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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百四十六◎贡举部·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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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举部·对策

自西汉之世始诏有司详求俊茂亲临策问受其条对故当时之论以晁董为称首焉其後羁孤并进贤能间出彬彬儒雅见称前史得人之盛偕乎!三代观其奋发智虑讲求理道仰稽於前训俯流乎!嘉话信魁伟博达之士哉!唐室全盛豪杰迭奋亦尝当户牖之法皇躬旰昃而前席故其谠言舆论有可尚焉。若乃授经义以斥时病贡忠规而箴王阙吐发愤懑宣导壅阏诚哲王之所乐闻者焉。

汉晁错为太子家令孝文诏有司举贤良文学士错在选中帝亲策诏之曰:惟十有五年九月壬子皇帝曰:昔者大禹勤求贤士施及方外(施延也。音弋<皮>切)四极之内舟车所至人迹所及靡不闻命以辅其不逮近者献其明远者通厥聪比善戮力以翼天子(比音频寐切)是以大禹能亡失德夏以长高皇帝亲除大害去乱从(从音子容切乱从谓祸乱之踪迹也。一曰乱谓作乱者从谓合从者。若六国时为从者也。今书本从下或有顺字或有治字皆非也。後人妄加之矣。)并建豪英以为官师(字或作帅音所类切)为谏诤辅天子之阙而翼戴汉宗也。赖天之灵宗庙之福方内以安泽及四夷今朕获执天子之正以承宗庙之祀朕既不德。又不敏明弗能烛而智不能治此大夫之所著闻也。故诏有司诸侯王三公九卿及主郡吏各师其志以选贤良明於国家之大体通於人事之始终及能直言极谏者各有人数将以辅朕之不逮二三大臣之行当此三道(三道国体人事直言也。)朕甚嘉之故登大夫於朝亲谕朕志大夫其上三道之要及永惟朕之不德吏之不平政之不宣民之不宁四者之阙悉陈其志毋有所隐上以荐先帝之宗庙下以兴愚民之休利著之於篇朕亲览焉观大夫所以佐朕至与不至书之周之密之重之闭之兴自朕躬大夫其正论毋枉执事呜戒之二三大夫其帅志毋怠晁错对曰:平阳侯臣(曹参子也。)汝阴侯臣灶(夏侯婴子也。)廷尉臣宜昌陇西太守臣昆(公孙昆邪也。昆读曰混力牧)所选贤良太子家令臣错昧死再拜言臣窃闻古之贤主莫不求贤以为辅翼故黄帝得力牧而为五帝先(黄帝之佐也。)大禹得咎繇而为三王祖齐桓得莞子而为五霸长今陛下讲於大禹及高皇帝之建豪英也。退於不明以求贤良让之至也。臣窃观上古之传。若高皇帝建功业陛下之德厚而得贤佐皆有司之所览刻於玉版藏於金匮历之春秋纪之後世为帝者祖宗与天地相终今臣等乃以臣错充职甚不称明诏求贤之意错草茅臣无识知昧死上愚对曰:诏策曰:明於国家大体愚臣窃以古之五帝明之臣闻五帝神圣其臣莫能及故自亲事处于法宫之中明堂之上(法宫路寝正殿也。)动静上配天下顺地中得人故众生之类亡不复也。根著之徒亡不载也。(有根著地者皆载之也。)烛以光明亡偏异也。德上及飞鸟下至水虫草木诸产皆被其泽然後阴阳调四时节日月著音直略切光风雨时膏露降(甘露凝如膏)五熟妖孽灭贼氛息民不疾疫河出图雒出书神龙至凤鸟翔德泽满天下灵光施四海此谓天地治国大体之功也。诏策曰:通於人事之终始愚臣窃以古之三王明之臣闻三王臣主俱贤故合谋相辅计安天下莫不本於人情人情莫不欲寿三王生而不伤也。人情莫不欲富三王厚而不困也。人情莫不欲安三王扶而不危也。人情莫不欲逸三王节其力而不尽也。其为法令也。合於人情而後行之其动众使民也。本於人事然後为之取人以己内恕及人情之所恶不以强人情之所欲不以禁民是以天下乐其政归其德望之。