與慰勞。其人問商所苦,商告之故,其人笑曰:「異哉!有錢二百而猶覓死邪?」商告以無事可為,其人又笑曰:「子視世間若無事可為,此子之所以困也。二百文猶在囊乎?請以畀我,我為子經營,子但坐享其成可也。」又謂商:「請少待,吾為子販貨來。」乃持錢去。須臾,其人至,攜酒一甌,豚肉一方,小兒玩具數十事,拉商同至一古廟中,兩人席地飲瞰。天明,商寤,其人可先起,授以昨所購小兒玩具曰:「今月新年,士女相率嬉遊。汝持此向市上售之,遇大人來購者,廉之;其攜有小兒牽衣索市者,昂之。」商如言,獲利倍蓰,喜甚,返見某曰:「子策善哉!明日請再販小兒玩具售之。」其人大笑曰:「此子之所以折閱也。昨尚歲暮,市中玩具價較廉,故販售之,可以獲利。今已新歲,市中玩具價亦漲矣,吾儕成本無多,利貨速售,方足以資周轉,非若多財善賈者流,可居奇貨以待善價也。」

周輿則賈於吳越

錢塘周輿則,名軾。性聰敏,小時了了,讀書輒數行下。以長兄輿載為師,輿載愛之,嘗語人曰:「吾家千里駒也。」輿則聞之,夷然不屑,曰:「大丈夫貴行其志耳!何事尋章句作蠹魚為?」會其父疾,中夜起,歎曰:「誰承吾業者?」輿則蹶然應曰:「兒請當之。」時十四歲,遂至蘇,治產居積。初婚七日,即繭足走沿山,輾轉吳越間。算緡精敏,狙儈不能欺。

杭州有朱養心藥室

明天啟時,餘姚朱養心布衣志仁以醫游杭,外科所用膏藥至有靈驗,銅綠膏、雞眼膏為尤著。因倚胥山以構廬,設藥室放大井巷曰日生堂,即棲眷於中。其後子孫蕃衍,雖有以仕宦商賈外出者,晚歲歸老,無不返其故宅,聚族而居,歷三百餘年之久,且自天啟至光緒,未嘗析爨,實為海內所僅見。威豊庚辛間,粵寇擾浙,藥室毀焉。亂平,硯臣提舉大勛規復之,且令族姓仍居於內。營業之事,則各房輸日經理,無或紊也。

塘栖姚致和堂痧丸

仁和有塘栖鎮,其居民姚氏,自明即設致和堂以賣痧丸,堂額為董香光書。蓋其先世得丸方,能治痧,累代製以施人,國初猶然。其後力不能繼,乃始取值,而塘栖姚致和堂痧丸遂名聞天下,南至閩、粵,北至燕、趙,無不購之。業益盛,舉族蒙利。乃規定章程,族人之婚嫁者,死喪者,孤寡失養者,皆有助。子弟能讀書,自入學至成舉人成進士,皆有贈。祖宗施藥不取值,而子孫食其利,逾數百年而未已也。

錢塘毛叔成學賈

毛叔成,名應鎬,錢塘人。年十三而孤,其母張氏乃攜五百金,挈之以依宗長者學為賈。宗長者待叔成嚴,訶怒扑責隨所加,受之無怨言。數年,學成將去,母欲言向所攜者,叔成曰:「宗長者供我母子衣食,又婚我訓我,使知賈,是終身業我者也,遺金可復道耶?」即拜謝宗長者而去。

杭堇浦設荒貨肆於杭

杭堇浦檢討世駿以言事罷官。高宗南巡至杭州,杭迎鑾,玉音垂詢里居何以自給,杭叩頭,以設荒貨肆對。上問荒貨云何,杭以收買破銅爛鐵對。即日御筆書「買賣破銅爛鐵」六字以賜之。

嘉興周簹谷賣米

嘉興周簹谷布衣竇,賈而儒者也。丁時亂,棄舉子業,受廛賣米。有括故家遺書鬻於市者,買得一船,每日中交易,筐筥斗斛權衡堆滿肆,讀之糠(禾乞)中。

鄭翁以煙葉致富

鄭翁,鄞人也。幼失怙恃,孤苦零丁,行乞至餘姚。姚多木棉,棉熟時,主人雇貧家兒收花,鄭亦與是役,藉以餬口。棉田之左為市街,有烟肆焉。肆主為老者,常手烟管臨街坐,見收花之諸貧兒多有以其花易糖果者,惟一兒則採花盈筐即交主人,未嘗染諸兒惡習。肆主見之久,心嘉之,詢其里姓,曰:「汝願為吾肆傭乎?」曰:「吾一窶人子,有噉飯處足矣,傭云乎哉?」肆主喜,即招之入肆。

鄭操作無懈,暇時常就主翁習書數及簿記法,主嘉其勤,亦樂教之。鄭質敏,未歲,即能代主司會計。主媼喜其勤信,欲壻之,謂主翁曰:「吾等衰年,僅有一女,宜贅二壻以養老。鄭某少年勤信,必非終貧者,可妻也。」翁善之,以語鄭,鄭不敢辭,翁媼皆喜,即擇日成禮,贅鄭。女亦善治生,翁媼以年老,肆中事均委鄭夫婦。鄭多心計,嘗運烟葉泛舟至某處,同業約遲日上山,使種烟家久待,得因以減價,違者罰演戲置酒。約定,眾烟客多為牧豬奴戲。鄭夙不習此,在舟中無事,乃獨行入山。人以烟商久未開市,見有一客來,皆歡迎之,咸問市情。鄭對以近來銷行不暢,烟客多停業,予以舊業,故勉為一行也。種烟者聞訊,爭以烟葉與鄭,大減其值,收之。及交易券定,諸客上山,則烟葉已盡為鄭有。不得已,向鄭轉購,責鄭違約,鄭以此時利市三倍。歸家後,即演劇置酒,延請同業以如約。由是業日益興,不數年,積資巨萬矣。

