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少卿张昌宗引妖人迎占言计不轨宋璟请穷治
其奸武后以昌宗尝自归不许彦范谏曰昌宗谬横
思包祸心亿测天命皇神降怒自擿其咎推原厥情
盖防事暴之日得引首以免未败则候时为逆此凶
诡之臣荧惑圣心既自归露而尚与妖人祈福禳解
则果于必成初无悔意今而宥之诚恐昌宗自谓应
运天下浩然从之父在子称尊为逆子君在臣图位
为逆臣逆而不诛社稷惧亡请付三司考治不纳时
内史李峤等屡奏往为酷吏破家者请皆宥雪依违
未从彦范复上言自文明后得罪惟扬豫博三州不
免它可悉赦疏十上卒见听尝曰大理人命所县不
可便辞诡合以自免张柬之将诛易之等引与定策
于是以彦范敬晖为左右羽林将军属以禁兵时中
宗每北门起居因得谒陈秘计神龙元年正月彦范
晖率羽林兵与将军李湛李多祚杨元琰薛思行等
千骑五百人讨贼令湛多祚就东宫迎中宗至元武
门彦范等斩关入士皆鼓噪时武后处迎仙宫之集
仙殿斩易之等庑下后闻变而起见中宗曰乃汝耶
竖子诛可还宫彦范进曰太子今不可以归往天皇
弃群臣以爱子托陛下今久居东宫群臣思天皇之
德不血刃清内难此天意人事归李氏臣等谨奉天
意惟陛下传位万世不绝天下之幸后乃卧不复言
明日中宗复位以彦范为侍中封谯郡公赐实封五
百户上书戒帝曰诗以关雎为始言后妃者人伦之
本治乱之端也故舜之兴以皇英而周之兴以任姒
桀奔南巢祸阶妹喜鲁桓灭国惑始齐姜伏见陛下
临朝视政皇后必施帷殿上预闻政事臣愚谓古王
者谋及妇人皆破国亡身倾辀继路且以阴乘阳违
天也以妇凌夫违人也违天不祥违人不义故书曰
牝鸡之晨惟家之索易曰无攸遂在中馈言妇人不
得预外政也伏愿上以社稷为重令皇后无居正殿
于外朝深居宫掖修阴教以辅佐天子又道路籍籍
皆云胡僧慧范托浮屠法诡惑后妃出入禁奥渎挠
朝政陛下尝轻骑微服数幸其居上下污慢君臣亏
替臣谓兴化致治以康乂国家者繇进善而弃恶孔
子曰执左道以乱政者杀假鬼神以危人者杀今慧
范乱政危人者也不急诛且有变除恶务本愿早裁
之帝孱昏狃左右不能有所省纳俄墨以方士郑
普思为秘书监叶静能为国子祭酒彦范执不可帝
曰要己用之不可止彦范曰陛下始复位制诏军国
皆用贞观故事贞观时以魏征虞世南颜师古为监
以孔达为祭酒如普思等方伎猥下安足继踪前
烈臣恐物议谓陛下官不择才以天秩加私爱不从
时武三思以迁太后衔恚虑不利诸武而韦后雅为
帝宠畏且三思与烝乱由是朋谗奇中未几罢彦范
等政事五月加特进封扶阳郡王赐姓韦同后属籍
赐金银锦绣皆以铁券恕十死令朝朔望寻出为洺
州刺史改濠州王同谋诛三思事泄三思诬彦范
等同逆阴令许州司功参军郑愔上变乃贬彦范泷
州司马敬晖崖州司马袁恕己窦州司马崔元暐白
州司马张柬之新州司马悉夺勋封三思又疏韦后
隐秽榜于道请废之帝震怒三思猥曰此殆彦范辈
为之命御史大夫李承嘉鞫状物色其人承嘉即奏
彦范晖柬之恕己元暐暴讪摇变内托废后而实危
君人臣无将当伏诛诏有司议罪大理丞李朝隐执
奏彦范等未讯即诛恐为雠家诬蔑请遣御史按实
卿裴谈请即诛斩家籍没帝业尝许以不死遂流瀼
州禁锢终身子弟年十六以上謪徙岭外擢承嘉金
紫光禄大夫襄武郡公后又赐彩五百段锦被一进
谈刑部尚书而贬朝隐三思又讽节愍太子请夷彦
范等三族帝不从三思虑五人者且复用乃纳崔湜
计遣周利贞矫制杀之利贞至贵州逢彦范即缚曳
竹槎上肉尽杖杀之年五十四睿宗即位彦范等并
追复官爵赐实封二百户还其子孙谥曰忠烈开元
六年诏与晖元暐柬之恕己勤劳王家皆配享中宗
庙庭建中三年复赠彦范为司徒晖太尉元暐太子
太师柬之司徒恕己太子太傅彦范工属文然不甚
喜观书所志惟忠孝大略居若不能言及议论帝前
虽被诘让而安辞定色辨争愈切诛二张也柬之勒
兵景运门将遂夷诸武洛州长史薛季昶劝曰二凶
虽诛产禄犹在请除之会日暮事遽彦范不欲广杀
因曰三思机上肉尔留为天子藉手季昶叹曰吾无
死所矣俄而三思窃入宫因韦后反盗朝权同功者
叹曰死我者桓君也彦范亦曰主上昔为英王故吾
留武氏使自诛定今大事已去得非天乎初将起事
告其母母曰忠孝不并立义先国家可也御史李福
业者尝与彦范谋及被杀福业亦流番禺后亡匿吉
州参军敬元礼家吏捕得元礼俱坐死福业将刑谢
元礼曰子有亲吾甚愧恨元礼曰公穷而归我我得
已乎见者伤之时监察御史卢袭秀亦坐与桓敬善
为冉祖雍所按不屈或报曰南使至桓敬已死袭秀
泫然祖雍怒曰彦范等负国君乃流涕且君下狱诸
弟皆纵酒无忧色何邪对曰我何负哉正坐与彦范
善耳今尽杀诸弟则已如独杀袭秀恐公不得高枕
而瞑祖雍色动握其手曰当活公遂得不坐袭秀者
其祖方庆武德中为察非掾秦王器之尝引与议建
成事方庆辞曰母老矣身归养王不逼也贞观中
为城令彦范弟元范官至常州刺史臣范工部侍
郎
岑羲
按唐书岑文本传文本孙羲字伯华第进士累迁太
常博士坐伯父长倩贬郴州司法参军迁金坛令时
弟仲翔为长洲令仲休为溧水令皆有治绩宰相宗
楚客语本道巡察御史毋遗江东三岑乃荐羲为泛
水令武后令宰相举为员外郎者韦嗣立荐羲且言
惟长倩为累久不进后曰羲诚材何诿之拘即拜天
官员外郎于是坐亲废者皆得援而进矣俄为中书
舍人中宗时武三思用事敬晖欲上表削诸武封王
者众畏三思不敢为草独羲为之词谊劲切由是下
迁秘书少监进吏部侍郎时崔湜郑愔及大理少卿
李允恭分掌选皆以贿闻独羲劲廉为时议嘉仰帝
崩诏擢右散骑常侍同中书门下三品睿宗立罢为
陕州刺史再迁户部尚书景云初复召同三品进侍
中封南阳郡公初节愍太子之难冉祖雍诬帝及太
平公主连谋赖羲与萧至忠保护得免羲监修中宗
实录自着其事帝见之赏叹赐物三百段良马一匹
下诏褒美时羲兄献为国子司业仲翔陕州刺史仲
休商州刺史兄弟子侄在清要者数十人羲叹曰物
极则反可以惧矣然不能抑退坐预太平公主谋诛
籍其家
刘幽求
按唐书本传幽求冀州武强人圣历中举制科中第
调阆中尉刺史不礼弃官去久之授朝邑尉桓彦范
等诛张易之昌宗而不杀武三思幽求谓彦范曰公
等无葬地矣不早计后且噬脐不从既五王皆为三
思构死临淄王入诛韦庶人预参大策是夜号令诏
一出其手以功授中书舍人参知机务爵中山县
男实封二百户授二子五品官二代俱赠刺史睿宗
立进尚书右丞徐国公增封户至五百赐物千段奴
婢二十人第一区良田千亩金银杂物称是景云二
年以户部尚书罢政事不旬月迁吏部拜侍中玺诏
曰顷王室不造中宗猒代戚孽专乱将陨社稷朕与
王公皆几于难幽求处危思奋翊赞圣储协和义士
震殄元恶国家之复存繄幽求是赖厥庸茂焉朕用
嘉之虽胙以土宇而赋入未广昔西汉行封更择多
户东京定赏复增大邑宜加赐实封二百户子子孙
孙传国无绝特免十死铭诸铁券以传其功先天元
年为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监修国史幽求
自谓有劳于国在诸臣右意望未满而窦怀贞为左
仆射崔湜为中书令殊不平见于言面已而湜等附
太平公主有逆计幽求与右羽林将军张暐定计使
暐说元宗曰湜等皆太平党与日夜阴计若不早图
且产大害太上不得高枕矣臣请督羽林兵除之帝
许之未发也而暐漏言于侍御史邓光宾帝惧即列
其状睿宗以幽求等属吏劾奏以间亲罪应死帝
密申右之乃流幽求于封州暐于峰州光宾于绣州
明年太平公主诛即日召复旧官知军国事还封户
赐锦衣一袭开元初进尚书左丞相兼黄门监俄以
太子少保罢姚崇素忌之奏幽求郁怏散职有怨言
诏有司鞫治宰相卢怀慎等奏言幽求轻肆不恭失
大臣体乖崖分之节翼日贬睦州刺史削实封户六
百迁杭郴二州恚愤卒于道年六十一赠礼部尚书
谥曰文献六年诏与苏配享睿宗庙庭建中中追
赠司徒
公辅部名臣列传二十四
唐六
张说
按唐书本传说字道济或字说之其先自范阳徙河
南更为洛阳人永昌中武后策贤良方正诏吏部尚
书李景谌糊名较覆说所对第一后署乙等授太子
校书郎迁左补阙后尝问诸儒言氏族皆本炎黄之
裔则上古乃无百姓乎若为朕言之说曰古未有姓
若夷狄然自炎帝之姜黄帝之姬始因所生地而为
之姓其后天子建德因生以赐姓黄帝二十五子而
得姓者十四德同者姓同德异者姓殊其后或以官
或以国或以王父之字始为赐族久乃为姓降唐虞
抵战国姓族渐广周衰列国既灭其民各以旧国为
之氏下及两汉人皆有姓故姓之以国者韩陈许郑
鲁卫赵魏为多后曰善久视中后逭暑三阳宫汔秋
未还说上疏曰宫距洛城百六十里有伊水之隔崿
之峻过夏涉秋水潦方积道坏山险不通转运河
广无梁咫尺千里扈从兵马日费资饷太仓武库并
在都邑红粟利器蕴若山丘奈何去宗庙之上都安
山谷之僻处是犹倒持剑戟示人鐏柄臣窃为陛下
不取夫祸变之生在人所忽故曰安乐必戒无行所
悔不可一也告成褊小万方辐凑填郛溢郭并锸无
所排斥居人蓬宿草次风雨暴至不知庇托孤惸老
病流转衢巷陛下作人父母将若之何不可二也池
亭奇巧荡诱上心削峦起观堨流涨海俯贯地脉仰
出云路易山川之气夺农桑之土延木石运斧斤山
谷连声春夏不辍劝陛下作此者岂正人邪诗云人
亦劳止迄可小康不可三也御苑东西二十里外无
墙垣扃禁内有榛丛溪谷猛兽所伏暴慝所凭陛下
往往轻行警跸不肃历蒙密乘险巇卒有逸兽狂夫
惊犯左右岂不殆哉易曰思患豫防愿为万姓持重
不可四也今北有胡寇边南有夷獠骚侥关西小
旱耕稼是忧安东近平输漕方始臣愿及时旋轸深
居上京息人以展农修德以来远罢不急之役省无
用之费澄心淡怀惟亿万年苍苍群生莫不幸甚臣
度刍议十不从一何者沮盘游之娱间林沚之玩规
远图替近适要后利弃前欢未沃明主之心已捩贵
臣之意然不爱死者惧言责不职耳后不省擢凤阁
舍人张易之诬陷魏元忠也援说为助说廷对元忠
无不顺言忤后旨流钦州中宗立召为兵部员外郎
累迁工部兵部二侍郎以母丧免既诏起为黄门
侍郎固请终制祈陈哀到时礼俗衰薄士以夺服为
荣而说独以礼终天下高之除丧复为兵部兼修文
馆学士睿宗即位擢中书侍郎兼雍州长史谯王重
福死东都支党数百人狱久不决诏说往按一夕而
罪人得乃诛张灵均郑愔余诖误悉原帝嘉其不枉
直不漏恶慰劳之元宗为太子说与褚元量侍读尤
见亲礼逾年进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监修国史景云
二年帝谓侍臣曰术家言五日内有急兵入宫为我
备之左右莫对说进曰此谗人谋动东宫耳陛下若
以太子监国则名分定奸胆破蜚祸塞矣帝悟下制
如说言明年皇太子即皇帝位太平公主引萧至忠
崔湜等为宰相以说不附已授尚书左丞罢政事为
东都留守说知太平等怀逆乃因使以佩刀献元宗
请先决策帝纳之至忠等已诛召为中书令封燕国
公实封二百户始武后末年为泼寒胡戏中宗尝乘
楼纵观至是因四夷来朝复为之说上疏曰韩宣适
鲁见周礼而叹孔子会齐数倡优之罪列国如此况
天朝乎今四夷请和使者入谒当接以礼乐示以兵
威虽曰戎夷不可轻也焉知无驹支之辩由余之贤
哉且乞寒泼胡未闻典故裸体跳足汨泥挥水盛德
何观焉恐非干羽柔远樽俎折冲之道纳之自是遂
绝素与姚元崇不平罢为相州刺史河北道按察使
坐累徙岳州停实封说既失执政意内自惧雅与苏
善时子颋为相因作五君咏献颋其一纪也
候忌日致之颋览诗呜咽未几见帝陈说忠謇有
勋不宜弃外遂迁荆州长史俄以右羽林将军检校
幽州都督入朝以戎服见帝大喜授检校并州长史
兼天兵军大使修国史敕赍即军中论撰朔方军
大使王晙诛河曲降虏阿布思也九姓同罗拔野固
等皆疑惧说持节从轻骑二十直诣其部宿帐下召
见酋豪尉安之副使李宪以虏难信不宜涉不测说
报曰吾肉非黄羊不畏其食血非野马不畏其刺士
当见危致命亦吾效死秋也由是九姓遂安晙后讨
兰池叛胡康待宾诏说相闻经略时党项羌亦连兵
攻银城说将步骑万人出合河关掩击破之追北骆
堰羌胡自相猜夜斗待宾遁入铁建山余众奔溃
说招纳党项使复故处副使史献请尽诛之说不从
奏置麟州以安羌众召拜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
品让宋璟陆象先不许明年诏为朔方节度大使亲
行五城督士马时庆州方渠降胡康愿子反自为可
汗掠牧马西涉河出塞说进讨至木盘山禽之俘获
三千乃议徙河曲六州残胡五万于唐邓仙豫间空
河南朔方地以功赐实封三百户故时边镇兵赢六
十万说以时平无所事请罢二十万还农天子以为
疑说曰边兵虽广诸将自卫营私尔所以制敌不在
众也以陛下之明四夷畏威不虑减兵而招寇臣请
以阖门百口为保帝乃可时卫兵贫弱番休者亡命
略尽说建请一切募勇强士优其科条简色役不旬
日得胜兵十三万分补诸卫以强京师后所谓骑
者也帝自东都将还京因幸并州说见帝曰太原王
业所基陛下巡幸振耀威武以申永思繇河东入京
师有汉武脽上祠此礼废阔历代莫举愿为三农祈
谷诚四海之福帝纳其言过祠后土乃还进中书令
说又倡封禅议受诏与诸儒草仪多所裁正帝召说
与礼官学士置酒集仙殿曰朕今与贤者乐于此当
遂为集贤殿乃下制改丽正书院为集贤殿书院而
授说学士知院事东封还为尚书右丞相兼中书令
诏说撰封禅坛颂刻之泰山以夸成功初源干曜不
欲封禅说固请乃不相平及升山执事官当从者说
皆引所厚超阶入五品从兵唯加勋而不赐众怨其
专宇文融先献策括天下游户及籍外田署十道劝
农使分行郡县说畏其扰数沮格之至是融请吏部
置十铨与苏颋等分治选事有所论请说颇抑之于
是铨综失权融恨之乃与崔隐甫李林甫共劾奏说
引术士王庆则夜祠祷解而奏表其闾引僧道岸窥
诇时事冒署右职所亲吏张观范尧臣依据说势市
权招赂擅给太原九姓羊钱千万其言丑惨帝怒诏
干曜隐甫刑部尚书韦抗即尚书省鞫之发金吾兵
围其第说兄左庶子光诣朝堂刑耳列冤帝遣高力
士往视见说蓬首垢面席家人以瓦器馈脱粟盐
疏为自罚忧惧者力士还奏且言说往纳忠于国有
功帝怃然乃停说中书令诛庆则等坐者犹十余人
说既罢政事在集贤院专修国史又乞停右丞相不
许然每军国大务帝辄访焉隐甫等恐说复用巧文
诋毁素忿说者又着疾邪篇帝闻因令致仕始为相
时帝欲事吐蕃说密请讲和以休息鄣塞帝曰朕待
王君计之说出告源干曜曰君好兵以求利彼
入吾言不用矣后君破吐蕃于青海西说策其且
败因上嶲州斗羊于帝以申讽谕曰使羊能言必将
曰斗而不解立有死者所赖至仁无残量力取欢焉
帝识其意纳之赐彩千匹后瓜州失守君死十七
年复为右丞相迁左丞相上日敕所司供帐设乐内
出醪馔帝为赋诗俄授开府仪同三司十八年卒年
六十四为停正会赠太师谥曰文贞群臣驳异未决
帝为制碑谥如太常繇是定说敦气节立然许喜推
藉后进于君臣朋友大义甚笃帝在东宫所与秘谋
密计甚众后卒为宗臣朝廷大述作多出其手帝好
文辞有所为必使视草善用人之长多引天下知名
士以佐佑王化粉泽典章成一王法天子尊尚经术
开馆置学士修太宗之政皆说倡之为文属思精壮
长于碑志世所不逮既谪岳州而诗益凄婉人谓得
江山助云常典集贤图书之任间虽致仕一岁亦修
史于家始帝欲授说大学士辞曰学士本无大称中
宗崇宠大臣乃有之臣不敢以为称固辞乃免后宴
集贤院故事官重者先饮说曰吾闻儒以道相高不
以官阀为先后太宗时修史十九人长孙旡忌以元
舅每宴不肯先举爵长安中与修珠英当时学士亦
不以品秩为限于是引觞同饮时服其有体中书舍
人陆坚以学士或非其人而供拟太厚无益国家者
议白罢之说闻曰古帝王功成则有奢满之失或兴
池观或尚声色今陛下崇儒向道躬自讲论详延豪
俊则丽正乃天子礼乐之司所费细而所益者大陆
生之言盖未达邪帝知遂薄坚说尝自为其父碑帝
为书其额曰呜呼积善之墓说殁后帝使就家录其
文行于世开元后宰相不以姓著者曰燕公云大历
中诏配享元宗庙庭子均埱
宋璟
按唐书本传璟邢州南和人七世祖弁为元魏吏部
尚书璟耿介有大节好学工文辞举进士中第调上
党尉为监察御史迁凤阁舍人居官鲠正武后高其
才张易之诬御史大夫魏元忠有不臣语引张说为
验将廷辩说惶遽璟谓说曰名义至重不可陷正人
以求苟免缘此受芬香多矣若不测者吾且叩阁
救将与子偕死说感其言以实对元忠免死璟后迁
左台御史中丞会飞书告张昌宗引相工观吉凶者
璟请穷治后曰易之等已自言于朕璟曰谋反无容
以首原请下吏明国法易之等贵宠臣言之且有祸
然激于义虽死不悔后不怿姚遽传诏令出璟曰
今亲奉德音不烦宰相擅宣王命后意解许收易之
等就狱俄诏原之敕二张诣璟谢璟不见曰公事公
言之若私见法无私也顾左右叹曰吾悔不先碎竖
子首而令乱国经尝宴朝堂二张列卿三品璟阶六
品居下坐易之谄事璟虚位揖曰公第一人何下坐
璟曰才劣品卑卿谓第一何邪是时朝廷以易之等
内宠不名其官呼易之五郎昌宗六郎郑善果谓璟
曰公奈何谓五郎为卿璟曰以官正当为卿君非其
家奴何郎之云会有丧告满入朝公卿以次谒通礼
意易之等后至促步前璟举笏却揖唯唯故积怨常
欲中伤后知之得免然以数忤旨诏按狱扬州璟奏
按州县纔监察御史职耳又诏按幽州都督屈突仲
翔辞曰御史中丞非大事不出使仲翔罪止赃今使
臣往此必有危臣者既而诏副李峤使陇蜀璟复言
陇右无变臣以中丞副李峤非朝廷故事终辞易之
初冀璟出则劾奏诛之计不行乃伺璟家婚礼将遣
客刺杀之有告璟者璟乘库车舍他所刺不得发俄
二张死乃免神龙初为吏部侍郎中宗嘉其直令兼
谏议大夫内供奉仗下与言得失迁黄门侍郎武三
思怙烝宠数有请于璟璟厉答曰今复子明辟王宜
以侯就第安得尚干朝政独不见产禄事乎后韦月
将告三思乱宫掖三思讽有司论大逆不道帝诏殊
死璟请付狱按罪帝怒岸巾出侧门谓璟曰朕谓已
诛矣尚何请璟曰人言后私三思陛下不问即斩之
臣恐有窃议者请按而后刑帝愈怒璟曰请先诛臣
不然终不奉诏帝乃流月将岭南会还京师诏璟权
检校并州长史未行又检校贝州刺史时河北水岁
大饥三思使敛封租璟拒不与故为所挤历杭相二
州政清毅吏下无敢犯者迁洛州长史睿宗立以吏
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元宗在东宫兼右庶子先
是崔湜郑愔典选为戚近干夺至迎用二岁阙犹不
能给更置比冬选流品淆并璟与侍郎李乂卢从愿
澄革之铨总平允太平公主不利东宫尝驻辇光范
门伺执政以讽之璟曰太子有大功宗庙社稷主也
安得异议乃与姚崇白奏出公主诸王于外帝不能
用贬楚州刺史历兖冀魏三州河北按察使进幽州
都督以国子祭酒留守东都迁雍州长史元宗开元
初以雍州为京兆府复为尹进御史大夫坐小累为
睦州刺史徙广州都督广人以竹茅茨屋多火璟教
之陶瓦筑堵列邸肆越俗始知栋梁利而无患灾召
拜刑部尚书四年迁吏部兼侍中帝幸东都次崤谷
驰道隘稽拥车骑帝命黜河南尹李朝隐知顿使王
怡等官璟曰陛下富春秋今始巡守以道不治而罪
二臣繇此相饬后有受其敝者帝遽命舍之璟谢曰
陛下向以怒责之以臣言免之是过归于上而恩在
下姑听待罪于朝然后诏还其职进退得矣帝善之
累封广平郡公广人为璟立遗爱颂璟上言颂所以
传德载功也臣之治不足纪广人以臣当国故为溢
辞徒成谄谀者欲厘正之请自臣始有诏许停帝尝
命璟与苏颋制皇子名与公主号遂差次所封且诏
别择一美称及佳邑封上璟奏言七子均养诗人所
称今若同等别封或母宠子爱恐伤鸠雁之平昔袁
盎引却慎夫人席文帝纳之夫人亦不为嫌以其得
长久计也臣不敢别封帝叹重其贤皇后父王仁皎
卒将葬用昭成皇后家窦孝谌故事坟高五丈一尺
璟等请如着令帝已然可明日复诏如孝谌者璟还
诏曰俭德之恭侈恶之大也僭礼厚葬前世所诫故
古墓而不坟人子于哀迷则未皇以礼自制故圣人
制齐斩缌免衣衾棺椁各有度数虽有贤者断其私
怀众皆务奢独能以俭所谓至德要道者中宫若谓
孝谌逾制初无非者一切之令固不足以法贞观时
嫁长乐公主魏征谓不可加长公主太宗欣纳而文
德皇后降使厚谢韦庶人追王其父擅作酆陵而祸
不旋踵国家知人情无穷故为制度不因人以摇动
不变法以爱憎比来人间竞务靡葬今以后父重戚
不忧乏用高冢大寝不畏无人百事官给一朝可就
而区区屡闻者欲成朝廷之政中宫之美尔傥中宫
情不可夺请准令一品陪陵坟四丈差合所宜帝曰
朕常欲正身纪纲天下于后容有私邪然人所难言
公等乃能之即可其奏又遣使赉彩绢四百匹会日
食帝素服俟变录囚多所贷遣赈恤灾患罢不急之
务璟曰陛下降德音恤人隐末宥轻系惟流死不免
此古所以慎赦也恐议者直以月蚀修刑日蚀修德
或言分野之变冀有揣合臣以谓君子道长小人道
消止女谒放谗夫此所谓修德也囹圄不扰兵甲不
渎官不苛治军不轻进此所谓修刑也陛下常以为
念虽有亏食将转而为福又何患乎且君了耻言浮
于行愿动天以诚无事空文帝嘉纳后以开府仪同
三司罢政事京兆人权梁山谋逆敕河南尹王怡驰
传往按牢械充满久未决乃命璟为京留守复其狱
初梁山诡称婚集多假贷吏欲并坐贷人璟曰婚礼
借索大同而狂谋率然非所防亿使知而不假是与
为反贷者弗知何罪之云平纵数百人十二年东巡
泰山璟复为留守帝将发谓曰卿国元老别方历时
宜有嘉谋以遗朕璟因一二极言手制答曰所进当
书之坐右出入观省以诫终身赐赉优渥进兼吏部
尚书十七年为尚书右丞相而张说为左丞相源干
曜为太子少傅同日拜有诏太官设馔太常奏乐会
百官尚书省东堂帝赋三杰诗自写以赐二十年请
致仕许之仍赐全禄退居洛乘舆东幸璟谒道左诏
荣王劳问别遣使赐药饵二十五年卒年七十五赠
太尉谥文贞璟风度凝远人莫涯其量始自广州入
朝帝遣内侍杨思勖驿迓之未尝交一言思勖自以
将军贵幸诉之帝帝益嗟重璟为宰相务清刑政使
官人皆任职圣历后突厥默啜负其强数窥边侵九
姓拔曳固负胜轻出为其狙击斩之入蕃使郝灵佺
传其首京师灵佺自谓还必厚见赏璟顾天子方少
恐后干宠蹈利者夸威武为国生事故抑之逾年纔
授右武卫郎将灵佺恚愤不食死张嘉贞后为相阅
堂按见其危言切议未尝不失声叹息
陆象先
按唐书陆元方传元方子象先器识沈邃举制科高
第为扬州参军事时吉顼与元方同为吏部侍郎顼
擢象先为洛阳尉元方不肯当顼曰为官择人岂以
吏部子废至公邪卒以授俄迁监察御史累授中书
侍郎景云中进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监修国史初太
平公主谋引崔湜为宰相湜曰象先人望宜干枢近
君不者湜敢辞主不得己为言之遂并知政事然其
性恬静寡欲议论高简为时推向湜尝曰陆公加于
人一等公主既擅权宰相争附之象先未尝往谒及
谋逆召宰相议曰宁王长不当废嫡立庶象先曰帝
得立何也主曰帝有一时功今失德安可不废对曰
立以功者废必以罪今不闻天子过失安得废主怒
更与宝怀贞等谋卒诛死时象先与萧至忠岑羲等
坐为主所进将同诛元宗遽召免之曰岁寒然后知
松柏之后雕也以保护功封兖国公赐封户二百初
难作睿宗御承天楼群臣稍集帝麾曰助朕者留不
者去于是有投名自验者事平元宗得所投名诏象
先收按象先悉焚之帝大怒欲并加罪顿首谢曰赴
君之难忠也陛下方以德化天下奈何杀行义之人
故臣违命安反侧者其敢逃死帝寤善之时穷治忠
羲等党与象先密为申救保全甚众当时无知者罢
为益州大都督府长史剑南按察使为政尚仁恕司
马韦抱真谏曰公当峻扑罚以示威不然民慢且无
畏答曰政在治之而已必刑法以树威乎卒不从而
蜀化累徙蒲州刺史兼河东按察使小吏有罪诫遣
之大吏白争以为可杖象先曰人情大抵不相远谓
彼不晓吾言邪必责者当以汝为始大吏而退尝
曰天下本无事庸人扰之为烦耳第澄其源何忧不
简邪故所至民吏怀之入为太子詹事历户部尚书
知吏部选事母丧免起为扬州大都督府长史迁太
子少保卒年七十二赠尚书左丞相谥曰文贞始象
先名景初睿宗曰子能绍先构是为象贤者乃赐名
焉
魏知古
按唐书本传知古深州陆泽人方直有雅才擢进士
第以著作郎修国史累迁卫尉少卿检校相王府司
马神龙初为吏部侍郎以母丧解职服除为晋州刺
史睿宗立以故属拜黄门侍郎兼修国史会造金仙
玉真观虽盛夏工程严促知古谏曰臣闻古之君人
必时视人之所勤人勤于力则功筑罕人勤于财则
贡赋少人勤于食则百事废故曰不可无益害有益
又曰罔咈百姓以从己之欲礼季夏五月树木方盛
无有斩伐不可以兴土功此皆兴化立治为政养人
之本也今为公主造观将以树功祈福而地皆百姓
所宅卒然迫逼令其转徙扶老携幼剔椽发瓦呼嗟
道路乖人事违天时起无用之作崇不急之务群心
震摇众口籍籍陛下为人父母欲何以安之且国有
简册君举必记言动之微可不慎欤愿下明诏顺人
欲除功役收之桑榆其失不远不纳复谏曰自陛下
散剪凶逆保定大器苍生颙颙以谓朝有新政今风
教颓替日益甚府藏空屈人力劳敝营作无吏员
增诸司试补员外检校官已赢二千太府之帛为
殚太仓之米不支臣前请停金仙玉真讫亦未止今
前水后旱五谷不立繇兹向春必甚饥馑陛下欲何
方以赈之又突厥于中国为患日久其人非可以礼
义诚信约也虽遣使请婚恐豺狼之心弱则顺服强
则骄逆月满骑肥乘中国饥虚讲亲际会窥犯亭鄣
复何以防之帝嘉其直以左散骑常侍同中书门下
三品元宗在春宫又兼左庶子先天元年为侍中从
猎渭川献诗以讽手制褒答并赐物五十段明年封
梁国公窦怀贞等诡谋乱国知古密发其奸怀贞诛
赐封二百户物五百段元宗恨前赏薄手敕更加百
户旌其着节是冬诏知东都吏部选事以称职闻优
诏赐衣一副自是恩意尤渥由黄门监改紫微令与
姚元崇不协除工部尚书罢政事开元三年卒年六
十九宋璟闻而叹曰叔向古遗直子产古遗爱兼之
者其魏公乎赠幽州都督谥曰忠所荐洹水令吕太
一蒲州司功参军齐澣右内率骑曹参军柳泽密尉
宋遥左补阙袁晖右补阙封希颜伊阙尉陈希烈后
皆有闻于时文宗太和二年求其曾孙处讷授湘阳
尉与魏征裴冕后擢任之
卢怀慎
按唐书本传怀慎滑州人盖范阳着姓祖悊仕为灵
昌令遂为县人怀慎在童丱已不凡父友监察御史
韩思彦叹曰此儿器不可量及长第进士历监察御
史神龙中迁侍御史中宗谒武后上阳宫后诏帝十
日一朝怀慎谏曰昔汉高帝受命五日一朝太公于
栎阳宫以起布衣登皇极子有天下尊归于父故行
此耳今陛下守文继统何所取法况应天去提象纔
二里所骑不得成列车不得方轨于此屡出愚人万
有一犯属车之尘虽罪之何及臣愚谓宜遵内朝以
奉温凊无烦出入不省迁右御史台中丞上疏陈时
政曰臣闻善人为邦百年可以胜残去杀孔子称苟
用我者月而已三年有成故书三载考绩三考黜
陟幽明昔子产相郑更法令布刑书一年人怨思杀
之三年人德而歌之子产贤者也其为政尚累年而
后成况常材乎比州牧上佐两畿令或一二岁或三
五月即迁曾不论以课最使未迁者倾耳以听企踵
以望冒进亡廉亦何暇为陛下宣风恤人哉礼义不
能兴户口益以流仓库愈匮百姓日敝职为此耳人
知吏之不久不率其教吏知迁之不遥不究其力偷
处爵位以养资望虽明主有勤劳天下之志然侥幸
路启上下相蒙宁尽至公乎此国病也贾谊所谓跖
盭乃小小者耳此而不革虽和缓将不能为汉宣帝
综核名实兴治致化黄霸良二千石也加秩赐金就
旌其能终不肯迁故古之为吏至长子孙臣请都督
刺史上佐畿令任未四考不得迁若治有尤异或加
赐车裘禄秩降使临问玺书慰勉须公卿阙则擢之
以励能者其不职或贪暴免归田里以明赏罚之信
昔唐虞稽古建官惟百夏商官倍亦克用乂此省官
也故曰官不必备惟其才无矌庶官天工人其代之
此择人也今京诸司员外官数十倍近古未有谓不
必备则为有余求其代工乃多不厘务而奉禀之费
岁巨亿万徒竭府藏岂致治意哉今民力敝极河渭
广漕不给京师公私耗损边隅未静傥炎暵成沴租
税减入疆场有警赈救无年何以济之毋轻人事惟
艰毋安厥位惟危此慎微也原员外之官皆一时良
干擢以才不申其用尊以名不任其力自昔用人岂
其然欤臣请才堪牧宰上佐并以迁授使宣力四方
责以治状有老病若不任职者一废省之使贤不肖
确然殊贯此切务也夫冒于宠赂侮于鳏寡为政之
也窃见内外官有赇饷狼籍劓剥蒸入虽坐流黜
俄而迁复还为牧宰任以江淮岭碛粗示惩贬内怀
自弃徇货掊赀讫无悛心明主之于万物平分而无
偏施以罪吏牧遐方是谓惠奸而遗远远州陬邑何
负圣化而独受其恶政乎边侥之地夷夏杂处凭险
恃远易扰而难安官非其才则黎庶流亡起为盗贼
由此言之不可用凡才况猾吏乎臣请以赃论废者
削迹不数十年不赐收齿书曰旌别淑慝即其谊也
疏奏不报迁黄门侍郎渔阳县伯与魏知古分领东
都选开元元年进同紫微黄门平章事三年改黄门
监薛王舅王仙童暴百姓宪司按得其罪业为申列
有诏紫微黄门覆实怀慎与姚崇执奏仙童罪状明
甚若御史可疑则它人何可信由是狱决怀慎自以
才不及崇故事皆推而不专时讥为伴食宰相又兼
吏部尚书以疾乞骸骨许之卒赠荆州大都督谥曰
文成遗言荐宋璟李杰李朝隐卢从愿帝悼叹之怀
慎清俭不营产服器无金玉文绮之饰虽贵而妻子
犹寒饥所得禄赐于故人亲戚无所计惜随散辄尽
赴东都掌选奉身之具止一布囊既属疾宋璟卢从
愿候之见敝箦单藉门不施箔会风雨至举席自障
日晏设食蒸豆两器菜数杯而已临别执二人手曰
上求治切然享国久稍倦于勤将有憸人乘间而进
矣公第志之及治丧家无留储帝时将幸东都四门
博士张晏上言怀慎忠清以直道始终不加优锡无
以劝善乃下制赐其家物百段米粟二百斛帝后还
京因校猎鄠杜间望怀慎家环堵庳陋家人若有所
营者驰使问焉还白怀慎大祥帝即以缣帛赐之为
罢猎经其墓碑表未立停跸临视泫然流涕诏官为
立碑令中书侍郎苏颋为之文帝自书子奂奕
源干曜
按唐书本传干曜相州临漳人祖师民隋刑部侍郎
父直心高宗时太常伯流死岭南干曜第进士神龙
中以殿中侍御史黜陟江东奏课最频迁谏议大夫
景云后公卿百官上已九日废射礼干曜以为圣王
教天下必制礼以正人情君子三年不为礼礼必坏
三年不为乐乐必崩古之择士先观射礼非取一时
乐也夫射者别邪正观德行中祭祀辟寇戎古先哲
王莫不递袭比年以来射礼不讲所司费而旧典
为亏臣愚谓所计者财所亏者礼故孔子不爱羊而
存礼也大射谓春秋不可废开元初邠王府吏犯法
元宗敕左右为王求才长史太常卿姜荐干曜自
梁州都督召见神气爽澈占对有序帝悦之擢少府