若父母从之。若流水百姓和亲国家安宁名位不失施及後世此明於人情终始之功也。诏策曰:直言极谏愚臣窃以五霸之臣明之臣闻五霸不及其臣故属之以国任之以事五霸之佐之为人臣也。察身而不敢诬奉法令不容私尽心力不敢矜遭患难不避死见贤不居其上受禄不过其量不以亡能居尊显之位自行。若此可为方正之士矣。其立法也。非以苦民伤众而为之机舀也。以之兴利除害尊主安民而救暴乱也。其行赏也。非虚取民财妄予人也。以劝天下之忠孝而明其功也。故功多者赏厚功少者赏薄如此敛民财以顾其功(顾酬也。若今言雇赁也。)而民不恨者知与而安己也。其行罚也。非以忿怒妄诛而从暴心也。以禁天下不忠不孝而害国者也。故辜大者罚重辜小者罚轻如此民虽服罪至死而不怨者知罚之至自取之也。立法。若此可谓平正之吏矣。主法之逆者请而更之不以伤民主行之暴者逆而复之不以伤国救主之失补主之过扬主之美明主之功使主内亡邪辟之行外亡骞污之名事君。若此可谓直言极谏之士矣。此五霸之所以得安天下威正诸侯功业甚美名声章明举天下之贤主五霸与焉此身不及其臣而使得直言极谏补其不逮之功也。今陛下人民之众威武之重德惠之厚令行禁止之万万於五霸而赐愚臣策曰:辅朕之不逮愚臣何足以识陛下之高明而奉承之诏策曰:吏之不平政之不宣民之不宁愚臣窃以秦事明之臣闻秦主并天下之时其主不及三王而臣不及其佐然功力不迟者何也。地形便山川利财用足民利战其所与并者六国六国者臣主皆不肖谋不辑民不用故当此之时秦最富强夫国富强而邻国乱者帝王之资也。故秦能兼六国立为天子当此之时三王之功不能进焉及其末涂之衰也。任不肖而信谗贼宫室过度耆欲亡极(耆读曰嗜)民力罢尽赋敛不节(罢读曰疲)矜奋自贤群臣謟谀骄溢纵恣不顾祸患妄赏以随喜意妄诛以快怒心法令烦よ刑罚暴酷轻绝人命身自射杀天下寒心莫安其处奸邪之吏乘其乱法以成其威狱官主断生杀自恣上下瓦解各自为制秦始乱之时吏之所先侵者贫人贱民也。至其中节所侵者富人吏家也。及其末涂所侵者宗室大臣也。是故亲疏皆危外内咸怨离散逋逃人有走心陈胜先倡天下大溃(倡读曰唱)绝祀亡世为异姓福此吏不平政不宣民不宁之祸也。今陛下配天象地覆露万民(覆荫也。露膏泽也。)绝秦之迹除其乱法躬亲本事废去氵末除苛解娆(娆烦绕也。音如绍切)宽大爱人肉刑不用罪人亡孥非谤不治(非读曰诽)铸钱者除通关去塞不孽诸侯(接之以礼不以庶孽蓄之罪人各以轻重不逃亡有年而免满其年免为庶人也。)宾礼长老爱恤少孤人有期後宫出嫁尊赐孝弟农民不租明诏军师爱士大夫求进方正废退奸邪除去阴刑害民者诛忧劳百姓列侯就都亲耕节用视民不奢所为天下兴利除害变法易故以安海内者大功数十皆上世之所难及陛下行之道纯德厚元元之民幸矣。诏策曰:永惟朕之不德愚臣不足以当之诏策曰:悉陈其志毋有所隐愚臣窃以五帝之贤臣明之臣闻五帝其臣莫能及则自亲之三王臣主俱贤则共忧之五霸不及其臣则任使之此所以神明不遗而贤圣不废也。故各当其世而立功德焉。《传》曰:往者不可及来者犹可待能明其世者谓之天子此之谓也。窃闻战不胜者易其地民贫穷者变其业今以陛下神明德厚资财不下五帝临制天下至今十有六年民不益富盗贼不衰边境未安其所以然者意陛下未之躬亲而待群臣也。今执事之臣皆天下之选己然莫能望陛下清光譬之犹五帝之佐也。陛下不自躬亲而待不望清光之臣臣窃恐神明之遗(言天子虚弃神明之德)日损一日岁亡一岁日月益暮盛德不及究於天下以传万世愚臣不自度量窃为陛下惜之昧死上狂惑草茅之愚臣言惟陛下财择时贾谊已死对策者百馀人惟错为高第。