泉州有九如當

福建水師提督李潤堂廷鈺既致仕,遂僑居泉州。年七十五歲,猶有九妾,生子十八人,女二十三人。九妾各出私蓄二千金,於泉郡東門內合設一當,名九如。各妾每月輪值管理一月,餘及閏月所得子錢,則充當中公用。故其讓利常至九月,蓋逐月爭期多當也。其名九如者,亦取《左傳》如夫人之義耳。

何心安為小販於閩

台州何心安,咸、同間人。綜理縝密,有億中才。商於閩,至延平界,乘舟東下,欲趨福州。夜泊小村,盜忽至,舟人懾伏,何屏息艙中。盜搜括行李貨物既盡,叱何起,搜其身,得小荷囊,亦攫去。盜既遠,何檢視舟中,惟布被一,及外衣夾袋內小錢十餘而已。坐不寐,天明,至延平,捨舟登岸,投逆旅。

是夕為除夕,旅客皆沽酒市肉,相約謀醉。何展衾欲睡,忽聞鄰房有悲泣聲,咽而悽,思其人殆亦流寓異鄉,感歲序而自悲淪落者。傾聽良久。忽動相憐之念,因叩門請見。則其人為范幼銘,徽人,亦舟行遇盜,昨夕來此者。范轉詢何,何亦自述所遭,二人患難相同,遂有親暱意。何問范何計,范曰:「吾此地絕無故人,今囊中僅餘一金,此金盡者,即吾生之末日至矣。」何曰:「君勿作拙計,吾此地豈無故人,然當此歲除,人方儲甘旨,擁妻孥,團聚為卒歲計。吾以難人投之,不斥為不祥,即謝不見耳。」范曰:「然則奈何?」何曰:「吾固不求人,亦不便遭難事久縈吾心,亂我計畫。吾適自念,身中僅有十餘錢,欲即於此錢中闢一生路,思之未得,故且少逸。若君尚餘一金者,事儘可為,何必自困。」范以與何同在難中,故接談之間,即吐胸臆。今聞其言,頗疑何,非大言欺人者,即欲攫此金,故作讕語耳。然觀其色至誠懇,又非妄言者,乃不疑,請畢其說。何曰:「君且移居吾室,君居守,吾出,將羅物事。若困倦者,請即安臥,恐今夕尚不得眠,明日出門易倦也。」范諾之,至何室,出金授何,擁衾而臥矣。

范自遇刼後,憂思悲戚,通夕未眠,擁被即寐。既醒,不知何時,見何甚忙,烹肉治飯,案堆竹片竹枝及五色小紙無數。見范起,笑曰:「君睡足乎?飯將熟,請共食。俟飽吾腹,吾尚教君治藝也。」范亦喜,起助料理。既食,何拗竹為骨,以紙糊之,五采絢爛,作為雄鷄形。復以竹枝為小笳,綴其尾,以口吹之,聲似鷄鳴。范效之,終夜成三百餘頭,明日,分持入市,時民俗樸陋,奇伎淫巧之物,非居通商地者,幾於老死不一見。何所製雖未奇巧,然在當時,固足以覓利。笳聲吹動,小兒聞者爭出競購。不較值,日未晡,何所持者已盡先歸。少頃,范亦返。出錢數之,凡得七千餘,大喜。復製數百頭,約於未售處賣之。如是數日,何知購者已遍,不再變,人且生厭。乃至碎綢店,購雜綢,歸翦為人,實以棉,縫之。點畫眉目,意態生動,價視鷄三倍。復售十餘日,得錢百餘千,二人共議,買舟東下。至福州,於南台臨衢地,列一小攤,賣洋貨。積二年,獲利千餘金,易為棧。其置貨,自與西人接,約期歸貲,不稍爽,西人信之,任其輦取,以故海外新至物,他棧所無者,何棧莫不具備。又數年,獲利數萬,起樓閣,置奴婢,迓其妻子來,兩家皆寄籍於閩,世為婚姻焉。

廣州市肆可入覽

粵人之設肆貿易者,於營業之方法頗能講求。如國貨、綢緞、洋貨諸肆,均任人觀覽,不問為誰,皆可逕人,肆人組不加以白眼也。故著名之洋貨公司,自晨至夜,終日喧闐,游人極夥。蓋舶來品皆為奇技淫巧之物,必使人詳觀之,方足以引起其購買之興趣。苟珍襲櫝中,不令他人瀏覽,則人且不知某肆之有某物,又何論於購買也。吾國僑商之旅外貿易者,以粵人為最多,勢力亦以粵人為最盛。粵人之營業思想,固較勝於他省人也。

廣州銀角交易

廣州之貿易,初用碎銀,其成圓者,亦皆鑿有小孔,如火爐之蓋然。亦有剷薄者,其重量大率為五錢八九分,六錢一二分。故用銀買物,分釐皆須計較。迨張文襄公之洞督粵,改鑄小銀角。售物品者,無論共物不及兩角、一角、半角之值,亦僅知索兩角、一角、半角之銀,市中幾無畸零之數矣。買物者又恐找換受虧,雖不必買兩角、一角者,亦買足兩角、一角矣。