少监兼邠王府长史累进尚书左丞四年拜黄门侍
郎同紫微黄门平章事逾月与姚崇俱罢会帝东幸
以京兆尹留守京师治尚宽简人安之居三年政如
始至仗内白鹰因纵失之诏京兆督捕获于野絓榛
死吏惧得罪干曜曰上仁明不以畜玩置罪苟其获
戾尹专之遂入自劾失旨帝一不问众伏其知体而
善引咎八年复为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进位
侍中建言大臣子并求京职俊乂率任外官非平施
之道臣三息俱任京师请出二息补外以示自近始
诏可乃以子河南参军弼为绛州司功太祝洁为郑
尉诏曰干曜身率庶寮以让既请外其子又复下迁
传不云乎范宣子让其下皆让晋国之人于是大和
道之或行仁岂远哉其令文武官父子昆弟三人在
京司者分任于外繇是公卿子弟皆出补帝尝自较
其考与张说偕赐时议者言国执政所以同休戚不
崇异无以责功帝乃诏中书门下共食实户三百堂
封自此始东封还为尚书左丞相兼侍中久之罢侍
中迁太子少师避祖名更授少傅安阳郡公帝幸东
都以老疾不任陪扈卒赠幽州大都督干曜性谨重
其始仕已四十余历官皆以清慎恪敏得名为相十
年与张嘉贞张说李元纮杜暹同秉政居中未尝廷
议可否事晚节唯唯联署务为宽平惇大故鲜咎悔
姜为嘉贞所排虽得罪讫不申救君子讥焉
苏颋
按唐书苏传子颋字廷硕弱冠敏悟一览至千
言辄覆诵第进士调乌程尉武后封嵩高举贤良方
正除左司御率府胄曹参军吏部侍郎马载曰古称
一日千里苏生是已再迁监察御史长安中诏覆来
俊臣等冤狱颋验发其诬多从洗宥迁给事中修文
馆学士拜中书舍人时同中书门下三品父子同
在禁管朝廷荣之元宗平内难书诏填委独颋在太
极后合口所占授功状百绪轻重无所差书史白曰
丐公徐之不然手腕脱矣中书令李峤曰舍人思若
涌泉吾所不及迁太常少卿仍知制诰遭父丧起为
工部侍郎辞不拜终制乃就职帝问宰相有自工部
侍郎得中书侍郎乎对曰陛下任贤唯所命何资之
计乃诏以颋为中书侍郎帝劳曰方美官缺每欲用
卿然宰相议遂无及者朕为卿恨陆象先殁紫微侍
郎未尝补朕思其人无易卿者颋顿首谢明日加知
制诰给政事食给食自颋始时李乂对掌书命帝曰
前世李峤苏味道文擅当时号苏李今朕得颋及乂
何愧前人哉俄袭封许国公吐蕃盗边诸将数败虏
益张秣骑内侵帝怒欲自将兵讨之颋谏曰古称荒
服取荒忽之义非常奉职贡也故来则不拒去则勿
逐以禽兽畜之羁縻御之譬若猎然羽毛不入服用
体肉不登郊庙则王者不射也况万乘之重与犬羊
蚊语负胜哉远夷左不足以辱天子亦可见矣
虽然兵法先声后实陛下如班亲征之诏而敕虓将
谋夫投会济师则吐蕃不日崩破亦无待躬致天讨
也臣谓岐陇雕弊积年若千乘万骑供亿不涯诚恐
徭役内兴寇掠外虞斯人不堪一也戎虏之性骤往
倏来败不耻奔胜不让成若大军一临边怖震乌散
彼出多方我受其误二也太上皇闻陛下身对寇场
不能无忧烝烝之思何以自安三也汉蒯成侯谏高
帝曰上尝自劳岂谓无人使哉高帝以为爱我今将
相大臣岂无为陛下宣力者何亲行之遽邪不省复
上言王者之师有征无战藩贡或阙王命征之于是
乎治兵其郊获辞而止非谓按甲自临敌人畏之莫
敢战也古天子无亲将惟黄帝五十二战当未平之
时自阪泉功成则修身闲居无为无事陛下拨定祸
乱方当深视高居制礼作乐禅梁父登空同何至厌
天居金革为一日之敌今吐蕃遣渠领干犯国令
军吏一不胜而陛下屈至尊为之敌虽朝鼎夕砧犹
未可以夸四夷安足劳圣躬哉虏之入唯盗牛马发
窖褫衣未尝杀略边人其罪易原也臣恐虏情狼顾
牵连北狄闻六师之行入幽并犯灵夏南动京师太
上皇一致忧劳是陛下以天下之安不能宁其亲也
臣固曰居中制胜策之上者若夫择良将募重而约
严违律必诛杀敌必赏多出金以购酋长虏亡无日
矣愿稍迁延以须西音亦会薛讷大破吐蕃俘获不
赀由是帝止不行时诏立靖陵碑命颋为之词辞曰
前世帝后不志碑事弗稽古谓之不法审当可者祖
宗诸陵一须营立后嗣谓何帝不纳其言开元四年
进同紫微黄门平章事修国史与宋璟同当国璟刚
正多所裁决颋能推其长在帝前敷奏璟有未及或
少屈颋辄助成之有不会意颋更申璟所执故帝未
尝不从二人相得欢甚璟尝曰吾与苏氏父子同为
宰相仆射长厚自是国器若献可替否事至即断尽
公不顾私则今丞相为过之八年罢为礼部尚书俄
检校益州大都督长史按察节度剑南诸州时蜀雕
人流亡诏颋收剑南山泽盐铁自赡颋尚简静重
兴力役即募戍人输雇直开井置炉量入计出分所
赢巿谷以广见粮时前司马皇甫恂使蜀檄取库钱
市锦半臂琵琶捍拨玲珑鞭颋不肯予因上言遣使
衔命先取不急非陛下以山泽赡军费意或谓明公
在远叵得忤上意颋曰不然明主不以私爱夺至公
我可以远近废忠臣节邪嶲州蛮苴院与吐蕃连谋
入寇获谍者吏请讨之颋不听移书还其谍曰毋得
尔苴院羞悔不敢侵边从封泰山诏颂朝觐坛世咨
其文还分主十铨事卒年五十八帝犹视朝起居舍
人韦述上疏曰贞观永徽时大臣薨辄置朝举哀成
终始恩上有旌贤录旧之德下有生荣死哀之美昔
晋知悼子卒平公宴乐杜蒉一言而悟春秋载之故
礼部尚书颋累叶辅弼奉事轩陛二十余年今奄忽
不还邦人痛嗟惟帷盖之旧股肱之戚宜即废朝明
君臣之谊帝曰固朕意也即日帐次哭洛城南门不
朝诏赠右丞相谥曰文宪葬日帝游咸宜宫将猎闻
之曰颋且葬我忍自娱哉半道而还颋性廉俭奉禀
悉推散诸弟亲族储无长赀自景龙后与张说以文
章显称望略等故时号燕许大手笔帝爱其文曰卿
所为诏令别录副本署臣某撰朕当留中后遂为故
事其后李德裕着论曰近世诏诰惟颋叙事外自为
文章云
张嘉贞
按唐书本传嘉贞字嘉贞本范阳旧姓高祖子咤仕
隋终河东郡丞遂家蒲州为猗氏人以五经举补平
乡尉坐事免长安中御史张循宪使河东事有未决
病之问吏曰若颇知有佳客乎吏以嘉贞对循宪召
见咨以事嘉贞条析理分莫不洗然循宪大惊试命
草奏皆意所未及它日武后以为能循宪对皆嘉贞
所为因请以官让后曰朕宁无一官自进贤邪召嘉
贞见殿内以帘自障嘉贞仪止秀伟奏对后异
之因请曰臣草茅之人未睹朝廷仪陛下过听引对
禁近今天威咫尺若隔云雾恐君臣之道有未尽也
后曰善诏上帘引拜监察御史擢循宪司勋郎中
其得人累迁兵部员外郎时功状盈几郎吏不能决
嘉贞为详处不阅旬廷无稽牒进中书舍人历梁秦
二州都督并州长史政以严办吏下畏之奏事京师
元宗善其政数慰劳嘉贞自陈少孤与弟嘉佑相恃
以长今为鄯州别驾愿内徙使少相近冀尽力报死
无恨帝为徙嘉佑忻州刺史突厥九姓新内属杂处
太原北嘉贞请置天兵军绥护其众即以为天兵使
明年入朝或告其反按无状帝令坐告者嘉贞辞曰
国之重兵利器皆在边今告者一不当即罪之臣恐
塞言路且为未来之患昔天子听政于上瞍赋诵
百工谏庶人谤今将坐之则后无繇闻天下事遂得
减死天子以为忠且许以相嘉贞因曰昔马周起徒
步谒人主血气方壮太宗用之能尽其才甫五十而
没向使用少晚则无及已陛下不以臣不肖必用之
要及其时后衰无能为也且百年寿孰为至者臣尝
恐先朝露死沟壑诚得效万一无负陛下足矣帝曰
第往行召卿及宋璟等罢帝欲果用嘉贞而忘其名
夜诏中书侍郎韦抗曰朕尝记其风操而今为北方
大将张姓而复名卿为我思之抗曰非张齐丘乎今
为朔方节度使帝即使作诏以为相夜且半因阅大
臣表疏举一则嘉贞所献遂得其名即以为中书侍
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迁中书令居位二年善傅奏
敏于裁遣然强躁论者恨其不裕帝数幸东都洛阳
主簿王钧者为嘉贞缮第会以赃闻有诏杖之朝堂
嘉贞畏蔑染促有司速毙以灭言秘书监姜得罪
嘉贞希权幸意请加诏杖已而死会广州都督裴
先抵罪帝问法如何嘉贞复援比张说曰不然
刑不上大夫以近君也士可杀不可辱向得罪官
三品且有功若罪应死即杀独不宜廷辱以卒伍待
也况勋贵在八议乎事往不可咎先岂容复滥哉
帝然之嘉贞退不悦曰言太切说曰宰相时来则为
非可长保若贵臣尽杖正恐吾辈及之渠不为天下
士君子地乎初嘉贞在兵部而说已为侍郎及皆相
说位其下议论无所让故说不平未几嘉佑拜金吾
将军兄弟要近人颇惮媢帝幸太原嘉佑以赃闻说
訹嘉贞素服待罪不谒遂出为豳州刺史说代其处
嘉贞衔悔谓人曰中书令幸二员何相迫邪逾年为
户部尚书益州长史判都督事诏宴中书省与宰相
会嘉贞衔说不已于坐慢骂说源干曜王晙共平解
乃得去明年王守一死坐与厚善贬台州刺史俄拜
工部尚书为定州刺史知北平军事封河东侯及行
帝赋诗诏百官祖道上东门久之以疾丐还东都诏
医驰驿护视卒年六十四赠益州大都督谥曰恭肃
嘉贞性简疏与人不疑内旷如也或时以此失有嗜
进者汲引之能以恩终始所荐中书舍人苗延嗣吕
太一考功员外郎员嘉静殿中侍御史崔训皆位清
要日与议政事故当时语曰令君四俊苗吕崔员其
始为中书舍人崔湜轻之后与议事正出其上湜惊
曰此终其坐后十年而为中书令嘉贞虽贵不立田
园有劝之者答曰吾尝相国矣未死岂有饥寒忧若
以谴去虽富田产犹不能有也近世士大夫务广田
宅为不肖子酒色费我无是也引万年主簿韩朝宗
为御史卒后十余岁朝宗以京兆尹见帝曰陛下待
宰相进退皆以礼身虽没子孙咸在廷张嘉贞晚一
息宝符独未官帝惘然召拜左司御率府兵曹参军
赐名曰延赏
李元纮
按唐书本传元纮字大纲其先滑州人后世占京兆
万年本姓丙氏曾祖粲仕隋为屯卫大将军炀帝使
督京师之西二十四郡盗贼善抚循能得士心高祖
与之厚及兵入关以众归授宗正卿应国公赐姓李
后为左监门大将军以其老听乘马按视宫禁年八
十余卒谥曰明祖宽高宗时为太常卿陇西公父道
广武后时为汴州刺史有善政突厥契丹寇河北议
发河南兵击之百姓震扰道广悉心抚定人无离散
迁殿中监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封金城侯卒赠秦州
都督谥曰成元纮早修谨仕为雍州司户参军时太
平公主势震天下百司顺望风旨尝与民竞碾硙元
纮还之民长史窦怀贞大惊趣改之元纮大署判后
曰南山可移判不可摇也改好畤令迁润州司马以
办治得名开元初为万年令赋役称平擢京兆少尹
诏决三辅渠时王主权家皆旁渠立硙潴堨争利元
纮敕吏尽毁之分溉渠下田民赖其恩三迁吏部侍
郎会户部杨玚白知慎坐支调失宜贬刺史帝求可
代者公卿多荐元纮帝欲擢为尚书宰相以资薄乃
为户部侍郎条陈利害及政得失帝才之谓可丞辅
赐衣一称绢二百匹明年遂拜中书侍郎同中书门
下平章事封清水县男元纮当国务峻涯检抑奔竞
夸进者惮之五月五日宴武成殿赐群臣袭衣特以
紫服金鱼锡元纮及萧嵩群臣无与比是时废京司
职田议者欲置屯田元纮曰军国不同中外异制若
人闲无役地弃不垦以闲手耕弃地省馈运实军粮
于是有屯田其为益尚矣今百官所废职田不一县
弗可聚也百姓私田皆力自耕不可取也若置屯即
当公私两易调发丁夫调役则业废于家免庸则赋
阙于国内地为屯古未有也恐得不补失徒为烦费
遂止初左庶子吴兢为史官撰唐书及春秋未成以
丧解后上书请毕其功诏许就集贤院成书张说致
仕诏在家修史元纮因言国史记人君善恶王政损
益褒贬所系前圣尤重今国大典分散不一且太宗
别置史馆禁中所以秘严之也请敕说以书就馆参
会撰录诏可后与杜暹不协数辨争帝前帝不怿皆
罢之以元纮为曹州刺史徙蒲州引疾去后以户部
尚书致仕复起为太子詹事卒赠太子少傅谥曰文
忠元纮再世宰相有清节其当国累年未尝改治第
宅僮马敝弱得封物赒给亲族宋璟尝叹曰李公引
宋遥之美黜刘晃之贪为国相家无留储虽季文子
之德何以加之
萧嵩
按唐书萧瑀传瑀从子钧钧子瓘瓘子嵩貌伟秀美
须髯始娶会稽贺晦女僚陆象先宰相子时为洛
阳尉已有名士争往交而嵩汨汨未仕人不之异夏
荣者善相谓象先曰君后十年贵冠人臣然不若萧
郎位高年艾举门蕃炽时人不许神龙元年始调洛
州参军事桓彦范为刺史待以异礼河北黜陟使姜
师度以为判官开元初擢中书舍人时崔琳王丘齐
澣皆有名以嵩少学术不以辈行许也独姚崇称其
远到历宋州刺史迁尚书左丞十四年以兵部尚书
领朔方节度使既赴军有诏供帐饯定鼎门外元宗
赋诗劳行会吐蕃大将悉诺逻恭禄及烛龙莽布支
陷瓜州执刺史田元献回纥又杀凉州守将王君
河陇大震帝择堪任边者徙嵩河西节度使判凉州
事封兰陵县子嵩表裴宽郭虚己牛仙客置幕府以
建康军使张守珪为瓜州刺史完树陴坞怀保边人
于时悉诺逻恭禄威憺诸部吐蕃倚其健噬边嵩乃
纵反间示疑端赞普果诛之使悉末明攻瓜州守珪
拒甚力虏引却会鄯州都督张志亮破贼青海西嵩
又遣副将杜宾客率强弩四千与吐蕃战祁连城下
自晨迄晡乃大溃斩一将虏哭震山谷露布至帝大
悦授嵩同中书门下三品又官一子恩顾第一十七
年进兼中书令自张说罢宰相令缺四年嵩得之然
常遥领河西节度在公慎密人莫见其际子衡尚新
昌公主嵩妻入谒帝呼为亲家母仪物贵甚俄封徐
国公初裴光廷与嵩数不协光廷卒帝委嵩择相嵩
推韩休及休同位峭正不相假至校曲直帝前嵩
乞骸骨帝慰之曰朕未厌卿何庸去乎嵩伏曰臣待
罪宰相爵位既极幸陛下未厌得以乞身有如厌臣
首领且不保又安得自遂因流涕帝为改容曰卿言
切矣朕未能决第归夕当有诏俄遣高力士诏嵩曰
朕将尔留而君臣谊当有始有卒者乃授尚书右丞
相与休皆罢是日荆州进黄柑帝以紫包赐之擢
子华给事中久之进太子太师而幽州节度使张守
珪坐赂中人牛仙童得罪李林甫素忌嵩因言嵩尝
以城南墅遗仙童贬青州刺史寻复拜太子太师固
请老见许嵩退修莳园区优游自怡家饶财而华为
工部侍郎衡以尚主位三品就养年逾八十世艳其
荣天宝八载卒赠开府仪同三司
杜暹
按唐书本传暹濮州濮阳人父承志武后时为监察
御史怀州刺史李文暕为人所告诏承志推验无实
文暕宗室近属也卒得罪承志贬为方义令迁天官
员外郎见罗织狱兴移疾去卒于家自高祖至暹五
世同居暹尤恭谨事继母孝擢明经第补婺州参军
秩满归吏以纸万番赆之暹为受百番众叹曰昔清
吏受一大钱何异哉为郑尉复以清节显华州司马
杨孚公挺人也每咨重暹会孚迁大理正暹适以累
当坐孚曰使若人得罪众安劝乎以状言执政繇是
擢为大理评事开元四年以监察御史覆屯碛西会
安西副都护郭虔瓘与西突厥可汗阿史那献镇守
使刘遐庆更相讼诏暹即按入突骑施帐究索左验
虏以金遗暹暹固辞左右曰公使绝域不可失戎心
乃受焉阴埋幕下已出境乃移交畀取之突厥大惊
度碛追不及去迁给事中以母丧解会安西都护张
孝嵩迁太原尹或言暹往使安西虏伏其清今犹慕
思乃夺服拜黄门侍郎兼安西副大都护明年于阗
王尉迟朓约突厥诸国叛暹觉其谋发兵讨斩之支
党悉诛更立君长于阗遂安以功加光禄大夫守边
四年抚戎练士能自勤励为夷夏所乐十四年召同
中书门下平章事遣中使往迎谒见赐绢二百马一
匹第一区与李元纮轻重不得罢为荆州都督长史
历魏州刺史太原尹帝幸北都进户部尚书许扈跸
还复东幸以暹为京留守暹率当番卫士缮三宫城
浚池督役不少懈帝闻嘉之数赐书褒劳进礼部尚
书封魏县侯二十八年卒赠尚书右丞相遣使护丧
禁中出绢三百匹赐之太常谥曰贞肃右司员外郎
刘同升等以暹行忠孝谥有未尽博士裴总谓暹往
以墨衰受命安西虽勤劳于国不得尽孝其子列诉
帝更敕有司考定卒谥贞孝暹友爱抚异母弟昱甚
厚其为人少学术故当朝议论时失浅薄然能以公
清勤约自将亹亹为之自弱冠誓不通亲友献遗以
终身既卒尚书省及故吏致赙其子孝友一不受以
行暹素志云
裴光廷
按唐书裴行俭传行俭子光廷字连城早孤母厍狄
氏有妇德武后召入宫为御正甚见亲宠光廷由是
累迁太常丞以武三思坐贬郢州司马开元中擢
兵部郎中鸿胪少卿性静默寡交游虽骤历台省人
未之许既而以职业称议者更推之元宗有事岱宗
中书令张说以天子东巡京师空虚恐夷狄乘间窃
发议欲加兵守边召光廷与谋对曰封禅者所以告
成功也夫成功者德无不被人无不安万国无不怀
今将告成而惧夷狄非昭德也大兴力役用备不虞
非安人也方谋会同而阻戎心非怀远也此三者名
实乖矣且诸蕃突厥为大贽币往来愿修和好有年
矣若遣一使召其大臣使赴行在必欣然应命突厥
受诏则诸蕃君长必相率而来我偃旗息鼓不复事
矣说曰善吾所不及因奏用其策突厥果遣使来朝
东封还迁兵部侍郎久之拜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
平章事兼御史大夫迁黄门侍郎拜侍中兼吏部尚
书弘文馆学士撰瑶山往则维城前轨二篇献之手
制褒美诏皇太子诸王于光顺门见光廷谢所以规
讽意光廷又引寿安丞李融拾遗张琪著作佐郎司
马利宾直弘文馆撰续春秋经传自战国讫隋表请
天子修经光廷等作传书久不就时有建言唐应为
金德者中书令萧嵩请百官普议光廷以唐符命表
着天下久矣不可改亟奏罢之二十年封正平县男
初知星者言上象变不利大臣请禳之光廷曰使祸
可禳而去则福可祝而来也论者以为知命卒年五
十八赠太师初吏部求人不以资考为限所奖拔惟
其才往往得俊乂任之士亦自奋其后士人猥众专
务趋竞铨品枉桡光廷惩之因行俭长名榜乃为循
资格无贤不肖一据资考配拟又促选限尽正月任
门下省主事阎麟之专主过官凡麟之裁定光廷辄
然可时语曰麟之口光廷手素与萧嵩轻重不平及
卒嵩奏一切罢之光廷所引尽斥外官博士孙琬以
其用循资格非奖劝之谊谥曰克平时以为希嵩意
帝闻特赐谥曰忠宪诏中书令张九龄文其碑
韩休
按唐书本传休京兆长安人父大智洛州司功参军
其兄大敏仕武后为凤阁舍人梁州都督李行褒为
部人告变诏大敏鞫治或曰行褒诸李近属后意欲
去之无列其冤恐累公大敏曰岂顾身枉人以死乎
至则验出之后怒遣御史覆按卒杀行褒而大敏赐
死于家休工文辞举贤良元宗在东宫令条对国政
与校书郎赵冬曦并中乙科擢左补阙判主爵员外
郎进至礼部侍郎知制诰出为虢州刺史虢于东西
京为近州乘舆所至常税厩刍休请均赋它郡中书
令张说曰免虢而与它州此守臣为私惠耳休复执
论吏白恐忤宰相意休曰刺史幸知民之敝而不救
岂为政哉虽得罪所甘心焉讫如休请以母丧解服
除为工部侍郎知制诰迁尚书右丞侍中裴光廷卒
帝敕萧嵩举所以代者嵩称休志行遂拜黄门侍郎
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休直方不务进趋既为相天下
翕然宜之万年尉李美玉有罪帝将放岭南休曰尉
小官犯非大恶今朝廷有大奸请得先治金吾大将
军程伯献恃恩而贪室宅舆马僭法度臣请先伯献
后美玉帝不许休固争曰罪细且不容巨猾乃置不
问陛下不出伯献臣不敢奉诏帝不能夺大率坚正
类此初嵩以休柔易故荐之休临事或折正嵩嵩不
能平宋璟闻之曰不意休能尔仁者之勇也嵩宽博
多可休峭鲠时政所得失言之未尝不尽帝尝猎苑
中或大张乐稍过差必视左右曰韩休知否已而疏
辄至尝引鉴默不乐左右曰自韩休入朝陛下无一
日欢何自戚戚不逐去之帝曰吾虽瘠天下肥矣且
萧嵩每启事必顺旨我退而思天下不安寝韩休敷
陈治道多讦直我退而思天下寝必安吾用休社稷
计耳后以工部尚书罢迁太子少师封宜阳县子卒
年六十八赠扬州大都督谥曰文忠宝应元年赠太
子太师
公辅部名臣列传二十五
唐七
张九龄
按唐书本传九龄字子寿韶州曲江人七岁知属文
十三以书干广州刺史王方庆方庆叹曰是必致远
会张说谪岭南一见厚遇之居父丧哀毁庭中木连
理擢进士始调校书郎以道侔伊吕科策高第为左
拾遗时元宗即位未郊见九龄建言天百神之君王
者所由受命也自古继统之主必有郊配盖敬天命
报所受也不以德泽未洽年谷未登而阙其礼昔者
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谓成王幼冲周公居摄犹用
其礼明不可废也汉丞相匡衡曰帝王之事莫重乎
郊祀董仲舒亦言不郊而祭山川失祭之序逆于礼
故春秋非之臣谓衡仲舒古之知礼皆以郊之祭所
宜先也陛下绍休圣绪于今五载而未行大报考之
于经义或未通今百谷嘉生鸟兽咸若夷狄内附兵
革用弭乃怠于事天恐不可以训愿以迎日之至升
紫坛陈采席定天位则圣典无遗矣又言乖政之气
发为水旱天道虽远其应甚迩昔东海枉杀孝妇天
旱久之一吏不明匹妇非命则天昭其冤况六合元
元之众县命于县令宅生于刺史陛下所与共治尤
亲于人者乎若非其任水旱之繇岂唯一妇而已今
刺史京辅雄望之郡犹少择之江淮陇蜀三河大府
之外稍非其人繇京官出者或身有累或政无状用
牧守之任为斥逐之地或因附会以忝高位及势衰
谓之不称京职出以为州武夫流外积资而得不计
于才刺史乃尔县令尚可言哉甿庶国家之本务本
之职乃为好进者所轻承弊之民遭不肖所扰圣化
从此销郁繇不选亲人以成其敝也古者刺史入为
三公郎官出宰百里今朝廷士入而不出其于计私
甚自得也京师衣冠所聚身名所出从容附会不勤
而成是大利在于内而不在于外也智能之士欲利
之心安肯复出为刺史县令哉国家赖智能以治而
常无亲人者陛下不革以法故也臣愚谓欲治之本
莫若重守令守令既重则能者可行宜遂科定其资
凡不历都督刺史虽有高第不得任侍郎列卿不历
县令虽有善政不得任台郎给舍都督守令虽远者
使无十年任外如不为此而救其失恐天下犹未治
也又古之选士惟取称职是以士修素行而不为侥
幸奸伪自止流品不杂今天下不必治于上古而事
务日倍于前诚以不正其本而设巧于末也所谓末
者吏部条章举赢千百刀笔之人溺于文墨巧史猾
徒缘奸而奋臣以谓始造簿书备遗忘耳今反求精
于案牍而忽于人才是所谓遗剑中流契舟以记者
也凡称吏部能者则曰自尉与主簿繇主簿与丞此
执文而知官次者也乃不论其贤不肖岂不谬哉夫
吏部尚书侍郎以贤而授者也岂不能知人如知之
难拔十得五斯可矣今胶以格条据资配职为官择
人初无此意故时人有平配之诮官曹无得贤之实
臣谓选部之法敝于不变今若刺史县令精核其人
则管内岁当选者使考才行可入流品然后送台又
加择焉以所用众寡为州县殿最则州县慎所举可
官之才多吏部因其成无庸人之繁矣今岁选乃万
计京师米物为耗岂多士哉盖冒滥扺此尔方以一
诗一判定其是非适使贤人遗逸此明代之阙政也
天下虽广朝廷虽众必使毁誉相乱听受不明事则
已矣如知其贤能各有品第每一官缺不以次用之
岂不可乎如诸司要官以下等叨进是议无高卑唯
得与不尔故清议不立而名节不修善士守志而后
时中人进求而易操也朝廷能以令名进人士亦有
修名获利利之出众之趋也不如此则小者得于苟
求一变而至阿私大者许以分义再变而成明党矣
故用人不可不第其高下高下有次则不可以妄于
天下之士必刻意修饰而刑政自清此兴衰之大端
也俄迁左补阙九龄有才鉴吏部试拔萃与举者常
与右拾遗赵冬曦考次号称详平改司勋员外郎时
张说为宰相亲重之与通谱系常曰后出词人之冠
也迁中书舍人内供奉封曲江男进中书舍人会帝
封泰山说多引两省录事主书及所亲摄官升山超
阶至五品九龄当草诏谓说曰官爵者天下公器先
德望后劳旧今登封告成千载之绝典而清流隔于
殊恩胥吏乃滥章韨恐制出四方失望方进草尚可
以改公宜审计说曰事已决矣悠悠之言不足虑既
而果得谤御史中丞宇文融方事田法有所关奏说
辄建议违之融积不平九龄为言说不听俄为融等
痛诋几不免九龄亦改太常少卿出为冀州刺史以
母不肯去乡里故表换洪州都督徙桂州兼岭南按
察选补使始说知集贤院尝荐九龄可备顾问说卒
天子思其言召为秘书少监集贤院学士知院事会
赐渤海诏而书命无足为者乃召九龄为之被诏趣
成迁工部侍郎知制诰数乞归养诏不许以其弟九
皋九章为岭南刺史岁时听给驿省家迁中书侍郎
以母丧解毁不胜哀有紫芝产坐侧白鸠白雀巢家
树是岁夺哀拜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固辞
不许明年迁中书令始议河南开水屯兼河南稻田
使上言废循资格复置十道采访使李林甫无学术
见九龄文雅为帝知内忌之会范阳节度使张守珪
以斩可突干功帝欲以为侍中九龄曰宰相代天治
物有其人然后授不可以赏功国家之败由官邪也
帝曰假其名若何对曰名器不可假也有如平东北
二虏陛下何以加之遂止又将以凉州都督牛仙客
为尚书九龄执曰不可尚书古纳言唐家多用旧相
不然历内外贵任妙有德望者为之仙客河湟一使
典耳使班常伯天下其谓何又欲赐实封九龄曰汉
法非有功不封唐遵汉法太宗之制也边将积谷帛
缮器械适所职耳陛下必赏之金帛可也独不宜裂
地以封帝怒曰岂以仙客寒士嫌之邪卿固素有门
阅哉九龄顿首曰臣荒陬孤生陛下过听以文学用
臣仙客擢胥吏目不知书韩信淮阴一壮夫羞绛灌
等列陛下必用仙客臣实耻之帝不悦翼日林甫进
曰仙客宰相材也乃不堪尚书邪九龄文吏拘古义
失大体帝由是决用仙客不疑九龄既戾帝旨固内
惧恐遂为林甫所危因帝赐白羽扇乃献赋自况其
末曰苟效用之得所虽杀身而何忌又曰纵秋气之
移夺终感恩于箧中帝虽优答然卒以尚书右丞相
罢政事而用仙客自是朝廷士大夫持禄养恩矣尝
荐长安尉周子谅为监察御史子谅劾奏仙客其语
援谶书帝怒杖子谅于朝堂流瀼州死于道九龄坐
举非其人贬荆州长史虽以直道黜不戚戚婴望惟
文史自娱朝廷许其胜流久之封始兴县伯请还展
墓病卒年六十八赠荆州大都督谥曰文献九龄体
弱有酝借故事公卿皆搢笏于带而后乘马九龄独
常使人持之因设笏囊自九龄始后帝每用人必曰
风度能若九龄乎初千秋节公王并献宝鉴九龄上
事鉴十章号千秋金鉴录以伸讽谕与严挺之袁仁
敬梁升卿卢怡善世称其交能终始者及为相谔谔
有大臣节当是时帝在位久稍怠于政故九龄议论
必极言得失所推引皆正人武惠妃谋陷太子瑛九
龄执不可妃密遣宦奴牛贵儿告之曰废必有兴公
为援宰相可长处九龄叱曰房幄安有外言哉遽奏
之帝为动色故卒九龄相而太子无患安禄山初以
范阳偏校入奏气骄蹇九龄谓裴光庭曰乱幽州者
此胡雏也及讨奚契丹败张守珪执如京师九龄署
其状曰穰苴出师而诛庄贾孙武习战犹戮宫嫔守
珪法行于军禄山不容免死帝不许赦之九龄曰禄
山狼子野心有逆相宜即事诛之以绝后患帝曰卿
无以王衍知石勒而害忠良卒不用帝后在蜀思其
忠为泣下且遣使祭于韶州厚币恤其家开元后天
下称曰曲江公而不名云建中元年德宗贤其风烈
复赠司徒子拯居父丧有节行后为伊阙令会禄山
盗河洛陷焉而终不受伪官贼平擢太子赞善大夫
九龄弟九皋亦有名终岭南节度使其曾孙仲方
按旧唐书本传至德初上皇在蜀思九龄之先觉下
诏褒赠曰正大厦者柱石之力昌帝业者辅相之臣
生则保其雄名殁乃称其盛德饰终未允于人望加
赠实存乎国章故中书令张九龄维岳降神济川作
相开元之际寅亮成功谠言定其社稷先觉合于蓍
策永怀贤弼可谓大臣竹帛犹存樵苏必禁爰从八
命之秩更进三台之位可赠司徒仍遣使就韶州致
祭有集二十卷
裴耀卿
按唐书本传耀卿字焕之宁州刺史守真次子也数
岁能属文擢童子举稍迁秘书省正字相王府典签
与掾丘悦文学韦利器更直备顾问府中号学直王
即帝位授国子主簿累迁长安令旧有配户和市法
人厌苦耀卿一切责豪门坐贾预给以直绝僦欺之
弊及去人思之为济州刺史济当走集地广而户寡
会天子东巡耀卿置三梁十驿科敛均省为东州知
顿最封禅还次宋州宴从官帝欢甚谓张说曰前日
出使巡天下观风俗察吏善恶不得实今朕有事岱
宗而怀州刺史王丘饩牵外无他献我知其不市恩
也魏州刺史崔沔遣使供帐不施锦绣示我以俭此
可以观政也济州刺史裴耀卿上书数百言至曰人
或重扰即不足以告成朕置书座右以自戒此其爱
人也俄徙宣州前此大水河防坏诸州不敢擅兴役
耀卿曰非至公也乃躬护作役未讫有诏徙官耀卿
惧功不成弗即宣而抚巡饬厉愈急堤成发诏而去
济人为立碑颂德历冀州入拜户部侍郎开元二十
年副信安王袆讨契丹又持帛二十万赐立功奚官
耀卿曰币涉寇境不可以不备乃令先与期而分道
赐之一日毕突厥室韦果邀险来袭耀卿已还迁京
兆尹明年秋雨害稼京师饥帝将幸东都召问所以
救人者耀卿曰陛下既东巡百司毕从则太仓三辅
可遣重臣分道赈给自东都益广漕运以实关辅关
辅既实则乘舆西还事蔑不济且国家大本在京师
但秦地狭水旱易匮往贞观永徽时禄禀者少岁漕
粟二十万略足今用度广运数倍且不支故数东
幸以就敖粟为国大计臣愿广陕运道使京师常有
三年食虽水旱不足忧今天下输丁约四百万使丁
出百钱为陕洛运费又益半为营窖用分纳司农河
南陕州又令租米悉输东都从都至陕河益湍沮若
广漕路变陆为水所支尚赢万计且河南租船候水
始进吴工不便河漕处处停留易生隐盗请置仓河
口以纳东租然后官自顾载分入河洛度三门东西
各筑敖仓自东至者东仓受之三门迫险则旁河凿
山以开车道运数十里西仓受之度宜徐运抵太原
仓趋河入渭更无留阻可减费巨万天子然其计拜
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充转运使于是置河
阴集津三门仓引天下租繇孟津溯河而西三年积
七百万石省运费三十万缗或曰以此缗纳于上足
以明功答曰是谓以国财求宠其可乎敕吏为和市
费迁侍中二十四年以尚书左丞相罢封赵城侯夷
州刺史杨浚以赃抵死有诏杖六十流古州耀卿上
言刺史县令异诸吏为人父母风化所瞻今使裸躬
受笞事大逼辱法至死则天下共之然一朝下吏屈
挫牵顿民且哀怜是忘免死之恩而有伤心之痛恐
非崇守长劝风俗意又杂犯抵死无杖刑必三覆后
决今非时不覆或夭其命非所以宽宥之也凡大暑
决囚多死秋冬乃有全者请今贷死决杖会盛夏生
长时并停则有再生之实是时特进盖嘉运破突骑
施还诏为河西陇右节度使因令经略吐蕃嘉运以
新立功日酣遨未赴屯耀卿言于帝曰嘉运精劲勇
烈诚有余然臣见其夸言骄色窃忧之恐不足与立
事今盛秋防边日月已薄当与军中士卒相见若不
素讲虽决在一时恐非制胜万全之义且兵未及训
不能知法士未怀惠不可共心使幸而有功非师出
以律之善又万人之命倚于将示不得已故凿凶门
而出今酣呶朝夕胖肆自安非爱人忧国者不可不
察苟不易帅宜严诏申约以督其行帝乃促嘉运诣
部卒无功还天宝初进尚书左仆射俄改右仆射而