董仲舒广川人孝景时为博士武帝即位举贤良文学之士前後百数仲舒以贤良对策制曰:朕获承至尊休德传之亡穷而施之罔极任大而守重是以夙夜不皇康宁永惟万事之统犹惧有阙故广延四方之豪隽郡国诸侯公选贤良修洁博习之士欲闻大道之要至论之极今子大夫褎然为举首(褎弋授切盛服貌也。)朕甚嘉之子大夫其精心致思朕垂听而问焉。盖闻五帝三王之道改制作乐而天下洽和百王同之当虞氏之乐莫盛於韶於周莫盛於勺圣王已没钟鼓弦之声未衰而大道微缺陵夷至桀纣之行王道大坏矣。夫五百年之间守文之君当涂之士欲则先王之法以戴翼其世者甚众然犹不能反日以仆灭至後王而後止岂其所持操或讠孛谬而失其统与固天降命不可复反必推之於大衰而後息与乌凡所为屑屑夙兴夜寐务法上古者。又将无补与三代受命其符安在灾异之变何缘而起性命之情或夭或寿或仁或鄙习闻其号未烛厥理伊欲风流而令行刑轻而奸改百姓和乐政事宣昭何修何饰而膏露降百登德润四海泽臻草木三光全寒暑平受天之享神鬼之灵德泽洋溢施方外延及群生子大夫明先圣之业习俗化之变终始之序讲闻高谊之日久矣。其明以谕朕科别其条勿猥勿并(猥积也。并合也。欲其一二疏理而言)取之於术慎其所出乃其不正不直不忠不极枉于执事书之不泄兴于朕躬毋悼後害子大夫其尽心靡有所隐朕将亲览焉仲舒对曰:陛下发德音下明诏求天命与性情皆非愚臣之所能及臣谨按春秋之中视前世已行之事以观天人相与之际甚可畏也。国家将有失道之败而天乃先出灾害以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异以警惧之尚不知变而伤败乃至以此见天心之仁爱人君而欲止其乱也。自非大亡道之世者天尽欲扶持而安全之事在强勉而已矣。(强其两切此下并同)强勉学问则闻见博而知益明强勉行道则德日起而大有功此皆可使还至而立有效者也。(还读曰旋速也。)。《诗》曰:夙夜匪懈。《书》曰:懋哉!懋哉!皆强勉之谓也。道者所繇於治之路也。(繇读与由同繇从也。往也。)仁义礼乐皆其具也。故圣王已没而子孙长久安宁数百岁此皆礼乐教化之功也。王者未作乐之时乃用先王之乐宜於世者而以深入教化於民教化之情不得雅颂之乐不成故王者功成作乐乐其德也。乐者所以变民风化民俗也。其变民也。易其化人也。著(著明也。易音弋切著音竹箸切)故声发於和而本於情接於肌肤藏於骨髓故王道虽微缺而弦之声未衰也。夫虞氏之不为政久矣。然而乐颂遗风犹有存者是以孔子在齐而闻韶也。夫人君莫不欲安存而恶危亡然而政乱国危者甚众所任者非其人而所繇者非其道(繇读与由同)是以政日以仆灭也。夫周道衰於幽厉非道亡也。幽厉不繇也。至於宣王思昔先王之德兴滞补弊明文武之功业周道粲然复兴诗人美之而作上天之为生贤佐後世称诵至今不绝此夙夜不懈行善之所致也。孔子曰:人能弘道非道弘人也。故治乱废兴在於己非天降命不可得反其所操持讠孛谬失其统也。臣闻天之所大奉使之王者必有非人力所能致而自至者。此受命之符也。天下之人同心归之。若归父母故天瑞应诚而至。《书》曰:白鱼入於王舟有火复於王屋流为乌此盖受命之符也。周公曰:复哉!复哉!孔子曰:德不孤必有邻皆积善德之效也。(古累字)及至後世氵佚衰微不能统理群生诸侯背叛残贼良民以争壤土废德教而任刑罚刑罚不中则生邪气邪气积於下怨恶畜於上(畜读曰:畜聚也。)上下不和则阴阳谬而妖孽生矣。(古戾字)此灾异所缘而起也。臣闻命者天之令也。性者生之质也。情者人之欲也。或夭或寿或仁或鄙陶冶而成之不能粹美有治乱之所生故不齐也。孔子曰: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故尧舜行德则民仁寿桀纣行暴则民鄙夭夫上之化下下之从上犹泥之在钧唯甄者之所为犹金之在惟冶者之所铸绥之斯来动之斯和此之谓也。臣谨按春秋之文求王道之端得之於正正次王王次春春者天之所为也。正者王之所为也。其意曰:上承天之所为而下以正其所为正王道之端云:尔。