南海伍氏以商致富

粵東富人,有南海伍氏。先是,嘉慶時,廣州十三行有開怡和號之伍某,本閩人而居粵。故事,西人至廣州通商者,必由十三行交易,額定餉銀,皆由十三行承認,十三行有中落者,由他數家分認其餉。時諸行多衰落,伍獨巍然存。有伍敦元者,為其疏族,自閩來,伍之家長謂之曰:「汝來殊不幸,不能有以潤汝,姑居此可也。」

無何,制軍阮文達公元以欠餉故,召伍入見,憚不敢入。敦元自請代往,乃入見。阮詰欠餉故,敦元曰:「非敢欠餉也,實以商業方疲,而上督餉益急,則力益不支,是官商兩困之道也。」阮曰:「既如是,免汝家數年餉,好自為之。」敦元歸,以報。時伍商既屢困、有厭倦意,乃悉收故業,而獨以商號畀敦元。敦元既得之以營業,業大進,不十餘年,可千萬,遂大富。

敦元歿,傳業於子紫垣名崇耀者,富益盛。適旗昌洋行之西人乏貲,即以巨萬畀之,得利數倍。西人將計所盈以與之,伍既巨富,不欲多得,乃曰:「姑留汝所。」西人乃為置上海地及檀香山鐵路,而歲計其人以相畀。紫垣死,以其子子笙像寄西人,曰:「是乃吾子,以後金皆寄彼。」子笙死,又以子垣孫像寄西人,而屬其寄金焉。垣孫益奢侈無節。然西人既未寄交鐵路股票,又未以號數相告。已而旗昌倒閉,時某方為招商局總辦,私以崔某屬存局之銀存旗昌,旗昌既閉,某欲以被倒之款劃歸局,而某觀察不可。時局屋初租之於旗昌,乃掯不付租,旗昌西人曰:「局屋實伍氏產,久存案於英領事署,安得不付租?」乃使律師率數人往對其屋。某觀察乃令招商局南棧馬頭夫役數百人踰垣人,啟門而謂西人曰:「吾非不付租也,請以金存江海關道,訟畢乃付。」時英人已調兵船人黃浦江,兵已登舢板,而夫役在局前者數百人甚譟。西人之有識者,懼果啟釁,乃急止兵勿登岸。其後垣孫至香港,或嗾使延律師與西人訟,乃得反其產,旋仍以其地售與招商局及他人。迨垣孫死,西人金又不至,伍遂式微矣。

佛崗招牌

佛崗之汾水舊檳榔街為最繁盛之區,商賈叢集,闤闠殷厚,沖天指牌,較京師尤大,萬家燈火,百貨充盈,省垣不及也。惟街衢狹窄,有僅容二人並行者。

潮人經商

潮人善經商,窶空之子隻身出洋,皮枕氈衾以外無長物,受雇數年,稍稍謀獨立之業,再越數年,幾無一不作海外巨商矣。尤不可及者,為商業冒險進行之精神。其贏而入者,一遇眼光所達之點,輒悉投其資於中。萬一失敗,猶足自立,一旦勝利,倍蓗其贏,而商業上之揮斥乃益雄。

粵西商況

粵西土產,以藥料為大宗。潯桂田三七,其最著也,餘如桂枝、桑寄生之類。大舟捆載,有同柴薪,分向廣東、湖南兩路而去。外則米糧接濟廣東,每年出境,約值銀二百萬兩,地方生計,賴以轉輸。凡日用所需之斤鹽尺布,皆由湖南、廣東二省販運。梧州一關,扼左、右江之衝,百貨往來,征榷極重。其市廛繁盛,帆檣林立,幾與湘潭、漢口相埒焉。

劉興泰勤於營業

湘鄉劉興泰,初為窶人,未冠,喪父母,閉戶獨居。以織布自給,而甚勤,凡風晨雨夕,沍寒酷暑,常人所不能堪者,獨不輟。如是二年,竟積貲至百千,乃自經營一梁坊,其勤勞如平時。一二年,業大昌,夥友至十數人。劉持躬刻苦,而待人甚厚,每得利,與人共之,以故人樂為之盡力。又數年,支店至六七,擁資數萬,且素封矣,時年未三十也。顧仍不改其昔,冬夏常衣一布袍,飯粗糲,所居纔蔽風雨。嘗因事往寶慶,家去寶慶百三十里,天未明而起,飽餐以往,躡草屨,荷雨蓋,蓄冷飯一甌,巾裹之,手提以行。中道以一錢就村人沽勺湯沃之,食已復行,竟日即至。其往還皆如此,至老不倦。

劉有子數人,皆誠樸如其父。子年既長,見父冬衣縕袍,為購一半裘以進。劉見而大怒,擲不受,且撻其子。性尤好義,嘗斥歲入十之七八投諸公共事業,以是業雖昌而家富不少進。素不識字,而知教育,於學校尤多輔助也。

朱紫桂業茶致富

湘鄉朱紫桂,初赤貧,讀書村塾,三月而輟,以樵採營生。成童,執爨於米肆,甚勤。巨商劉某委之司店事,尤幹練。越數年,以所得薪資紅利自設一肆,積千餘金,遂業紅茶,歲盈萬金,時同治丁卯也。紫桂既小康,即以少年失學為憾,而補讀。既而逐歲貿茶,積資近百萬,湘皋、漢滸,幾無不知有朱紫桂名矣。