李林甫代之上日林甫至本省具朝服剑佩博士导
郎官唱按礼毕就耀卿听事乃常服以赞者主事导
唱林甫惊曰班爵与公同而礼数异何也耀卿曰比
苦眩不堪重衣又郎博士纷泊非病士所宜林甫默
然居一岁卒年六十三赠太子太傅谥曰文献
李适之
按唐书本传适之恒山愍王孙也始名昌神龙初擢
左卫郎将开元中迁累通州刺史以办治闻按察使
韩朝宗言诸朝擢秦州都督徙陕州刺史河南尹其
政不苛细为下所便元宗患谷洛岁耗傜力诏适
之以禁钱作三大防曰上阳积翠月陂自是水不能
患刻石着功诏永王璘书皇太子瑛署额进御史大
夫二十七年兼幽州长史知节度事适之以祖被废
而父象见逐武后时葬有阙至是丐陪瘗昭陵阙中
诏可褒册典物焜照都邑行道为咨叹迁刑部尚书
适之喜宾客饮酒至斗余不乱夜晏娱昼决事案无
留辞天宝元年代牛仙客为左相累封清和县公尝
与李林甫争权不协林甫阴贼即好谓适之曰华山
生金采之可以富国顾上未之知适之性疏信其言
他日从容为帝道之帝喜以问林甫对曰臣知之旧
矣顾华山陛下本命王气之舍不可以穿治故不敢
闻帝以林甫为爱己而薄适之不亲于是皇甫惟明
韦坚裴宽韩朝宗皆适之厚善悉为林甫所构得罪
适之惧不自安乃上宰政求散职以太子少保罢欣
然自以为免祸俄坐韦坚累贬宜春太守会御史罗
希奭阴被诏杀坚等贬所州县震恐及过宜春适之
惧仰药自杀
韦见素
按唐书韦凑传凑子见素字会微质性仁厚及进士
第授相王府参军袭父爵擢谏议大夫天宝五载为
江西山南黔中岭南道黜涉使绳纠吏治所至震畏
迁文部侍郎平判皆诵于口铨叙平允官有求辄
下意听纳人多德之十三载元宗苦雨潦阅六旬谓
相非其人罢左相陈希烈诏杨国忠审择大臣时吉
温得幸帝欲用之温为安禄山所厚国忠惧其进沮
止之谋于中书舍人窦华宋昱皆以见素安雅易制
国忠入白帝帝亦以相王府属有旧恩遂拜武部尚
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院学士知门下省事明
年禄山表请蕃将三十二人代汉将帝许之见素不
悦谓国忠曰禄山反状暴天下今又以蕃代汉难将
作矣国忠不应见素曰知祸之牙不能防见祸之形
不能制焉用彼相明日当恳论之既入帝迎谕曰卿
等有疑禄山意耶国忠见素趋下流涕且陈禄山反
明甚诏复位因以禄山表置帝前乃出帝令中官袁
思蓺传诏曰此姑忍朕徐图之由是奉诏然每进见
未尝不为帝言之帝不入其语未几禄山反从帝入
蜀陈元礼之杀国忠也兵伤其首众传声曰毋害韦
公父子获免帝令寿王赐药传创次巴西诏兼左相
封豳国公肃宗立与房管崔涣持节奉传国玺及册
宣扬制命帝曰太子仁孝去十三载已有传位意属
方水旱左右劝我且须丰年今帝受命朕如释负矣
烦卿等远去善辅导之见素涕泣拜辞又命见素子
谔及中书舍人贾至为册使判官谒见肃宗于顺化
郡肃宗闻管名且旧虚怀待之以见素尝附国忠礼
遇独减是岁十月丙申有星犯昴见素言于帝曰昴
者胡也天道谪见所应在人禄山将死矣帝曰日月
可知乎见素曰福应在德祸应在刑昴金忌火行当
火位昴之昏中乃其时也既死其月亦死其日明年
正月甲寅禄山其殪乎帝曰贼何等死答曰五行之
说子者视妻所生昴犯以丙申金木之妃也木火之
母也丙火为金子申亦金也二金本同末异还以相
贼殆为子与首乱者更相屠戮乎及禄山死日月
皆验明年三月至凤翔拜尚书左仆射罢知政事初
行在所承丧乱后兵吏三铨簿领炀散选部文符伪
滥帝欲广怀士心至者一切补官不加检复见素奏
宜明条纲以为持久帝未及从既还都选者偎集补
署无所日诉于朝乃追行其言会郭子仪亦为仆射
徙见素太子太师诏至蜀郡奉迎太上皇以功食实
封三百户上元初以疾求致仕许之诏朝朔望宝应
元年卒年七十六赠司徒谥忠贞子谔
崔圆
按唐书本传圆字有裕贝州武城人后魏尚书左仆
射亮八世孙少孤贫志向卓迈喜学兵家开元中诏
举遗逸以钤谋对策甲科历京兆府参军尹萧炅荐
之迁会昌丞杨国忠遥领剑南节度引圆为左司马
知留后元宗西出次扶风迁御史中丞剑南节度副
大使圆锐功名初闻难刺国忠意乃治城浚隍列馆
宇储什具帝次河池圆疏具陈蜀土腴谷羡储供易
办帝省书泣下曰世乱识忠臣即日拜中书侍郎同
中书门下平章事仍兼剑南节度使天子至朝廷百
司殿宇帷幔皆具益嗟赏之肃宗立命与房管韦见
素赴行在所帝为制遗爱碑于蜀以宠之至德二载
迁中书令封赵国公实封户五百干元元年罢为太
子少师留守东都于是上皇所置宰相无在者王师
之败相州也军所过皆纵剽圆惧委东都奔襄阳诏
削阶封寻诏拜济王傅李光弼表为怀州刺史改汾
州以治行称徙淮南节度使在镇六年请朝京师吏
民乞留诏检校尚书右仆射还之久乃检校左仆射
入知省事大历中卒年六十四赠太子太师谥曰昭
襄
房管
按唐书本传管字次律河南河南人父融武后时以
正谏大夫同凤阁鸾台平章事神龙元年贬死高州
管少好学风度沈整以荫补弘文生与吕向偕隐陆
浑山十年不谐际人事开元中作封禅书说宰相张
说说奇之奏为校书郎举任县令科授卢氏令拜监
察御史坐讯狱非是贬睦州司户参军复为县所至
上德化兴长利以治最显天宝五载试给事中封漳
南县男时元宗有逸志数巡幸广温泉为华清宫环
宫所置百司区署以管资机算诏总经度骊山疏岩
剔薮为天子游观未毕坐善李适之韦坚斥为宜春
太守历琅邪邺扶风三郡频迁宪部侍郎十五载帝
狩蜀管驰至普安上谒帝喜甚即拜文部尚书同中
书门下平章事从至成都赐一子官俄与韦见素崔
涣奉册灵武见肃宗具言上皇所以传付意因道当
时利病箝索虏情辞吐华畅帝为改容管既有重名
帝倾意待之机务一一与管参决诸将相莫敢望于
是第五琦言财利幸为江淮租庸使管谏曰往杨国
忠聚敛产怨天下陛下即位人未见德今乂宠琦是
一国忠死一国忠生无以示远方帝曰六军之命方
急无财则散卿恶琦可也何所取财管不得对北海
太守贺兰进明自河南至诏摄御史大夫岭南节度
使入谢帝曰朕语管除正大夫何为摄邪进明衔之
因曰陛下知晋乱乎惟以尚虚名任王衍为宰相基
祖浮华不事天下事故至于败方唐中兴当用实才
而管性疏阔大言无当非宰相器陛下待之厚然孰
肯为陛下用乎帝曰何哉对曰陛下顷为皇太子太
子出曰抚军入曰监国而管为圣皇建遣诸王为都
统节度乃谓陛下为元子而付以朔方河东河北空
虚之地永王丰王乃统四节度此于圣皇似忠于陛
下非忠也管意诸子一得天下身不失恩又多树私
党以副戎权推此而言岂肯尽诚于陛下乎帝入其
语始恶管以进明为御史大夫河南节度使会管请
自将平贼帝犹倚以成功乃诏管持节招讨西京防
御蒲潼两关兵马节度等使得自择参佐乃以兵部
尚书王思礼御史中丞邓景山为副户部侍郎李楫
为行军司马中丞宋若思起居郎知制诰贾至右司
郎中魏少游为判官给事中刘秩为参谋管分三军
趋京师杨希文将南军自宜寿入刘悊将中军自武
功入李光进将北军自奉天入管身中军先锋十月
庚子次便桥辛丑中军北军遇贼陈涛斜战不利管
欲持重有所伺中人邢延恩促战故败士死麻苇癸
卯率南军复战遂大败希文悊皆降贼初管用春秋
时战法以车二千乘缭营骑步夹之既战贼乘风噪
牛悉髀栗贼投刍而火之人畜焚烧杀卒四万血丹
野残众才数千不能军管还走行在见帝肉袒请罪
帝宥之使裒夷散复图进取管雅自负以天下为己
任然用兵本非所长其佐李楫刘秩等皆儒生未尝
更军旅管每诧曰彼曳落河虽多能当我刘秩乎帝
虽恨管丧师而眷任未衰崔圆自蜀来最后见帝管
谓帝不见省易之圆以金畀李辅国不淹日被宠遂
怨管管数称疾不入会御史大夫颜真卿劾奏谏议
大夫李何忌不孝管素善何忌不欲以恶名锢之托
被酒入朝贬西平郡司马琴工董廷兰出入管所管
昵之廷兰藉管势数招赇谢为有司劾治管诉于帝
帝因震怒叱遣之管惶恐就第罢为太子少师从帝
还都封清河郡公管之废朝臣多言管谋包文武可
复用虽管亦自谓当柄任为天子立功善管者暴其
言于朝管方日引刘秩严武与宴语移病自如帝以
管虚言浮诞内鞅鞅挟党背公非大臣体干元元年
出管为邠州刺史逐秩武等因下诏陈其比周状喻
敕中外始邠以武将领刺史故纲目废弛即治府为
营吏攘民居相淆欢管至一切革之人以便安政声
流闻召拜太子宾客迁礼部尚书为晋汉二州刺史
宝应二年召拜刑部尚书道病卒赠太尉管有远器
好谈老子浮屠法喜宾客高谈有余而不切事时天
下多故急于谋略攻取帝以吏事绳下而管为相遽
欲从容镇静以辅治之又知人不明以取败桡故功
名隳损云
裴冕
按唐书本传冕字章甫河中河东人本冠族仕家以
荫再调渭南尉王为京畿采访使表署判官历殿
中侍御史冕少学术然明锐果于事众号称职雅
任之及得罪有诏廷辨冕位甚下而抗言其诬
死李林甫方用事僚属惧皆引去独冕为敛葬由是
知名河西节度使哥舒翰辟行军司马元宗入蜀
诏皇太子为天下兵马元帅拜冕御史中丞兼左庶
子副之初冕在河西方召还而道遇太子平凉遂从
至灵武与杜鸿渐崔漪同辞进曰主上厌于勤且南
狩蜀宗社神器要须有归今天意人事属在殿下宜
正位号有如逡巡失亿兆心则大事去矣太子曰我
平寇逆奉迎乘舆还京师退居储贰以侍膳左右岂
不乐哉公等何言之过对曰殿下居东宫二十年今
多难启圣以安社稷而所从将士皆关辅人日夜思
归大众一骚不可复集不如因而抚之以就大功臣
等昧死请太子固让凡五请卒见听太子即位进冕
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乃建言卖官度僧道
士收赀济军兴时取偿既贱众不为宜肃宗至凤翔
罢冕政事拜尚书右仆射两京平封冀国公实封五
百户出为剑南西川节度使复为右仆射待制集贤
院俄充山陵使于是中书舍人刘烜为李辅国所昵
冕表为判官烜抵法坐降施州刺史徙澧州大历中
郭子仪言于代宗曰冕首佐先帝驰驱灵武有社稷
勋程元振忌其贤遂加诬构海内冤之陛下宜还冕
于朝复俾辅相必能致治成化时元载秉政冕早所
甄引载德之又贪其衰瘵且下己遂拜左仆射同中
书门下平章事入见拜不能兴载自扶之代为赞谢
俄兼河南江淮副元帅东都留守不逾月卒有诏赠
太尉冕以忠勤自将然不知宰相大体性豪侈既素
贵舆服食饮皆光丽珍丰枥马直数百金者常十数
每广会宾客不能名其馔自制巾子工甚人争效之
号仆射巾领使既众吏白俸簿月二千缗冕顾视喜
见颜间世訾其嗜利云始肃宗庙惟苖晋卿配享冕
卒后二十余年有苏正元者奏言肃宗为元帅时师
纔一旅冕于草创中甄大义以劝进收募骁勇几十
余万既逾月房管来又一年而晋卿至今晋卿从祀
而冕乃不与有诏冕配享肃宗庙
李麟
按唐书本传麟裔出懿祖于属最疏父浚历润虢潞
三州刺史以诚信号良吏开元中终剑南节度按察
使赠户部尚书谥曰诚麟好学善文辞以父荫补京
兆府户曹参军举宗室异能转殿中侍御史累擢兵
部侍郎与杨国忠同列国忠怙权疾之改权礼部贡
举国忠迁麟复本官改国子祭酒出为河东太守有
清政安禄山反朝廷以麟儒者非御侮才还为祭酒
封渭源县男元宗入蜀麟走见帝再迁宪部尚书同
中书门下平章事时宰相韦见素房管崔涣崔圆踵
赴肃宗行在独麟以宗室子留总百司上皇还京进
同中书门下三品封褒国公张皇后挟李辅国挠
政苗晋卿崔圆等畏其权皆附离取安独麟守正不
阿顺辅国忌恚干元初罢为太子少傅明年卒年六
十六赠太子太傅谥曰德
苗晋卿
按唐书本传晋卿字元辅潞州壶关人世以儒素称
擢进士第调为修武尉累进吏部郎中中书舍人知
吏部选事选人诉索好官厉言倨色纷于前晋卿与
相对终日无愠颜久之进侍郎积宽纵而吏下因缘
作奸方时承平选常万人李林甫为尚书专国政以
铨事委晋卿及宋遥然岁命他官同较书判核才实
天宝二载判入等者凡六十四人分甲乙丙三科以
张奭为第一奭御史中丞倚之子倚新得幸于帝晋
卿欲附之奭本无学故议者嚣然不平安禄山因间
言之帝为御花萼楼覆实中裁十一二奭持纸终日
笔不下人谓之曳白帝大怒贬倚淮阳太守遥武当
太守晋卿安康太守明年徙魏郡即充河北采访使
居三年政化大行尝入计谒归壶关望县门辄步吏
谏止晋卿以公门当下况父母邦乎郡太守迎犒使
所属令行酒酒至必立饮白釂侍老有献降西阶拜
而饮时美其恭改河东郡兼河东采访使徙扶风郡
封高平县男迁工部尚书东都留守召为宪部兼左
丞安禄山反窦廷芝弃陕郡不守杨国忠本忌其有
望即奏东道贼冲非大臣不可镇遏授陕郡太守陕
虢防御使晋卿见帝以老辞忤旨听致仕于家车驾
入蜀搢绅多陷贼晋卿间道走金州肃宗至扶风召
赴行在拜左相平京师封韩国公食五百户改侍中
既而乞骸骨罢为太子太傅未几复拜侍中元宗崩
肃宗疾甚诏晋卿摄冢宰固让曰大行遗诏皇帝三
日听政稽祖宗故事则无冢宰之文奉遗诏则宜听
朝惟陛下顺变以幸万国帝不听后数日代宗立复
诏摄冢宰固辞乃免时年老蹇甚乞间日入政事堂
帝优之听入合不趋为御小延英召对宰相对小延
英自晋卿始吐蕃犯京师晋卿以病卧家贼舆致胁
之噤不肯语贼不敢害帝还拜太保罢政事永泰初
薨年八十一赠太师京兆少尹护丧谥曰懿献元载
未显时为晋卿所遇载方相故讽有司改谥文贞晋
卿宽厚所至以惠化称魏人为营生祠立石颂美再
秉政出入七年小心谨畏不甚斥是非得失故能安
保宠名然练达事体百官簿最一省无遗议者比汉
胡广肃宗欲以李辅国为常侍奏曰常侍近密非贤
不可居岂宜任等辈罢之朝廷欲论陈希烈等死晋
卿曰陛下得张通儒安守忠孙孝哲等何以加罪帝
不从俄而史思明乱持是以诱众尝自为父碑文有
鹊巢碑上贼入上党焚荡略尽而苗氏松槚独无伤
大历七年配享肃宗庙庭十子发丕坚粲垂向吕稷
望咸粲德宗时官至郎中陆贽欲进粲官帝不许曰
晋卿往摄政有不臣之言又名其子皆与帝王同粲
等宜与外官贽奏王者爵人必于朝刑人必于市言
与众共之奖而不言其善斯谓曲贷罚而不书其恶
斯谓中伤曲贷则授受不明而私幸之门启中伤则
枉直无辨而谗间之道行可不慎哉若陛下以晋卿
奸邪粲等应坐则当公议其罪若知见诬亦宜擢粲
等以示天下且晋卿起文儒致位台辅谦柔敦厚为
三朝所推安肯为族灭计虽甚狂险犹不为之况老
臣乎帝然之而粲官终不显
张镐
按唐书本传镐字从周博州人仪状伟有大志视
经史犹渔猎然好王霸大略少事吴兢兢器之游京
师未知名率嗜酒鼓琴自娱人或邀之杖策往醉即
返不及世务天宝末杨国忠执政求天下士为己重
闻镐才荐之释褐衣拜左拾遗历侍御史元宗西狩
镐徒步扈从俄遣诣肃宗所数论事擢谏议大夫寻
拜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时引内浮屠数百
居禁中号内道场讽呗外闻镐谏曰天子之福要在
养人以一函美风化未闻区区佛法而致太平愿
陛下以无为为心不以小乘挠圣虑帝然之寻诏兼
河南节度使都统淮南诸军事贼围宋州张巡告急
镐倍道进檄濠州刺史闾丘晓趣救晓愎挠逗留不
肯进比镐至淮口而巡已陷镐怒杖杀晓帝还京师
封南阳郡公诏以本军镇汴州捕平残寇史思明提
范阳献顺款镐揣其伪密奏曰思明势穷而服包藏
不测可以计取难以义招不宜以威权假之又言滑
州防御使许叔冀狡狯临难必变宜追还宿卫书入
不省时宦官络绎出镐境未尝降情结纳自范阳滑
州使还者皆盛言思明叔冀忠而毁镐无经略才帝
以镐不切事机遂罢宰相授荆州大都督府长史思
明叔冀后果叛如镐言召拜太子宾客左散骑常侍
坐市买岐王珍第贬辰州司户参军代宗初起为抚
州刺史迁洪州观察使更封平原郡公袁晁寇东境
江介震骚镐遣兵屯上饶斩首二千级又袭舒城贼
杨昭枭之沈千载者新安大豪连结椎剽州县不能
禽镐遣别将尽殄其众改江南西道观察使卒镐起
布衣二至宰相居身廉不殖赀产善待士性简重
论议有体在位虽浅而天下之人推为旧德云
李岘
按唐书本传李岘吴王恪孙也折节下士长吏治天
宝时累迁京兆尹元宗岁幸温汤甸内巧供亿以媚
上岘独无所献帝异之杨国忠使客骞昂何盈擿安
禄山阴事讽京兆捕其第得安岱李方来等与禄山
反状缢杀之禄山怒上书自言帝惧变出岘为零陵
太守岘为政得人心时京师米翔贵百姓乃相与谣
曰欲粟贱追李岘寻徙长沙永王为江陵大都督假
岘为长史至德初肃宗召之拜扶风太守兼御史大
夫明年擢京兆尹封梁国公干元二年以中书侍郎
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于是吕諲李揆第五琦同辅政
而岘位望最旧事多独决諲等不平李辅国用权制
诏或不出中书百司莫敢覆岘顿首帝前极言其恶
帝悟稍加检制辅国由是让行军司马然深衔岘凤
翔七马坊押官盗掠人天兴令谢夷甫杀之辅国讽
其妻使诉枉诏监察御史孙蓥鞫之直夷甫其妻又
诉诏御史中丞崔伯阳刑部侍郎李煜大理卿权献
为三司讯之无异辞妻不承辅国助之乃令侍御史
毛若虚覆按若虚委罪夷甫言御史用法不端伯阳
怒欲质让若虚驰入自归帝帝留若虚帘中顷伯阳
等至劾若虚傅中人失有罪帝怒叱之贬伯阳高要
尉权献杜阳尉逐李煜岭南流蓥播州岘谓责太重
入言于帝曰若虚希旨用刑乱国法陛下信为重轻
示无御史台帝怒李揆不敢争乃出岘为蜀州刺史
时右散骑常侍韩择木入对帝曰岘欲专权耶乃云
任毛若虚示无御史台朕今出之尚恨法太宽择木
曰岘言直不敢专权陛下宽之祇益盛德耳代宗立
改荆南节度知江淮选补使入为礼部尚书兼宗正
卿乘舆在陕由商山走帝所还京拜门下侍郎同中
书门下平章事故事政事堂不接客自元载为相中
人传诏者引升堂置榻待之岘至即敕吏撤榻又奏
常参官举才任谏官宪官者无限员不逾月为要近
谮短遂失恩罢为太子詹事迁吏部尚书复知江淮
选改检校兵部尚书兼衢州刺史卒年五十八初东
京平陈希烈等数百人待罪议者将悉抵死帝意亦
欲惩天下故崔器等附致深文岘时为三司独曰法
有首有从情有重有轻若一切论死非陛下与天下
惟新意且羯胡乱常谁不陵污衣冠奔亡各顾其生
可尽责邪陛下之亲戚勋旧子若孙一日皆血铁砧
尚为仁恕哉书称歼厥渠魁胁从罔治况河北残孽
劫服官吏其人尚多今不开自新之路而尽诛之是
坚叛者心使为贼致死困兽犹斗况数万人乎于是
器与吕諲皆龊龊文吏操常议不及大体尚腾颊固
争数日乃儿听衣冠蒙更生贼亦不能使人归怨天
子岘力也岘兄峘峄峘从上皇岘翊戴肃宗以勋力
相高同时为御史大夫俱判台事又合制封公而峄
为户部侍郎银青光禄大夫同居长兴里第门列三
戟
李揆
按唐书本传揆字端卿系出陇西为冠族去客荥阳
祖元道为文学馆学士父成裕秘书监揆性警敏善
文章开元末擢进士第补陈留尉献书阙下试中书
迁右拾遗再转起居郎知宗子表疏以考功郎中知
制诰扈狩剑南拜中书舍人干元二年宗室请上皇
后号曰翊圣肃宗问揆对曰前代后妃终则有谥景
龙不君韦氏专恣乃称翊圣今陛下动遵典礼奈何
踵其乱哉帝惊曰几误我家事遂止后即张氏有子
数岁欲立为太子而帝意未决时代宗已封成王帝
从容语揆曰成王长有功将定太子卿意谓何揆曰
陛下此言社稷福也因再拜贺帝曰朕计决矣俄兼
礼部侍郎揆病取士不考实徒露搜索禁所挟而迂
学陋生葄枕图史且不能自措于词乃大陈书廷中
进诸儒约曰上选士第务得才可尽所欲言由是人
人称美未卒事拜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修
国史封姑臧县伯揆美风仪善奏对帝叹曰卿门地
人物文学皆当世第一信朝廷羽仪乎故时称三绝
于是京师多盗至骖衢杀人尸沟中吏褫气李辅国
方横请选羽林骑五百备侥捕揆曰汉以南北军相
统摄故周勃因南军入北军以安刘氏本朝置南北
衙文武区别更相检伺今以羽林代金吾忽有非常
何以制之辅国议格揆决事明当然锐于进且近名
兄楷有时称滞官不得迁吕諲政事出揆远甚以
故宰相镇荆南治声尤高揆惧复用遣吏至諲所构
抉过失諲密诉诸朝帝怒贬揆袁州长史不三日以
楷为司门员外郎揆累年乃徙歙州刺史初苗晋卿
数荐元载揆轻载地寒谓晋卿曰龙章凤姿士不见
用头鼠目子乃求官邪载闻之及秉政奏揆试
秘书监江淮养疾家百口贫无禄丐食取给牧守稍
厌慁则去之流落凡十六年载诛始拜睦州刺史入
为国子祭酒礼部尚书德宗幸山南揆素为卢杞所
恶用为入蕃会盟使拜尚书左仆射揆辞老恐死道
路不能达命帝恻然杞曰和戎者当练朝廷事非揆
不可异时年少揆者不敢辞揆至蕃酋长曰闻唐有
第一人李揆公是否揆畏留因绐之曰彼李揆安肯
来邪还卒凤州年七十四赠司空谥曰恭
萧华
按唐书萧瑀传瑀从子钧钧子瓘瓘孙华谨重方雅
有家法嗣爵天宝末为兵部侍郎禄山乱陷贼逼守
魏州郭子仪攻安庆绪于相州华间道奉表欲举魏
以应为贼所执会崔光远得魏州破械出之魏人德
华庇免争来诣光远乞留有诏即授刺史思明反子
仪惧复失华乃表崔光远代之而召置军中相州兵
溃华还朝犹以污贼降试秘书少监稍迁尚书右丞
擢河中晋绛节度使上元初以中书侍郎同中书门
下平章事李辅国用事求宰相华拒之辅国怨会肃
宗大渐矫诏罢华为礼部尚书引元载以代方代宗
谅暗载助辅国贬华为峡州司马卒二子恒悟
裴遵庆
按唐书本传遵庆字少良绛州闻喜人幼强学该综
图传外晦内明不干当世年既长始以仕家推荫为
兴宁陵丞调大理丞边将萧克济督役苛役者有
丑言有司以大逆论遵庆曰财不足聚人力不足加
众焉能反由是全救数十族频擢吏部员外郎判南
曹天宝时选者岁万计遵庆性强敏视簿牒详而不
苛世称吏事第一肃宗时为吏部侍郎萧华辅政屡
荐之拜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代宗初仆固
怀恩反帝以遵庆忠厚大臣故奉诏宣慰怀恩听命
将入朝既而为其将范志诚沮止时帝在陕遵庆脱
身赴行在帝还迁太子少傅罢为集贤院待制改吏
部尚书以尚书右仆射复知选事朝廷优其老听就
第注官时以为荣尝有族子病狂易告以谋反帝识
其谬置不问性惇正老而弥谨每荐贤有来谢者以
为耻谏而见从即内益畏虽亲近但记其削疏数
而莫知所言大历十年薨年九十余初为郎时着王
政记述今古治体识者知其有公辅器云子向向孙
枢字纪圣咸通中第进士杜审权镇河中奏署幕府
再迁蓝田尉宰相王铎知之遂直弘文馆铎罢枢久
不调从僖宗入蜀擢殿中侍御史中和初铎为都统
表署郑滑掌书记龙纪初进给事中改京兆尹与孔
纬厚善纬以罪贬故枢改右庶子出为歙州刺史迁
右散骑常侍为汴州宣谕使枢素与朱全忠相结纳
故全忠听命修贡献不绝昭宗悦迁兵部侍郎时崔
引亦倚全忠专朝柄因与枢善俄以户部侍郎同中
书门下平章事帝在凤翔贬引官枢亦罢为工部尚
书已还宫拜检校尚书左仆射同平章事出为清海
节度使全忠言枢有经世才不宜弃外复拜门下侍
郎平章事监修国史累进右仆射诸道盐铁转运使
哀帝嗣位柳璨方用事全忠以牙将张廷范为太常
卿枢以为廷范勋臣自宜任方镇何用为卿恐非王
意持不下全忠怒谓宾佐曰吾尝器枢不浮薄今乃
尔璨闻即罢枢政事拜左仆射俄贬登州刺史又贬
泷州司户参军至滑州全忠遣人杀之白马驿投尸
于河年六十五初全忠佐吏李振曰此等自谓清流
宜投诸河永为浊流全忠笑而许之
杨绾
按唐书本传绾字公权华州华阴人祖温玉在武后
时为显官世以儒闻绾少孤家素贫事母谨甚性沉
静独处一室左右图史凝尘满席淡如也不好立名
有所论着未始示人第进士补太子正字举词藻宏
丽科元宗已试又加诗赋各一篇绾为冠由是擢右
拾遗制举加诗赋繇绾始天宝乱肃宗即位绾脱身
见行朝拜起居舍人知制诰累迁中书舍人兼修国
史故事舍人年久者为阁老其公廨杂料独取五之
四至绾悉均给之历礼部侍郎建复古孝廉力田等
科天下高其议俄迁吏部品裁清允人服其公是时
元载秉政忌绾望高疏薄之宦者鱼朝恩判国子监
既诛因是建言太学当得天下名儒汰其选即拜绾
国子祭酒外示尊重而实以散地处之载日贪冒天
下士议益归绾帝亦知之自擢为太常卿充礼仪使
载得罪拜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修国史制
下士相贺于朝绾固让帝不许时诸州悉带团练使
绾奏刺史自有持节诸军事以掌军旅司马古司武
所以副军即今副使司兵参军今团练判官官号重
复可罢天下团练守捉使诏可又减诸道观察判官
员之半复言旧制刺史被代若别追皆降鱼书乃得
去开元时置诸道采访使得专停刺史威柄外移渐
不可久其刺史不称职若赃负本道使具条以闻不
得擅追及停而刺史亦不得辄去州诣使所如其故
阙使司无署摄听上佐代领帝善其谋于是高选州
上佐定上中下州差置兵员诏郎官御史分道巡覆
又定府州官月禀使优狭相均始天下兵兴从权宜
官品同而禄例差及四方粗定元载王缙当国偷以
为利因不改故江淮大州至月千缗而山剑贫险虽
上州刺史止数十缗及此始复太平旧制绾素痼疾
居旬日寖剧有诏就中书疗治每对延英殿许挟扶
于时厘补穿敝唯绾是恃未几薨帝惊悼诏群臣曰
天不使朕致太平何夺绾之速邪即日诏赠司徒遣
使者册授欲及其未敛也诏百官如第吊遣使会吊
赙绢千匹布三百匹太常谥曰文贞比部郎中苏端
憸人也持异议宰相常衮阴助之帝以其言丑险不
实贬端巴州员外司马犹赐谥曰文简绾俭约未尝
问生事禄禀分姻旧随多寡辄尽造之者清谈终晷
而不及荣利欲干以私闻其言必内愧止经诰微趣
学家疑晦者一见即诣其极始辅政御史中丞崔宽
本豪侈城南别墅池观堂皇为当时第一即日遣人
毁之京兆尹黎干出入从驺驭百数省损才留十余
骑中书令郭子仪在邠州行营方大会除书至音乐
散五之四他闻风靡然自化者不可胜纪世以比杨
震山涛谢安云
公辅部名臣列传二十六
唐八
常衮
按唐书本传衮京兆人天宝末及进士第性狷洁不
妄交游由太子正字累为中书舍人文采赡蔚长于
应用誉重一时鱼朝恩赖宠兼判国子监衮奏成均
之任当用名儒不宜以宦臣领职始回纥有战功者
得留京师虏性易骄后乃创邸第佛祠或伏甲其间
数出中渭桥与军人格斗夺含光门鱼契走城外衮
建言今西蕃盘桓境上数入寇若相连结以乘无备
其变不细请早图之又天子诞日诸道争以侈丽奉
献不则为老子浮屠解祷事衮以为汉文帝还千里
马不用晋武帝焚雉头裘宋高祖碎琥珀枕是三主
者非有聪明大圣以致治安谨身率下而已今诸道
馈献皆淫侈不急而节度使刺史非能男耕而女织
者类出于民是敛怨以媚上也请皆还之今军旅未
宁王畿户口十不一在而诸祠寺写经造像焚币埋
玉所以赏赉若比丘道士巫祝之流岁巨万计陛下
若以易刍粟减贫民之赋天下之福岂有量哉代宗
嘉纳迁礼部侍郎时宦者刘忠翼权震中外泾原节
度使马璘为帝宠任有所干请衮皆拒却元载死拜
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弘文崇文馆大学士
与杨绾同执政绾长厚通可而衮苛细以清俭自贤
帝内重绾而颛任之礼遇信爱衮弗及也每所恨忌
会绾卒衮始当国先是百官俸寡狭议增给之时韩
滉使度支与衮皆任情轻重滉恶国子司业张参衮
恶太子少詹事赵惎皆少给之太子文学为洗马副
衮姻家任文学者其给乃在洗马上其骋私崇怨类
此故事日出内厨食赐宰相家可十人具衮奏罢之
又将让堂封他宰相不从乃止政事堂北门异时宰
相过舍人院咨逮政事至衮乃塞之以示尊大惩元
载败窒卖官之路然一切以公议格之非文词者皆
摈不用故世谓之濌伯以其濌濌无贤不肖之辨云
衮为相散官纔朝议而无封爵郭子仪言于帝遂加
银青光禄大夫封河内郡公德宗即位衮奏贬崔佑
甫为河南少尹帝怒使与佑甫换秩再贬潮州刺史
建中初杨炎辅政起为福建观察使始闽人未知学
衮至为设乡校使作为文章亲加讲导与为客主钧
礼观游燕飨与焉由是俗一变岁贡士与内州等卒
于官年五十五赠尚书左仆射其后闽人春秋配享
衮于学宫云
按大唐新语元载既伏诛代宗始躬亲政事励精求
理时常衮当国竭节奉公天下翕然有升平之望衮
奏罢诸州团练防御等使以节财省费使令刺史主
当州军事司马同副使专押军案判司本带参军便
令司兵判兵事司仓判军粮司士判甲仗士人团练
春夏放归秋冬追集其刺史官衔既有持节诸军事
使司军旅司马即同副使之任司兵参军即是团练
使判官代宗并从之衮独出群拟为戢兵之渐持衡
数岁时用小康焉
崔佑甫
按唐书本传佑甫字贻孙太子宾客孝公沔之子也
世以礼法为闻家第进士调寿安尉安禄山陷洛阳
佑甫冒矢石入私庙负木主以逃自起居舍人累迁
中书舍人性刚直遇事不回时侍郎阙佑甫摄省事
数与宰相常衮争议不平衮怒使知吏部选每拟官
衮辄驳异佑甫不为下会朱泚军中猫鼠同乳表其
瑞诏示衮衮率群臣贺佑甫独曰可吊不可贺诏使
问状对曰臣闻礼迎猫为其食田鼠以其为人去害
虽细必录今猫受畜于人不能食鼠而反乳之无乃
失其性邪猫职不修其应若曰法吏有不触邪强吏
有不扞敌臣愚以为当命有司察贪吏诫边勤侥
巡则猫能致功鼠不为害代宗异其言衮益不喜帝
崩衮与礼官议礼为君斩衰三年汉文帝权制三十
六日我太宗文皇帝崩遗诏亦三十六日群臣不忍
既葬而除略尽四月高宗如汉故事元宗以来始变
天子丧为二十七日乃者遗诏虽曰天下吏民三日
释服群臣宜如皇帝服二十七日乃除佑甫曰遗诏
无臣庶人之别是皇帝宜二十七日而群臣三日也
衮曰贺循称吏者官长所署非公卿百官也佑甫对
传曰委之三吏乃三公也史称循吏良吏岂胥吏欤
衮曰礼非天降也出人情而已且公卿大臣膺受宠
禄今与黔首同信宿而除于公安乎佑甫曰若遗诏
何诏而可改孰不可改意象殊厉衮方入临遣从吏
扶立殿墀上佑甫指之谓众曰臣哭君前有扶礼乎
衮不胜怒乃劾佑甫率情变礼挠国典请贬潮州刺
史德宗以为重改河南少尹始肃宗时天下务剧宰
相更直掌事若休沐还第非大诏命不待遍晓则听
直者代署以闻是时郭子仪朱泚俱以平章事当署
敕尾而不行宰相事帝新即位衮如故事代署子仪
泚入言佑甫不宜贬帝曰卿向何所言今云非邪二
人对初不知帝怒以衮为罔上是日群臣苴绖立月
华门外即两换职以衮河南少尹而拜佑甫门下侍
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俄改中书侍郎自至德干元
以来天下战讨启丐填委故官赏缪紊永泰后稍稍
平定而元载用事非贿谢不与官塞公路纲纪大
坏载诛杨绾相未几卒衮当国惩其敝凡奏请一杜
绝之惟文辞入第乃得进然无所甄异贤愚同滞焉