然则王者欲有所为宜求其端於天天道之大者在阴阳阳为德阴为刑刑主杀而德主生是故阳常居大夏而以生育养长为事阴常居大冬而积於空虚不用之处以此见天之任德不任刑也。天使阳出布施於上而主岁功使阴入伏於下而时出佐孽灾也。阳阳不得阴之助亦不能独成岁终阳以成岁为名(卒以阳成岁尚德不尚刑也。)此天意也。王者承天意以从事故任德教而不任刑刑者不可任以治世犹阴之不可任以成岁也。为政而任刑不顺於天故先王莫之肯为也。今废先王德教之官而独任执法之吏治民毋乃任刑之意欤孔子曰:不教而诛谓之虐虐政用於下而欲德教之被四海故难成也。臣谨按春秋谓一元之意一者万物之所从始也。元者辞之所谓大也。谓一为元者视大始而欲正本也。春秋深探其本而反自贵者始故为人君者先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正万民以正四方四方正远近莫敢不一於正而无有邪气奸其间者(奸犯也。音干)是以阴阳调而风雨时群生和而万民殖五熟而草木茂天地之间被润泽而大丰美四海之内闻盛德而皆来臣诸福之物可致之祥莫不毕至而王道终矣。孔子曰: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自悲可致此物而身卑贱不得致也。今陛下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居得致之位操可致之势有能致之资行高而恩厚知明而意美爱民而好士可谓谊主矣。然天地未应美祥莫至者何也。凡以教化不立而万民不正也。夫万民之从利也。如水之走下不以教化是防之不能止也。是故教化立而奸邪皆止者其是防完也。教化废而奸邪并出刑罚不能胜者其是防坏也。古之王者明於此是故南面而治天下莫不以教化为大务立太学以教於国设庠序以化於邑渐民以仁摩民以义节民以礼故其刑罚甚轻而禁不犯者教化行而习俗美也。圣王之继乱世也。扫除其迹而悉去之复修教化而崇起之教化已明习俗已成子孙循之行五六百岁尚未败也。至周之末世大为亡道以失天下秦继其後独不能改。又益甚之重禁文学不得挟书弃捐礼谊而恶闻之其心欲尽灭先圣之道而颛为自恣苟简之治(苟谓苟於权利也。简谓简於仁义也。颛与端同)故立为天子十四岁而国破亡矣。自古以来未尝有以乱济乱大败天下之民如秦者也。其遗毒馀烈至今未灭使习俗薄恶人民嚣顽抵冒殊(完)熟烂如此之甚者也。孔子曰:腐朽之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今汉继秦之後如朽木粪墙也。虽欲善治之无可奈何法出而奸生令下而诈起如以汤止沸抱薪救火愈甚无益也。窃譬之琴瑟不调甚者必解而更张之乃可鼓也。为政而不行甚者必变而更化之乃可理也。当更张而不更张虽有良工不能善调也。当更化而不更化虽有大贤不能善治也。故汉得天下以来常欲善治而至今不可善治者失之於当更化而不更化也。古人有言曰: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今临政而愿治七十馀岁矣。不如退而更化更化则可善治善治则灾害日去福禄日来诗云:宜民宜人受禄于天为政而宜於民者固当受禄于天夫仁义礼智信五常之道王者所当修饰也。五者修饰故受天之而享鬼神之灵德施於方外延及群生也。天子览其对而异焉乃复策之制曰:盖闻虞舜之时游於岩廊之上垂拱无为而天下太平周文王至於日昃(昃与昃同)不暇食而宇内亦治夫帝王之道,岂不同条共贯与何逸劳之殊也。盖俭者不造玄黄旌旗之饰及至周室设两观乘大路朱干玉戚八佾陈於庭而颂声兴夫帝王之道岂异指哉!,或曰:良玉不琢(琢谓刻为文音篆)。又曰:非文亡以辅德二端异焉殷人执五刑以督奸伤肌肤以惩恶成康不式(式用也。)