醴陵人缺市民性

醴俗安土重遷,子弟難於耕讀,多習工藝及星卜等技。商賈出外貿易者少,間亦有揚帆外出者,然不久即歸,鮮流連。其富村民性而缺市民性者,亦地勢使然也。

辰苖交易

辰州苖民與漢民交易,輒以牛馬馱載雜糧布絹之物,以趨集場。糧以四小碗為一升,布以兩手一度為四尺,牛馬以拳數多寡定價值,不計老少。其法將竹篾箍牛之前肋,定寬窄,然後以拳量竹篾。水牛至十六拳為大,黃牛至十三拳為大,曰拳牛。買馬亦論老少,比以木棍,至鞍處自地數起,高至十三牶者為大。齒少拳多則償昂,反是者為劣,統曰比馬。屆期畢至,易鹽,易蠶種,易器具,以通有無。初猶質直,後則操權衡,較錙銖,基於漢人矣。與親黨權子母,以牛計息,利上加利。歲長一拳,至八拳則成大牛,至數十年即積數十百倍,有終身不能清償者,往往以此生衅。雖父兄子弟伯叔甥舅,見利必爭,且有愛重賄而相賣,爭財產而相殺者。

川鹽官運商銷

光緒已卯四月,從丁文誠公寶楨奏請,四川鹽務改辦官運商銷。初,文誠任川督,以川省鹽務積弊甚深,改為官運商銷。富廠竈戶以為不便,捏詞呈控。時尚書恩承、侍郎童華查事在川,遂擄以入告,諭令文誠確查具奏。文誠奏稱自上年開辦官運局後,本年奏銷核計各額引已全數銷清,復帶銷積引一萬餘張。所收稅羨截釐及各雜款至一百餘萬兩,商人從前一切無名使費悉予刪除。

民皆食賤,私梟潛蹤,實屬商民皆便。旋恩承等又以弊少利多爭奏,乃命戶部酌核具奏。至是,戶部覆奏:「請飭文誠妥籌辦理。」因諭文誠:「官運商銷各事,悉心區畫,慎始圖終,不可動於浮言,亦不可操之過蹙。」蓋中旨頗利文誠變法之溢收,又不欲顯斥阻撓者。故為此調停之詞也。

打箭爐商務

四川打箭爐為漢、夷雜處入藏必經之地,百貨完備,商務稱盛,在關外可首屈一指。常年交易,不下數千金,俗以小成都名之,惟繁華不及鑪城。關外商務銷品以雅州各屬所產大茶為大宗,因此茶為夷人日所必需之要物。哈達旗布【夷人印佛經於上,豎高杆揭之。】針、棉線、繭油、風帕、布疋、菸葉、水煙之屬,皆暢銷夷人者,至綢緞食品器具等,則售與旅邊之漢人,夷人亦兼購之,此皆內地之輸出品也。至輸入品,則以鹿茸、鹿角、麝香、黃白金、狐皮、羊皮、豹皮、冬蟲夏草、貝母及藏商輸入之紅花、藏香各食物等為大宗。漢、夷交易,或以金錢,或以貨物。關外各處市況,視鑪城行市之高下為標準,夷人惟以藏元重量為不易之標準。輸出者有漲疊,輸入者無貴賤,貿易關外者皆獲巨利,以是故也。

道孚商務

川邊番夷嗜利,輜銖不遺,然貪細微而昧遠大,習商業者絕少。以道孚縣論之,惟販牛、羊,毛革與買換茶葉之商賈為鉅。茶店設鑪城,夷人攜土產或重資赴鍋莊,莊主介紹與雲南暨雅各、雲天諸茶棧相交易,以篾包裹,或用皮箱護其外,雇烏拉運回,其利可三四倍。至麝香、鹿茸、沙金、狐皮各項,因收採不宏,故出口者較他縣為少。惟販蠻鹽暨貝母、冬蟲夏草諸藥品,隨收隨售,則由資本不充也。

道孚漢商頗多饒裕,皆陝人。當爐文君,罔非蠻婦,匪特樂爾妻拏,兼賴交通蠻僧耳。綢緞、布尼及海味、麵酒、洋貨、燭煙運自關內,且有開設大餐館、酒館與衞生茶館者,然夷人不入也。

大理商業

大理北控吐蕃,西界驃國,東有若水,南扼昆彌,一大都會也。其商業以羊毛毡毯及藥材為大宗,藥材一項,年約有一百餘萬元之出口,運銷地點以香港、上海及湖北、湖南為多。其富人稱貸權子母而不好賈,賈皆自他方來,貿易繒綵,以致厚蓄。故水土之利,多歸客商。

黔苗捉白放黑

黑仲家苗在貴州之清江,業種樹,多富。漢人之為商賈者貸其貲,約券須以富鄰為保,有折閱,以直告,可再貸。遇奸欺負券,則掘保人祖骨,謂之「捉白放黑」。保還所貸,乃歸其骨。

赴蒙商販

赴蒙商販皆以牛車載貨赴庫倫、科布多二城,輒聯數百輛為一行,晝則放牛,夜始行路。一人可御一車,鐸聲琅琅,遠聞數十里。御者皆蒙人,暇則唱歌。

蒙人貿易

蒙人不知商術,大率以物易物。與漢人交易,惟通事之言是聽,通事遂得上下其手,以獲厚利。奸商復有與蒙人共同經商者,蒙人出資本,不敢張揚,蓋恐王公等豔其富名致多需索也。歲一結帳。漢人習知其性,第一年縱有虧折,輒言獲利以給之,藉求益其資本。次年不損不益,再次年略有虧折,不數年本利全沒,蒙人亦無可如何也。