及佑甫则荐举惟其人不自疑畏推至公以行未逾
年除吏几八百员莫不谐允帝尝谓曰人言卿拟官
多亲旧何邪对曰陛下令臣进拟庶官夫进拟者必
悉其才行如不与闻知何由得其实帝以为然神策
军使王驾鹤者典卫兵久权震中外帝将代之惧其
变以问佑甫佑甫曰是无足虑即召驾鹤留语移时
而代者已入军中矣淄青李正己畏帝威断表献钱
三十万缗以观朝廷帝意其诈未能答佑甫曰正己
诚诈陛下不如因遣使劳其军以所献就赐将士若
正己奉承诏书是陛下恩洽士心若不用彼自敛怨
军且乱又使诸藩不以朝廷为重贿帝曰善正己惭
服时议者韪其谟谋谓可复贞观开元之治是岁被
疾诏肩舆至中书卧而承旨若还第即遣使咨决薨
年六十赠太傅谥曰文贞故事门下侍郎未有赠三
师者帝以其有大臣节特宠异之朱泚乱佑甫妻王
陷贼中泚尝与佑甫同列遗以缯帛菽粟受而缄鐍
之帝还京具封以献士君子益重其家法云子植嗣
李勉
按唐书本传勉字元卿郑惠王元懿曾孙父择言累
为州刺史封安德郡公以吏治称张嘉贞为益州都
督性简贵接部刺史倨甚择言守汉州独引同榻坐
讲绎政事名重当时勉少喜学内沈雅外清整始调
开封尉汴州水陆一都会俗庞错号难治勉摧奸决
隐为有名从肃宗于灵武擢监察御史时武臣崛兴
无法度大将管崇嗣背阙坐笑语哗纵勉劾不恭帝
叹曰吾有勉乃知朝廷之尊迁司膳员外郎关东献
俘百将即死有叹者勉过问曰被胁而官非敢反勉
入见帝曰寇乱之污半天下其欲澡心自归无繇如
尽杀之是驱以助贼也帝驰骑完宥后归者日至累
为河东王思礼朔方河东都统李国贞行军司马进
梁州刺史勉假王睟南郑令睟为权幸所诬诏诛之
勉曰方藉牧宰为人父母岂以谗杀良吏乎即拘睟
为请得免睟后以推择为龙门令果有名羌浑奴剌
寇州勉不能守召为大理少卿然天子素重其正擢
太常少卿欲遂柄用而李辅国讽吏下己勉不肯乃
出为汾州刺史历河南尹徙江西观察使厉兵睦邻
平贼屯部人父病为蛊求厌者以木偶署勉名埋之
掘治验服勉曰是为其父则孝也纵不诛入为京兆
尹兼御史大夫鱼朝恩领国子监威宠震赫前尹黎
干谄事之须其入敕吏治数百人具以饷至是吏请
勉不从曰吾候太学彼当见享军容幸过府则修具
朝恩衔之亦不复至太学寻拜岭南节度使番禺贼
冯崇道桂叛将朱济时等负险为乱残十余州勉遣
将李观率容州刺史王翃讨斩之五岭平西南夷舶
岁至纔四五讥视苛谨勉既廉洁又不暴征明年至
者乃四千余柁居官久未尝抆饰器用车服后召归
至石门尽搜家人所蓄犀珍投江中时人谓可继宋
璟卢奂李朝隐部人叩阙请立碑颂德代宗许之进
工部尚书封汧国公滑亳节度使令狐彰且死表勉
为代从之勉居镇且八年以旧德方重不威而治东
诸帅暴桀者皆尊惮之田神玉死诏勉节度汴宋未
行汴将李灵耀反魏将田悦以兵来叩汴而屯勉与
李忠臣马燧合讨之淮西军据汴北河阳军壁其东
大将杜如江尹伯良与悦战匡城不胜徙垒与灵耀
合忠臣将军李重倩夜攻其营与河阳军合噪贼不
阵溃悦走河北灵耀奔韦城为如江所擒勉缚以献
斩阙下既而忠臣专汴故勉还滑台明年忠臣为麾
下所逐复诏勉移治汴德宗立就加同中书门下平
章事俄为汴宋滑亳河阳等道都统建中四年李希
烈围襄城诏勉出兵救之帝又遣神策将刘德信以
兵三千援接勉奏言贼以精兵攻襄城而许必虚令
兵直捣许则襄围解不待报使其将唐汉臣与德信
袭许未至数十里有诏诘让二将惧而还次扈涧不
设备为贼所乘杀伤什伍辎械尽亡汉臣走汴德信
走汝勉惧东都危复遣兵四千往戍贼断其后不得
归于是希烈自将攻勉勉气索婴守累月援莫至裒
兵万人溃围出东保睢阳兴元元年勉固让都统以
检校司徒平章事召既见帝素服待罪诏不许勉内
愧取充位而已不敢有所与贞元初帝起卢杞为刺
史袁高还诏不得下帝问勉曰众谓卢杞奸邪朕顾
不知谓何勉曰天下皆知而陛下独不知此所以为
奸邪也时韪其对然自是益见疏居相二岁辞位以
太子太师罢卒年七十二赠太傅谥曰贞简勉少贫
侠客梁宋与诸生共逆旅诸生疾且死出白金曰左
右无知者幸君以此为我葬余则君自取之勉许诺
既葬密置余金棺下后其家谒勉共启墓出金付之
位将相所得奉赐悉遗亲党身没无赢藏其在朝廷
鲠亮廉介为宗臣表礼贤下士有终始尝引李巡张
参在幕府后二人卒至宴饮仍设虚位沃馈之遣戍
兵常视其资粮春秋存问家室故能得人死力善鼓
琴有所自制天下宝之乐家传响泉韵磬勉所爱者
张镒
按唐书本传镒字季权一字公度国子祭酒后引五
世孙也父齐丘朔方节度使东都留守镒以荫授左
卫兵曹参军郭子仪表为元帅府判官累迁殿中侍
御史干元初华原令卢枞以公事谯责邑人齐令诜
令诜宦人也衔之构枞罪镒按验当免官有司承风
以死论镒不直之乃白其母曰今理枞枞免死而镒
坐贬嘿则负官贬则为太夫人忧敢问所安母曰儿
无累于道吾所安也遂执正其罪枞得流镒贬抚州
司户参军徙晋陵令江西观察使张镐表为判官迁
屯田右司二员外郎居母丧以孝闻不妄交游特与
杨绾崔佑甫善大历初出为濠州刺史政条清简延
经术士讲教生徒比去州升明经者四十人李灵耀
反于汴镒团阅乡兵严守御有诏褒美擢侍御史兼
缘淮镇守使以最迁寿州刺史历江西河中观察使
不阅旬改汴滑节度使以病固辞诏留私第建中二
年拜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明年以两河用
兵诏省薄御膳及皇太子食物镒因奏减堂飧钱及
百官禀奉三分一以助用度时黜陟使裴伯言荐潞
州处士田佐时诏除右拾遗集贤院直学士镒以为
礼轻恐士不劝复诏州县吏以绢百匹粟百石就家
致聘佐时卒不至郭子仪婿太仆卿赵纵为奴告下
御史劾治而奴留内侍省镒奏言贞观时有奴告其
主谋反者太宗曰谋反理不独成尚当有他人论之
岂藉奴告耶乃着令奴告主者斩由是贱不得干贵
下不得陵上教本既修悖乱不萌顷者长安令李济
以奴得罪万年令霍晏因婢坐谴舆台下类主反畏
之悖慢成风渐不可长建中元年五月辛卯诏书奴
婢告主非谋叛者同自首法并准律论由是狱诉衰
息今纵事非叛逆而奴留禁中独下纵狱情所不厌
且将帅功孰大于子仪冢土仅干两婿前已得罪纵
复继之不数月斥其三婿假令纵实犯法事不缘奴
尚宜录勋念亡以从荡宥况为奴所诉耶陛下方贵
武臣以讨贼彼虽见宠一时不能忘怀于异日也帝
纳之贬纵循州司马杖奴死镒召子仪家僮数百暴
示奴尸卢杞忌镒刚直欲去之时朱泚以卢龙卒戍
凤翔帝择人以代杞即谬曰凤翔将校班秩素高非
宰相信臣不可镇抚臣宜行帝不许杞复曰陛下必
以臣容貌蕞陋不为三军所信恐后生变臣不敢自
谋惟陛下择之帝乃顾镒曰文武兼资望重内外无
易卿者其为朕抚卢龙士乃以中书侍郎为凤翔陇
右节度使镒知为杞阴中然辞穷因再拜受诏顷之
与吐蕃相尚结赞盟清水约牛马为牲镒耻与盟将
末杀其礼乃绐语吐蕃以羊豕犬代之帝幸奉天镒
罄家赀将自献行在而营将李楚琳者常事朱泚得
其心军司马齐映等谋曰楚琳必为乱乃遣屯陇州
楚琳知之稽故未行镒以帝在外心忧惑谓己亟去
不为备楚琳夜率其党王汾李卓牛僧伽等作乱齐
映自窦出齐抗托佣皆免镒缒城走不及远与二子
为候骑所执楚琳杀之属官王沼张元度柳遇李淑
皆死诏赠镒太子太傅
萧复
按唐书萧瑀传瑀从子钧钧子瓘瓘子嵩嵩子衡华
衡子复字履初生戚里从豪汰以服御舆马相夸
复常衣垢弊居一室学自力非名士夙儒不与游以
清操显华每叹曰此子当兴吾宗推主荫为宫门郎
广德中岁大饥家百口不自振议鬻昭应墅宰相王
缙欲得之使弟纮说曰以君才宜在左右胡不以墅
奉丞相取右职复曰鬻先人墅以济孀单吾何用美
官使门内馁且寒乎缙憾之由是废数岁乃历歙池
二州刺史治状应条迁湖南观察使改同州刺史岁
歉州有京畿观察使储粟复辄发以贷人有司劾治
诏削阶停刺史或吊之复曰苟利于人胡责之辞久
乃拜兵部侍郎晋王为襄汉元帅进复户部尚书统
军长史旧制谓行军长史德宗以复父讳更之未行
扈狩奉天帝恶庳隘欲西如凤翔依张镒复曰凤翔
乃泚旧兵今泚悖乱当有同恶者虽镒臣畏不免帝
曰朕业行留一日以验尔言俄而镒为李楚琳所害
以是拜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复尝言艰难
以来始用宦者监军权望太重是曹正可委宫掖事
兵要政机叵使参领帝不听又言陛下厥初清明自
杨炎卢杞放命秽盛德播越及兹今阽于危当惩乂
前败因述君臣大端即自言若使臣依阿偷免不敢
当宰相杞对上或谄谀阿匼复厉言杞词不正帝色
眙谓左右曰复慢我因诏复充山南江淮湖南岭南
等道宣抚安慰使兴元初进门下侍郎初淮南陈少
游左附李希烈而张镒判官韦皋杀邠陇叛卒不应
楚琳复还执政建言陛下反正功臣已贵矣唯甄善
汰恶为未明少游位将相首臣贼皋名浅官下独挺
挺抗忠如以皋代少游则天下了然知逆顺之理帝
许之复出中官马钦绪揖宰相刘从一附耳语既而
从一密谂复曰有诏与公议向所奏不欲李勉卢翰
闻知复曰尧舜有佥曰之言朝廷大事尚当谋及公
卿如勉等非其人当罢去既曰宰相而谋议可独避
之乎今与公行此或可第恐寖以生常政由是敝从
一以闻帝不悦复辞疾上政事许之弟升尚郜国大
长公主肃宗女也升早卒主以奸蛊事再得罪废诸
子悉逐丑地女为皇太子妃太子请离婚帝衔曩忮
故复坐是检校太子左庶子废居饶州贞元四年卒
年五十七复望阀高华厉名节不通狎流俗及为相
临事严方数拂帝意故居位亟解然性孝友既贬晏
然口未尝言所累复子湛湛子置咸通中位宰相无
显功史逸其传
姜公辅
按唐书本传公辅爱州日南人第进士补校书郎以
制策异等授右拾遗为翰林学士岁满当迁上书以
母老赖禄而养求兼京兆户曹参军事公辅有高材
每进见敷奏详亮德宗器之朱滔助田悦也以蜜裹
书间道邀泚太原马燧获之泚不知也召还京师公
辅谏曰陛下若不能坦怀待泚不如诛之养虎无自
诒害不从俄而泾师乱帝自苑门出公辅叩马谏曰
泚尝帅泾原得士心向以滔叛夺之兵居常怫郁不
自聊请驰骑捕取以从无为群凶得之帝仓卒不及
听既行欲驻凤翔倚张镒公辅曰镒虽信臣然文吏
也所领皆朱泚部曲渔阳突骑泚若立泾军且有变
非万全策也帝亦记桑道茂言遂之奉天不数日凤
翔果乱杀镒帝在奉天有言泚反者请为守备卢杞
曰泚忠正笃实奈何言其叛伤大臣心请百口保之
帝知群臣多劝泚奉迎乘舆者乃诏诸道兵距城一
舍止公辅曰王者不严羽卫无以重威灵今军旅单
寡而士马处外为陛下危之帝曰善悉内诸军泚兵
果至如所言乃擢公辅谏议大夫同中书门下平章
事帝徙梁唐安公主道薨主性仁孝许下嫁韦宥以
播迁未克也帝悼之甚诏厚其葬公辅谏曰即平贼
主必归葬今行道宜从俭以济军兴帝怒谓翰林学
士陆贽曰唐安之葬不欲事茔垄令累甓为浮图费
甚寡约不容宰相关预苟欲指朕过尔贽曰公辅官
谏议职宰相献替固其分本立辅臣朝夕纳诲微而
弼之乃其所也帝曰不然朕以公辅才不足以相而
又自求解朕既许之内知且罢故卖直售名尔遂下
迁太子左庶子以母丧解复为右庶子久不迁陆贽
为相公辅数求官贽密谓曰窦丞相尝言为公拟官
屡矣上辄不悦公辅惧请为道士未报他日又言之
帝问故公辅隐贽言以参语对帝怒黜公辅泉州别
驾遣使赍诏让参顺宗立拜吉州刺史未就官卒宪
宗时赠礼部尚书
崔造
按唐书本传造字元宰深州安平人永泰中与韩会
卢东美张正则三人友善居上元好言当世事皆自
谓王佐才故号四夔浙西观察使李栖筠辟为判官
累迁左司员外郎与刘晏善晏得罪贬信州长史徙
建州刺史朱泚乱造辄驰檄比州发所部兵二千以
待命德宗嘉之京师平召还至蓝田自以舅源休与
贼同逆上疏请罪帝以为有礼下诏慰勉擢给事中
贞元二年以给事中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帝谓造敢
言为能立事故不次用之造久在江左疾钱谷诸使
罔上或干没自私乃建言天下两税请委本道观察
使刺史选官部送京师诸道水陆转运使度支巡院
江淮转运使请悉停以度支盐铁务还尚书省六曹
皆宰相分领于是齐映判兵部李勉刑部刘滋吏礼
二部造户工二部又以户部侍郎元琇判诸道盐铁
榷酒事吉中孚度支诸道两税事而浙江东西岁入
米七十五万石方岁饥更以两税准米百万濠寿洪
潭二十万责韩滉杜亚漕送东渭桥诸道有盐铁处
仍置巡院岁尽宰相计最殿以闻造厚元琇故首命
之时滉方领转运有宠于帝朝廷仰其须滉持不可
改帝重违之复以滉为江淮转运使余如造请是秋
江淮米大集帝美滉功以滉专领度支诸道盐铁转
运等使造惧始托疾辞位乃罢为太子右庶子贬琇
雷州司户参军于是造所请悉罢以忧愧卒年五十
一议者谓造举不适时方用之乏不能权济大事虽
据旧典奚能抗一切之制云
齐映
按唐书本传映瀛州高阳人举进士博学宏词中之
补河南府参军事滑亳节度使令狐彰署掌书记彰
疾甚引映托后事映因说彰纳节归诸子京师彰从
之即以女妻映彰卒军乱映间归东都三城使马燧
辟为判官卢杞荐授刑部员外郎又为凤翔张镒判
官映练军事论奏数称旨进行军司马会德宗出奉
天镒懦缓不知兵部将李楚琳者素慓悍欲介贼为
乱映与齐抗请先事诛之镒不用更示宽大徐谓楚
琳曰欲以君使外若何楚琳恐夜杀镒以应贼映雅
为军中慕赖故得免奔奉天授御史中丞徙幸梁道
险涩常为帝御会马骇突帝恐伤映诏舍辔固不去
曰马奔踶不过伤臣舍之或犯清跸臣虽死不足偿
责帝嘉叹擢给事中映为人白长大言音鸿爽故
帝令侍左右或前马胪传诏旨进中书舍人贞元二
年以舍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俄改中书侍郎封河
间县男与崔造刘滋并辅政滋端重寡言映谦不肩
事否可一颛于造会造疾映乃当国吐蕃数入寇关
辅震骚咸言帝欲避狄映入谏曰戎狄不惩臣之罪
也然内外恟恟谓陛下具糗粮欲治行夫大幸不再
奈何不与臣等计乎因俯伏流涕天子为感悟后给
事中袁高忤帝旨而映以为尚书左丞御史大夫始
映微时张延赏遇之善及映相而延赏为左仆射数
为映画事又为所亲求官映不答延赏恚既复用即
劾映非宰相器明年贬夔州刺史徙衡州久之为桂
管江西两观察使始映罢不以罪冀复进乃掊敛献
贡以中帝欲初诸藩银大瓶止五尺李兼为江西始
献六尺瓶至映乃八尺云卒年四十八赠礼部尚书
谥曰忠
李泌
按唐书本传泌字长源魏八柱国弼六世孙徙居京
兆七岁知为文元宗开元十六年悉召能言佛道孔
子者相答难禁中有员俶者九岁升堂词辩注射坐
人皆屈帝异之曰半千孙固当然因问童子岂有类
若者俶跪奏臣舅子李泌帝即驰召之泌既至帝方
与燕国公张说观奕因使说试其能说请赋方圆动
静泌逡巡曰愿闻其略说因曰方若棋局圆若棋子
动若棋生静若棋死泌即答曰方若行义圆若用智
动若骋材静若得意说因贺帝得奇童帝大悦曰是
子精神要大于身赐束帛敕其家曰善视养之张九
龄尤所奖爱常引至卧内九龄与严挺之萧诚善挺
之恶诚佞劝九龄谢绝之九龄忽独念曰严太苦劲
然萧软美可喜方命左右召萧泌在旁率尔曰公起
布衣以直道至宰相而喜软美者乎九龄惊改容谢
之因呼小友及长博学善治易常游嵩华终南间慕
神仙不死术天宝中诣阙献复明堂九鼎议帝忆其
早慧召讲老子有法得待诏翰林仍供奉东宫皇太
子遇之厚尝赋诗讥诮杨国忠安禄山等国忠疾之
诏斥置蕲春郡肃宗即位灵武物色求访会泌亦自
至已谒见陈天下所以成败事帝悦欲授以官固辞
愿以客从入议国事出陪舆辇众指曰着黄者圣人
着白者山人帝闻因赐金紫拜元帅广平王行军司
马帝尝曰卿侍上皇中为朕师今下判广平行军朕
父子资卿道义云始军中谋帅皆属建宁王泌密白
帝曰建宁王诚贤然广平冢嗣有君人量岂使为吴
太伯乎帝曰广平为太子何假元帅泌曰使元帅有
功陛下不以为储副得邪太子从曰抚军守曰监国
今元帅乃抚军也帝从之初帝在东宫李林甫数构
谮势危甚及即位怨之欲堀冢焚骨泌以天子而念
宿嫌示天下不广使胁从之徒得释言于贼帝不悦
曰往事卿忘之乎对曰臣念不在此上皇有天下五
十年一旦失意南方气候恶且春秋高闻陛下录故
怨将内惭不怿万有一感疾是陛下以天下之广不
能安亲也帝感悟抱泌颈以泣曰朕不及此因从容
问破贼期对曰贼掠金帛子女悉送范阳有苟得心
渠能定中国邪华人为之用者独周挚高尚等数人
余皆胁制偷合至天下大计非所知也不出二年无
寇矣陛下无欲速夫王者之师当务万全图久安使
无后害今诏李光弼守太原出井陉郭子仪取冯翊
入河东则史思明张忠志不敢离范阳常山安守忠
田干真不敢离长安是以三地禁其四将也随禄山
者独阿史那承庆耳使子仪毋取华令贼得通关中
则北守范阳西救长安奔命数千里其精卒劲骑不
逾年而敝我常以逸待劳来避其锋去剪其疲以所
征之兵会扶风与太原朔方军互击之徐命建宁王
为范阳节度大使北并塞与光弼相掎角以取范阳
贼失巢窟当死河南诸将手帝然之会四方兵大集
帝欲速得长安曰今战必胜攻必取何假千里先事
范阳乎泌曰必得两京则贼再强我再困且我所恃
者碛西突骑西北诸戎耳若先取京师期必在春关
东早热马且病士皆思归不可以战贼得休士养徒
必复来南此危道也帝不听二京平帝奉迎上皇自
请归东宫以遂子道泌曰上皇不来矣人臣尚七十
而传况欲劳上皇以天下事乎帝曰奈何泌乃为群
臣通奏具言天子思恋晨昏请促还以就孝养上皇
得初奏答曰当与我剑南一道自奉不复东矣帝甚
忧及再奏至喜曰吾方得为天子父遂下诰戒行崔
圆李辅国以泌亲信疾之泌畏祸愿隐衡山有诏给
三品禄赐隐士服为治室庐泌尝取松樛枝以隐背
名曰养和后得如龙形者因以献帝四方争效之代
宗立召至舍蓬莱殿书阁初泌无妻不食肉帝乃赐
光福里第强诏食肉为娶朔方故留后李暐甥婚日
敕北军供帐元载恶不附己因江西观察使魏少游
请僚佐载称泌才以试秘书少监充判官载诛帝召
还复为常衮所忌出为楚州刺史辞不行帝亦留之
会沣州阙衮盛言南方雕瘵请辍泌治之乃授澧朗
峡团练使徙杭州刺史皆有风绩德宗在奉天召赴
行在授左散骑常侍时李怀光叛岁又蝗旱议者欲
赦怀光帝博问群臣泌破一桐叶附使以进曰陛下
与怀光君臣之分不可复合如此叶矣由是不赦始
朱泚乱帝约吐蕃赴援赂以安西北庭既而浑瑊与
贼战咸阳泚大败吐蕃以师追北不甚力因大掠武
功而归京师平来请如约帝业许欲遂与之泌曰安
西北庭控制西域五十七国及十姓突厥皆捍兵处
以分吐蕃势使不得并兵东侵今与其地则关中危
矣且吐蕃向持两端不战又掠我武功乃贼也奈何
与之遂止贞元元年拜陕虢观察使泌始凿山开车
道至三门以便饷漕以劳进检校礼部尚书淮西兵
防秋屯鄜州已而四千人亡归或曰吴少诚密招之
既入境泌邀险悉击杀之三年拜中书侍中同中书
门下平章事累封邺县侯初张延赏减天下吏员人
情愁怨至流离死道路者泌请复之帝未从因问今
户口减承平时几何曰三之二帝曰人既雕耗员何
可复泌曰不然户口虽耗而事多承平十倍陛下欲
省州县则可而吏员不可减今州或参军署券县佐
史判案所谓省官者去其冗员非常员也帝曰若何
为冗员对曰州参军无职事及兼试额内官者兼试
自至德以来有之比正员三之一可悉罢帝乃许复
吏员而罢冗官泌又条奏中朝官常侍宾客十员其
六员可罢左右赞善三十员其二十员可罢如旧制
诸王未出合官属皆不除而所收科奉乃多于减员
矣帝悦是时州刺史月俸至千方镇所取无艺而
京官禄寡薄自方镇入八座至谓罢权薛邕由左丞
贬歙州刺史家人恨降之晚崔佑甫任吏部员外求
为洪州别驾使府宾佐有所忤者荐为郎官其当迁
台阁者皆以不赴取罪去泌以为外太重内太轻乃
请随官闲剧普增其奉时以为宜而窦参多沮乱其
事不能悉如所请泌又白罢拾遗补阙帝虽不从然
因是不除谏官唯用韩皋归登泌因收其公廨钱令
二人寓食中书舍人署凡三年始以韦绶梁肃为左
右补阙太子妃萧母郜国公主也坐蛊媚幽禁中帝
怒责太子太子不知所对泌入帝数称舒王贤泌揣
帝有废立意因曰陛下有一子而疑之乃欲立弟之
子臣不敢以古事争且十宅诸叔陛下奉之若何帝
赫然曰卿何知舒王非朕子对曰陛下昔为臣言之
陛下有嫡子以为疑弟之子敢自信于陛下乎帝曰
卿违朕意不顾家族邪对曰臣衰老位宰相以谏而
诛分也使太子废他日陛下悔曰我惟一子杀之泌
不吾谏吾亦杀尔子则臣绝祀矣虽有兄弟子非所
歆也即噫呜流涕因称昔太宗诏太子不道藩王窥
伺者两废之陛下疑东宫而称舒王贤得无窥伺乎
若太子得罪请亦废之而立皇孙千秋万岁后天下
犹陛下子孙有也且郜国为其女忌而蛊惑东宫
岂可以妻母累太子乎执争数十意益坚帝寤太子
乃得安初兴元后国用大屈封物皆三损二旧制堂
封岁三千六百缣后纔千二百至是帝使还旧封于
是李晟马燧浑瑊各食实封悉让送泌泌不纳时方
镇私献于帝岁凡五十万缗其后稍损至三十万帝
以用度乏问泌泌请天下供钱岁百万给宫中劝不
受私献凡诏旨须索即代两税则方镇可以行法天
下纾矣帝尝从容言卢杞清介敢言然少学不能广
朕以古道人皆指其奸而朕不觉也对曰陛下能觉
杞之恶安致建中祸邪李揆和蕃颜真卿使希烈其
害旧德多矣又杨炎罪不至死杞挤陷之而相关播
怀光立功逼使其叛此欺天也帝曰卿言诚有之然
杨炎视朕如三尺童子有所论奏可则退不许则辞
官非特杞恶之也且建中乱卿亦知桑道茂语乎乃
命当然对曰夫命者已然之言主相造命不当言命
言命则不复赏善罚恶矣桀曰我生不有命自天武
王数纣曰谓已有天命君而言命则桀纣矣帝曰朕
请不复言命俄加集贤殿崇文馆大学士修国史泌
建言学士加大始中宗时及张说为之固辞乃以学
士知院事至崔圆复为大学士亦引泌为让而止帝
以前世上巳九日皆大宴集而寒食多与上巳同时
欲以三月名节自我为古若何而可泌请废正月晦
以二月朔为中和节因赐大臣戚里尺谓之裁度民
间以青囊盛百谷瓜果种相问遗号为献生子里闾
酿宜春酒以祭勾芒神祈丰年百官进农书以示务
本帝悦乃着令与上巳九日为三令节中外皆赐缗
钱燕会四年八月月蚀东壁泌曰东壁图书府大臣
当有忧者吾以宰相兼学士当之矣昔燕国公张说
由是以亡又可免乎明年果卒年六十八赠太子太
傅泌出入中禁事四君数为权幸所嫉常以智免好
纵横大言时时谠议能寤移人主然常持黄老鬼神
说故为人所讥切初肃宗重阴阳巫祝擢王玙执政
大抵兴造工役辄牵禁忌俗说而黎干以左道位京
兆尹尝使禁工骈珠刺绣为乘舆服举焚之以为禳
禬德宗素不为然及嗣位罢内道场除巫祝代宗将
葬帝号送承天门而辒车行不中道问其故有司曰
陛下本命在午故避之帝泣曰安有枉灵驾以谋身
利命直午而行又宣政廊坏太卜言孟冬魁罡不可
营缮帝曰春秋启塞从时何魁罡为亟诏葺之及桑
道茂城奉天事验始尚时日拘忌因进用泌泌亦自
有所建明独柳玭称两京复泌谋居多其功乃大于
鲁连范蠡云
公辅部名臣列传二十七
唐九
柳浑
按旧唐书本传浑字夷旷襄州人六代祖惔梁仆射
浑少孤志学栖贫天宝初举进士补单父尉至德中
为江西采访使皇甫侁判官累除衢州司马未至召
拜监察御史台中执法之地动限仪矩浑性放旷不
甚检束寮长忿其疏纵浑不乐乞外执政惜其才奏
为左补阙明年除殿中侍御史知江西租庸院事大
历初魏少游镇江西奏署判官累授检校司封郎中
以公正闻及路嗣恭领镇复以为都团练副使十二
年拜袁州刺史居二年崔佑甫入相荐为谏议大夫
浙西江东黜陟使累迁尚书左丞及驾在奉天微服
徒行遁终南山谷逾旬方达行在扈从至梁州改左
散骑常侍初浑之归行在贼泚籍其名甚愿以致之
犹疑匿在闾里乃加宰相及克复浑尚名载乃上言
顷为狂贼点秽臣实耻称旧名矧字或带戈时当偃
武请改名浑贞元二年拜兵部侍郎封宜城县伯三
年正月加同平章事仍判门下省时上命玉工为带
坠坏一銙乃私市以补及献上指曰此何不相类工
人伏罪上命决死诏至中书浑执曰陛下若便杀则
已若下有司即须议谳且方春行刑容臣条奏定罪
以误伤乘舆器服杖六十余工释放诏从之先时韩
滉自浙西入觐朝廷委政待之至于调兵食笼盐铁
勾官吏赃罚锄豪强兼并上悉仗焉每奏事或日旰
他相充位而已公卿救过不暇无敢枝梧浑虽滉所
引心恶其专正色让之曰先相公以狷察为相不满
岁而罢今相公榜吏于省至死且非刑人之地奈何
蹈前非而又甚焉专立威福岂尊主卑臣之礼滉感
悟愧悔为霁威焉及白志贞除浙西观察使浑奏曰
志贞一末吏憸人纵称廉谨不当顿居重职适遇浑
以疾告即日诏下疾间因乞骸骨优诏不许其判门
下主吏白当过官浑愀然曰列官分职复更挠之非
礼法也千里辞家以干微禄邑主辞辨岂虑无能矧
旌善进贤事不在此故其年注拟无退量者及浑瑊
与吐蕃会盟之日上御便殿谓宰相曰和戎息师国
之大计今日将士与卿同欢马燧前贺曰今之一盟
百年内更无蕃寇浑曰五帝无诰誓之盟皆在季末
今盛明之代岂又行于吐蕃人面兽心难以信结今
日盟约臣窃忧之李晟继言曰臣生长边城知蕃戎
心今日之事诚如浑言上变色曰柳浑书生未达边
事大臣智略果亦有斯言乎皆顿首俯伏遽令归中
书其夜三更邠宁节度韩游瑰飞驿叩苑门奏盟会
不成将校覆没兵临近镇上惊叹即递其表以示浑
诘旦临轩慰勉浑曰卿文儒之士而万里知军戎之
情自此骤加礼异时张延赏与浑同列延赏怙权矜
己而嫉浑守正俾其所厚谓浑曰相公旧德但节言
于庙堂则重位可久浑曰为吾谢张相公柳浑头可
断而舌不可禁也自是为其所挤寻除常侍罢知政
事贞元五年二月以疾终年七十五有文集十卷
董晋
按唐书本传晋字混成河中虞乡人擢明经肃宗幸
彭原上书行在拜秘书省校书郎待制翰林出从淮
南崔圆府为判官还朝累迁祠部郎中大历中李涵
持节送崇徽公主于回纥署晋判官回纥恃有功见
使者倨因问岁市马而唐归我贿不足何也涵惧未
及对数目晋晋曰我非无马而与尔为市为尔赐者
不已多乎尔之马岁五至而边有司数皮偿赀天子
不忘尔劳敕吏无得问尔反用是望我邪诸戎以我
之尔与也莫敢确尔父子宁畜马蕃非我则谁使众
皆南面拜不敢有言还迁秘书少监德宗立授太府
卿不旬日为左散骑常侍兼御史中丞知台事出为
华州刺史朱泚反遣兵攻之晋弃华走行在改国子
祭酒宣慰恒州还至河中而李怀光反晋说之曰朱
泚为臣而背其君苟得志于公何有且公位太尉泚
虽宠公亦无以加彼不能事君能以臣事公乎公能
事彼而有不能事君乎公敌贼有余力若袭取之清
宫以迎天子虽有大恶犹将掩焉如公则谁敢议怀
光喜且泣晋亦泣又语其将卒皆拜故怀光虽偃蹇
亦不助泚帝还京师迁左金吾卫大将军改尚书左
丞是时右丞元琇为韩滉排笮得罪滉势振朝廷晋
见宰相诵元琇非罪士大夫壮其节贞元五年以门
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方窦参得君裁可大事
不关咨晋晋循谨无所驳异参欲以其侄申为吏部
侍郎讽晋以闻帝怒曰无乃参迫卿为之邪晋谢具
道所以然帝即问参过失晋无敢隐由是参罢宰相
晋惶恐上疏固辞位九年罢为礼部尚书以兵部尚
书为东都留守会宣武李万荣病且死诏晋检校尚
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为宣武节度副大使
知节度事万荣死邓惟恭总其军晋受命不召兵惟
幕府驺傔从之即日上道至郑逆者不至人劝止以
观便宜晋不听直造汴及郊惟恭始出迎谒既入即
委以军政无所改更众服晋有体莫测其谋始惟恭
谋代万荣故不遣吏以疑晋令不敢入及晋至情得
则鞅鞅不能平汴士素骄怙乱尝介勇士伏幕下早
暮番休晋一罢之惟恭乃结大将相里重晏等谋乱
晋觉之杀其党械送惟恭京师帝录其絷李乃劳贷
死流汀州帝恐晋儒诏拜汝州刺史陆长源为司
马以佐晋晋谦愿俭简事多循仍故军粗安长源持
法峭刻数欲更张旧事晋初许之已而悉罢不用以
财赋委孟叔度叔度为人佻侻军中恶之晋在军凡
五年卒年七十六赠太傅谥曰恭惠晋为相也五月
朔天子会朝公卿在廷侍中赞群臣贺窦参摄中书
令当传诏疾作公卿相顾未有诏晋从容进曰摄中
书令臣参病不能事臣请代参事南面宣致诏词进
退甚详金吾将军沈房有丧公除常服入合帝疑
以问晋对曰故事朝官以下丧服絁缦不复衣浅
色南班亦如之又问晋冠冕之制对曰古者服冠冕
以佩玉节步堂上接武堂下布武君前趋进而已今
或奔走以致颠仆在式朝臣皆绫袍五品而上金玉
带所以尽饰以奉上故汉尚书郎含香老莱采服君
父一也若然服絁缦亦非礼也帝然其言诏入合官
每趋走以下丧不得以惨服会令群臣衣本品绫
袍金玉带自晋而复子溪字惟深亦擢明经三迁万
年令讨王承宗也擢度支郎中为东道行营粮料使
坐盗军赀流封州至长沙赐死子居中善诗为张籍
所称
陆贽
按唐书本传贽字敬舆苏州嘉兴人十八第进士中
博学宏辞调郑尉罢归寿州刺史张镒有重名贽往
见语三日奇之请为忘年交既行饷钱百万曰请为
母夫人一日费贽不纳止受茶一串曰敢不承公之
赐以书判拔萃补渭南尉德宗立遣黜陟使庾何等
十一人行天下贽说使者请以五术省风俗八计听
吏治三科登隽乂四赋经财实六德保罢瘵五要简
官事五术曰听谣诵审其哀乐纳市贾观其好恶讯
簿书考其争讼览车服等其俭奢省作业察其趣舍
八计曰视户口丰耗以稽抚字视垦田赢缩以稽本
末视赋役薄厚以稽廉冒视按籍烦简以稽听断视
囚系盈虚以稽决滞视奸盗有无以稽禁御视选举
众寡以稽风化视学校兴废以稽教导三科曰茂异
贤良干蛊四赋曰阅稼以奠阅度产以衰征料丁壮
以计庸占商贾以均利六德曰敬老慈幼救疾恤孤
赈贫穷任失业五要曰废兵之冗食蠲法之挠人省
官之不急去物之无用罢事之非要时皆韪其言迁
监察御史帝在东宫已闻其名矣召为翰林学士会
马燧讨贼河北久不决请济师李希烈寇襄城诏问
策安出贽言劳于服远莫若修近多方以救失莫若
改行今幽燕恒魏之势缓而祸轻汝洛荥汴之势急
而祸重田悦覆败之余无复远略王武俊有勇无谋
朱滔多疑少决互相制劫急则合力退则背憎不能
有越轶之患此谓缓也希烈果于奔噬忍于伤残据
蔡许富全之地而益以邓襄虏获之实东寇则饷道
阻北窥则都邑震此谓急也代朔邠灵自昔之精骑
上党盟津今之选师举而委之山东将多而势分兵
广而财屈则屯戍失于太繁也李勉文吏也而当汴
必争地哥舒曜之众乌合也扞襄城方锐之贼本非
素习首鼠莫前则守御失于不足也今若还李芃河
阳以援东都李怀光解襄城之围专以太原泽潞兵
抗山东则梁宋安又言立国之权在审轻重本大而
末小所以能固故治天下者若身使臂臂使指小大