四十馀年天下不犯囹圄空虚秦国用之死者甚众刑者相望耗矣。哀哉!乌(读曰呼)朕夙寤晨兴惟前帝王之宪永思所以奉至尊章洪业皆在立本任贤今朕亲耕籍田以为农先劝孝悌崇有德使者冠盖相望问勤劳恤孤独尽思极神功烈休德未始云:获也。今阴阳错缪氛气充塞群生寡遂黎民未济廉耻贸乱贤不肖混淆未得其真故详延特起之士意,庶几乎!今子大夫待诏百有馀人或道世务而未济稽诸上古之不同考之於今而难行毋乃牵於文繁而不得骋与将所繇异术所闻殊方与各悉对著於篇无讳有司明其指略切磋究之以称朕意仲舒对曰:臣闻尧受命以天下为忧而未以位为乐也。故诛逐乱臣务求贤圣是以得舜禹稷禼咎繇众圣辅德贤能佐职教化大行天下和洽万民皆安仁乐义各得其宜动作应礼从容中道故孔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後仁此之谓也。尧在位七十载乃逊于位以禅虞舜尧殂天下不归尧子丹朱而归舜舜知不可辟(辟读曰避)乃即天子之位以禹为相因尧之辅佐继其统业是以垂拱无为而天下治孔子曰:韶尽美矣。又尽善也。此之谓也。至于殷纣逆天暴物杀戮贤能残贼百姓伯夷太公皆当世贤者隐处而不为臣守职之人皆奔走逃亡入於河海天下耗乱万民不安故天下去殷而从周文王顺天理物师用贤圣是以闳夭太颠散宜生等亦聚於朝廷爱施万民天下归之故太公起海滨而即三公也。当此之时纣尚在上尊卑乱百姓散亡故文王悼痛而欲安之是以日昃而不暇食也。孔子作春秋先正王而系万事见素王之文焉繇此观之帝王之条贯同然而劳逸异者所遇之时异也。孔子曰:武尽美矣。未尽善也。此之谓也。臣闻制度文采玄黄之饰所以明尊卑异贵贱而劝有德也。故春秋受命而所先制者改正朔易服色所以应天也。然则宫室旌旗之制有法而然者也。故孔子曰:奢则不孙俭则固俭非圣人之中制也。臣闻良玉不琢资质润美不待刻琢此亡异於达巷党人不学而自知也。(人项橐也。)。然则良玉不琢不成文章君子不学不成其德臣闻圣王之治天下也。少则习之学长则材诸位爵禄以养其德刑罚以威其恶故民晓於礼义而耻犯其上武王行大义平残贼周公作礼乐以文之至於成康之隆囹圄空虚四十馀年此亦教化之渐而仁义之流非独伤肌肤之效也。至秦则不然师申商之法行韩非之说憎帝王之道以贪狼为俗(狼性皆贪故谓贪为贪狼也。)非有文德以教训於天下也。诛名而不察实为善者不必免而犯恶者未必刑也。是以百官皆饰虚辞而不顾实外有事君之礼内有背上之心造伪饰诈趣利无耻。又好用よ慌茝(よ痛也。音千感切)赋敛无度竭民财力百姓散亡不得从耕织之业群盗并起是以刑者甚众死者相望而奸不息俗化使然也。故孔子曰:导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此之谓也。今陛下并有天下海内莫不率服广览兼听极群下之知尽天下之美至德昭然施於方外夜郎康居殊方万里说德归义此太平之致也。然而功不加於百姓者殆王心未加焉曾子曰:尊其所闻则高明矣。行其所知则光大矣。高明光大不在於他在乎!加之意而已愿陛下因用所闻设诚於内而致行之则三王何异哉!陛下亲耕籍田以为农先夙寤晨兴忧劳万民思惟往古而务以求贤此亦尧舜之用心也。然而未云:获者士素不厉也。夫不素养士而欲求贤譬如不琢玉而求文采也。故养士之大者莫大乎!太学太学者贤士之所关也。教化之本原也。今以一郡一国之众对亡应书者是王道往往而绝也。臣愿陛下兴太学置明师以养天下之士数考问以尽其材则英俊宜可得矣。今之郡守县令民之师帅所使承流而宣化也。故师帅不贤则主德不宣恩泽不流今吏既亡教训於下,或不承用主上之法暴虐百姓与奸为市贫穷孤弱冤苦失职甚不称陛下之意是以阴阳错缪氛气充塞群生寡遂黎民未济皆长吏不明使至於此也。夫长吏多出於郎中中郎吏二千石子弟选郎吏以富訾未必贤也。且古所谓功者以任官称职为差非谓积日久也。