蒙人之外出者,其往來均就素所交易之商店以謀食宿,飲食費用均為供應。蒙人貪小利,樂就之,而漢人乃多因以致富。

漢人貰物於蒙,不立券,至期無爽約者。如以牲畜質物,指定某畜由原主代為飼養,數年後取之如攜,若有死傷,原主指他畜以為償。近邊一帶蒙民則狡詐侈頑,外懦內悍,均習漢語。漢人如不能蒙語,不僱通事,則必故意留難焉。

烏蘭察布商務

內蒙古烏蘭察布盟之商務,輸出貨以牲畜為主,皮毛絨次之,藦菇藥材,漢人自行採運,蒙人絕不過問。輸入貨以布疋、茶磚為主,雜貨次之。歲出駝馬牛約十餘萬頭,以羊為主要食物,多不外運,羊皮歲出約四十餘萬張。歲入糙米二萬餘石,油麥八千餘石,磚茶二十餘萬方,布疋雜貨則由小商零沽,無可稽核。食鹽則運自錫林郭勒盟之鳥珠穆沁旗。

科布多商務

科布多之商有京莊、山西莊二大別。俄商亦前往貿易本國行銷之貨。以磚茶、洋布為大宗,其他綢緞、銅鐵、瓷木各器及日用所需一切雜貨食物無不備。而磚茶、洋布則由張家口、歸化城購辦,至於雜貨則購之於京,亦有在張家口及歸化城採辦雜貨者。自張家口用駝載貨,約行百日始能運至科地,自歸化城發貨者,亦同。至俄商所銷之貨,以糖、鐵器、布疋為大宗,餘如鋼瓷各器及他種貨物,均無不備。未幾,科城俄商嫌雜貨利微,資本稍厚之家均以俄幣收買牛羊獺皮、駝羊毛等物,輸之於俄。而科城俄商之仍售雜貨者,僅一二家,其他俄商均不售雜貨矣。

西藏商業

西藏居民有自克什米爾移往拉薩而經商者,然僅從事於布帛、金銀之貿易。容貌秀麗,不改固有風俗,戴土耳其古帽,蓄長鬚,言語莊嚴,仍奉回教。

西藏茶務

藏人嗜飲茶,以平日皆食牛羊肉,不飲則腹脹也。甚至牛馬亦必飲之,故茶之銷耗甚多。康熙時,有歙縣李遴,字選卿者,向業販茶。本辦安徽腹引,改邊引,至其地,遂為商首,各商國課,皆交李完納。茶每引五包,包二十斤,共百斤,每引腳課稅約銀二兩有奇。

咸豐朝,瞻對作亂,頗阻茶務。駱文忠公秉章患之,欲發兵,而道遠,且兵士不習水土。知遴之裔名贊元字伯華者,頗習藏事,因令其措置。贊元借藏兵平膽對亂,茶運如初。然以停銷數年,各商遂欠國課,鹽茶道患之。贊元建議,請每引加茶一句,抽包作課,限年清款,文忠嘉之。贊元以平瞻對事,自捐賞犒銀數萬兩,駐藏大臣移鹽茶道、藩司存案,擬請獎,會文忠卒,事遂已。同治時,藏茶漸旺,引不敷銷。蓋藏中向例,有三子,則一子娶妻,其二子皆為僧,故生齒不增。後僧律漸弛,有多蓄婦人者,故人口日蕃,飲茶亦漸多。有黠者獻策鹽茶道,請於引外別行票茶,而少其稅,則茶銷愈旺,是公私兩便也。鹽茶道用其策,逐行票茶,有稅無票,每引僅一兩有奇。時運茶者率為老商,價有定程,不低售。自票茶行,課既減於昔,於是無貲本之商遂相率運茶,茶務日壞,贊元乃請於鹽茶道,停票茶焉。

已而贊元以知府官直隸。至光緒初,復行票茶,茶最高者,每九包售銀五十兩,其最下者,則須二十餘包而售五十兩。自此,諸商以本輕爭跌價,奪老商之利。鹽茶道亦利多售票,運到之茶,反過於銷數,貨多則滯銷,滯銷則價更跌,甚至折閱而不顧。每百包僅售五十兩,商不勝其窘,乃攙樹葉於茶中,形式與真茶同,不可辨。川南一帶,樹葉皆得售錢,幾無有用為薪爨者。藏人服之亦頗消食,然久之多致病。於是英屬印度偵其狀,乃亟種茶,五年而成,使人運至藏,時光緒壬辰也。藏人初疑不敢飲,英商乃大減其值,少於華茶三倍,印茶漸銷,兩地茶漸減矣。

先是,贊元以老牌不肯攙偽,然力不能支,光緒壬午,遂虧倒,凡折本三十餘萬,尚欠官課八萬,依故事,當監追。時張元普為鹽茶道,以李姓自康熙以來,歷二百餘年,經手完國課,未嘗虧欠,意良不忍,因使贊元之姪景衡字寶卿者,籍其產,暫歸官管理。限八年繳清。至癸巳.尚未繳,時存官之產每年田租屋租方可五六千,然多為胥吏侵用,不能償官項,官催頗急。時贊元之孫石君頗為川南道張華奎所賞識,華奎問石君完茶課狀,石君因言,同治時,其祖勦辦滇匪藍逆,力解雅州府城圍,自捐餉銀萬餘兩。粵寇石達開竄川,督辦糧臺,平瞻對,墊發賞犒銀萬餘兩,川南道署、藩署皆有案可查,請以此為抵。張言之川督劉秉璋,劉謂:「前未咨部,恐部駁。」張問石君,石君言:「光緒初復行茶票,定章為彌補藏餉,今藏餉補清數年,約可餘三十萬,請以此為抵。」元普行查鹽茶道,始知約贏三十餘萬,然以抵州縣欠款者不少,元普乃曰:「此鹽務所贏,顧令地方官挪用,而茶商乃不得過問,此豈公理!」乃言之劉,即提前贏款為石君彌補,還其產。