适称而不悖王畿者四方之本也京邑者王畿之本
也其势当京邑如身王畿如臂而四方如指此天子
大权也是以前世转天下租税徙郡县豪杰以实京
师太宗列置府兵八百所而关中五百举天下不敌
关中则居重驭轻之意也方世承平久武备微故禄
山乘外重之势一举而覆两京然犹诸牧有马州县
有粮肃宗得以中兴干元后外虞踵发悉师东讨故
吐蕃乘虚而先帝莫与为御是失驭轻之权也既自
陕还惩艾前事稍益禁卫故关中有朔方泾原陇右
之兵以捍西戎河东有太原之兵以制北虏今朔方
太原众已屯山东而神策六军悉戍关外将不能尽
敌则请济师陛下为之辍边军缺环卫竭内之马
武库之兵占将家子以益师赋私畜以增骑又告乏
财则为算室庐贷商人设诸榷之科日日以甚万有
一如朱滔李希烈负固边垒窃发都甸者何以备之
夫关中王业根本在焉豪杰之在关中者与籍于营
卫不殊车乘之在关中者与列于牧不殊财用之
在关中者与贮于帑藏不殊一朝有急可取也陛下
幸听臣计使芃还军援洛怀光救襄城希烈必走请
神策及将家子占而东者追还之凡京师税间架榷
酒抽贯贷商点召之令一切停之则端本整棼之术
帝不纳后泾师急变贽言皆效从狩奉天机务填总
远近调发奏请报下书诏日数百贽初若不经思逮
成皆周尽事情衍绎孰复人人可晓旁吏承写不给
他学士笔阁不得下而贽沛然有余始帝仓卒变故
每自责贽曰陛下引咎尧舜意也然致寇者乃群
臣罪贽意指卢杞等帝护杞因曰卿不忍归过朕有
是言哉然自古兴衰其亦有天命乎今之厄运恐不
在人也贽退而上书曰自安史之乱朝廷因循涵养
而诸方自擅壤地未尝会朝陛下将一区宇乃命将
兴师以讨四方一人征行十室资奉居者疲馈转行
者苦锋镝去留骚然而闾里不宁矣聚兵日众供费
日博常赋不给乃议蹙限而加敛焉加敛既殚乃别
配之别配不足于是榷算之科设率贷之法兴禁防
滋章吏不堪命农桑废于追呼膏血竭于笞捶兆庶
嗷然而郡邑不宁矣边陲之戍以保封疆禁卫之旅
以备巡警邦之大防也陛下悉而东征边备空屈又
私牧责将家以出兵籍马夫私牧者元勋贵戚之
门也将家者统帅岳牧之后也其复除征徭旧矣今
夺其畜牧事其子孙丐假以给资装破产以营卒乘
元臣贵位孰不解体方且税侯王之庐算裨贩之缗
贵不见优近不见异群情嚣然而关畿不宁矣陛下
又谓百度弛废则持义以掩恩任法以成治断失于
太速察伤于太精断速则寡恕于人而疑似不容辨
也察精则多猜于物而亿度未必然也寡恕而下惧
祸故反侧之衅生多猜而下防嫌故苟且之患作由
是叛乱继产忿讟并兴非常之虞惟人主独不闻凶
卒鼓行白昼犯阙重门无结草之御环卫无谁何之
人陛下虽有股肱之臣耳目之佐见危不能竭诚临
难不能效死是则群臣之罪也陛下方以兴衰诿之
天命亦过矣书曰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则
天所视听皆因于人非人事外自有天命也纣之辞
曰我生不有命在天此舍人事推天命必不可之理
也易曰自天佑之仲尼以谓佑者助也天之所助者
顺也人之所助者信也履信思乎顺是以佑之易论
天人佑助之际必先履行而吉凶之报象焉此天命
在人盖昭昭矣人事治而天降乱未之有也人事乱
而天降康亦未之有也尚恐有可疑者请以近事信
之自比兵兴物力耗竭人心惊疑如风涛然汹汹靡
定族谋聚议谓必有变则京师之人固非悉通占术
晓天命也则致寇之由岂运当然夫治或生乱乱或
资治有以无难而亡多难而兴治或生乱者恃治而
不修也乱或资治者遭乱而能治也无难而失者忽
万几之重而忘忧畏也多难而兴者涉庶事之艰而
知敕慎也今生乱失序之事不可追矣其资治兴邦
之业在刻励而谨修之当至危之机得其道则兴失
则废其间不容复有所悔也惟勤思而熟计之舍己
以从众违欲以遵道远憸佞亲忠直推至诚去逆诈
斯道甚易知甚易行不耗神不劬力第约之于心耳
何忧乎乱人何畏乎厄运何患乎不宁哉帝又问贽
事切于今者贽劝帝群臣参日使极言得失若以军
务对者见不以时听纳无倦兼天下之智以为聪明
帝曰朕岂不推诚然顾上封者惟讥斥人短长类非
忠直往谓君臣一体故推信不疑至憸人卖为威福
今兹之祸推诚之敝也又谏者不密要须归曲于朕
以自取名朕嗣位见言事多矣大扺雷同道听加质
则穷故顷不诏次对岂曰倦哉贽因是极谏曰昔人
有因噎而废食者又有惧溺而自沉者其为防患不
亦过哉愿陛下鉴之毋以小虞而妨大道也臣闻人
之所助在信信之所本在诚一不诚心莫之保一不
信言莫之行故圣人重焉传曰诚者物之终始不诚
无物物者事也言不诚即无所事矣匹夫不诚无复
有事况王者赖人之诚以自固而可不诚于人乎陛
下所谓诚信以致害者臣窃非之孔子曰可与言而
不与之言失人不可与言而与之言失言智者不失
人亦不失言陛下可审其言而不可不信可慎其所
与而不可不诚所谓民者至愚而神夫蚩蚩之伦或
昏或鄙此似于愚也然上之得失靡不辨好恶靡不
知所秘靡不传所为靡不效驭以智则诈示以疑则
偷接不以礼则其徇义轻抚不以情则其效忠薄上
行则下从之上施则下报之若影附形若响应声故
曰惟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不尽于己而责尽于人
不诚于前而望诚于后必诒而不信矣今方镇有不
诚于国陛下兴师伐之臣有不信于上陛下下令诛
之有司奉命而不敢赦者以陛下所有责彼所无也
故诚与信不可斯须去己愿陛下慎守而力行之恐
非所以为悔也传曰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仲虺歌成汤之德曰改过不吉甫美宣王之功曰
衮职有阙仲山甫补之夫成汤圣君也仲虺圣辅也
以圣辅赞圣君不称其无过称其改过周室中兴贤
王也吉甫文武贤臣也歌诵其主不美其无阙而美
其补阙则圣贤之意贵于改过较然甚明盖过差者
上智下愚所不免惟智者能改而之善愚者耻而之
非也中古以降其臣尚谀其君亦自圣掩盛德行小
道乃有入则造膝出则诡辞奸由此滋善由此沮天
子意由此惑争臣罪由此生媚道行而害斯甚矣太
宗有文武仁义之德治致太平之功可谓盛矣然而
人到于今以从谏改过为称首是知谏而能从过而
能改帝王之大烈也陛下谓谏官论事引善自予归
过于上者信非其美然于盛德未有亏焉纳而不违
传之适足增美拒而违之又安能禁之勿传不宜以
此梗进言之路也圣人不忽细微不侮鳏寡奓言无
验不必用质言当理不必违逊于志不必然逆于心
不必否异于人不必是同于众不必非辞拙而效迂
者不必愚言甘而利重者不必智考之以实惟善所
在则可以尽天下之心矣夫人情蔽于所信沮于所
疑忽于所轻溺于所欲信偏则听言不尽其实故有
过当之言疑甚则虽实不听其言故有失实之听轻
其人则遗可重之事欲其事则存可弃之人苟纵所
私不考其实则是失天下之心矣故当情之所轻圣
人之所重不必慕高而好异也陛下又以雷同道说
加质则穷臣谓陛下虽穷其辞而未穷其理能服其
口而未服其心且下之情莫不愿达于上上之情莫
不求知于下然而下常苦上之难达上常苦下之难
知若是者何九弊不去也所谓九弊者上有六下有
三好胜人耻闻过骋辩给衒聪明厉威严恣强愎上
之弊也谄谀顾望畏懦下之弊也好胜而耻过必甘
佞辞忌直言则谄谀者进而忠实之语不闻矣骋辩
而衒明必折人以言虞人以诈则顾望者自便而切
摩之益不尽矣厉威而恣愎必不能降情接物引咎
在己则畏懦者至而情理之说不申矣人之难知尧
舜所病胡可以一酬一诘而谓尽其能哉夫欲治天
下而不务得人心则固不治矣务得人心而不勤接
下则心固不得矣务接下而不辨君子小人则下固
不可接矣务辨君子小人而恶直嗜谀则君子小人
固不可辨矣趋和求媚人之甚利存焉犯颜冒祸人
之甚害存焉居上者易其言而以美利利之犹惧忠
告之不暨况疏隔而猜忌者乎是时贼未平帝欲明
年遂改元而术家争言数锺百六宜有所变示天下
复始帝乃议更益大号贽曰今乘舆播越大未去
此人情向背天意去就之隙陛下宜痛自贬励不宜
益美名以累谦德帝曰卿言固善然要当小有变革
为朕计之贽奏言古之人君德合于天曰皇合于地
曰帝合于人曰王父天母地以养人治物得其宜者
曰天子皆大名也三代而上所称象其德不敢有加
焉至秦乃兼曰皇帝流及后世昏僻之君始有圣刘
天元之号故人主重轻不在称谓视德何如耳若以
时屯当有变革不若引咎降名以祗天戒且矫旧失
至明也损虚饰大知也宁与加号以受实患哉帝
从之会兴元赦令方具帝以付贽使商讨其详贽
知帝执德不固困则思治泰则易骄欲激之使强其
意即建言履非常之危者不可以常道安解非常之
纷者不可以常令谕陛下穷用兵甲竭取财赋变生
京师盗据宫闼今假王者四凶僭帝者二竖其他顾
瞻怀贰不可悉数而欲纾多难收群心惟在赦令而
已动人以言所感已浅言又不切人谁肯怀故诚不
至者物不感损不极者益不臻夫悔过不得不深引
咎不得不尽招延不可不广润泽不可不弘使天下
闻之廓然一变人人得其所欲安有不服哉其须改
革科条已别封上臣闻知过非难改之难言善非难
行之难易曰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夫感者诚发
于心而形于事事或未谕故宣之于言言必顾心心
必副事三者相合乃可求感惟陛下先断厥志以施
其辞度可行者而宣之不可者措之无苟于言以重
取悔帝纳之始帝播迁府藏委弃卫兵无褚衣至是
天下贡奉稍至乃于行在夹庑署琼林大盈二库别
藏贡物贽谏以为琼林大盈于古无传旧老皆言开
元时贵臣饰巧以求媚建言郡邑赋税当委有司以
制经用其贡献悉归天子私有之荡心侈欲亦终以
饵寇今师旅方殷疮痛呻吟之声未息遽以珍贡私
别库恐群下有所觖望请悉出以赐有功令后纳贡
必归之有司先给军赏瑰怪纤丽无得以供是乃散
小储成大储捐小宝固大宝也帝悟即撤其署李怀
光有异志欲怒其军使叛即上言兵禀薄与神策不
等难以战李晟密言其变因请移屯帝遣贽见怀光
议事贽还奏怀光寇奔不追师老不用群帅欲进辄
沮止其谋此必反宜有以制之因劝帝许晟移军初
贽与怀光语及晟怀光妄诧曰吾无所藉晟贽即美
其强雄使不得覆至是请下诏书如其意者且无
辞归短于朝又建遣李建徽阳惠元与晟并屯东渭
桥托言晟兵寡不足支贼俾为犄角怀光虽不欲遣
且辞穷无以沮解帝犹豫曰晟移屯怀光固怏怏若
又遣建徽等俱东彼且为辞少须之晟已徙营不阅
旬怀光果夺两节度兵建徽挺身免惠元死之行在
震惊遂徙幸梁道有献瓜果者帝嘉其意欲授以试
官贽曰爵位天下公器不可轻也帝曰试官虚名且
已与宰相议矣卿其无嫌贽奏信赏必罚霸王之资
也轻爵刑衰乱之渐也非功而获爵则轻非罪而
肆刑则天宝之季嬖幸倾国爵以情授赏以宠加
纲纪始坏矣羯胡乘之遂乱中夏财赋不足以供赐
而职官之赏兴焉职员不足以容功而散试之号行
焉今所病者爵轻也设法贵之犹恐不重若又自弃
将何劝焉陛下谓试官为虚名岂思之未熟邪夫立
国惟义与权诱人惟名与利名近虚于教为重利近
实于德为轻凡所以裁是非立法制则存乎其义参
虚实揣轻重则存乎其权专实利而不济之以虚则
物有匮耗而不给矣专虚名而不副之以实则情有
诞谩而不趋矣故锡货财列禀秩以彰实也差品列
异服章以饰虚也居上者达其变相须以为表里则
为国之权得矣按甲令有职事官有散官有勋官有
爵号其赋事受奉者惟职事一官以叙才能以位勋
德所谓施实利而寓虚名也勋散爵号止于服色资
荫以驭崇贵以甄功劳所谓假虚名佐实利者也今
员外试官与勋散爵号同然而突铦锋排祸难者以
是酬之可谓重矣今献瓜一器果一盛则受之彼忘
躯命者有以相谓矣曰吾之躯命乃同瓜果瓜果草
木也若草木然人何劝哉夫田父野人必欲得其欢
心厚赐之可也俄以劳迁谏议大夫仍为学士时凤
翔节度使李楚琳杀张鉴得位虽数贡奉议者颇言
其挟两端有所狙伺然帝亦不能容其使至皆不得
召欲以浑瑊代之贽谏曰楚琳之罪旧矣今议者乃
始纷纭不亦晚哉且勤王之师在畿内者急宣亟告
景刻不可差商岭既回远而骆谷又为贼所扼通王
命者惟褒斜尔若复阻则诸镇之向背者我胜则来
贼胜遂往此焉机会不容差跌使楚琳逞憾敢为猖
狂南塞要冲东与贼合则我咽喉梗而心膂分矣岂
不病哉今顾望两端是乃天诱其衷通归涂济大业
也帝释然尽召见其使优诏劳安之帝欲以内外从
官普号定难元从功臣贽曰宫官具寮恪居奔走劳
则有之何功之云难则尝之何定之云今与奋命者
齿恐沮战士之心结勋臣之愤帝乃止京师已平帝
欲召浑瑊访奔亡内人给装使赴行在贽谏曰大难
始平而百役疲瘵之甿重伤残废之卒皆忍死扶疾
想闻德音盖事有先后义有轻重重者宜先轻者宜
后昔武王克殷有未下车而为之者有下车而为之
者当今所务谓宜以大臣驰传迎复神主修饬郊丘
展禋享之礼申告谢之意恤死义犒有功崇进忠直
优问耆耄定反侧宽胁从官失职复废业是皆宜先
不可后也葺宫室治服玩耳目之娱巾栉之侍是皆
宜后不可先也且内人当离溃之后或为将士所私
昔人掩绝缨饮盗马者岂忘其爱邪知为君之体然
也天下固多人何必独此帝不复下诏犹遣使谕
瑊资遣初刘从一姜公辅等材下不逮贽远甚徒以
单言暂谋偶有合由下位建台宰而贽孤立一意为
左右权幸沮短又言事无所回讳阴失帝意久之不
得宰相还京但为中书舍人母韦犹在江东帝遣中
人迎还京师俄以丧解官客东都诸方赗遗一不取
惟韦皋以布衣交先以闻故所致辄称诏受之又诏
中人护父柩至自吴会葬洛阳服除以权知兵部侍
郎复召为学士入谢伏地鲠泣帝为兴改容慰抚眷
遇弥渥天下属以为相而窦参素不平忌之贽亦数
言参罪失贞元七年罢学士以兵部侍郎知贡举明
年参黜乃以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帝始任
杨炎卢杞引树私党排忠良天下怨疾贞元后惩艾
其失虽置宰相至除用庶官反复参诘乃得下及贽
秉政始请台阁长官得自荐其属有不职坐举者帝
初许之或言诸司所引皆亲党招赂遗无实才帝复
诏宰相自择贽奏言齐桓公问管仲害霸对曰得贤
不能任害霸也任贤不能固害霸也固始而不终害
霸也与贤人谋事而小人议之害霸也所谓小人者
非悉怀险诐以覆邦家也盖趣向狭促以沮议为出
众自异为不群趣小利昧远图效小信伤大道尔所
谓台省长官仆射尚书丞郎御史大夫中丞是也陛
下择辅相多出其中行实不能顿殊也今乃谓不能
进一二属吏岂后位宰相则可择天下材乎夫求才
者贵广考课者贵精往武后收人心务拔擢非徒人
得荐士亦许自举其才岂不易哉然而课责严进退
速故当世称知人之明累朝赖多士之用陛下赏鉴
独任难于公举有登延之路无拣核之方武后以易
得人陛下以精失士今择宰相以重于庶品选长官
以愈于下流及宰相献言长吏荐士则又纳横议废
始谋是任以重者轻其言待以轻者重其事也帝虽
嘉之然卒停荐士诏旧制吏部选以岁集干元后天
下兵兴率三年一调吏员稽壅则案牒丛淆伪冒蒙
真吏缘以为奸废置无纲至十年不被调者缺员或
累岁不补贽乃请以内外员三分之每岁言阙集人
检柅吏奸天下便之当是时贾耽卢迈赵憬同辅政
凡有司关白三人者更相顾不肯判贽又请如故事
旬一人秉笔所咨辄判又以西北边岁调河南江淮
兵谓之防秋士不素练战数败将统制不一亡以应
敌乃上陈其弊曰自禄山构乱肃宗始撤边备以靖
中邦借外威宁内难于是吐蕃乘衅回纥矜功中国
不振四十余年率伤耗之民竭力以事西输贿缯北
偿马资尚不足满其意于是调敛四方以屯疆陲又
不能遏其侵故小入则驱略深入则戒严于时议安
边者皆务所难忽所易勉所短略所长行之而要不
精图之而功靡就夫势有难易事有先后力大而敌
脆则先所难是谓夺人之心也力寡而敌坚则先所
易是谓观衅而动也今财匮于中人劳未瘳而欲发
师徒以犯猎寇境复其侵疆攻其坚城前有胜负未
必之虞后有馈运不继之患万一挠败适所以启戎
心挫国威也以此安边可谓不量势而务所难矣天
之授有分地之产有宜是以五方之俗长短各殊勉
所短而敌长者殆用所长而乘短者强且以水草为
居讨猎为生便于驰突不耻败亡此戎狄所长中国
之短也而欲益兵搜乘争驱角力交锋原野之上决
命寻常之间以此御寇可谓勉所短而校其长矣务
所难勉所短劳费百倍终无成功虽果成之不挫则
废诚以越天授违地产亏时势以反物宜者也胡不
守所易用所长乎若乃择将吏修纪律训齐师徒耀
德以佐威能迩以示遐禁侵以彰吾信抑攻取以
昭吾仁彼求和则善之而勿与盟彼为寇则备之而
不报复此当今所易也贱力贵智好生恶杀轻利重
人忍小全大安其居而动俟其时后行修封疆守要
害蹊隧列屯营谨禁防明斥务农足食非万全
不谋非百克不斗寇小至则遏其入寇大至则邀其
归据险以乘之多方以误之使其勇无所加众无所
用掠则靡获攻则不能进有腹背支敌之虞退有首
尾不相救之患是谓乘其弊不战而屈人兵此中国
之长也我之所长戎狄之短也我之所易戎狄之难
也以长制短则用力寡而见功多以易敌难则财不
匮而事速成舍此不务而反为所乘斯谓倒持戈矛
以鐏授寇者也今皆务之矣尚且守封未固寇戎未
惩者何邪病在谋无定用众无适从任者不必才才
者不必任闻不必实实不必闻所信不必诚所诚不
必信行不必当当不必行又有六失焉夫兵有攻讨
有镇守权以纾难暂以应机事有便宜谋有奇诡不
恤常制不徇众情生死进退唯将所命攻讨之兵也
人情者利焉则劝习焉则安保亲戚而后乐生顾家
业而后忘死可以治术驭不可以法制驱镇守之兵
也王者欲备封疆御戎狄则选镇守之兵以置之古
之善选置者必辨其土宜察其技能知其好恶用其
力不违其性齐其俗不易其宜引其善不责其所不
能禁其非不处其所不欲类其部伍安其家室然后
能使之乐其居定其志以惠则感而不骄以威则肃
而不怨靡督课而自用弛禁防而不携故守则固战
则强其术无他便于人而已今远调屯士以戍边陲
邀所不能强所不欲广其数不考于用责其力不察
其情斯可为羽卫之仪而无益备御之实也何者穷
边之地千里萧条寒风裂肤豺狼为邻昼则荷戈以
耕夜则倚烽以觇有剽害之虑无休暇之娱非生其
域习其风幼而视焉长而安焉则不能宁居而狎其
敌也关东百物阜殷士温饱比诸边隅不翅天地
闻绝塞荒陬则辛酸动容聆强蕃劲虏则慑骇褫情
又使去亲族舍园庐甘所辛酸抗所慑骇将冀为用
不亦疏乎又有休代之期无统制之善资奉姑息譬
如骄子进不邀以成功退不处以严宪屈指计归张
颐待饲师一挫伤则乘其危挠布路东溃平居殚资
储以奉浮临难弃城镇以摇疆场其弊岂特无益
哉谪徙之人本以增户实边立功自赎既无良之人
而思乱幸灾又甚于戍卒适有防卫之烦而无立功
之益虽前代行之固非可遵者也帅臣身不临边而
以偏师戍守大抵士之犀锐悉选以自奉委疲羸者
以守要冲寇至而不支则劫执芟蹂恣所欲得比都
府闻之虏已旋返治兵若此斯可谓措置乖方一失
也赏以存劝罚以示惩以懋有庸以威不恪故赏罚
之于驭众譬輗軏所以行车衔勒所以服马也今将
之号令不能行之军国之典刑不能施之将上下遵
养以苟岁时欲褒一有功虑无功者怨嫌疑而不赏
欲责一有罪畏同恶者竦隐忍而不诛故忘身效节
者扺噪于众偾军缓救者畜奸不畏褒贬称毁纷然
相乱公者直己不求诸人则罹困厄奸者行私苟媚
于众则取优崇此义士勇夫所以痛心解体也又如
遇敌而守不固陈谋而功不成责将帅将帅曰资粮
不足责有司有司曰须给无之更相为解而朝廷含
糊未尝究诘故抱直者吞声罔上者不惭驭众若此
可谓课责亏度二失也以课责之亏措置之乖将不
得竭其才卒不得尽其力屯集虽众无施战阵虏常
横行以谓境无人焉吏习其常惟曰兵少不敌朝廷
莫之省则又调发益师无裨于备御而有弊于供亿
闾井日耗敛求日繁倾家析产榷盐税酒无虑所入
半以事边制用若此可谓财匮于兵众矣三失也今
四夷最强盛者莫如吐蕃举吐蕃众未当中国十数
六郡而内虞外备与中国不殊所以能寇边者无几
又器不犀利甲不精完材不趋敏动则中国其众
不敢抗静则惮其强不敢侵何哉良以我之节制多
而彼之统帅一也且节制多则人心不一人心不一
则号令不行号令不行则进退难必进退难必则疾
徐失宜疾徐失宜则机会不及机会不及则气势自
衰斯乃勇废为众失为弱开元天宝时制西北二
蕃则朔方河西陇右三节度而已尚虑权分或诏兼
领之中兴未遑外讨则侨四镇隶安定以陇右附扶
风所当二蕃则朔方泾原陇右河东四节度而已以
关东戍卒属之虽任未得人而措置之法存焉自贼
泚乱以诱泾原怀光反以污朔方则分朔方为三节
度其镇军且四十皆特诏任之各有中人监军咸得
相抗既无军法临下莫能禀属边书告急方使关白
用兵是谓从容拯溺揖让救焚矣兵以气若势为用
者也气聚则盛散则消势合则威析则弱今以边戍
势弱气消建军若此可谓力分于将多矣四失也治
戎之要在均齐而已故军法无贵贱之差多少之异
所以同其志尽其力也穷边长镇之兵皆百战伤夷
角所能则习度所处则危考服役则劳察临敌则勇
然衣禀止于当身又为家室所分居常冻馁而关东
戍士岁月更代怯于应敌懈于服劳然衣禀优厚继
以茶药资以蔬酱丰寡相县势则远甚又有以边军
诡为奏请遥隶神策者禀赐之饶有三倍之益此士
类所以忿恨经费所以褊匮夫事业未异给养顿殊
人情所不甘也不为戎首已可嘉者况使协力同心
以攘寇难臣知有所不能焉养士若此可谓怨生于
不均矣五失也凡任将帅必先考察行能然后指所
授之方所委之要令自揣可否以见要领须某甲兵
藉某参属用若干步骑计若干资粮何所列屯何时
成功观其言校其实若曰不足取当艰之于初不宜
诒悔于后也若曰可任则当要之于终不宜掣肘于
内也故疑者不使使者不疑劳神于拔选端拱于委
任然后核否臧信赏罚受赏者不为滥当罚者不敢
辞付授专则苟且之心息矣是以古之遣将者君推
毂而命之又赐鈇钺故军容不入国国容不入军机
宜不以远决号令不以两从今陛下命帅先求易制
者多其部使力分轻其任使心弱由是分阃责成之
义废死绥任咎之志衰一则听命二则听命止取承
顺可矣若有意乎靖难则不可两疆相接两军相持
事机所急罅不留息况千里之远九重之深陈述之
难明听览之不专欲事无遗策虽圣亦有所不能焉
守城者以寡不敢抗分镇者以无诏不敢救逗留之
顷寇已奔逼牧马屯牛鞠椎剽矣啬夫樵妇罄俘囚
矣假令诏至发兵更相顾望莫敢遮碍败者减百为
一获者衍百为千帅守以总制在朝不恤于罪陛下
以权出己不究厥情用帅若此可谓机失于遥制矣
六失也臣愚谓宜罢四方之防秋者以其数析而三
之其一责本道节度募壮士愿屯边者徙焉其一则
第以本道衣禀责关内河东募用蕃夏子弟愿傅军
者给焉其一以所输资粮给应募者以安其业诏度
支市牛召工就诸屯缮完器具至者家给牛一耕耨
水火之器毕具一岁给二口粮赐种子劝之播莳须
一年则使自给有余粟者县官倍价以售既息调发
之烦又无幸免之弊出则人自为战处则家自为耕
与夫暂屯遽罢岂同日论哉然后建文武大臣一人
为陇右元帅自泾陇凤翔薄长武城尽山南西道凡
节度府之兵皆属焉又诏一人为朔方元帅由鄜坊
邠宁揵灵夏凡节度府之兵属焉又诏一人为河东
元帅举河东极振武节度府之兵属焉各以临边要
州为治所所部州若府遴柬良吏为刺史外奉军兴
内课农桑慎守中国所长谨行当今所易则八利可
致六失可去矣帝爱重其言不从也班宏判度支卒
官贽荐李巽帝漫许之而自用裴延龄贽言延龄僻
戾躁妄不可用不听俄而延龄奸佞得君天下仇恶
无敢言贽上书苦谏帝不怿竟以太子宾客罢贽本
畏慎未尝通宾客延龄揣帝意薄谗短百绪帝遂发
怒欲诛贽赖阳城等交章论辩乃贬忠州别驾后稍
思之会薛延为刺史谕旨慰劳韦皋数上表请贽代
领剑南帝犹衔之不肯与顺宗立召还诏未至卒年
五十二赠兵部尚书谥曰宣始贽入翰林年尚少以
材幸天子常以辈行呼而不名在奉天朝夕进见然
小心精洁未尝有过由是帝亲倚至解衣衣之同类
莫敢望虽外有宰相主大议而贽常居中参裁可否
时号内相尝为帝言今盗遍天下宜痛自咎悔以感
人心昔成汤罪己以兴楚昭王出奔以一言善复国
陛下诚不吝改过以言谢天下使臣持笔亡所忌庶
叛者革心帝从之故奉天所下制书虽武人悍卒无
不感动流涕后李抱真入朝为帝言陛下在奉天山
南时赦令至山东士卒闻者皆感泣思奋臣是时知
贼不足平议者谓兴元戡难功虽爪牙宣力盖贽有
助焉狩山南也道险涩与从官相失夜召贽不得帝
惊且泣诏军中得贽者赏千金久之上谒帝喜见颜
间自太子以下皆贺及辅政不敢自顾重事有可否
必言之所言皆剀拂帝短恳到深切或规其太过者
对曰吾上不负天子下不负所学遑他恤乎既放荒
远常阖户人不识其面又避谤不着书地苦瘴疠秖
为今古集验方五十篇示乡人云
赵憬
按唐书本传憬字退翁渭州陇西人曾祖仁本仕为
吏部侍郎同东西台三品憬志行峻洁不屑衒贾宝
应中方营泰建二陵用度广又吐蕃盗边天下荐饥
憬褐衣上疏请杀礼从俭士林叹美试江夏尉佐诸
使府进太子舍人母丧免有芝生壤树建中初擢水
部员外郎湖南观察使李承表憬自副承卒遂代之
召还阖门不与人交李泌荐之对殿中占奏明辨通
古今德宗钦悦拜给事中贞元中咸安公主降回纥
诏关播为使而憬以御史中丞副之异时使者多私
赍以市马规利入独憬不然使未还尚书左丞缺帝
曰赵憬堪此遂以命之考功岁终请如至德故事课
殿最憬自言荐果州刺史韦证以贪败请降考校考
使刘滋谓憬知过更以考升窦参当国欲抑为刺史
帝不许参罢进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与陆
贽同辅政贽于裁决少所让又徙憬门下侍郎繇是
不平自以不任职数称疾时杜黄裳遭奄人谗诋穆
赞韦武李宣卢云等为裴延龄构摈势危甚憬救护
申解皆得免初贽约共执退延龄既对贽极言其奸
帝色变憬不为助遂罢贽乃始当国憬精治道常以
国本在选贤节用薄赋敛宽刑罚恳恳为天子言之
又陈前世损益当时之变献审官六议一议相臣曰
中外知其贤者用之能者任之责材之备为不可得
二议庶官曰臣尝谓拔十得五贤愚犹半陛下曰何
必五也十二可矣故广任用明殿最举大节略小瑕
随能试事用人之大要也三议京司阙官曰今要官
阙多闲官员多要官以材行闲官以恩泽是选拔少
优容众也宜补阙员以育人材四议考课曰今内庶
僚外刺史课最尤者擢以不次善矣臣谓黜陟宜责
岁限若任要重未当迁者加爵或秩其余进退宜示
迟速之常若课在中考如限者平转而历试之即无
苟且之心滞淹之虑五议遗滞曰陛下委宰辅举才
不遍知也则访之庶僚又不遍知也访之众人众声
嚣然十誉之未信一毁之可疑臣谓宜采士论以誉
多者先用非大故者勿弃六议藩府官属曰诸使辟
署务得才以重府望能否己试则引而置之朝无俾
久滞帝皆然之下诏褒答辅政五年卒年六十一其
息上卒时奏帝悼惜之赠太子太傅谥曰贞宪憬
性清约位台宰而第室童仆犹儒先生家也得禀入
先建家庙而竟不营产其镇湖南也令狐峘崔儆并
为部刺史不守法憬以正弹治之皆遣客憬失于
朝及为相乃擢儆自大理卿为尚书右丞峘方贬衢
州别驾引为吉州刺史人以为贤
卢迈
按唐书本传迈字子元河南河南人性孝友举明经
入第补太子正字以拔萃调河南主簿集贤校理公
卿交荐之擢右补阙三迁吏部员外郎以族属客江
介出为滁州刺史召还再迁谏议大夫数条当世病
利进给事中俄会考课迈以不满岁固辞二考荐绅
高其让改尚书右丞将作监元亘摄祠以私忌不听
誓御史劾之帝疑其罚下尚书省议迈曰按大夫士
将祭于公既视濯而父母死犹奉祭礼散齐有大功
丧致齐有期丧齐有疾病听还舍不奉祭无忌日不
受誓者虽令忌日与告且春秋不以家事辞王事命
摄祭特命也亘以常令拒特命执非所宜遂抵罪以
本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进中书侍郎时陆贽赵憬
专大政迈居中治身循法无他过久之暴眩省中舆
还第诏大臣即问固乞骸骨罢为太子宾客卒年六
十赠太子太傅迈每有功缌丧必容称其服而情有
加焉叔下邽令休沐过家迈终日与群子侄均指使
无位貌之异再娶无子或劝畜姬媵对曰兄弟之子
犹子也可以主后所得禀赐皆赈旧之乏其从父
弟起丧还洛阳过都迈奏请往哭之尽哀时执政自
以宰相尊五服皆不过从问吊而迈独不徇时议者
重其仁而亮云
公辅部名臣列传二十八
唐十
贾
按旧唐书本传字敦诗沧州南皮人以两经登第
调授贝州临清县尉上疏论时政授绛州正平尉从
事河东检校膳部员外郎太原少尹北都副留守又
检校礼部郎中节度副使改汾州刺史在郡七年政
绩茂异入为鸿胪卿时左右威远营隶鸿胪仍领
其使大历十四年十一月检校左散骑常侍兼梁州
刺史御史大夫山南西道节度使建中三年十一月
检校工部尚书兼御史大夫山南东道节度使德宗
移幸梁州兴元元年二月使行军司马樊泽奏事
于行在泽既复命方大宴诸将有急牒至言泽代
为节度使而召为工部尚书得牒内怀中宴饮
不改容及散召樊泽以诏授之曰诏以行军为节度
使今即上路因告将吏使谒泽牙将张献甫曰天
子巡幸山南尚书使行军奉表起居而行军敢自图
节钺潜夺尚书土地此可谓事人不忠军中皆不伏
请杀樊泽曰公是何言欤天子有命即为节度使
矣今赴行在便与公偕行即日离镇以献甫自随
军中乃安寻以本官为东都留守东畿汝南防御使
贞元二年改检校右仆射兼滑州刺史义成军节度
使是时淄青节度使李纳虽去伪王号外奉朝旨而
心常蓄并吞之谋纳兵士数千人自行营归路由滑
州大将请城外馆之曰与人邻道奈何野处其兵
命馆之城内淄青将士皆心服之善射好猎每出
畋不过百骑往往猎于李纳之境纳闻之大喜心畏
其度量不敢异图九年征为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
章事好地理学凡四夷之使及使四夷还者必与
之从容讯其山川土地之终始是以九州之夷险百
蛮之土俗区分指画备究源流自吐蕃陷陇右积年
国家守于内地旧时镇戍不可复知乃画陇右山
南图兼黄河经界远近聚其说为书十卷表献曰臣
闻楚左史倚相能读九丘晋司空裴秀创为六体九
丘乃成赋之古经六体则为图之新意臣虽愚昧夙
尝师范累蒙拔擢遂忝台司虽历践职任诚多旷阙
而率土山川不忘寤寐其大图外薄四海内别九州
必藉精详乃可摹写见更缵集续冀毕功然而陇右
一隅久沦蕃寇职方失其图记境土难以区分辄扣
课虚微采掇舆议画关中陇右及山南九州等图一