故小材虽日不离於小官贤材虽未久不害为辅佐是以有司竭力尽知务治其业而以赴功今则不然日以取贵积久以致官是以廉耻贸乱贤不肖浑淆未得其真臣愚以为使诸列侯郡守二千石各择其吏民之贤者岁贡各二人以给宿卫。且以观大臣之能所贡贤者有赏所贡不肖者有罚夫如是诸侯吏二千石皆尽心於求贤天下之士可得而官使也。遍得天下之贤人则三王之盛易为而尧舜之名可及也。毋以日月为功实试贤能为上量材而授官录德而定位则廉耻殊路贤不肖异处矣。陛下加宽臣之罪令勿牵制於文使得切磋究之臣敢不尽愚,於是天子复册之制曰:盖闻善言天者必有徵於人善言古者必有验於今故朕垂问天人之应上嘉唐虞下悼桀纣浸微浸灭浸明浸昌之道虚心以改今子大夫明於阴阳所以造化习於先圣之道业然而文采未极岂惑当世之务哉!条贯靡竟统纪未终意朕之不明与听。若眩与夫三王之教所祖不同而皆有失,或谓久而不易者道也。意岂异哉!今子大夫既已著大道之极陈治乱之端矣。其悉之究之熟之复之诗不云:嗟尔君子毋恒安息神之听之介尔景福朕将亲览焉子大夫其茂明之仲舒复对曰:臣闻。《论语》曰:有始有卒者其惟圣人乎!今陛下幸加留听於承学之臣复下明册以切其意而究尽圣德非愚臣之所能具也。前所上对条贯靡竟统纪不终辞不别白指不分明此臣浅陋之罪也。册曰:善言天者必有徵於人善言古者必有验於今臣闻天者群物之祖也。故遍覆包涵而无所殊建日月风雨以和之经阴阳寒暑以成之故圣人法天而立道亦溥爱而亡私布德施仁以厚之设义立礼以导之春者天之所以生也。仁者君之所以爱也。夏者天之所以长也。德者君之所以养也。霜者天之所以杀也。刑者君之所以罚也。繇此言之天人之徵古今之道也。孔子作春秋上揆之天道下质诸人情参之於古考之於今故春秋之所讥灾害之所加也。春秋之所恶怪异之所施也。书邦家之过兼灾异之变以此见人之所为其美恶之极乃与天地流通而往来相应此亦言天之一端古者修教训之官务以德善化民民已大化之後天下常亡一人之狱今世废而不修亡以化民民以故弃行义而死财利是以犯法而罪多一岁之狱以万千数以此见古之不可不用也。故春秋变古则讥之天令之谓命命非圣人不行质朴之谓性性非教化不成人欲之谓情情非制度不节是故王者上谨於承天意以顺命也。下务明教化民以成性也。正法度之宜别上下之序以防欲也。修此三者而大本举矣。人受命於天固超然异於群生入则有父子兄弟之亲出则有君臣上下之谊会聚相遇则有耆老长幼之施粲然有文以相接然有恩以相爱此人之所以贵也。生五以食之桑麻以衣之六畜以养之服牛乘马圈豹槛虎是其得天之灵贵於物也。故孔子曰:天地之性人为贵明於天性知自贵於物知自贵於物然後知仁义知仁义然後重礼节重礼节然後安处善安处善然後乐循理乐循理然後谓之君子故孔子曰:不知命亡以为君子此之谓也。策曰:上嘉唐虞下悼桀纣浸微浸灭浸明浸昌之道朕虚心以改臣闻之聚少成多积小致钜故圣人莫不以腌致明以微致显是以尧发於诸侯舜兴深山非一日而显也。盖有渐以致之矣。言出於己不可塞也。行发於身不可掩也。言行治之大者君子之所以动天地也。故尽小者大慎微者著诗云: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故尧兢兢日行其道而舜业业日致其孝善积而名显德章而身尊此其浸明浸昌之道也。积善在身犹长日加益而人不知也。积恶在身犹火之销膏而人不见也。非明情性察流俗者孰能知之此唐虞之所以得令名而桀纣之可为悼惧者也。夫善恶之相从如影响之应形声也。故桀纣暴慢残贼并进贤知隐伏恶日显国日乱晏然自以如日在天终陵夷而大坏夫暴逆不仁者非一日而亡也。亦以渐至故桀纣虽亡道然犹享国十馀年此其浸微浸灭之道也。册曰:三王之道教所祖不同而皆有失,或谓久而不易者道也。意岂异哉!臣闻夫乐而不乱复而不厌者谓之道道者万世亡弊弊者道之失也。