國際貿易

各通商港之新關,以外國人為稅務司。監督之權,本在督撫,而督撫輒委附近之道員代之。亦有以總督兼之者,如粵海關、閩海關是也;或設專員,如津海關、亞東關是也。其已開及豫定之水陸各商埠,列表如左:

埠名所在地關名開放年份駐有領事各國開放事由

營口奉天營口廳西遼河口山海咸豐戊午英德日瑞俄美法荷英天津條約

連山灣奉天寧遠州東北光緒戊申自開

秦皇島直隸臨榆縣南秦皇島光緒戊戌自開

天津直隸天津府津海咸豐庚申英法德俄美日奧義比葡英法北京條約

煙臺山東福山縣芝罘島內東海咸豐戊午英法德俄美日奧英天津條約

青島山東膠州勞山港口外膠海光緒戊申雖為德國租借地而我國有海關設於此

海州江蘇東海縣之臨洪口海州光緒乙巳自開

上海江蘇上海縣江海道光辛丑英法德俄美丹奧日西葡比瑞荷義英南京條約訂開沿海五口之一

吳淞江蘇寶山縣之吳淞鎮江海分關光緒丙申光緒庚辰德國續約允作停泊處至乙未奏明改為江海分關

寧波浙江寧波府浙海道光壬寅奧英日英南京條約訂開沿海五口之一

溫州浙江溫州府甌海光緒丙子奧英日英煙臺會議條約

福寧福建福寧府光緒丙申自開

三都奧福建福寧府三沙灣內福海光緒戊戌自開

福州福建福州府南台閩海道光壬寅英德法日荷葡瑞俄西美英南京條約訂開沿海五口之一

廈門福建廈門廳廈門道光壬寅英日英南京條約訂開沿海五口之一

汕頭廣東澄海縣潮海咸豐戊午英法英天津條約

北海廣東廉州府城南北海光緒丙子英煙臺會議條約

以上海岸商埠十七

埠名所在地關名開放年份駐有領事各國開放事由

重慶四川重慶府重慶光緒辛卯英日美法光緒丙子煙臺條約訂明由英派員察看商務至辛卯開

萬縣四川萬縣光緒壬寅光緒壬寅中英續議通商行船條約允開

宜昌湖北宜昌府宜昌光緒丙子英日美法英煙臺會議條約

沙市湖北荊州府南沙市光緒丙申光緒丙子煙臺條約訂明歸入長江輪船停泊處至丙申開

岳州湖南岳州府岳州光緒戊戌自開

武昌湖北武昌府武勝門外光緒庚子自開

漢口湖北夏口廳江漢咸豐戊午英法德俄比日西瑞荷義英天津條約訂開長江三口之一

九江江西九江府九江咸豐戊午法(漢口兼)英日荷俄美(均上海兼)英天津條約訂開長江三口之一

安慶安徽安慶府光緒壬寅光緒丙子英煙臺會議條約允作停泊處壬寅英約允開

蕪湖安徽蕪湖縣蕪湖光緒丙子英美日奧煙臺會議條約

江寧江蘇江寧府下關金陵光緒丁酉英法德咸豐戊午約定開嗣因粵寇亂起遂寢至光緒丁酉自開

鎮江江蘇鎮江府鎮江咸豐戊午英美日(上海兼)英天津條約訂開長江三口之一

長沙湖南長沙府長沙光緒甲辰光緒壬寅中英續議通商行船條約允開

湘潭湖南湘潭縣湘潭光緒乙巳自開

常德湖南常德府常德光緒乙巳自開

以上揚子江商埠十五

埠名所在地關名開放年份駐有領事各國開放事由

廣州廣東廣州府沙面粵海道光壬寅英美荷葡法德日俄比義奧英南京條約訂開沿海五口之一

三水廣東三水縣三水肇慶德慶屬之光緒丙申光緒丁酉中英滇緬約附款允開

江門廣東新會縣北江門光緒甲辰舊為三水分關光緖壬寅中英商約允開口岸甲辰始設專關

甘竹廣東順德縣甘竹光緒丁酉舊隸三水關光緒丁酉中英滇緬約附款允作分關

香洲廣東香山縣前山宣統已酉光緒戊申地方紳商稟請開辦

九龍英屬香港北光緒戊戌雖為英租地而廣州分關設於此

新寧廣東新寧縣光緒戊戌光緒戊申自開

惠州廣東惠州府惠州光緒壬寅中英商約

梧州廣西梧州府梧州光緒丙申光緒乙未英立中緬附款專條修訂允丙申開

南寧廣西南寧府南寧光緒丙午光緒戊戌預定至丙午始勘界開放

龍州廣西龍舟廳龍州光緒丁亥法蓄意法越商務專條

以上珠江商埠十一

埠名所在地關名開放年份駐有領事各國開放事由

濟南山東濟南府濟南光緒甲申自開

周村山東長山縣南光緒甲申自開

濰縣山東濰縣光緒甲申自開

鄭州河南鄭州光緒乙巳自開

以上黃河商埠四

埠名所在地關名開放年份駐有領事各國開放事由

蘇州江蘇蘇州府蘇州光緒丙申英日光緒乙未日本馬關條約

杭州浙江杭州府杭州光緒丙申英日光緒乙未日本馬關條約

以上運河商埠二

彰德河南彰德府光緒戊申自開

洛陽河南洛陽縣光緒戊申自開

雲南雲南雲南府雲南光緒乙巳自開

蒙自雲南蒙自縣蒙自光緒乙亥續議法越商務專條

河口雲南安平廳南河口光緒丁酉法光緒乙未中法條約訂定

思茅雲南思茅廳思茅光緒乙未中英改訂中緬附款專條

以上陸路商埠十九