轴伏以洮湟旧墟连接监牧甘凉右地控带朔陲岐
路之侦候交通军镇之备御冲要莫不匠意就实依
俙像真如圣恩遣将护边新书授律则灵庆之设险
在目原会之封略可知诸州诸军须论里数人额诸
山诸水须言首尾源流图上不可备书凭据必资记
注谨撰别录六卷又黄河为四渎之宗西戎乃群羌
之帅臣并研寻史牒剪弃浮词罄所闻知编为四卷
通录都成十卷文义鄙朴伏增惭悚德宗览之称善
赐马一匹银彩百匹银瓶盘各一至十七年又撰
成海内华夷图及古今郡国县道四夷述四十卷表
献之曰臣闻地以博厚载物万国布海以委输环
外百蛮绣错中夏则五服九州殊俗则七戎六狄普
天之下莫非王臣昔毋丘出师东铭不耐甘英奉使
西抵条支奄蔡乃大泽无涯罽宾则悬度作险或道
理回远或名号改移古来通儒罕遍详究臣弱冠之
岁好闻方言筮仕之辰注意地理究观研考垂三十
年绝域之比邻异蕃之习俗梯山献琛之路乘舶来
朝之人咸究竟其源流访求其居处阛阓之行贾戎
之遗老莫不听其言而掇其要闾阎之琐语风谣
之小说亦收其是而芟其伪然殷周以降封略益明
承历数者八家浑区宇者五姓声教所及惟唐为大
秦皇罢侯置守长城起于临洮孝武却地开边障塞
限于鸡鹿东汉则哀牢请吏西晋则裨离结辙隋室
列四郡于卑和海西创三州于扶南江北辽阳失律
因而弃之高祖神尧皇帝诞膺天命奄有四方太宗
继明重熙柔远能迩逾太碛通道北至仙娥于骨利
斡置元阙州高宗嗣守丕绩克广前烈遣单车诏
西越葱山于波剌斯立疾陵府中宗复配天之业不
失旧物睿宗含先天之量惟新永图元宗以大孝清
内以无为理外大宛骥騄岁充内与贰师之穷兵
黩武岂同年哉肃宗扫平氛祲润泽生人代宗除
残孽彝伦攸叙伏惟皇帝陛下以上圣之姿当太平
之运敦信明义履信包元惠养黎蒸怀柔遐裔故泸
南贡丽水之金漠北献余吾之马元化洋溢率土沾
濡臣幼切磋于师友长趋侍于轩墀自揣孱愚叨荣
非据鸿私莫答夙夜兢惶去兴元元年伏奉进止令
臣修撰国图旋即充使魏州汴州出镇东洛东都间
以众务不遂专门绩用尚亏忧愧弥切近乃力竭衰
病思殚所闻见藂于丹青谨令工人画海内华夷图
一轴广三丈从三丈三尺率以一寸折成百里别章
甫左奠高山大川缩四极于纤缟分百郡于作缋
宇宙虽广舒之不盈庭舟车所通览之咸在目并撰
古今郡国县道四夷述四十卷中国以禹贡为首外
夷以班史发源郡县纪其增减蕃落叙其衰盛前地
理书以黔州属酉阳今则改入巴郡前西戎志以安
国为安息今则改入康居凡诸疏舛悉从厘正陇西
十地播弃于永初之中辽东乐浪陷屈于建安之际
曹公弃陉北晋氏迁江南缘边累经侵盗故墟日致
堙毁旧史撰录十得二三今书搜补所获大半周礼
职方以淄时为幽州之浸以华山为荆河之镇既有
乖于禹贡又不出于淹中多闻阙疑讵敢编次其古
郡国题以墨今州县题以朱今古殊文执习简易臣
学谢小成才非博物伏波之聚米开示众军酇侯之
图书方知厄塞企慕前哲尝所寄心辄罄庸陋多惭
纰缪优诏荅之赐锦彩二百匹袍段六锦帐二银瓶
盘各一银榼二马一匹进封魏国公顺宗即位检校
司空守左仆射知政事如故时王叔文用事政出群
小恶其乱政屡移病乞骸不许性长者不喜臧
否人物自居相位凡十三年虽不能以安危太计启
沃于人主而常以检身厉行以律人每自朝归第接
对宾客终日无倦至于家人近习未尝见其喜愠之
色古之淳德君子何以加焉永贞元年十月卒时年
七十六废朝四日册赠太傅谥曰元靖
赵宗儒
按旧唐书本传宗儒字秉文八代祖彤仕后魏为征
南将军父晔为秘书少监宗儒举进士初授弘文馆
校书郎满岁又以平判入高等补陆浑主簿数月征
拜右拾遗充翰林学士时父晔秘书少监与父并命
出于一日当时荣之建中四年转屯田员外郎内职
如故居父忧免丧授司门司勋二员外郎贞元六年
领考功事定百吏考绩黜陟公当无所畏避右司郎
中独孤良器殿中侍御史杜伦各以过黜之尚书左
丞裴郁御史中丞卢绍比皆考中上宗儒贬之中中
又秘书少监郑云逵考其同官孙昌裔入上下宗儒
复入中上凡考之中上者不过五十人余多减入中
中德宗闻而善之迁考功郎中丁母忧终丧授吏部
郎中十一年迁给事中十二年与谏议大夫崔损同
日以本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俱赐紫金鱼袋十四
年罢相为右庶子宗儒端居守道勤奉朝请而已德
宗闻而嘉之二十年迁吏部侍郎召见劳之曰知卿
闭关六年故有此拜曩者与先臣并命尚念之耶宗
儒因俯伏流涕德宗崩顺宗命为德宗哀册文辞颇
凄惋元和初检校礼部尚书判东都尚书省事兼御
史大夫充东都留守畿汝都防御使入为礼部户部
二尚书寻检校吏部尚书守江陵尹兼御史大夫荆
南节度营田观察等使散冗食之戍二千人六年又
入为刑部尚书八年转检校吏部尚书兴元尹兼御
史大夫充山南西道节度观察等使九年召拜御史
大夫俄迁检校右仆射河中尹兼御史大夫晋绛磁
隰节度观察等使赴镇后擅用供军钱八千余贯坐
罚一月俸十二年七月入为兵部尚书九月改太子
少傅权知吏部尚书铨事十四年九月拜吏部尚书
穆宗即位以初释服令尚书省官试先朝所征集应
制举人宗儒奏曰准今月十五日敕比者先朝征集
应制人等已及时限恐皆来自远方难于久住酌宜
审事遂委有司定日就试如闻所集之人多已分散
须知审的然后裁定宜令所司商量闻奏者伏以制
科所设本在亲临南省试人亦非旧典今覃恩既毕
庶政惟新况山陵日近公务繁迫待问之士就试非
多臣等商量恐须权罢从之复拜太子少傅判太常
卿事长庆元年二月检校右仆射守太常卿太常有
师子乐备五方之色非会朝聘享不作幼君荒诞伶
官纵肆中人掌教坊者移牒取之宗儒不敢违以状
白宰相宰相以为事在有司执守不合关白以宗儒
怯不任事改太子少师宝历元年迁太子太保昭肃
晏驾为大明宫留守太和四年拜检校司空兼太子
太傅文宗召见诏以理道对曰尧舜之化慈俭而已
愿陛下守而勿失文宗嘉纳之五年宋申锡被诬上
召师保已下议其刑上以宗儒高年宣令不拜寻拜
疏请老六年诏以司空致仕是岁九月卒年八十七
废朝册赠司徒宗儒以文学进前后三镇方任八领
选部略于仪矩切于治生时论以此少之
晔新唐
书作骅
郑余庆
按唐书本传余庆字居业郑州荥阳人三世皆显宦
余庆少善属文擢进士第严震帅山南西道奏置幕
府贞元初还朝擢库部郎中为翰林学士以工部侍
郎知吏部选浮屠法凑以罪为民诉阙下诏御史中
丞宇文邈刑部侍郎张彧大理卿郑云逵为三司与
功德判官诸葛述参按述故吏也余庆劾述猥贱不
宜与三司杂治时韪其言贞元十四年拜中书侍郎
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每奏对多傅经义素善度支使
于凡所陈必左右之坐事贬又岁旱饥朝廷议
赈禁卫六军为中书吏漏言迭二忤故贬郴州司马
顺宗以尚书左丞召会宪宗立即其官复拜同中书
门下平章事时主书滑涣与宦人刘光琦相倚为奸
每宰相议为光琦沮变者令涣往请必得由是四方
赀饷奔委之弟泳至官刺史杜佑郑絪执政颇姑息
而佑常行辈待不名也至余庆议事涣傲然指画诸
宰相前余庆叱去未几罢为太子宾客后涣以赃败
帝闻叱去事善之改国子祭酒累迁吏部尚书医
工崔环者自淮南小将除黄州司马余庆执奏诸道
散将无功受五品正员开侥幸路不可权者不悦改
太子少傅兼判太常卿事自朱泚乱都辇数惊太常
肄乐禁用鼓余庆以时久平奏复旧制出为山南西
道节度使入拜太子少师请老不许时数赦官多泛
阶又帝亲郊陪祠者授三品五品不计考使府宾吏
以军功借赐朱紫率十八九近臣谢郎官出使多所
赐与每朝会朱紫满廷而少衣绿者品服太滥人不
以为贵帝亦恶之始诏余庆条奏惩革迁尚书左仆
射仆射比非其人及余庆以宿德进公论浩然归重
帝患典制不伦谓余庆淹该前载乃诏为详定使俾
参裁订正余庆引韩愈李程为副崔郾陈佩杨嗣复
庾敬休为判官凡损增仪矩号称详衷俄拜凤翔尹
节度凤翔复为太子少师封荥阳郡公兼判国子祭
酒事建言兵兴以来学校废诸生离散今天下承平
臣愿率文吏月俸百取一以资完葺诏可穆宗立加
检校司徒卒年七十五赠太保谥曰贞帝以其贫特
给一月奉料为赗襚余庆少砥砺行己完洁仕四朝
其禄悉赒所亲或济人急而自奉粗狭至官府乃开
肆广大常语人曰禄不及亲友而侈仆妾者吾鄙之
大抵中外姻嫁其礼献皆亲阅之后生内谒必引见
谆谆教以经义务成就儒学自至德后方镇除拜必
遣内使持幢节就第至则多馈金帛且以媚天子唯
恐不厚故一使者纳至数百万缗宪宗每命余庆必
诫使曰是家贫不可妄求取议者或诋其沽激余庆
不屑也奏议类用古语如仰给县官马万蹄有司不
晓何等语人訾其不适时与从父絪家昭国坊絪第
在南余庆第在北世谓南郑相北郑相云子澣
郑珣瑜
按唐书本传珣瑜字元伯郑州荥泽人少孤值天宝
乱退耕陆浑山以养母不干州里转运使刘晏奏补
宁陵宋城尉山南节度使张献诚表南郑丞皆谢不
应大历中以讽谏主文科高第授大理评事调阳翟
丞以拔萃为万年尉崔佑甫为相擢左补阙出为泾
原帅府判官入拜侍御史刑部员外郎以母丧解讫
丧迁吏部贞元初诏择十省郎治畿赤珣瑜检校本
官兼奉先令明年进饶州刺史入为谏议大夫四迁
吏部侍郎为河南尹未入境会德宗生日尹当献马
吏欲前取印白珣瑜视事且内贽珣瑜徐曰未到官
而遽事献礼欤不听性严重少言未尝以私托人而
人亦不敢谒以私既至河南清静惠下贱敛贵发以
便民方是时韩全义将兵伐蔡河南主馈运珣瑜密
储之阳翟以给官军百姓不知僦运劳凡迎送敕使
皆有常处吏密识其马进退不数步差也全义与监
军别檄有所取非诏约者珣瑜辄挂壁不酬至军罢
凡数百封有谏者曰军须期会为急公何不报珣瑜
曰武士统戎多恃以取求苟以为罪尹宜坐之终不
为万人产沴也故下无怨讟时谓治河南比张延赏
而重厚坚正过之复以吏部侍郎召进门下侍郎同
中书门下平章事李实为京兆尹剥下务进奉珣瑜
显诘曰留府缗帛入有素余者应内度支今进奉乃
出何色邪具以对实方幸依违以免顺宗立即迁吏
部尚书王叔文起州吏为翰林学士盐铁副使内交
奄人攘挠政机韦执谊为宰相居外奉行叔文一日
至中书见执谊直吏白方宰相会食百官无见者叔
文恚叱吏吏走入白执谊起就合与叔文语珣瑜与
杜佑高郢辍饔以待顷之吏白二公同饭矣珣瑜喟
曰吾可复居此乎命左右取马归卧家不出七日罢
为吏部尚书亦会有疾数月卒年六十八赠尚书左
仆射太常博士徐复谥文献兵部侍郎李巽言文者
经纬天地用二谥非春秋之正请更议复谓二谥周
汉以来有之威烈慎静周也文终文成汉也况珣瑜
名臣二谥不嫌巽曰谥一正也尧舜是也二谥非古
也法所不载诏从复议子覃
高郢
按旧唐书本传郢字公楚其先渤海蓨人九岁通春
秋能属文天宝末盗据京邑父伯祥先为好畤尉抵
贼禁将加极刑郢时年十五被发解衣请代其父贼
党义之乃俱释后举进士擢第应制举登茂才异行
科授华阴尉尝以鲁不合用天子礼乐乃引公羊传
着鲁议见称于时由是授咸阳尉郭子仪节制朔方
辟为掌书记子仪尝怒从事张昙奏杀之郢极言争
救忤子仪旨奏贬猗氏丞李怀光节制邠宁奏为从
事累转副元帅判官检校礼部郎中怀光背叛将归
河中郢言西迎大驾岂非忠乎怀光忿而不听及归
镇又欲悉众而西时浑瑊军孤群帅未集郢与李墉
誓死驻之属怀光长子璀候郢郢乃谕以逆顺曰人
臣所宜效顺且自天宝以来阻兵者今复谁在况国
家自有天命非独人力今若恃众西向自绝于天十
室之邑必有忠信安知三军不有奔溃者乎李璀震
惧流泪气索明年春郢与都知兵马使吕鸣岳都虞
候张延英同谋间道上表及受密诏事泄二将立死
怀光乃大集将卒白刃盈庭引郢诘之郢挺然抗辞
无所惭隐愤气感发观者泪下怀光惭沮而止德宗
还京命谏议大夫孔巢父中人啖守盈赴河中宣慰
怀光授以太保而怀光怒激其亲兵诟詈杀守盈及
巢父巢父之被刃也委于地郢就而抚之及怀光被
诛马燧辟郢为掌书记未几征拜主客员外迁刑部
郎中改中书舍人凡九岁拜礼部侍郎时应进士举
者多务朋游驰逐声名每岁冬州府荐送后唯追奉
燕集罕肄其业郢性刚正尤嫉其风既领职拒绝请
托虽同列通熟无敢言者志在经艺专考程试凡掌
贡部三岁进幽独抑浮华朋滥之风翕然一变拜太
常卿贞元十九年冬进位银青光禄大夫守中书侍
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顺宗即位转刑部尚书为韦
执谊等所惮寻罢知政事以本官判吏部尚书事明
年出镇华州元和元年冬复拜太常卿寻除御史大
夫数月转兵部尚书逾月再表乞骸不许又上言曰
臣闻劳生佚老天理自然蠕动翾飞日入皆息自非
贡禹之守经据古赵喜之正身匪懈韩暨之志节高
洁山涛之道德模表纵过常期讵为贪冒其有当仁
不让急病忘身岂止君命犹宜身举臣郢不才久辱
高位无任由衷沥恳之至乃授尚书右仆射致仕六
年七月卒年七十二赠太子太保谥曰贞郢性恭慎
廉洁罕与人交游守官奉法勤恪掌诰累年家无制
草或谓之曰前辈皆留制集公焚之何也曰王言不
可存私家时人重其慎密与郑珣瑜并命拜相未几
德宗升遐时同在相位杜佑以宿旧居上而韦执谊
由朋党专柄顺宗风恙方甚枢机不宜而王叔文以
翰林学士兼户部侍郎充度支副使是时政事王叔
文谋议王伾通导李忠言宣下韦执谊奉行珣瑜自
受命忧形颜色至是以势不可夺因称疾不起郢则
因循竟无所发以至于罢物论定此为优劣焉子定
嗣定幼聪警绝伦年七岁时读尚书汤誓问郢曰奈
何以臣伐君郢曰应天顺人不为非道又问曰用命
赏于祖不用命戮于社是顺人乎父不能对仕至京
兆参军
杜佑
按旧唐书本传佑字君卿京兆万年人曾祖行敏荆
益二州都督府长史南阳郡公祖右司员外郎详
正学士父希望历鸿胪卿恒州刺史西河太守赠右
仆射佑以荫入仕补济南郡参军剡县丞时润州刺
史韦元甫尝受恩于希望佑谒见元甫未之知以故
人子待之他日元甫视事有疑狱不能决佑时在旁
元甫试讯于佑佑口对响应皆得其要元甫奇之乃
奏为司法参军元甫为浙西观察淮南节度皆辟为
从事深所委信累官至校检主客员外郎入为工部
郎中充江西青苗使转抚州刺史改御史中丞充容
管经略使杨炎入相征入朝历工部金部二郎中并
充水陆转运使改度支郎中兼和籴等使时方军兴
馈运之务悉委于佑迁户部侍郎判度支为卢杞所
恶出为苏州刺史佑母在杞以苏州忧阙授之佑不
行俄换饶州刺史未几兼御史大夫充岭南节度使
时德宗在兴元朝廷故事执政往往遗脱旧岭南节
度常兼五管经略使佑独不兼故五管不属岭南自
佑始也贞元三年征为尚书左丞又出为陕州观察
使迁检校礼部尚书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充淮南节
度使丁母忧特诏起复累转刑部尚书检校右仆射
十三年徐州节度使张建封卒其子愔为三军所立
诏佑以淮南节制检校左仆射同平章事兼徐泗节
度使委以讨伐佑乃大具舟舰遣将孟准先当之准
渡淮而败佑杖之固境不敢进及诏以徐州授愔而
加佑兼濠泗等州观察使在扬州开设营垒三十余
所士马修葺然于宾僚间依阿无制判官南宫僔李
亚郑元均争权颇紊军政德宗知之并窜于岭外十
九年入朝拜检校司空同平章事充太清宫使德宗
崩佑摄冢宰寻进位检校司徒充度支盐铁等使依
前平章事旋又加弘文馆大学士时王叔文为副使
佑虽总统而权归叔文叔文败又奏李巽为副使颇
有所立顺宗崩佑复摄冢宰寻让金谷之务引李巽
自代先是度支以制用惜费渐权百司之职广署吏
员繁而难理佑始奏营缮归之将作木炭归之司农
染练归之少府纲条颇整公议多之朝廷允其议元
和元年册拜司徒同平章事封岐国公时河西党项
潜导吐蕃入寇边将邀功亟请击之佑上疏论之曰
臣伏见党项与西戎潜通屡有降人指陈事迹而公
卿廷议以为诚当谨兵戎备侵轶益发甲卒邀其寇
暴此盖未达事机匹夫之常论也夫蛮夷猾夏唐虞
已然周宣中兴猃狁为害但命南仲往城朔方追之
太原及境而止诚不欲弊中国而怒远夷也秦平六
国恃其兵力北筑长城以拒匈奴西逐诸羌出于塞
外劳力扰人结怨阶乱中国未静白徒竞起海内云
扰实生谪戍汉武因文景之富命将兴师遂至户口
减半竟下哀痛之诏罢田轮台前史书之尚嘉其先
迷而后复盖圣王之理天下也唯务绥静蒸人西至
流沙东渐于海在南与北亦存声教不以远物为珍
匪求遐方之贡岂疲内而事外终得少而失多故前
代纳忠之臣并有匡君之议淮南王请息师于闽越
贾捐之愿弃地于珠崖安危利害高悬前史昔冯奉
世矫汉帝之诏击莎车传其王首于京师威震西域
宣帝大悦议加爵土之赏萧望之独以为矫制违命
虽有功效不可为法恐后之奉使者争遂发兵为国
家生事述理明白其言遂行国家自天后已来突厥
默啜兵强气勇屡寇边城为害颇甚开元初边将郝
灵筌亲捕斩之传首阙下自以为功代莫与二坐望
荣宠宋璟为相虑武臣邀功为国生事止授以郎将
由是讫开元之盛无人复议开边中国遂宁外夷亦
静此皆成败可征鉴戒非远且党项小蕃杂处中国
本怀我德当示抚绥间者边将非廉亟有侵刻或利
其善马或取其子女便贿方物征发役徒劳苦既多
叛亡遂起或与北狄通使或与西戎寇边有为使然
固当惩革传曰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管子曰
国家无使勇猛者为边境此诚圣哲识微知着之远
略也今戎丑方强边备未实诚宜慎择良将诫之完
葺使保诚信绝其求取用示怀柔来则惩御去则谨
备自然彼怀革其奸谋何必遽图兴师坐致劳费陛
下上圣君人覆育群类动必师古谋无不臧伏望坚
保永图罢兵席天下幸甚臣识昧经纶学惭博究
窃鼎铉之宠任为朝廷之老臣恩深莫伦志恳思报
臧否备阅刍荛上陈有渎旒扆伏深惶悚上深嘉纳
岁余请致仕诏不许但令三五日一入中书平章政
事每入奏事宪宗优礼之不名常呼司徒佑城南樊
川有佳林亭卉木幽邃佑每与公卿燕集其间广陈
妓乐诸子咸居朝列当时贵盛莫之与比元和七年
被疾六月复乞骸骨表四上情理切至宪宗不获已
许之诏曰宣力济时为臣之懿躅辞荣告老行己之
高风况乎任重公台义深翼赞秉冲让之志坚金石
之诚敦谕既勤所执弥固则当遂其衷恳进以崇名
尚齿优贤斯王化之本也金紫光禄大夫守司徒同
中书门下平章事兼充弘文馆大学士太清宫使上
柱国岐国公食邑三千户杜佑岩廊上才邦国茂器
蕴经通之识履温厚之姿宽裕本乎性情谋猷彰乎
事业博闻强学知历代沿革之宜为政惠人审群黎
利病之要由是再司邦用累历藩方出总戎麾入和
鼎实聿膺重寄历事先朝左右朕躬夙夜不懈命以
诏册登之上公肃恭在廷华发承弁兹可谓国之元
老人之具瞻者也朕缵承丕业思弘景化选劳求旧
期致时邕方伸引翼之仪遽抗悬车之请而又固辞
年疾乞就休闲已而复来星管屡变有不可抑良用
耿然永惟古先哲王君臣之际臣有耆艾以求其退
君有优赐以徇其情乃辍邓禹敷教之功仍增王祥
辅导之秩俾养浩然之气安于敬止之乡庶乎怡神
葆和永绥福履仍加阶级以厚宠章可光禄大夫守
太保致仕宜朝朔望是日上遣中使就佑第赐绢五
百匹钱五百千其年十一月薨寿七十八废朝三日
册赠太傅谥曰安简佑性敦厚强力尤精吏职虽外
示宽和而持身有术为政弘易不尚皦察掌计治民
物便而济驳戎应变即非所长性嗜学该涉古今以
富国安人之术为己任初开元末刘秩采经史百家
之言取周礼六官所职撰分门书三十五卷号曰政
典大为时贤称赏房管以为才过刘更生佑得其书
寻味厥旨以为条目未尽因而广之加以开元礼乐
书成二百卷号曰通典贞元十七年自淮南使人诣
阙献之曰臣闻太上立德不可庶几其次立功遂行
当代其次立言见志后学由是往哲递相祖述将施
有政用乂邦家臣本以门资幼登官序仕非游艺才
不逮人徒怀自强颇玩坟籍虽履历叨幸或职剧务
殷窃惜光阴未尝轻废夫孝经尚书毛诗周易三传
皆父子君臣之要道十伦五教之宏纲如日月之下
临天地之大德百王是式终古攸遵然多记言罕存
法制愚管窥测莫达高深辄肆荒虚诚为亿度每念
懵学莫探政经略观历代众贤着论多陈紊失之弊
或阙匡拯之方臣既庸浅宁详捐益未原其始莫畅
其终尚赖周氏典礼秦皇荡灭不尽纵有繁杂且用
准式至于往昔是非可为来今龟镜布在方册亦粗
研寻自顷缵修年逾三纪识寡思拙心昧辞芜图籍
实多事目非少将事功毕罔愧乖疏固不足发挥大
猷但竭愚尽虑而已书凡九门计二百卷不敢不具
上献庶明鄙志所之尘渎圣聪兢惶无措优诏嘉之
命藏书府其书大传于时礼乐刑政之源千载如指
诸掌大为士君子所称佑性勤而无倦虽位极将相
手不释卷质明视事接对宾客夜则灯下读书孜孜
不怠与宾佐谈论人惮其辩而伏其博设有疑亦
能质正始终言行无所玷缺唯在淮南时妻梁氏亡
后升嬖妾李氏为正室封密国夫人亲族子弟言之
不从时论非之三子师损嗣
杜黄裳
按唐书本传黄裳字遵素京兆万年人擢进士第又
中宏辞郭子仪辟佐朔方府子仪入朝使主留事李
怀光与监军阴谋矫诏诛大将等以动众心欲代子
仪黄裳得诏判其非以质怀光怀光污流服罪于是
诸将狠骄难制者黄裳皆以子仪令易置众不敢乱
入为侍御史为裴延龄所恶十不迁贞元末拜太
子宾客居韦曲时中人欲请其地赐公主德宗曰城
南杜氏乡里不可易迁时太常卿王叔文用事黄裳
未尝过其门婿韦执谊辅政黄裳劝请太子监国执
谊曰公始得一官遽开口议禁中事黄裳怒曰吾受
恩三朝岂以一官见卖即拂衣出皇太子总军国事
擢黄裳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于是夏绥银
节度使韩全义憸佞无功因其来朝白罢之俄而刘
辟叛议者以辟恃险讨之或生事唯黄裳固劝不赦
因奏罢中人监军而专委高崇文凡兵进退黄裳自
中指授无不切于机崇文素惮刘澭黄裳使人谓曰
公不奋命者当以澭代崇文惧一死力缚贼以献蜀
平群臣贺宪宗目黄裳曰时卿之功始德宗创艾多
难务姑息藩镇每帅臣死遣中人伺其军观众所欲
立者故大将私金币结左右以求节制晏年尤甚方
镇选不出朝廷黄裳每从容具言陛下宜鉴贞元之
弊整法度朘损诸侯则天下治帝尝问前古王者所
以治乱云云黄裳知帝锐于治恐不得其要因推言
王者之道在修己任贤而已操执纲领要得其大者
至簿书狱讼百吏能否本非人主所自任昔秦始皇
帝亲程决事见嗤前世魏明帝欲按尚书事陈矫不
从隋文帝日昃听政卫士传餐太宗笑之故王者择
人任而责成见功必赏有罪信罚孰敢不力孔子之
称帝舜恭己南面以其能举十六相去四凶而至无
为岂必刓神疲体劳耳目之察然后为治哉帝以黄
裳言忠嘉纳之由是平夏剪齐灭蔡复两河以机秉
还宰相纪律设张赫然号中兴自黄裳启之元和二
年以检校司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为河中晋绛节
度使俄封邠国公明年卒年七十赠司徒谥曰宣献
黄裳达权变有王佐大略性雅淡未始忤物初不为
执谊所礼及败悉力营救既死表还其柩葬焉尝被
疾医者误进药疾遂甚终不怒谴然除吏不甚别流
品通馈谢无洁白名当大政未久不究其才及处外
天下常所属意卒后数年御史劾奏黄裳纳邠宁节
度使高崇文钱四万五千按故吏吴凭及黄裳子
载辞服帝念旧功但流凭昭州原载不问载终太仆
少卿载弟胜字斌卿宝历初擢进士第杨嗣复数荐
材堪谏官不为郑覃所佑宣宗感章武旧事元和时
大臣子若孙在者多振拔之帝尝问胜胜具道黄裳
首建宪宗监国议帝嘉叹拜给事中迁户部侍郎判
度支欲倚为宰相及萧邺罢为中人沮毁而更用蒋
伸以胜检校礼部尚书出为天平节度使不得意卒
按幽闲鼓吹李师古跋扈惮杜黄裳为相未敢失礼
乃命一干吏寄钱数千缗并毡车子一乘亦直千缗
使者未敢遽送乃于宅门伺候累日有绿舆自宅出
从婢二人青衣蓝缕问何人也曰相公夫人使者遽
归以告师古师古折其谋终身不失臣节
郑絪
按唐书本传絪字文明余庆从父行也幼有奇志善
属文所交皆天下有名士擢进士宏辞高第张延赏
帅剑南奏署掌书记入为起居郎翰林学士累迁中
书舍人德宗自兴元还置六军统军视六尚书以处
功臣除制用白麻付外又废宣威军益左右神策以
监军为中尉窦文场恃功阴讽宰相进拟如统军比
絪当作制奏言天子封建或用宰相以白麻署制付
中书门下今以命中尉不识陛下特以宠文场邪遂
着为令也帝悟谓文场曰武德贞观时中人止内侍
诸卫将军同正赐绯者无几自鱼朝恩以来无复旧
制朕今用尔不谓私若麻制宣告天下谓尔胁我为
之文场叩头谢更命中书作诏并罢统军用麻矣明
日帝见絪曰宰相不能拒中人得卿言乃悟顺宗病
不得语王叔文与牛美人用事权震中外惮广陵王
雄睿欲危之帝召絪草立太子诏絪不请辄书曰立
嫡以长跪白之帝颔乃定宪宗即位拜中书侍郎同
中书门下平章事迁门下侍郎始卢从史阴与王承
宗连和有诏归潞从史辞潞乏粮请留军山东李吉
甫密谮絪漏言于从史帝怒坐浴堂殿召学士李绛
语其故且曰若何而处绛曰诚如是罪当族然谁以
闻陛下者曰吉甫为我言绛曰絪任宰相识名节不
当如犬彘枭獍与奸臣外通恐吉甫势轧内忌造为
丑辞以怒陛下帝良久曰几误我先是杜黄裳方为
帝夷削节度强王室建议裁可不关决于絪絪常默
默居位四年罢为太子宾客久乃检校礼部尚书出
为岭南节度使后累迁河中节度入为御史大夫检
校尚书左仆射兼太子少保文宗太和中年老乞骸
骨以太子太傅致仕卒年七十八赠司空谥曰宣絪
本以儒术进守道寡欲所居不为烜赫事以笃实称
善名理学世以耆德推之
武元衡
按唐书本传元衡字伯苍曾祖载德则天皇后之族
弟祖平一有名元衡举进士累为华原令畿辅镇军
督将皆骄横挠政元衡移疾去德宗钦其才召拜比
部员外郎岁内三迁至右司郎中以详整任职擢为
御史中丞常对延英帝目送之曰是真宰相器顺宗
立王叔文使人诱以为党拒不纳俄为山陵仪仗使
监察御史刘禹锡求为判官元衡不与叔文滋不悦
数日改太子右庶子会册皇太子元衡赞相太子识
之及即位是为宪宗复拜中丞进户部侍郎元和二
年拜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判户部事帝
素知元衡坚正有守故眷礼信任异他相浙西李锜
求入觐既又称疾欲赊其期帝问宰相郑絪絪请听
之元衡曰不可锜自请入朝诏既许之而复不至是
可否在锜陛下新即位天下属耳目若奸臣得遂其
私则威令去矣帝然之遽追锜而锜计穷果反是时
蜀新定高崇文为节度不知吏治帝难其代诏元衡
检校吏部尚书兼门下侍郎同平章事为剑南西川
节度使繇萧县伯封临淮郡公帝御安福门慰遣之
崇文去成都尽以金帛幕伎乐工巧行蜀几为空
元衡至绥靖约束俭己宽民比三年上下完实蛮夷
怀归雅性庄重虽淡于接物而开府极一时选八年
召还秉政李吉甫李绛数争事帝前不元衡独持
正无所违附帝称其长者吉甫卒淮蔡用兵帝悉以
机政委之王承宗上疏请赦吴元济使人白事中书
悖慢不恭元衡叱去承宗怨数上章诬诋未几入朝
出靖安里第夜漏未尽贼乘暗呼曰灭烛射元衡中
肩复击其左股徒御格斗不胜皆骇走遂害元衡批
颅骨持去逻司传噪盗杀宰相连十余里达朝堂百
官恟惧未知主名少选马逸还第中外乃审知是日
仗入紫宸门有司以闻帝震惊罢朝坐延英见宰相
哀恸为再不食赠司徒谥曰忠愍诏金吾府县大索
或传言曰无搜贼贼穷必乱又投书于道曰毋急我
我先杀汝故吏卒不穷捕兵部侍郎许孟容言于帝
曰国相横尸路隅而盗不获为朝廷辱帝乃下诏能
得贼者赏钱千万授五品官与贼谋及舍贼能自言
者亦赏有不如诏族之积钱东西市以募告者于是
左神策将军王士则左威卫将军王士平以贼闻捕
得张晏等十八人言为承宗所遣皆斩之逾月东都
防御使吕元膺执淄青留邸贼门察訾嘉珍自言始
谋杀元衡者会晏先发故藉之以告师道而窃其赏
帝密诛之初京师大恐城门加兵谁何其伟状异服
燕赵言者皆验讯乃遣公卿朝以家奴持兵呵卫宰
相则金吾彀骑导翼每过里门搜索喧哗因诏寅漏
上二刻乃传点云
李吉甫
按唐书李栖筠传栖筠子吉甫字弘宪以荫补左司
御率府仓曹参军贞元初为太常博士年尚少明练
典故昭德皇后崩自天宝后中宫虚恤礼废缺吉甫
草具其仪德宗称善李泌窦参器其才厚遇之陆贽
疑有党出为明州长史贽之贬忠州宰相欲害之起
吉甫为忠州刺史使甘心焉既至置怨与结欢人益
重其量坐是不徙者六岁改郴饶二州会前刺史继
死咸言牙城有物怪不敢居吉甫命灾除其署以视
事吏由是安诛破奸盗窟穴治称流闻宪宗立以考
功郎中召知制诰俄入翰林为学士迁中书舍人刘
辟拒命帝意讨之未决吉甫独请无置宜绝朝贡以
折奸谋时李锜在浙西厚赂贵幸请用韩滉故事领
盐铁又求宣歙问吉甫对曰昔韦皋蓄财多故刘辟
因以构乱李锜不臣已萌若益以盐铁之饶采石之
险是趣其反也帝寤乃以李巽为盐铁使高崇文围
鹿头未下严砺请出并州兵与崇文趋果阆以攻渝
合吉甫以为非是因言汉伐公孙述晋伐李势宋伐
谯纵梁伐刘季运萧纪凡五攻蜀繇江道者四且宣
洪蕲鄂强弩号天下精兵争险地兵家所长请起其
兵捣三峡之虚则贼势必分首尾不救崇文惧舟师
成功人有斗志矣帝从之砺复请大臣为节度吉甫
谏曰崇文功且成而又命帅不复尽力矣因请以西
川授崇文而属砺东川益资简六州使两川得以相
制由是崇文悉力刘辟平吉甫谋居多吐蕃遣使请
寻盟吉甫议德宗初未得南诏故与吐蕃盟自异牟
寻归国吐蕃不敢犯塞诚许盟则南诏怨望边隙日
生帝辞其使复请献滨塞亭障南北数千里求盟吉
甫谋曰边境荒岨犬牙相吞边吏按图覆视且不能
知今吐蕃绵山跨谷以数番纸而图千里起灵武着
剑门要险之地所亡二三百所有得地之名而实丧
之陛下将安用此帝乃诏谢赞普不纳张愔既得徐
州帝又欲以濠泗二州还其军吉甫曰泗负淮饷道
所会濠有涡口之险前日授建封几失形势今愔乃
两廊壮士所立虽有善意未能制其众又使得淮涡
厄东南走集忧未艾也乃止中书史滑涣素厚中人
刘光琦凡宰相议为光琦持异者是涣请常得如素
宦人传诏或不至中书召涣于延英承旨迎附群意
即为文书宰相至有不及知者由是通四方赂谢弟
泳官至刺史郑余庆当国尝一责怒数日即罢去吉
甫请间劾其奸帝使簿涣家得赀数千万贬死雷州
又建言州刺史不得擅见本道使罢诸道岁终巡句
以绝苛敛命有司举材堪县令者军国大事以宝书
易墨诏由是帝愈倚信元和二年杜黄裳罢宰相乃
擢吉甫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吉甫连蹇外