先王之道必有偏而不起之处故政有毛而不行举其偏者以补其弊而已矣。三王之道所祖不同非其相反将以扌求溢扶衰所遭之变然也。(扌求古救字)故孔子曰:亡为而治者其舜乎!改正朔易服色以顺天命而已其馀尽循尧道何更为哉!故王者有改制之名亡变道之实然夏上忠殷上敬周上文者所继之扌求当用此也。孔子曰:殷因於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於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此言百王之用以此三者矣。夏因於虞而独不言所损益者其道如一而所上同也。道之大原出於天天不变道亦不变是以禹继舜舜继尧三圣相受而守一道亡救弊之政故不言其所损益也。繇是观之继治世者其道同继乱世者其道变今汉继大乱之後。若宜少损周之文致用夏之忠者陛下有明德嘉道愍世俗之靡薄悼王道之不昭故举贤良方正之士论谊考问将欲兴仁义之休德明帝王之法制建太平之道也。臣愚不肖述所闻诵所学道师之言廑能勿失尔。若乃论政事之得失察天下之息耗此大臣辅佐之职三公九卿之任非臣仲舒所能及也。然而臣窃有怪者夫古之天下亦今之天下今之天下亦古之天下共是天下古亦大治上下和睦习俗美盛不令而行不禁而止吏亡奸邪民亡盗贼囹圄空虚德润草木泽被四海凤凰来集麒麟来游以古准今一何不相逮之远也。安所缪而陵夷。若是意者有所失於古之道与有所诡於天之理与试迹之古返之於天傥可得见乎!夫天亦有所分予予之齿者去其角传其翼者两其足是所受大者不得取小也。古之所予禄者不食於力不勤於末是亦受大者不得取小与天同意者也。夫已受大。又取小天不能足而况人此民之所以嚣嚣苦不足也。(嚣读与{敖口}同音敖{敖口}{敖口}众怨愁之声也。)身宠而载高位家温而食厚禄因乘富贵之资力以与民争利於下民安能知之哉!是故众其奴婢多其牛羊广其田宅博其产业畜其积委务此而亡已以迫蹴民民日削月(音楦谓转寨也。)浸以大穷富者奢侈羡溢贫者穷急愁苦穷急愁苦而上不救则民不乐生民不乐生尚不避死安能避罪此刑罚之所以蕃而奸邪不可胜数也。故受禄之家食禄而已不与民争业然後利可均布而民可家足此上天之理亦大古之道天子之所宜法以为制大夫之所当循以为行也。故公仪子相鲁之其家见织帛怒而出其妻食於舍而茹葵愠而拔其葵曰:吾已食禄。又夺园夫红女利(红读曰工)古之贤人君子在列位者皆如是是故下高其行而从其教民化其廉而不贪鄙及至周室之衰其卿大夫缓於谊而急於利亡推让之风而有争田之诵故诗人疾而刺之曰:节彼南山维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尔好义则民乡仁而俗善尔好利则民好邪而俗败繇是观之天子大夫者下民之所视效远方之所四面而内望也。近者视而仿之远者望而效之,岂可以居贤人之位而为庶人行哉!夫皇皇求财利常恐乏匮者庶人之意也。皇皇求仁义常恐不能化民者士大夫之意也。《易》曰:负。且乘致寇至乘车者君子之位也。负檐者小人之事也。此言居君子之位而为庶人之行者其患祸必至也。若居君子之位当君子之行则舍公仪休之相鲁亡可为者矣。春秋大一统者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谊也。今师异道人异论百家殊方指意不同是以上亡以持一统法制数变下不知所守臣愚以为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绝其道勿使并进邪辟之说灭息然後统纪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从矣。仲舒对既毕天子以仲舒为江都相自武帝初立魏其武安侯为相而隆儒矣。及仲舒对策推明孔氏抑黜百家立学较之官(较音校下教切)州郡举茂材孝廉皆自仲舒发之。