埠名所在地關名開放年份駐有領事各國開放事由

騰越雲南騰衝府騰越光緒丁酉英滇緬條約

嘉峪關甘肅肅州光緒辛巳俄中俄改訂條約

張家口直隸宣化府西北咸豐庚申俄續約

買賣城即恰克圖外蒙古土謝圖汗境內雍正丁未是年與俄立恰克圖條約准通商後禁止乾隆壬子復約互市

庫倫即烏爾戞外蒙古土謝圖汗境內咸豐庚申俄俄續約

塔爾巴哈臺新疆塔爾巴哈臺廳咸豐辛亥俄中俄伊犂塔爾巴哈臺通商章程

伊犂新疆伊犂府咸豐辛亥俄中俄伊犂塔爾巴哈臺通商章程

烏魯木齊新疆迪化府光緒辛巳俄改訂條約十二款

喀什噶爾新疆疏勒州咸豐庚申俄俄續約

吐魯番新疆吐魯番廳光緒辛巳俄中俄改訂條約

亞東後藏靖西廳英人稱春碑亞東光緒丁酉光緒乙未中英會議印藏條約訂允至丁酉開

江孜後藏江孜城光緒丙午印藏新約

噶大克光緒丙午印藏新約

以上陸路商埠十九

光緒丙午

埠名所在地關名開放年份駐有領事各國開放事由

奉天奉天奉天府光緒丙午俄德日光緒癸卯中美通商條約及中日通商航海條約所訂

安東奉天安東縣光緒丙午美日光緒癸卯中美通商條約及中日通商航海條約所訂

大東溝奉天安東縣南光緒丙午光緒癸卯中美通商條約及中日通商航海條約所訂

鳳凰城奉天鳳凰廳光緒丁未中日協約

遼陽奉天遼陽州光緒丁未中日協約

新民府奉天新民府光緒丁未中日協約

鐵嶺奉天鐵嶺縣光緒丁未中日協約

通江子奉天康平縣東俗稱通江口光緒丁未中日協約

法庫門奉天法庫廳治光緒丁未中日協約

吉林吉林吉林府光緒丁未日中日協約

長春吉林長春府治俗稱寬城子光緒丁未日中日協約

哈爾濱吉林濱江廳光緒丁未俄日中日協約

寧古塔吉林寧安府光緒丁未中日協約

琿春吉林琿春廳光緒丁未中日協約

三姓吉林伊蘭府光緒丁未中日協約

龍井村吉林和龍縣西北六道溝左岸宣統己酉日宣統己酉七月中韓界務條約第二款所訂

局子街吉林延吉府宣統己酉日宣統己酉七月中韓界務條約第二款所訂

頭道溝西北至延吉府約九十里宣統己酉日宣統己酉七月中韓界務條約第二款所訂

百草溝南至延吉府約百里宣統己酉日宣統己酉七月中韓界務條約第二款所訂

龍江府黑龍江龍江府卜奎宣統己酉中日協約

海拉爾黑龍江呼倫廳宣統己酉中日協約

愛琿黑龍江愛琿廳愛琿宣統己酉中日協約

滿洲里黑龍江臚濱府滿洲宣統己酉中日協約

以上東三省開放各埠二十三

以上各埠商務,推上海為第一,實為中外貿易之中樞。揚子江貿易以漢口為中樞,南部貿易以廣州為中樞,北部貿易以天津為中樞。今調查光緒丁酉至宣統庚戌十年間之海關貿易冊,比例如左:

年份洋貨進口土貨出口共計價值

光緒辛丑二、六八三○、二九○八兩一、六九六五、六七五七兩四、三七九五、九六七五兩

光緒壬寅三、一五三八、三九○五二、一四○八、一五八四五、二九五四、五四八九

光緒癸卯三、二六七三、九一三三二、一四三五、二四六七五、四一○九、一六○○

光緒甲辰三、四四○六、○六○八二、三九四八、六六八三五、八三五四、七二九一

光緒乙巳四、四七一○、○七九一二、二七八八、八一九七六、七四九八、八九八八

光緒丙午四、一○二七、○○八二二、三六四五、六七三九六、四六七二、六八二一

光緒丁未四、一六四○、一三六九二、六四三八、○六九七六、八○七八、二○六六

光緒戊申三、九四五○、五四七八二、七六六六、○四○三六、七一一六、五八八一

宣統己酉四、一八一五、八○六七三、三八九九、二八一四七、五七一五、○八八一

宣統庚戌四、六二九六、四八九四三、八○八三、三三二八八、四三七九、八二二二

觀右表,可知國外貿易年盛一年,而輸出土貨之價值絀於洋貨八千數百萬。輸出品中最重要者為絲茶,絲之輸出價值占總額百分之三十五分,茶則占百分之二十分,綢緞、牛皮、豬鬃、羊毛、草帽緶、米、棉花等次之。輸出地以香港為第一。輸入品則洋布、鴉片為大宗,洋布占總額百分之三十七分,鴉片占十九分,即謂我國以絲易布以茶易鴉片可也。次於洋布、鴉片者為金屬【軍器、機器、鐘表之類。】及石油,水產物、毛織物又次之。輸入地亦以香港為第一,凡占輸入額四分之一,英吉利為最,日本次之,印度又次之。是則我國國際之貿易固以英國為主,【香港、印度皆英屬也。】然因內地自種鴉片,機器、紡紗、織布等廠亦次第加增,洋布、鴉片之自外洋輸入者,銷路較前稍滯,而鴉片則近已禁種矣。