迁十余年究知闾里疾苦常病方镇强恣至是为帝
从容言使属郡刺史得自为政则风化可成帝然之
出郎吏十余人为刺史自王叔文时选任畏冒吉甫
始簿其员人得叙进官无留才又度李锜必反劝帝
召之使者三往以病解而多持金啖权贵至为锜游
说者吉甫曰锜庸材而所畜乃亡命群盗非有斗志
讨之必克帝意决复言昔徐州乱常败吴兵江南畏
之若起其众为先锋可以绝徐后患韩弘在汴州多
惮其威诚诏弘子弟率兵为掎角则贼不战而溃从
之诏下锜众闻徐梁兵兴果斩锜降以功封赞皇县
侯徙赵国公德宗以来姑息藩镇有终身不易地者
吉甫为相岁余凡易三十六镇殿最分明裴均以尚
书右仆射判度支结党倾执政会皇甫湜等对策指
擿权强用事者皆怒帝亦不悦均党因宣言殆执政
使然右拾遗独孤郁李正辞等陈述本末帝乃解吉
甫本善窦群羊士谔吕温荐群为御史中丞群即奏
士谔侍御史温知杂事吉甫恨不先白持之久不决
群等衔之俄而吉甫病医者夜宿其第群捕医者劾
吉甫交通术士帝大骇讯之无状群等皆贬而吉甫
亦固乞免因荐裴自代乃以检校兵部尚书兼中
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为淮南节度使帝为御
通化门祖道赐御饵禁方居三岁奏蠲逋租数百万
筑富人固本二塘溉田且万顷漕渠庳下不能居水
乃筑堤阏以防不足泄有余名曰平津堰江淮旱浙
东西尤甚有司不为请吉甫白以时救恤帝惊驰道
使分遣赈贷吉甫虽居外每朝廷得失辄以闻六年
裴病免复以前官召吉甫还秉政入对延英凡五
刻罢帝尊任之官而不名吉甫疾吏员广繇汉至隋
未有多于今者乃奏曰今方置吏不精流品庞杂存
无事之官食至重之税故生人日困冗食日滋又国
家自天宝以来宿兵常八十余万其去为商贩度为
佛老杂入科役者率十五以上天下常以劳苦之人
三奉坐待衣食之人七而内外官仰奉禀者无虑万
员有职局重出名异事离者甚众故财日寡而受禄
多官有限而调无数九流安得不杂万务安得不烦
汉初置郡不过六十而文景化几三王则郡少不必
政紊郡多不必事治今列州三百县千四百以邑设
州以乡分县费广制轻非致化之本愿诏有司博议
州县有可并并之岁时入仕有可停停之则利寡易
求官少易治国家之制官一品奉三千职田禄米大
抵不过千石大历时权臣月奉至九千缗者州刺史
无小大皆千缗宰相常衮始为裁限至李泌量闲剧
稍增之使相通济然有名在职废奉存额去闲剧之
间厚薄顿异亦请一切商定乃诏给事中段平仲中
书舍人韦贯之兵部侍郎许孟容户部侍郎李绛参
阅蠲减凡省冗官八百员吏千四百员又奏收都畿
佛祠田硙租入以宽贫民德宗时义阳义章二公主
薨诏起祠堂于墓百二十楹费数万计会永昌公主
薨有司以请帝命减义阳之半吉甫曰德宗一切之
恩不可为法昔汉章帝欲起邑屋于亲陵东平王苍
以为不可故非礼之举人君所慎请裁置墓户以充
守奉帝曰吾固疑其冗减之今果然然不欲取编民
以官户奉坟而已吉甫再拜谢帝曰事不安者第言
之无谓朕不能行也十宅诸王既不出合诸女嫁不
时而选尚皆繇中人厚为财谢乃得遣吉甫奏自古
尚主必慎择其人江左悉取名士独近世不然帝乃
下诏皆封县主令有司取门阀者配焉田季安疾甚
吉甫请任薛平为义成节度使以重兵控邢洺因图
上河北险要所在帝张于浴堂门壁每议河北事必
指吉甫曰朕日按图信如卿料矣刘澭旧军屯普润
数暴掠近县吉甫奏还泾原畿民赖之八年回鹘引
兵自西城柳谷侵吐蕃塞下传言且入寇吉甫曰回
鹘能为我寇当先绝和而后犯边今不足虞也因请
起夏州至天德复驿十一区以通缓急发夏州精
骑五百屯经略故城以护党项而已既而果边吏妄
言六胡州在灵武部中开元时废之置宥州以处降
户寓治经略军居中以制戎虏北援天德南接夏州
至德宝应间废宥州以军遥隶灵武道里旷远故党
项孤弱虏数扰之吉甫始奏复宥州乃治经略军以
隶绥银道取鄜城神策屯兵九千实之以江淮甲三
十万给太原泽潞军增太原马千匹由是戎备完辑
自蜀平帝锐意欲取淮西方吉甫在淮南闻吴少阳
立上下携畔自请徙寿州以天子命招怀之反间以
桡其党会讨王承宗未及用后田弘正以魏归吉甫
知魏人谓田进诚才而唐州乃蔡喉衿请拔进诚为
刺史以临贼境且慰魏心乌重引守河阳吉甫以汝
州捍蔽东都联唐许当蔡西面兵寡不足惮寇而河
阳乃魏博之津弘正归国则为内镇不宜戍重兵示
不信请徙屯汝州帝皆从之后弘正拜检校尚书右
仆射赐其军钱二千万弘正曰吾未喜于移河阳军
也及元济擅立吉甫以内地无唇齿援因时可取不
当用河朔故事与帝意合又请自往招元济苟逆志
不悛得指授群帅俘贼以献天子不许固请至流涕
帝慰勉之会暴疾卒年五十七帝震悼赙外别赐缣
五百恤其家自大敛至卒哭皆中人临吊吉甫图淮
西地未及上帝敕其子献之及葬祭以少牢赠司空
有司谥曰敬宪度支郎中张仲方非之帝怒贬仲方
更赐谥曰忠懿始吉甫当国经综政事众职咸治引
荐贤士大夫爱善无遗褒忠臣后以起义烈与武元
衡连位未几节度剑南屡言元衡材宜还为相及再
辅政天下想望风采而稍修怨罢李藩宰相而裴
左迁皆其谋也李正辞晚相失及与萧俯同召为翰
林学士独用俯而罢正辞人莫不疑惮帝亦知其专
乃进李绛遂与有隙数辩争殿上帝多直绛然畏慎
奉法不忮害顾大体左拾遗杨归厚尝请对日已旰
帝令他日见固请不肯退既见极论中人许遂振之
奸又历诋辅相求自试又表假邮置院具婚礼帝怒
其轻肆欲远斥之李绛为言不能得吉甫见帝谢引
用之非帝意释得以国子主簿分司东都初政事堂
会食有巨相传徙者宰相辄罢不敢迁吉甫笑曰
世俗禁忌何足疑邪撤而新之吉甫居安邑里时号
安邑李丞相所论着甚多皆行于世前卒一岁荧惑
掩太微上相吉甫曰天且杀我再逊位不许子德修
亦有志操宝历中为膳部员外郎张仲方入为谏议
大夫德修不欲同朝出为舒湖楚三州刺史卒次子
德裕自有传
宋申锡
按旧唐书本传申锡字庆臣祖素父叔夜申锡少孤
贫有文学登进士第释褐秘书省校书郎韦贯之罢
相出湖南辟为从事其后累佐使府长庆初拜监察
御史二年迁起居舍人宝历二年转礼部员外郎寻
充翰林侍讲学士申锡始自策名及在朝行清慎介
洁不趋党与当长庆宝历之间时风嚣薄朋比大扇
及申锡被用时论以为激劝文宗即位拜户部郎中
知制诰太和二年正拜中书舍人复为翰林学士初
文宗常患中人权柄太盛自元和宝历比致宫禁之
祸及王守澄之领禁兵恃其宿旧跋扈尤甚有郑注
者依恃守澄为奸利出入禁军卖官贩权中外咸扼
腕视之文宗雅知之不能堪申锡时居内廷文宗察
其忠厚可任以事尝因召对与申锡从容言及守澄
无可奈何令与外庭朝臣谋去之且约命为宰相申
锡顿首谢之未几拜左丞逾月加平章事申锡素能
谨直宠遇超辈时情大为属望及到中书割断循常
望实颇不相副太和五年忽降中人召宰相入赴延
英路随李宗闵牛僧孺等既至中书东门中人云所
召无宋申锡申锡始知被罪望延英以笏叩头而退
随等至文宗以神策军中尉王守澄所奏得本军虞
候豆卢着状告宋申锡与漳王谋反随等相顾愕然
初守澄于浴堂以郑注所构告于文宗守澄即时于
市肆追捕又将以二百骑就靖恭里屠申锡之家会
内官马存亮同入诤于文宗曰谋反者适宋申锡耳
何不召南司会议今卒然如此京师企足自为乱矣
守澄不能难乃止乃召三相告之又遣右军差人于
申锡宅捕孔目官张全真家人买子缘信等又于十
六宅及市肆追捕胥吏以成其狱文宗又召师保仆
射尚书丞郎常侍给事谏议舍人御史中丞京兆尹
大理卿同于中书及集贤院参验其事翌日开延英
召幸臣及议事官帝自询问左常侍崔元亮给事中
李固言谏议大夫王质补阙卢钧及舒元舆罗泰蒋
系裴休窦宗直韦温拾遗李群韦端符丁居晦袁都
等一十四人皆玉阶下奏以申锡狱付外请不于
禁中讯鞫文宗曰吾已谋于公卿大僚卿等且出元
亮固言援引今古辞理恳切元亮泣涕久之文宗意
稍解贬申锡为右庶子漳王为巢县公再贬申锡为
开州司马初申锡既得密旨乃除王璠为京兆尹以
密旨喻之璠不能谋而注与守澄知之潜为其备漳
王凑文宗之爱弟也贤而有人望豆卢著者职属禁
军与注亲表文宗不省其诈乃罢申锡为庶子时京
城恟恟众所哗言以为宰相真连十宅谋反百寮震
骇居一二日方审其诈谏官伏合恳论文宗震怒叱
谏官令出者数四时中外属望大寮三数人廷辩其
事仆射窦易直曰人臣无将将则必诛闻者愕然唯
京兆尹崔管大理卿王正雅连上疏请出内狱状且
曰王师又未获即狱未具请出豆卢着与申锡同付
外廷勘当时人情翕然推重初议申锡抵死顾物论
不可又将投于岭表文宗终悟外廷之言乃有开州
之命初申锡既被罪怡然不以为意自中书归私第
止于外厅素服以俟命其妻出谓之曰公为宰相人
臣位极于此何负天子反乎申锡曰吾自书生被厚
恩擢相位不能锄去奸乱反为所罗织夫人察申锡
岂反者乎因相与泣下申锡自居内廷及为宰相以
时风侈靡居要位者尤纳贿赂遂成风俗不暇更方
远害且与贞元时甚相背矣申锡至此约身谨洁尤
以公廉为己任四方问遗悉无所受既被罪为有司
验劾多获其四方受领所还问遗之状朝野为之叹
息七年七月卒于开州诏曰申锡虽不能周慎自抵
宪章闻其亡殁遐方良用悲恻宜许其归葬乡里以
示宽恩开成元年九月诏复申锡正议大夫尚书左
丞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上柱国赐紫兼赠兵部尚书
仍以其子慎徽为城固县尉
公辅部名臣列传二十九
唐十一
裴
按唐书本传字弘中绛州闻喜人擢进士第以贤
良方正对策第一补美原尉藩府交辟不就四迁考
功员外郎吏部侍郎郑珣瑜委校辞判研核精密
皆值才实宪宗元和初召入翰林为学士再迁中书
舍人李吉甫始执政以情谓曰吾落魄远裔更十
年始相天子比日人物吾懵不及知且宰相职当进
贤任能君精鉴为我言之即笔略疏三十许人吉
甫遂籍以荐于朝天下翕然称得人坐覆视皇甫湜
牛僧孺等对策非是罢学士为户部侍郎帝器方
直以为任公卿薄其过眷信弥厚吉甫罢乃拜中
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加集贤殿大学士监修
国史始承旨翰林天子新剪蜀乱厉精致治中外
机管多所参与以小心慎默称帝意既当国请绳
不轨课吏治分明淑慝帝降意顺纳吐突承璀自东
宫得侍恩顾亲渥承闲欲有关说帝惮诫使勿言
帝在殿中常呼官而不名岭南节度使杨于陵为
监军许遂振所诬诏授冗官曰以一中人罪藩臣
陛下之法安在更授美官严绶守太原政一出监军
李辅光劾其懦以李墉代之王承宗擅袭节度方
帝屡削叛族意必取之又吐突承璀每欲挠权因
探帝意自请往于时泽潞卢从史诡献征讨固争
以为从史苞逆节内连承宗外请兴师以图身利且
武俊有功于国陛下前以地授李师道而今欲夺承
宗地有之赏罚不一沮劝废矣帝依违不能决久之
卒用承璀谋会兵讨承宗从史果反复兵久暴无功
王师告病既而从史遣部将王翊元奏事从容以
语动之翊元因言从史恶稔可图状比遣往得其
大将乌重引等要领乃为帝陈从史暴戾不君视
承璀若小儿往来神策军不甚戒可因其机致之后
无兴师之劳帝初瞿然徐乃许之请秘其计帝曰
惟李绛梁守谦知之俄而承璀缚从史献于朝因班
师奏承璀首谋无功陛下虽诎法人心不厌请流
斥以谢天下乃罢所领兵先是天下赋法有三曰上
供曰送使曰留州建中初厘定常赋而物重钱轻其
后轻重相反民输率一倍其初而所在以留州送使
之入舍公估更实私直以自润故赋益苛齐民重困
奏禁之一以公估准物观察使得用所治州租调
至不足乃取支郡以赡故送使之财悉为上供于是
起淮江而南民少息矣器局峻整持法度虽宿儒
前望造诣不敢干以私谏官言得失大扺执政多忌
刻惟奖励使尽言初拾遗独孤郁李正辞严休复
三人皆迁及过谢独让休复曰君异夫二人孜
孜献纳者前日进拟上固为疑休复大惭为学士
时引李绛崔群与同列及相又擢韦贯之裴度知制
诰李夷简御史中丞皆踵蹑为辅相号多臣自他选
任罔不精明人无异言士大夫不以年少柄用为
嫌故元和之治百度修举称朝无幸人五年暴风痹
帝怅惜遣使致问药膳进退辄疏闻居三月益痼乃
罢为兵部尚书之进李吉甫荐颇力及居中多变
更吉甫时约束吉甫复用衔之会与史官蒋武等
上德宗实录吉甫以引疾解史任不宜冒奏乃徙
太子宾客罢武等史官会卒不加赠给事中刘伯
刍表其忠帝乃赠太子太傅始相建言集贤院官
登朝自五品上为学士下为直学士余皆校理史馆
以登朝者为修撰否者直史馆以准六典遂着于令
京兆少尹裴武使王承宗还得德棣二州已而地不
入或言武还先见明日乃朝帝怒召学士李绛议
斥武绛言身备宰相明练时事势不容先见武帝
悟释之议者谓帝知明倚任方笃尚不免疑嫌以
信处位之难云
李藩
按唐书本传藩字叔翰其先赵州人父承仕为湖南
观察使有名于时藩少沈靖有检局姿制闲美敏于
学居父丧家本饶财姻属来吊有持去者未尝问益
务施与居数年略尽年四十余困广陵间不自振妻
子追咎藩晏如也杜亚居守东都表致府中亚尝疑
牙将令狐运为盗掠服之藩争不从辄去后果获真
盗稍知名徐州张建封辟节度府未尝察苛细建封
卒濠州刺史杜兼疾驱至阴有觊望藩泣谓曰公今
丧君宜谨守土何弃而来宜速还否则以法劾君兼
错忤去恨之因诬奏建封死藩撼其军有非望德宗
怒密诏徐泗节度使杜佑杀之佑雅器藩得诏十日
不发召见藩曰世谓生死报应验乎藩曰殆然曰审
若此君宜遇事无恐因出诏示藩藩色不变曰信乎
杜兼之报也佑曰慎毋畏吾以阖门保君矣帝未之
信亟追藩既入帝望其状貌曰是岂作乱人邪释之
拜秘书郎时王绍得君邀藩与相见当即用终不诣
王仲舒与同舍郎韦成季吕洞日置酒邀宾客相乐
慕藩名强致之仲舒等为俳说庾语相狎昵藩一见
谢不往曰吾与终日不晓所语何哉后仲舒等果坐
斥废宪宗为皇太子王绍避太子讳始改名时议以
为藩曰自古故事由不识体之人败之不可复正
虽绍何诛累擢吏部郎中坐小累左授著作郎再迁
给事中制有不便就敕尾批却之吏惊请联他纸藩
曰联纸是牒岂曰敕邪裴白宪宗谓藩有宰相器
会郑絪罢因拜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藩忠
谨好丑必言帝以为无隐尝问前世所以家给或国
匮乏者何致而然及祈禳之数藩对俭则足用敦本
则百姓富反是则匮又言孔子病止子路之祷汉文
帝每祭敕有司敬而不祈使神无知则不能降福有
知固不可私己求媚而悦之也且义于人者和于神
人乃神之主人安而福至帝悦曰当与公等上下相
勖以保此言后复问神仙长年事藩知帝且有所惑
极陈荒妄谩诞不可信后入柳泌等语果为累云河
东节度使王谔赂权近求兼宰相密诏中书门下曰
谔可兼宰相藩遽取笔灭宰相字署其左曰不可还
奏之宰相权德舆失色曰有不可应别为奏可以笔
涂诏邪藩曰势迫矣出今日便不可止既而事得寝
李吉甫复相藩颇沮止会吴少阳袭淮西节度吉甫
已见帝潜欲中藩即奏曰道逢中人假印节与吴少
阳臣为陛下恨之帝变色不平翌日罢藩为太子詹
事后数月帝复思藩召对殿中事寖释明年为华州
刺史未行卒年五十八赠户部尚书谥曰贞简藩材
能不及韦贯之裴然人物清整是其流亚云
权德舆
按唐书本传德舆字载之父皋见卓行传德舆七岁
居父丧哭踊如成人未冠以文章称诸儒间韩洄黜
陟河南辟置幕府复从江西观察使李兼府为判官
杜佑裴冑交辟之德宗闻其材召为太常博士改左
补阙贞元八年关东淮南浙西州县大水坏庐舍漂
杀人德舆建言江淮田一善熟则旁资数道故天下
大计仰于东南今霪雨二时农田不开逋亡日众宜
择群臣明识通方者持节劳徕问人所疾苦蠲其租
入与连帅守长讲求所宜赋取于人不若藏于人之
固也帝乃遣奚陟等四人循行慰抚裴延龄以巧幸
进判度支德舆上疏斥言延龄以常赋正额用度未
尽者为羡利以夸己功用官钱售常平杂物还取其
直号别贮羡钱因以罔上边军乏不禀粮召祸疆场
其事不细陛下疑为流言胡不以新利召延龄质核
本末择中朝臣按覆边资如言者不谬则邦国之务
不宜委非其人疏奏不省迁起居舍人岁中兼知制
诰进中书舍人当是时帝亲揽庶政重除拜凡命诸
朝皆手制中下始德舆知制诰而徐岱给事中高郢
为舍人居数岁岱卒郢知礼部德舆独直两省数旬
一还舍乃上书言左右掖垣承天子诰命奉行详覆
各有攸司旧制分曹十员以相防检大抵事有所壅
则吏得为非四方闻者或以朝廷为乏士要重之司
不宜久废帝曰非不知卿之劳但择如卿者未得其
人耳久之知礼部贡举真拜侍郎凡三岁甄品详谛
所得士相继为公卿宰相取明经初不限员十九年
大旱德舆因是上陈阙政曰陛下斋心减膳闵恻元
元告于宗庙祷诸天地一物可祈必致其礼一士有
请必听其言忧人之心可谓至已臣闻销天灾者修
政术感人心者流惠泽和气洽则祥应至矣畿甸之
内大率赤地而无所望转徙之人毙踣道路虑种麦
时种不得下宜诏在所裁留经用以种贷民今兹租
赋及宿逋远贷一切蠲除设不蠲除亦无可敛之理
不如先事图之则恩归于上矣十四年夏旱吏趣常
赋至县令为民殴辱者不可不察又言漕运本济关
中若转东都以西缘道仓廪悉入京师督江淮所输
以备常数然后约太仓一岁计斥其余者以粜于民
则时价不踊而蓄藏者出矣又言大历中一缣直钱
四千今止八百税入加旧则出于民者五倍其初四
方锐于上献为国掊怨广军实之求而兵有虚籍剥
取多方虽有心计巧历能商功利其于割股啖口困
人均也又言比经绌放者自谓抆拭无期坐为匪人
以动和气而冬荐官逾三年未受命衣食既空溘然
就毙此亦穷人之一端也近陛下洗宥绌放者或起
为二千石其徒更相勉知牵复可望惟因而弘之使
人人自效帝颇采用之宪宗元和初历兵部侍郎坐
累徙太子宾客俄迁前官时泽潞卢从史诈傲寖不
制其父虔卒京师而成德王承宗父死求袭德舆谏
以为欲变山东先择昭义之帅从史拔自军校偃蹇
不法今可因其丧选守臣代之成德习俗既久当制
以渐许成德之请则可许昭义则不可帝不听及王
承宗叛从史乃诡计以挠王师兵老无功德舆复请
赦承宗徙从史后皆略如所料会裴病德舆自太
常卿拜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王锷繇河中
入朝求兼宰相李藩以为不可德舆亦奏平章事非
序进宜得比方镇带宰相必有大忠若勋否则强不
制者不得已与之今锷无功又非姑息时一假此名
以开后人不可帝乃止董溪于皋以运粮使盗军
兴流岭南帝悔其轻诏中使半道杀之德舆谏溪等
方山东用兵干没库财死不偿责陛下以流斥太轻
当责臣等缪误审正其罪明下诏书与众同弃则人
人惧法臣知已事不诤然异时或有此比要须有司
论报罚一劝百孰不甘心帝深然之尝问政之宽猛
孰先对曰唐家承隋苛虐以仁厚为先太宗皇帝见
明堂图始禁鞭背列圣所循皆尚德教故天宝大盗
窃发俄而夷灭盖本朝之化感人心之深也帝曰诚
如公言德舆善辨论开陈古今本末以觉悟人主为
辅相宽和不为察察名李吉甫再秉政帝又自用李
绛参赞大机是时帝切于治事巨细悉责宰相吉甫
绛议论不能无持异至帝前遽言亟辩德舆从容不
敢有所轻重坐是罢为本官以检校吏部尚书留守
东都进扶风郡公于以子杀人自囚亲戚莫敢过
门朝廷无为请者德舆将行言于帝曰之罪既贷
不竟宜因赐宽诏帝曰然卿为吾过谕之复拜太常
卿徙刑部尚书先是诏许孟容蒋乂刊汇格敕既成
上之留禁中德舆请出其书与侍郎刘伯刍参复研
考定三十篇奏上复检校吏部尚书出为山南西道
节度使后二年以病乞还卒于道年六十赠尚书左
仆射谥曰文德舆生三岁知辨四声四岁能赋诗积
思经术无不贯综自始学至老未曾一日去书不观
尝着论辨汉所以亡西京以张禹东京以胡广大指
有补于世其文雅正赡缛当时公卿侯王功德卓异
者皆所铭纪十常七八虽动止无外饰其蕴藉风流
自然可慕贞元元和间为搢绅羽仪云子璩字大圭
元和初擢进士历监察御史有美称宰相李宗闵乃
父门生故荐为中书舍人时李训挟宠以周易博士
在翰林璩与舍人高元裕给事中郑肃韩佽等连章
劾训倾覆阴巧且乱国不宜出入禁中不听及宗闵
贬璩屡表辨解贬阆州刺史文宗怜其母病徙郑州
训诛时人多璩明祸福大体能世其家
裴度
按唐书本传度字中立河东闻喜人贞元初擢进士
第以宏辞补校书郎举贤良正方异等调河阴尉迁
监察御史论权嬖梗切出为河南功曹参军武元衡
帅西川表掌节度府书记召为起居舍人元和六年
以司封员外郎知制诰田弘正效魏博六州于朝宪
宗遣度宣谕弘正知度为帝高选故郊迎趋跽受命
且请遍至属州布扬天子德泽魏人由是欢服还拜
中书舍人久之进御史中丞宣徽五坊小使方秋阅
鹰狗所过挠官司厚得饷谢乃去下邽令裴寰才吏
也不为礼因构寰出丑言送诏狱当大不恭宰相武
元衡婉辞诤帝怒未置度见延英言寰无辜帝恚曰
寰诚无罪杖小使小使无罪且仗寰度曰责若此固
宜第寰为令惜陛下百姓安可罪帝色霁乃释寰王
师讨蔡以度视行营诸军还奏攻取策与帝意合且
问诸将才否度对李光颜义而勇当有成功不三日
光颜破时曲兵帝叹度知言进兼刑部侍郎王承宗
李师道谋缓蔡兵乃伏盗京师刺用事大臣已害宰
相元衡又击度刃三进断韡刜背裂中单又伤首度
冒毡得不死哄导骇伏独驺王义持贼大呼贼断义
手度坠沟贼意已死因亡去议者欲罢度安二镇反
侧帝怒曰度得全天也若罢之是贼计适行吾倚度
足破二贼矣度亦以权纪未张王室陵迟常愤愧无
死所自行营归知贼曲折帝益信伏及病创一再旬
分卫兵护第存候踵路疾愈诏毋须宣政衙即对延
英拜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时方连诸道兵
环拿不解内外大恐人累息及度当国外内始安由
是讨贼益急始德宗时尚苛伺中朝士相过金吾辄
飞启宰相至阖门谢宾客度以时多故宜延天下髦
英咨筹策乃建请还第与士大夫相见诏可会庄宪
太后崩为礼仪使帝不听政议置冢宰度曰冢宰商
周六官首秉统百僚王者谅暗有权听之制历世官
废故国朝置否不常不宜徇空名稽枢务乃诏百司
权听中书门下处可王锷死家奴告锷子稷易父奏
末冒遗献帝留奴仗内遣使者如东都按责其赀度
谏曰自锷死数有献今因告讦而捡省其私臣恐天
下将帅闻之有以家为计者帝悟杀二奴还使者于
时讨蔡数不利群臣争请罢兵钱徽萧俯尤确苦度
奏病在腹心不时去且为大患不然两河亦将视此
为逆顺会唐邓节度使高霞寓战却它相揣帝厌兵
欲赦贼钩上指帝曰一胜一负兵家常势若师常利
则古何惮用兵耶虽累圣亦不应留贼付朕今但论
帅臣勇怯兵强弱处置何如耳渠一败便沮成计乎
于是左右不能容其间十二年宰相逢吉涯建言饷
亿烦匮宜休师唯度请身督战帝独目度留曰果为
朕行乎度俯伏流涕曰臣誓不与贼偕存即拜门下
侍郎平章事彰义军节度淮西宣慰招讨处置使度
以韩弘领都统乃上还招讨以避弘然实行都统事
又制诏有异辞欲激贼怒弘者意弘怏怏则度无与
共功度请易其辞窒疑间之嫌于是表马总为宣慰
副使韩愈行军司马李正封冯宿李宗闵备两使幕
府入对延英曰主忧臣辱义在必死贼未授首臣无
还期帝壮之为流涕及行御通化门临遣赐通天御
带发神策骑三百为卫初逢吉忌度帝恶居中挠沮
出之外度屯郾城劳诸军宣朝廷厚意士奋于勇是
时诸道兵悉中官统监自处进退度奏罢之使将得
颛制号令一战气倍未几李诉夜入县瓠城缚吴元
济以报度遣马总先入蔡明日统洄曲降卒万人持
节徐进抚定其人初元济禁偶语于道夜不然烛酒
食相馈遗者以军法论度视事下令唯盗贼斗死抵
法余一蠲除往来不限昼夜民始知有生之乐度以
蔡牙卒侍帐下或谓反侧未安不可去备度笑曰吾
为彰义节度元恶已擒人皆吾人也众感泣既而申
光平定以马总为留后度入朝会帝以二剑付监军
梁守谦使悉诛贼将度遇诸郾城复与入蔡商罪议
诛守谦请如诏度固不然腾奏申解全宥者甚众策
勋进金紫光禄大夫弘文馆大学士上柱国晋国公
户三千复知政事程异皇甫镈以言财赋幸俄得宰
相度三上书极论不可帝不纳自上印又不听纤人
始得乘罅初蔡平王承宗惧度遣辩士柏耆胁说乃
献德棣二州纳质子又谕程权入觐始判沧景德隶
为一镇朝廷命帅而承宗势乃离李师道怙强度密
劝帝诛之乃诏宣武义成武宁横海四节度会田弘
正致讨弘正请自黎阳济合诸节度兵宰相皆谓宜
度曰魏博军度黎阳即叩贼境封畛比联易生顾望
是自战其地弘正光颜素少断士心盘桓果不可用
不如养威河北须霜降水落绝阳刘深抵郓以营阳
谷则人人殊死贼势穷矣上曰善诏弘正如度言弘
正奉诏师道果禽大贾张陟负五坊息钱上命坊使
杨朝汶收其家簿阅贷钱虽已偿悉钩止根引数十
百人列棰挺胁不承又获卢大夫逋券捕卢坦家客
责偿久乃悟卢群券坦子上诉朝汶谰语钱入禁中
何可得御史中丞萧俯及谏官列陈中人横恣度亦
极言之时方讨郓帝曰姑议东军此细事我自处办
度曰兵事不理止山东中人横暴将乱都下帝不悦
徐乃悟让朝汶曰以尔使我羞见宰相命杀之而原
系者繇是京师澄肃帝尝语臣事君当励善底公朕
恶夫树党者度曰君子小人以类而聚未有无徒者
君子之徒同德小人之徒同恶外甚类中实远在陛
下观所行则辨帝曰言者大抵若此朕岂易辨之度
退喜曰上以为难辨则易以为易辨则难君子小人
行判矣已而卒为异镈所构以检校尚书右仆射兼
门下侍郎平章事为河东节度使穆宗即位进检校
司空朱克融王廷凑乱河朔加度镇州行营招讨使
时帝以李光颜乌重引爪牙将倚以击贼兵十余万
有所畏无尺寸功度既受命入贼境数斩将以闻俄
兼押北山诸蕃使时元稹显结宦官魏弘简求执政
惮度复当国因经置军事数居中持梗不使有功度
恐乱作即上书痛暴稹过恶帝不得已罢弘简稹近
职俄擢稹宰相以度守司空平章事东都留守谏官
叩延英言不可罢度兵摇众心帝不召于是交章极
论未之省会中人使幽镇还言军中谓度在朝而两
河诸侯忠者怀强者畏今居东人人失望帝悟诏度
由太原朝京师及陛见始陈二贼畔涣受命无功并
陈所以入觐意感慨流涕伏未起谒者欲宣旨帝遽
曰朕当延英待卿始议者谓度无奥援且久外为奸
憸拫抑虑帝未能明其忠及进见辞切气怡卓然当
天子意在位闻者皆竦毅将士贵臣至赍咨出涕旧
仪合中群臣未退宰相不奏事称贺则谒者答帝以
度勋德故待以殊礼度之行移克融廷凑书开说谆
沓傅以大谊二人不敢桀皆愿罢兵帝方忧深州围
欲必出牛元翼更使度腾书布旨或曰贼知度失兵
柄必背约顾望帝释然乃拜度守司徒领淮南节度
使会昭义监军刘承偕慢刘悟举军哗怒执承偕悟
拘以闻帝怒问度何施而可度顿首谢藩臣不与政
辞不对帝强之度曰臣素知承偕怙宠悟不能堪尝
以书诉臣是时中人赵弘亮在行营知状欲持悟书
以奏陛下亦知之邪帝曰我不及知顾悟诚恶之胡
不自闻何哉度曰虽悟得闻恐陛下不必听且臣视
天颜不咫尺比尚未能决千里单言可悟圣听哉帝
亟曰前语姑置直谓今日奈何度曰必欲收忠义心
使帅臣死节独斩承偕则四方群盗隐然破胆矣帝
曰顾太后养为子且我何爱更言其次度曰投诸荒
裔可乎帝曰可悟果出承偕昭义遂安是时徐州王
智兴逐崔群诸军盘互河北进退未一议者交口请
相度乃以本官兼中书侍郎平章事权佞侧目谓李
逢吉险贼善谋可以构度共讽帝自襄阳召逢吉还
拜兵部尚书度居位再阅月果为逢吉所间罢为左
仆射帝暴风眩中外不闻问者凡三日度数请到内
殿求立太子翼日乃见帝遂立景王为嗣逢吉既代
相思有以牙孽之引所厚李仲言张又新李续张权
舆等内结宦官种支党丑沮日闻乃出度山南西道
节度使夺平章事长庆四年王廷凑屠元翼之家敬
宗羞惋叹宰辅非其人使凶贼炽肆学士韦处厚上
疏曰臣闻汲黯在朝淮南寝谋干木处魏诸侯息兵
王霸之理以一士止百万之师一贤制千里之难裴
度元勋巨德文武兼备若位岩庙委参决必使戎虏
畏威幽镇自臣管仲曰人离而听之则愚合而听之
则圣治乱之本非有他术陛下当馈而叹恨无萧曹
今一裴度摈弃于外所以冯唐知汉文帝有颇牧不
能用也帝感悟谓处厚曰度累为宰相而官无平章
事谓何处厚具道其由帝于是复度兼平章事帝虽
孺蒙然注意度中人至度所必丁宁慰安且示召期
宝历二年度请入朝逢吉党大惧权舆作伪谣云非
衣小儿坦其腹天上有口被驱逐以度平元济也都
城东西冈六民间以为干数而度第平乐里直第五
冈权舆乃言度名应图谶第据冈原不召而来其意
可见欲以倾度天子独能明其诬诏复使辅政先是
帝将幸东都大臣切谏不纳帝恚曰朕意决矣虽从
官宫人自挟糗无扰百姓趣有司检料行宫中外莫
敢言度从容奏国家建别都本备巡幸自艰难以来
宫阙署屯百司之区荒圯弗治假岁月完新然后可
行仓卒无备有司且得罪帝悦曰群臣谏朕不及此
如卿言诚有未便安用往邪因止行汴宋观察使令
狐楚言亳州圣水出饮者疾辄愈度判曰妖由人兴
水不自作命在所禁塞朱克融执赐衣使者杨文端
诡言慢己并诉所赐滥恶又假度支帛三十万匹
不者军必有变且请遣工五千助治东都须天子东
巡帝怒患之欲遣重臣临慰度曰克融无恚而悖是
将亡譬猛虎自哮跃山林凭窟穴则然势不得离其
处人亦不为惧陛下无庸遣重使第以诏书言中人
倨骄须还我自责春服不谨方诘有司所上工宜
即遣已诏在所供拟此则贼谋穷矣陛下若未能然
则答宫室营缮既有序毋遣工为重劳朝廷缘召发
乃有赐与朕无所爱独与范阳体不可尔帝曰善用
度次策克融听命归文端未几军乱杀克融帝纵
日晏坐朝度谏曰比陛下月率六七临朝天下人知
勤政河朔贼臣皆耸畏近开延英益稀恐万机奏禀
有所壅阏夫颐养之道当顺适时候则六气平和万
寿可保道家法春夏蚤起取鸡鸣时秋冬晏起取日
出时盖在阳胜之以阴在阴胜之以阳今方居盛夏
谓宜诘旦数坐广加延问漏及巳午则炎赫可畏圣
躬劳矣帝嘉纳为数视朝未几判度支帝崩定策诛
刘克明等迎立江王是为文宗加门下侍郎李全略
死子同捷求袭沧景军度奏讨平之即陈调兵食非
宰相事请罢度支归有司奏可进阶开府仪同三司
赐实封户三百度恳让不得可乃受实封太和四年
数引疾不任机重愿上政事帝择上医护治中人日
劳问相蹑乃诏进司徒平章军国重事须疾已三日
若五日一至中书度让免册礼度自见功高位极不
能无虑稍诡迹避祸于是牛僧孺李宗闵同辅政媢
度勋业久居上欲有所逞乃共訾其迹损短之因度
辞位即白帝进兼侍中出为山南东道节度使白罢
元和所置临汉监收千马纳之校以善田四百顷还
襄人顷之固请老不许八年徙东都留守俄加中书
令李训之祸宦官肆威以逞凡训注宗娅宾客悉收