公孙弘川人武帝初即位弘年六十以贤良徵为博士移病免归元光五年徵贤良文学川国复推上弘弘谢曰:前已尝西用不能罢愿更选国人固推弘弘至大常上策诏诸儒制曰:盖闻上古至治画衣冠异章服而民不犯阴阳和五登六畜蕃甘露降风雨时嘉禾兴朱草生山不童泽不涸(童无草木也。涸水竭也。胡各切)麟凤在郊薮龟龙游於沼河雒出图书父不丧子兄不哭弟北发渠搜南抚交趾舟车所至人迹所及行喙息咸得其宜(行有足而行者也。喙谓有口能息者也。音岐喙音许秽切)朕甚嘉之今何道而臻乎!此子大夫修先圣之术明君臣之义讲论洽闻有声乎!当世敢问子大夫天人之道何所本始吉争之效安所期焉禹汤水旱厥咎何繇仁义礼智四者之宜当安设施属统垂业物鬼变化天命之符废兴何如天文地理人事之纪子大夫习焉其悉意正议详具其对著之於篇朕将亲览焉靡有所隐弘对曰:臣闻上古尧舜之时不贵爵赏而民劝善不重刑罚而民不犯躬率以正而遇民信也。末世贵爵厚赏而民不劝深刑重罚而奸不止其上不正遇民不信也。夫厚赏重刑未足以劝善而禁非必信而已矣。是故因能任官则分职治去无用之言则事情得不作无用之器则赋敛省不夺民时不妨民力则百姓富有德者进无德者退则朝廷尊有功者上无功者下则群臣逡(言有次第也。逡音七旬切其字从延)罚当罪则奸邪止赏当贤则臣下劝凡此八者治民之本也。故民者业之即不争理得则不怨有礼则不暴爱之则亲上此有天下之急者也。故法不远义则民服而不离和不远礼则民亲而不暴故法之所罚义之所去也。和之所赏礼之所取也。礼义者民之所服也。而赏罚顺之则民不犯禁矣。故书衣冠异章服而民不犯者。此道素行也。臣闻之气同则从声比则应今人主和德於上百姓和合於下故心和则气和气和则形和形和则声和声和则天地之和应矣。故阴阳和风雨时甘露降五登六畜蕃嘉禾兴朱草生山不童泽不涸此和之至也。故形和而无疾无疾则不夭故父不丧子兄不哭弟德配天地明并日月则麟凤至龟龙在郊河出图雒出书远方之君莫不说义奉币而来朝此和之极也。臣闻之仁者爱也。义者宜也。礼者所履也。智者术之原也。致利除害兼爱无私谓之仁明是非立可否谓之义进退有度尊卑有分谓之礼擅生杀之柄通壅塞之涂权轻重之数论得失之道使远近情伪必见於上谓之术凡此四者治之本道之用也。皆当设施不可废也。得其要则天下安乐法设而不用不得其术则主蔽於上官乱於下此事之情属弘垂业之本也。臣闻尧遭洪水使禹治之未闻禹之有水也。若汤之旱则桀之馀孽也。桀纣行恶受天之罚禹王积德以王天下因此观之天德无私亲顺之和起逆之害生此天文地理人事之纪臣弘愚赣不足以奉大对(大对大问之对也。)时对者百馀人大常奏弘第居下策奏天子擢弘对为第一召见容貌甚丽拜为博士弘复上疏曰:陛下有先圣之位而无先圣之名有先圣之民而无先圣之吏是以势同而治异先世之吏正故其民笃今世之吏邪故其民薄政弊而不行令倦而不听夫使邪吏行弊政用倦令治薄民民不可得而化此治之所以异也。臣闻周公旦治天下期年而变三年而化五年而定惟陛下所志书奏天子以册书答曰:问弘称周公之治弘之材能自视孰与周公贤(与犹如也。)弘对曰:愚臣浅薄安敢比材於周公。虽然愚晓然见治道之可以然也。夫虎豹马牛禽兽之不可制者也。及其教驯服习之至可牵持驾服惟人之从(从人意)臣闻揉曲木者驯顺也。不累日(揉谓矫而正之也。累积也。揉音人九切)销金石者不累月夫人之於利害好恶岂比禽兽木石之类哉!(好音呼到切恶音一故切)期年而变臣弘尚切迟之帝异其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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