寬定出洋經商之例

舊例,凡內地商人赴外洋者,必戚里具結狀,限往返期,逾限者連坐。長洲沈起元守福州時,謂「出洋者生死疾病無常數,貨物利鈍無常期,此豈戚里所能料乎?但令商人自具狀,過三年不歸者,不聽回籍足矣」。議上,督撫皆從其言。

太祖與明互市

本朝肇基於明季。太祖時,以勢招徠各路,明亦遣使通好,歲以金幣聘問。太祖因闢四関與之互市,以答其意。一、撫順,即奉天興京廳之撫順城。二、清河,即奉天之西北邊門。三、寬甸,即奉天鳳凰廳之寬甸縣。四、靉陽,即奉天之東南邊門。滿洲本境所產東珠、人參、紫貂、玄狐、猞猁猻諸珍異之物,悉聽貿易、概無所禁。而長白山之鴨綠江路尚有抗阻者,太祖乃遣兵招撫之,盡收其眾。時天命辛未春正月,滿洲與明固尚對峙為敵國也。

茶葉大黃之互市

西北游牧諸部咸視茶為第二之生命,蓋以其日食羶酪,甚肥膩,非此無以清營衞助消化也。喀爾喀及蒙古回部無不仰給焉。西洋賈舶來華,所需之物,亦惟茶是急。俄羅斯則又以我國之大黃視為珍藥,其入口處曰恰克圖。政府曾以其渝約,禁止大黃出口,後復如初。

古瓷書畫之出口

自中外互市以還,吾國出口之貨大抵皆原料也,製造品不經見。而古瓷之銷於歐美、書畫之銷於日本者,良亦不鮮。光、宣間,則歐美人士亦購我國之古畫矣。

髮為出口之貨

髮之行銷歐美者,雖各國皆有,而要以法蘭西為最。法人以販運我國髮為生活者,以濱地中海之瑪色勒城為淵藪。瑪色勒城每次進口之船除搭客外,所載者皆我國髮。然泰西婦女所用之假髮,我國之髮不甚合用,率由法國布一潭尼省暨噢歪尼省運至,其價常較我國之髮為昂。我國之髮,僅為西國婦女裝飾蓬頭鬈髮之品,此外則概銷於戲園,如鬍鬚、髮網等類皆是。惟此等用途,須先以硫磺水浸洗數次,然後再用機器劈開。【頂上之髮一根可劈作數根。】其所以經如此之手續者,一、硫磺浸過,則髮變為黃色,與西人髮色相彷彿。一、我國之髮太粗,不合用也。他若製造廠,有時亦用我國之髮以織地毯,亦有以我國之髮為經,以絨為緯,製成種種貨物者。【髮所織之物堅軔耐久。】髮之價分二等,普通者一基羅【斤數。】值一百五十佛郎,下等者值十五佛郎。

張弼士經商南洋

張振勳,字弼士,廣東大埔人。壯年尚赤貧,至南洋羣島,不二十年致富千萬,為南洋巨商。某歲,乘英國某公司輪船航行檳榔嶼、新嘉坡間,舟中無事,手《海國圖志》一冊入休憩室,同舟英人某就張手取視,以圖繪糢糊,意甚鄙夷,且嘲我國人不知學問。其人操巫來由語極熟,巫來由語,為麻六甲羣島所通行者,故張亦操巫來由語詰之曰:「子,英人也。來此,非經商乎?」曰:「然。」曰:「然則子必於商業學校畢業矣。」曰:「然。」曰:「子必於大公司有資本。」曰:「然。」曰:「余於學問,固非所知。且凡爾等之經商於海外者,所得國家種種之權利,吾國人皆無之。不若爾等今日近則有領事之保護,遠則有兵艦為後盾,即遇虧折,政府尚有所補助,宜子之目無吾國人也。雖然,余甚願以經商之贏絀戲與子博。今請與子約,各以銀二十萬圓為資本,舍開礦以外,各任擇所宜為貿易,期以五年。倘吾業絀而子業贏,余誓仰臥通衢,任車馬之碾吾腹,死以謝子。如子業絀而吾業贏者,則何如。子若許余,同舟人皆可作證,即訂合同以從事,子意云何?」當張言時,英人瞠目弗語,不能置答。適船主自外入,與張酬酢,執禮甚恭。英人私詢之,如其為張也,亦謙和其詞色而謝之。張侃然日:「世界強盛之國,毋易視吾國人。夫吾國之衰弱,非吾國人民自為之,乃吾國國家政治不善故;英之強盛,亦非英人民自為之,而英國國家政治之善故。」時同船尚有他英人與他國人,聞是言莫不謂然。

西人收買珍珠

珍珠向無出口者。宣統庚戌,始有三千一百五十兩之價值,見於海關貿易冊,辛亥,增至六萬六千九十二兩。蓋歐洲婦女妝飾盛行多寶串,【以真珠貫串,如佛珠,圍在項上。】故真珠之需要大增。西人之來我國設肆於滬而收買者,如利華,如達興,如羅森泰等,商標廣告觸目皆是,以收買出口,獲利不止倍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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