逮讯报苛惨度上疏申理全活数十姓武德县主藏
史盗钱亡命捕不得河阳节度使温造狱具令王赏
责负系三年母死弗许丧度为帝言之赏得释时阉
竖擅威天子拥虚器搢绅道丧度不复有经济意乃
治第东都集贤里沼石林丛岑缭幽胜午桥作别墅
具燠馆凉台号绿野堂激波其下度野服萧散与白
居易刘禹锡为文章把酒穷昼夜相欢不问人间事
而帝知度年虽及神明不衰每大臣自洛来必问度
安否开成二年复以本官节度河东度牢辞老疾帝
命吏部郎中卢弘宣谕意曰为朕卧护北门可也趣
上道度乃之镇易定节度使张璠卒军中将立其子
元益度遣使晓譬祸福元益惧束身归朝三年以病
还东都真拜中书令卧家未克谢有诏先给俸料
上已宴群臣曲江度不赴帝赐诗曰注想待元老识
君恨不早我家柱石衰忧来学丘祷别诏曰方春慎
疾为难勉医药自持朕集中欲见公诗故示此异日
可进使者及门而度薨年七十六帝闻震悼以诗置
灵几册赠太傅谥文忠赗礼优缛命京兆尹郑复护
丧度临终自为铭志帝怪无遗奏敕家人索之得半
以储贰为请无私言会昌元年加赠太师大中初
诏配享宪宗庙庭度退然纔中人而神观迈爽操守
坚正善占对既有功名震四夷使外国者其君长必
问度年今几状貌孰似天子用否其威誉德业比郭
汾阳而用不用常为天下重轻事四朝以全德始终
及殁天下莫不思其风烈葬管城逮今庙食
李绛
按唐书本传绛字深之系本赞皇擢进士宏辞补渭
南尉拜监察御史元和二年授翰林学士俄知制诰
会李锜诛宪宗将辇取其赀绛与裴谏曰锜僭侈
诛求六州之人怨入骨髓今元恶传首若因取其财
恐非遏乱略惠绥困穷者愿赐本道代贫民租赋制
可枢密使刘光琦议遣中人持赦令赐诸道以裒馈
饷绛请付度支盐铁急递以遣息取求之弊光琦引
故事以对帝曰故事是耶当守之不然当改可循旧
哉帝尝称太宗元宗之盛朕不佞欲庶几二祖之道
德风烈无愧谥号不为宗庙羞何行而至此乎绛曰
陛下诚能正身励己尊道德远邪佞进忠直与大臣
言敬而信无使小人参焉与贤者游亲而礼无使不
肖与焉去官无益于治者则材能出斥宫女之希御
者则怨旷销将帅择士卒勇矣官师公吏治辑矣法
令行而下不违教化笃而俗必迁如是可与祖宗合
德号称中兴夫何远之有言之不行无益也行之不
至无益也帝曰美哉斯言朕将书诸绅即诏绛与崔
群钱徽韦弘景白居易等次君臣成败五十种为
连屏张便坐帝每阅视顾左右曰而等宜作意勿为
如此事是时盛兴安国佛祠幸臣吐突承璀请立石
纪圣德焉营构华广欲使绛为之颂将遗钱千万绛
上言陛下荡积习之弊四海延颈望德音忽自立碑
示人以不广易称大人与天地合德谓非文字所能
尽若令可述是陛下美有分限尧舜至文武皆不传
其事惟秦始刻峄山扬诛伐巡幸之劳失道之君
不足为法今安国有碑若叙游观即非治要述崇饰
又非政宜请罢之帝怒绛伏奏愈切帝悟曰微绛我
不自知命百牛倒石令使者劳谕绛襄阳裴均违诏
书献银壶瓮数百具绛请归之度支示天下以信帝
可奏仍赦均罪时议还卢从史昭义已而将复召之
从史以军无见储为解李吉甫谓郑絪漏其谋帝召
绛议欲逐絪绛为开白乃免绛见浴堂殿帝曰比谏
官多朋党论奏不实皆陷谤讪欲黜其尤者若何绛
曰此非陛下意必憸人以此营误上心自古纳谏昌
拒谏亡夫人臣进言于上岂易哉君尊如天臣卑如
地加有雷霆之威彼昼度夜思始欲陈十事俄而去
五六及将以闻则又惮而削其半故上达者财十二
何哉干不测之祸顾身无利耳虽开纳奖励尚恐不
至今乃欲谴诃之使直士杜口非社稷利也帝曰非
卿言我不知谏之益初承璀讨王承宗议者皆言古
无以宦人统师者绛当制书固争帝不能夺止诏宰
相授敕承璀果无功还加开府仪同三司绛奏承璀
丧师当抵罪今宠以崇秩后有奔军之将蹈利干赏
陛下何以处之又数论宦官横肆方镇进献等事自
知言切且斥去悉取内署所上疏焚之以俟命帝
果怒绛谢曰陛下怜臣愚处之腹心之地而惜身不
言乃臣负陛下若上犯圣颜旁忤贵幸因而获罪乃
陛下负臣于是帝动容曰卿告朕以人所难言者疾
风知劲草卿当之矣遂繇司勋郎中进中书舍人翌
日赐金紫亲择良笏与之且曰异时膺顾托南面当
如此绛顿首乌重引缚卢从史而承璀牒署昭义留
后绛曰泽潞据山东要害磁邢洺跨两河间可制其
合从今孽竖就禽方收威柄遽以偏将本军纲纪
大紊矣河南北诸镇谓陛下啖以官爵使逐其帅其
肯默然哉宜以孟元阳为泽潞而以重引节度三城
两河诸侯闻之必欣然帝从之张茂昭举族入觐绛
上言任迪简既往代则士之从茂昭皆为定人宜亟
授以官且遣使者诏其麾下皆听茂昭节度有诏拜
河中节度使会迪简以帑廥匮竭稍简罢士之疲老
者人情不安迪简亦危绛请斥禁帑绢十万以济事
机吴少诚病甚绛建言淮西地不与贼接若朝廷命
帅今乃其时有如阻命则决可讨矣然镇蔡不可并
取愿赦承宗趣立蔡功时江淮大旱帝下赦令有所
蠲弛绛言江淮流亡所贷未广而宫人猥积有怨鬲
之思当大出之以省经费岭南之俗鬻子为业可听
非券剂取直者如掠卖法敕有司一切苛止帝皆顺
纳后阅月不赐对绛谓大臣持禄不敢谏小臣畏罪
不敢言管仲以为害霸最甚今臣等饱食不言无履
危之患自为计得矣顾圣治如何有诏明日对三殿
帝尝畋苑中至蓬莱池谓左右曰绛常以谏我今可
返也其见礼惮如此帝怪前代任贤以致治今无贤
可任何耶对曰圣王选当代之人极其才分自可致
治岂借贤异代治今日之人哉天子不以己能盖人
痛折节下士则天下贤者乃出帝曰何知其必贤而
任之对曰知人诚难尧舜以为病然循其名验以事
所得十七夫任官而辨廉措事不阿容无希望依违
之辞无邪媚偷悦之容此近于贤矣贤则当任任则
当久贤者中立而寡助举其类则不肖者怨杜邪径
则怀奸者疾一制度则贵戚毁伤正过失则人君疏
忌夫然用贤岂容易哉帝曰卿言得之矣六年罢学
士迁户部侍郎判本司帝以户部故有献而绛独无
有何哉答曰凡方镇有地则有赋或啬用度易羡余
以为献臣乃为陛下谨出纳乌有羡赢哉若以为献
是徙东库物实西库进官物结私恩帝瞿然悟帝每
有询访随事补益所言无不听欲遂以相而承璀宠
方盛忌其进阴有毁短帝乃出承璀淮南监军翌日
拜绛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封高邑男方江
淮岁俭民荐饥有御史使还奏不为灾帝以语绛答
曰方隅皆陛下大臣奏孰不实而御史苟悦陛下耳
凡君人者当任大臣使无小臣得以间愿出其名显
责之李吉甫尝盛赞天子威德帝欣然绛独曰陛下
自视今日何如汉文帝时帝曰朕安敢望文帝对曰
是时贾谊以为措火积薪下火未及然因以为安其
忧如此今法令所不及者五十余州西戎内讧近以
泾陇为鄙去京师远不千里烽燧相接也加比水旱
无年仓廪空虚诚陛下焦心销志求济时之略渠便
高枕而卧哉帝入谓左右曰绛言骨鲠真宰相也遣
使者赐酴酒魏博田季安死子怀谏弱军中请袭
节度吉甫议讨之绛曰不然西河所惧者部将以兵
图己也故委诸将总兵皆使力敌任均以相维制不
得为变若主帅强则足以制其命今怀谏乳方臭不
能事必假权于人权重则怨生向之权力均者将起
事生患矣众所归必在宽厚简易军中素所爱者彼
得立不倚朝廷亦不能安惟陛下蓄威以俟之俄而
田兴果立以魏博听命帝大悦吉甫复请命中人宣
慰因伺其变徐议所宜绛独谓不如推诚抚纳即假
旄节它日使者持三军表来请与兴则制在彼不在
此可奏与持授安得同哉然帝重违吉甫故诏张忠
顺持节往而授兴留后绛固请曰如兴万有一不授
命即姑息复如向时矣由是即拜兴节度使绛复曰
王化不及魏博久矣一日挈六州来归不大犒赏人
心不激请斥禁钱百五十万赐其军有言太过者
绛曰假令举十五万众岁而得六州计所转给三
倍于费今兴天挺忠义百变污俗破两河之胆可啬
小费隳机事哉从之帝患朋党以问绛答曰自古人
君最恶者朋党小人揣知故常借口以激怒上心朋
党者寻之则无迹言之则可疑小人常以利动不顾
忠义君子者遇主知则进疑则退安其位不为它计
故常为奸人所乘夫圣人同迹贤者求类是同道也
非党也陛下奉遵尧舜禹汤之德岂谓上与数千年
君为党耶道德同耳汉时名节骨鲠士同心爱国而
宦官小人疚之起党锢之狱讫亡天下趋利之人常
为朋比同其私也守正之人常遭构毁违其私也小
人多谮言常胜正人少直道常不胜可不戒哉绛居
中介特尤为左右所不悦遂因以自明王播为盐铁
使而事月进绛曰比禁天下正赋外不得有它献而
播妄名羡余不出禄廪家赀愿悉付有司帝曰善讫
绛在位献不入禁中吐蕃犯泾州掠人畜绛因言滨
塞虚籍多实兵少今京西北神策镇军本防盛秋坐
仰衣食不使战事至之日乃先禀中尉夫兵不内御
要须应变失毫厘差千里请分隶本道则号令齐一
前战不还踵矣然士卒乐两军姑息宦者以为言议
遂寝尝盛夏对延英帝汗浃衣绛欲趋出帝曰朕宫
中所对惟宦官女子欲与卿讲天下事乃其乐也绛
或无所论诤帝辄诘所以然又言公等得无有姻故
冗食者当为惜官吉甫权德舆皆称无有绛曰崔佑
甫为宰相不半岁除吏八百人德宗曰多公姻故何
耶佑甫曰所问当与不当耳非臣亲旧孰知其才其
不知者安敢与官时以为名言武后命官猥多而开
元中有名者皆出其选古人言拔十得五犹得其半
若猜故自嫌非圣主责成意帝曰诚然在至当而已
帝又问元宗开元时致治天宝则乱何一君而相反
邪绛曰治生于忧危乱生于放肆元宗常历试官守
知人之艰难临御初任用姚崇朱璟励精听纳故左
右前后皆正人也洎林甫国忠得君专引倾邪之人
分总要剧于是上不闻直言嗜欲日滋内则盗臣劝
以兴利外则武夫诱以开边天下骚动故禄山乘隙
而奋此皆小人启导从逸而骄系时主所行无常治
亦无常乱帝曰凡人举事病不通于理追咎其失古
人处此有道耶绛曰事或过差圣哲所不免天子有
谏臣所以救过上下同体犹手足之于心膂交相为
用但矜能护失常情所蔽圣人改过不吝愿陛下以
此处之教坊使称密诏阅良家子及别宅妇人内禁
中京师嚣然绛将入言于帝吉甫曰此谏官所论列
绛曰公常病谏官论事此难言者欲移之耶吉甫乃
欲讽诏使止之绛以吉甫畏不敢谏遂独上疏帝曰
朕以丹王等无侍者比命访闾里以赀致之彼不谕
朕意故至哗扰乃悉归所取以足疾求免罢为礼部
尚书帝乃召承璀于淮南绛虽去位犹怀不能已因
上言北虏方强其忧有五彼蔑信重利岁入马求直
今则置不取当贮他谋一也屯士不足斥候不明城
无完堞非可应卒二也今之营筑不询众谋远规塞
外城非要地虏一入寇应援艰阻三也比年通好往
来窥觇河山兵甲悉知之矣若寇掠驱胁援兵非十
日不至既至虏去兵罢复来四也北狄西戎久为仇
敌今回鹘思叛脱相连约数道并进何以遏之五也
十年出为华州刺史承璀田多在部中主奴扰民绛
捕系之会遣五坊使帝戒曰至华宜自戢绛大臣有
奏即行法矣州有捕鹞户岁责贡限绛以为言并劝
止畋猎有诏泽潞太原天威府并罢之入为兵部尚
书母丧免还授河中观察使河中故节制而皇甫镈
恶绛故薄其恩议者不直镈得罪复以兵部召迁御
史大夫穆宗数游畋绛率其属叩延英切谏不纳以
疾辞还兵部尚书历东都留守徙东川节度使复为
留守宝历初拜尚书左仆射绛伟仪质以直道进退
望冠一时贤不肖太分屡为谗邪所中御史中丞王
璠遇绛于道不之避绛引故事论列宰相李逢吉右
璠下迁绛太子少师分司东都文宗立召为太常卿
以检校司空为山南西道节度使累封赵郡公四年
南蛮寇蜀道诏绛募兵千人往赴不半道蛮已去兵
还监军使杨叔元者素疾绛遣人迎说军曰将收募
直而还为民士皆怒乃噪而入劫库兵绛方宴不设
备遂握节登陴或言缒城可以免绛不从牙将王景
延力战殁绛遂遇害年六十七幕府赵存约薛齐皆
死事闻谏官崔戎等列绛冤册赠司徒谥曰贞赙礼
甚厚景延亦赠官禄一子大中初诏史官差第元和
将相图形凌烟阁绛在焉独留中绛所论事万余言
其甥夏侯孜以授蒋偕次为七篇
韦贯之
按唐书本传贯之名纯避宪宗讳以字行后周柱国
敻八世孙父肇大历中为中书舍人累上疏言得失
为元载所恶左迁京兆少尹久之改秘书少监载曰
肇若过我当择善地处之终不肯诣载诛除吏部侍
郎代宗欲相之会卒谥曰贞贯之及进士第为校书
郎擢贤良方正异等补伊阙渭南尉河中郑元泽潞
郗士美以厚币召皆不应居贫啖豆糜自给再迁长
安丞或荐之京兆尹李实实举笏示所记曰此其姓
名也与我同里素闻其贤愿识之而进于上或者喜
以告曰子今日诣实而明日贺者至矣贯之唯唯不
往官亦不迁永贞时始为监察御史举其弟纁自代
及为右补阙纁代为御史议者不谓之私宰相杜佑
子从郁为补阙贯之与崔群持不可换左拾遗复奏
拾遗补阙为谏官等宰相政有得失使从郁议是子
而议父殆不可训卒改他官迁礼部员外郎新罗人
金忠义以工巧幸擢少府监荫子补斋郎贯之不与
曰是将奉郊庙祠祭阶为守宰者安可以贱工子为
之又劾忠义不宜污朝籍忠义竟罢于是权幸侧目
进吏部员外郎坐考贤良方正牛僧孺等策独署奏
出为果州刺史半道贬巴州久之召为都官郎中知
制诰进中书舍人宰相裴尝三奏事宪宗不从贯
之曰公亦以进退决请乎曰奉教事果见听因
曰君异时当位于此改礼部侍郎所取士抑浮华先
行实于时流竞为息尝从容奏曰礼部侍郎重于宰
相帝曰侍郎是宰相除安得重曰然为陛下柬宰相
者得无重乎帝美其言改尚书右丞俄同中书门下
平章事迁中书侍郎讨吴元济也贯之请释镇州专
力淮西且言陛下岂不知建中事乎始于蔡急而魏
应也齐赵同起德宗引天下兵诛之物力殚屈故朱
泚乘以为乱此非他速于扑灭也今陛下独不能少
忍俟蔡平而诛镇邪时帝业已讨镇不从终之蔡平
镇乃服初讨蔡以宣武韩弘为都统又诏河阳乌重
引忠武李光颜合兵以进贯之谏诸将战方力今若
置都统又令二帅连营则各持重养威未可岁月下
也亦不从后四年乃克蔡皆如贯之策云帝以段文
昌张仲素为翰林学士贯之谓学士所以备顾问不
宜专取辞艺奏罢之皇甫镈张皆以幸进宿使淄
青裴度欲为请银绯贯之曰宿奸佞吾等纵不能斥
奈何欲假以宠乎由是宿等恐阴构之又与度论兵
帝前议颇驳故罢为吏部侍郎于是翰林学士左拾
遗郭求上疏申理诏免求学士出贯之为湖南观察
使不三日韦顗李正辞薛公干李宣韦处厚崔韶坐
与贯之厚善悉贬为州刺史顗正辞处厚皆清正以
钩党去由是中外始大恶宿时国用不足遣盐铁副
使程异督诸道赋租异讽州县厚敛以献贯之不忍
横赋而所献不中异意因取属内六州留钱继之左
迁太子詹事分司东都穆宗立即拜河南尹以工部
尚书召未行卒年六十二赠尚书右仆射谥曰贞后
更谥曰文贯之沈厚寡言与人交终岁无款曲不为
伪辞以悦人为右丞时内僧造门曰君且相贯之命
左右引出曰此妄人也居辅相严身律下以正议裁
物室居无所改易裴均子持万缣请撰先铭答曰吾
宁饿死岂能为是哉生平未尝通馈遗故家无羡财
崔群
按唐书本传群字敦诗贝州武城人未冠举进士陆
贽主贡举梁肃荐其有公辅才擢甲科举贤良方正
授秘书省校书郎累迁右补阙翰林学士中书舍人
数陈谠言宪宗嘉纳因诏学士凡奏议待群署乃得
上群以禁密之言人人当自陈一为故事后或有恶
直丑正则它学士不得上书矣固让见听惠昭太子
薨是时遂王嫡而沣王长多内助帝将建东宫诏群
为沣王作让表群奏大凡己当得则让不当得乌用
让今遂王嫡宜为太子帝从其议魏博田季安以五
千缣助营开业佛祠群以为无名之献不当受有诏
却之进户部侍郎元和十二年以中书侍郎同中书
门下平章事李师道既诛师古等妻子没入掖廷帝
疑以问群群请释之并还其奴婢赀产盐铁院官权
长孺坐罪抵死其母耄丐子以养帝奭然欲赦之以
问宰相群对陛下幸怜其老宜即遣使谕旨若须出
敕无及矣于是免死群凡启奏平恕如此帝尝语宰
相听受之际不亦难乎比诏学士集前世事为辨谤
略以自儆鉴其要云何群对无情曲直辨之至易有
情则欺伪难审也故孔子有众好众恶浸润肤受之
说以其难辨也若陛下择贤而任待之以诚绳之以
法则人自归正而不敢以欺帝韪其言处州刺史苗
积进羡钱七百万群以受之失信天下请还赐其州
以纾下户之赋是时皇甫鏄言利幸于帝阴藉左右
求宰相群数言其佞邪不可用既入对及开元天宝
事群因推言其极曰安危在出令存亡系所任昔元
宗少历屯险更民间疾苦故初得姚崇宋璟卢怀慎
辅以道德苏颋李元纮孜孜守正则开元为治其后
安于逸乐远正士昵小人故宇文融以言利进李林
甫杨国忠怙宠朋邪则天宝为乱愿陛下以开元为
法以天宝为戒社稷之福也又言世谓禄山反为治
乱分时臣谓罢张九龄相林甫则治乱固已分矣左
右为感动群以是讽帝故鏄之帝卒自相鏄会群
臣上帝号鏄欲兼用孝德为号群独以为有睿圣则
孝德并见帝闻不乐会度支禀赐边士不时物多弊
恶李光颜忧甚至欲引佩刀自决中外皆恐鏄奏边
鄙无事乃群鼓动欲以买直归怨天子于是罢为湖
南观察使穆宗立以吏部侍郎召之劳曰我为太子
卿力也群曰此先帝意臣何力焉且陛下向为淮西
节度使臣起制草其言有能辨南阳之牍允符东海
之贵先帝然之则传付久矣俄拜御史大夫未几检
校兵部尚书充武宁节度使群以其副王智兴得士
心不若假以节度不报智兴讨幽镇还藉兵逐群群
失守左迁秘书监分司东都改华州刺史历宣歙池
观察使进兵部尚书出为荆南节度使召拜吏部尚
书卒年六十一赠司空
公辅部名臣列传三十
唐十二
令狐楚
按旧唐书本传楚字壳士自言国初十八学士德棻
之裔祖崇亮绵州昌明县令父承简太原府功曹家
世儒素楚儿童时已学属文弱冠应进士贞元七年
豋第桂管观察使王拱爱其才欲以礼辟召惧楚不
从乃先闻奏而后致聘楚以父掾太原有庭闱之恋
又感拱厚意登第后径往桂林谢拱不预宴游乞归
奉养即还太原人皆义之李说严绶郑儋相继镇太
原高其行义皆辟为从事自掌书记至节度判官历
殿中侍御史楚才思俊丽德宗好文每太原奏至能
辨楚之所为颇称之郑儋在镇暴卒不及处分后事
军中喧哗将有急变中夜十数骑持刃迫楚至军门
诸将环之令草遗表楚在白刃之中搦管即成读示
三军无不感泣军情乃安自是声名益重丁父忧以
孝闻免丧征拜右拾遗改太常博士礼部员外郎母
忧去官服阕以刑部员外郎征转职方员外郎知制
诰楚与皇甫镈萧俯同年登进士第元和九年镈初
以财赋得幸荐俯楚俱入翰林充学士迁职方郎中
中书舍人皆居内职时用兵淮西言事者以师久无
功宜宥贼罢兵唯裴度与宪宗志在殄寇十二年夏
度自宰相兼彰义军节度淮西招抚宣慰处置使宰
相李逢吉与度不协与楚相善楚草度淮西招抚使
制不合度旨度请改制内三数句语宪宗方责度用
兵乃罢逢吉相任亦罢楚内职守中书舍人元和十
三年四月出为华州刺史其年十月皇甫镈作相其
月以楚为河阳军节度使十四年四月裴度出镇太
原七月皇甫镈荐楚入朝自朝议郎授朝议大夫中
书侍郎同平章事与镈同处台衡深承顾待十五年
正月宪宗崩诏楚为山陵使仍撰哀册文时天下怒
皇甫镈之奸邪穆宗即位之四日群臣素服班于月
华门外宣诏贬镈将杀之会萧俯作相托中官救解
方贬崖州物议以楚因镈作相而逐裴度群情共怒
以萧俯之故无敢措言其年六月山陵毕会有告楚
亲吏赃污事发出为宣歙观察使楚充奉山陵时亲
吏韦正牧奉天令于翚翰林阴阳官等同隐官钱不
给工徒价钱移为羡余十五万贯上献怨诉盈路正
牧等下狱伏罪皆诛楚再贬衡州刺史时元稹初得
幸为学士素恶楚与镈胶固希宠稹草楚衡州制略
曰楚早以文艺得践班资宪宗念才擢居禁近异端
斯害独见不明密隳讨伐之谋潜附奸邪之党因缘
得地进取多门遂忝台阶实妨贤路楚深恨稹长庆
元年四月量移郢州刺史迁太子宾客分司东都二
年十一月授陕州大都督府长史兼御史大夫陕虢
观察使制下旬日谏官论奏言楚所犯非轻未合居
廉察之任上知之遽令追制时楚已至陕州视事一
日矣复授宾客归东都时李逢吉作相极力援楚以
李绅在禁密沮之未能擅柄敬宗即位逢吉逐李绅
寻用楚为河南尹兼御史大夫其年九月检校礼部
尚书汴州刺史宣武军节度汴宋亳观察等使汴军
素骄累逐主帅前后韩弘兄弟率以峻法绳之人皆
偷生未能革志楚长于抚理前镇河阳代乌重引移
镇沧州以河阳军三千人为牙卒卒咸不愿从中路
叛归又不敢归州聚于境上楚初赴任闻之乃疾驱
赴怀州溃卒亦至楚单骑喻之咸令弓解甲用为
前驱卒不敢乱及莅汴州解其酷法以仁惠为治去
其太甚军民咸悦翕然从化后竟为善地汴帅前例
始至率以钱二百万实其私藏楚独不取以其羡财
治廨舍数百间太和二年九月征为户部尚书三年
三月检校兵部尚书东都留守东畿汝都防御使其
年十一月进位检校右仆射郓州刺史天平军节度
郓曹濮观察等使奏故东平县为天平县属岁旱俭
人至相食楚均富赡贫而无流亡者六年二月改太
原尹北都留守河东节度等使楚久在并州练其风
俗因人所利而利之虽属岁旱人无转徙楚始自书
生随计成名皆在太原实如故里及是秉旄作镇邑
老欢迎楚绥抚有方军民胥悦七年六月入为吏部
尚书仍检校右仆射故事检校官高者便从其班楚
以正官三品不宜从二品之列请从本班优诏嘉之
九年六月转太常卿十月守尚书左仆射进封彭阳
郡开国公十一月李训兆乱京师大扰训乱之夜文
宗召右仆射郑覃与楚宿于禁中商量制敕上皆欲
用为宰相楚以王涯贾餗冤死叙其罪状浮泛仇士
良等不悦故辅弼之命移于李石乃以本官领盐铁
转运等使先是郑注上封置榷茶使额盐铁使兼领
之楚奏罢之曰伏以江淮数年已来水旱疾疫雕伤
颇甚愁叹未平今夏及秋稍校丰稔方须惠恤各使
安存昨者忽奏榷茶实为政盖自王涯破灭将至
怨怒合归岂有令百姓移茶树于官场中栽植摘茶
叶于官场中造作有同儿戏不近人情方在恩权孰
敢沮议朝班相顾而失色路道以目而吞声今宗社
降灵奸凶尽戮圣明垂佑黎庶合安微臣蒙恩兼领
使务官衔之内犹带此名俯仰若惊夙宵知惧伏乞
特回圣听下鉴愚诚速委宰臣除此使额缘军国之
用或阙山泽之利有遗许臣条疏续具闻奏采造将
及妨废为虞前月二十一日内殿奏对之次郑覃与
臣同陈论讫伏望圣慈早赐处分一依旧法不用新
条唯纳榷之时须节级加价商人转卖必校稍贵即
是钱出万国利归有司既不害茶商又不扰茶户上
以彰陛下爱人之德下以竭微臣忧国之心远近传
闻必当感悦从之先是元和十年出内库弓箭陌刀
赐左右街使充宰相入朝以为翼卫及建福门而止
至是因训注之乱悉罢之楚又奏诸道新授方镇节
度使等具帑抹带器仗就尚书省兵部参辞伏以军
国异容古今定制若不由旧斯为改常未闻省合之
门忽内弓刀之器郑注外蒙恩宠内蓄凶狂首创
谋将兴乱兆致王璠郭行余之辈敢驱将吏直诣阙
庭震惊乘舆骚动京国血溅朝路尸僵禁街史册所
书人神共愤既往不咎其源尚开前件事宜伏乞速
令停罢如须参谢即具公服从之又奏请罢修曲江
亭绢一万三千七百匹回修尚书省从之开成元年
上已赐百寮曲江亭宴楚以新诛大臣不宜赏宴独
称疾不赴论者美之以权在内官累上疏乞解使务
其年四月检校左仆射兴元尹充山南西道节度使
二年十一月卒于镇年七十二册赠司空谥曰文楚
风仪严重若不可犯然宽厚有礼门无杂宾尝与从
事宴语方酣有非类偶至立命彻席毅然色变累居
重任贞操如初未终前三日犹吟咏自若疾甚诸子
进药未尝入口曰修短之期分以定矣何须此物前
一日召从事李商隐曰吾气魄已殚情思俱尽然所
怀未已强欲自写闻天恐辞语乖舛子当助我成之
即秉笔自书曰臣永惟际会受国深恩以祖以父皆
蒙褒赠有弟有子并列班行全腰领以从先人委体
魄而事先帝此不自达诚为甚愚但以永去泉扃长
辞云陛更陈尸谏犹进瞽言虽号叫而不能岂诚明
之敢忘今陛下春秋鼎盛寰海镜清是修教化之初
当复理平之始然自前年夏秋已来贬谴者至多诛
戮者不少望普加鸿造稍霁皇威殁者昭洗以云雷
存者沾濡以雨露使五谷嘉熟兆人安康纳臣将尽
之苦言慰臣永蛰之幽魄书讫谓其子绪绹曰吾生
无益于人勿请谥号葬日勿请鼓吹唯以布车一乘
余勿加饰铭志但志宗门秉笔者无择高位当殁之
夕有大星霣于寝室之上其光烛廷楚端坐与家人
告诀言已而终嗣子奉行遗旨诏曰生为名臣殁有
理命终始之分可谓两全卤簿哀荣之末节难违往
意诔谥国家之大典须守彝章卤簿宜停易名须准
旧例后绹贵累赠至太尉有文集一百卷行于时所
撰宪宗哀册文辞情典郁为文士所重
李墉
按唐书本传墉字建侯北海太守邕之从孙第进士
又以书判高等补秘书省正字李怀光辟致幕府擢
累监察御史怀光反河中墉与母妻陷焉因绐怀光
以兄病卧洛且革母欲往视怀光许可戒妻子无偕
行墉私遣之怀光怒欲加罪谢曰墉籍在军不得为
母驾奈何不使妇往怀光止不问后与高郢刺贼虚
实及所以攻取者白诸朝德宗手诏褒答怀光觉严
兵召二人问之墉词气不挠三军为感动怀光不杀
囚之河中平马燧破械致礼表佐其府以言不用罢
归洛中召为吏部员外郎徐州张建封卒兵乱囚监
军迫建封子愔主军务帝以墉刚敢拜宣慰使持节
直入其军大会士喻以祸福出监军狱中朕桎梏使
复位众不敢动愔即上表谢罪称兵马留后墉曰非
诏命安得辄称之削去乃受既还称旨迁郎中顺宗
时进御史中丞宪宗立为京兆尹进尚书右丞元和
初京师多盗贼复拜京兆以检校礼部尚书为凤翔
陇右节度使是镇常兼神策行营前此用武将始受
诏即诣军修谒墉以为不可诏为去神策行营号俄
徙河东入为刑部尚书诸道盐铁转运使拜淮南节
度使王师讨蔡方急李师道谋挠沮之墉以兵二万
分壁郓境赀饷不仰有司是时兵兴天子忧财乏使
程异驰驿江淮讽诸道输货助军墉素富强即籍府
库留一岁储余尽纳于朝诸道由是悉索以献繄墉
倡之先是吐突承璀为监军贵宠甚墉以刚严治相
礼惮稍厚善承璀归数称荐之召拜门下侍郎同中
书门下平章事墉不喜由宦幸进及出祖乐作泣下
谓诸将曰吾老安外镇宰相岂吾任乎至京师不肯
视事引疾固辞改户部尚书俄检校尚书左仆射兼
太子宾客分司东都以太子少傅致仕卒赠太子太
保谥曰肃墉强直无私与杨凭穆质许孟容王仲舒
友善皆以气自任而墉当官以峭法操下所至称治
猛决少恩在淮南七年其生杀禽擿多委军吏而参
佐束手不得与人往往陷非法议者亦以此少之
李夷简
按唐书本传夷简字易之郑惠王元懿四世孙以宗
室子始补郑丞德宗幸奉天朱泚外示迎天子遣使
东出关至华候吏李翼不敢问夷简谓曰泚必反向
发幽陇兵五千救襄城乃贼旧部是将追还耳上越
在外召天下兵未至若凶狡还西助泚送死危祸也
请验之翼驰及潼关果得召符白于关大将骆元光
乃斩贼使收伪符献行在诏即拜元光华州刺史元
光掠功故无知者夷简弃官去擢进士第中拔萃科
调蓝田尉迁监察御史坐小累下迁虔州司户参军
九岁复为殿中侍御史元和时至御史中丞京兆尹
杨凭性骜侻始为江南观察使冒没于财夷简为属
刺史不为凭所礼至是发其贪凭贬临贺尉夷简赐
金紫以户部侍郎判度支俄检校礼部尚书山南东
道节度使初贞元时取江西兵五百戍襄阳制蔡右
胁仰给度支后亡死略尽而岁取赀不置夷简曰迹
空文苟军兴可乎奏罢之阅三岁徙帅剑南西川嶲
州刺史王颙积奸赃属蛮怒畔去夷简逐颙占檄谕
祸福蛮落复平始韦皋作奉圣乐于作顺圣乐常
奏之军中夷简辄废去谓礼乐非诸侯可擅制语其
属曰我欲盖前人非以诒戒后来十三年召为御史
大夫进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李师道方叛
裴度当国帝倚以平贼夷简自谓才不能有以过度
乃求外迁以检校尚书左仆射平章事为淮南节度
使穆宗立有司方议庙号夷简建言王者祖有功宗
有德大行皇帝有武功庙宜称祖诏公卿礼官议不
合止久之请老朝廷谓夷简齿力可任不听以右仆
射召辞不拜复以检校左仆射兼太子少师分司东
都明年卒年六十七赠太子太保夷简致位显处以
直自闲未尝苟辞气悦人历三镇家无产赀病不迎
医将终戒毋厚葬毋事浮屠毋碑神道惟识墓则已
世谓行己能有终始者
程异
按唐书本传异字师举京兆长安人居乡以孝称第
明经再补郑尉精吏治为叔文所引繇监察御史为
盐铁扬子院留后叔文败贬郴州司马李巽领盐铁
荐异心计可任请拔擢用之乃授侍御史复为扬子
留后稍迁淮南等道两税使异起退废能厉己竭节
悉矫革征利旧弊入迁累卫尉卿盐铁转运副使方
讨蔡异使江表调财用因行谕诸帅府以羡赢贡故
异所至不剥下不加敛经用以饶遂兼御史大夫为
盐铁使元和十三年以工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
事犹领盐铁异以钱谷奋而至宰相自以非人望久
不敢当印秉笔明年西北军政不治议置巡边使宪
宗问孰可者乃自请行会卒赠尚书左仆射谥曰恭
身殁官第无留赀世重其廉云
萧俯
按唐书萧瑀传瑀从子钓钓六世孙俯字思谦贞元
中及进士第以贤良方正对策异等拜右拾遗元和
六年为翰林学士凡三年进知制诰会张仲方以李
吉甫数调发疲天下訾其谬宪宗怒逐仲方而俯坐
与善夺学士除太仆少卿皇甫镈荐为御史中丞镈
与令狐楚皆善俯两人同辅政数称其善故帝待俯
厚袭徐国公穆宗立逐镈议所以代者楚荐之授中
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进门下侍郎吐蕃寇泾
州调兵护边帝因问兵法有必胜乎俯曰兵凶器圣
人不得已用之故武不可玩玩则无震夫以仁讨不
仁以义讨不义先招怀后掩袭故有不杀厉不禽二
毛不犯田稼其救人如免水火此必胜术也若乃以
小不忍轻任干戈师曲而敌怨非徒不胜又将自危
是以圣王慎于兵帝重其言尝诏俯撰王承宗先铭
俯奏承宗比不臣迷而后复臣不忍称道其先又辞
成当有饷谢拒之则非朝廷抚纳意受之臣谊不当
取帝善而止令狐楚罢执政西川节度使王播赂权
幸求宰相俯劾播纤佞不可污台宰帝不许自请罢
冀有感悟帝亦不省俄罢为尚书左仆射用播为盐
铁使后卒相俯自谓辅政浅固辞仆射换吏部尚书
又避选事徙兵部移病求分司不许授太子少保为
同州刺史复以少保分司东都性简洁以声利为污
疾邪太甚孤特一概故轻去位无所藉文宗即位召
授少师称疾力不拜乃还左仆射许致仕庄恪太子
时议选旧德保辅东宫复以少师召辄上还制书坚
辞即迁太子太傅优诏褒尚开成初弟俶为楚州刺
史召见帝曰俯先帝贤宰相筋力未衰可一来尔善
道朕意乃以诏书并绢三百因俶致之俯终不起以
寿卒母韦贤明治家严俯虽宰相侍左右如褐衣时
居丧哀毁既老家于洛岁时宾客请谢以为烦乃舍
济源墅自放山野优游穷年然其居位颇介谨持法
重名器狭于用人每除吏常忧不称鲜有简拔穆宗
初两河底定俯与段文昌当国谓四方无虞遂议太
平事以为武不可黩劝帝偃革尚文乃密诏天下镇
兵十之岁限一为逃死不补谓之销兵既而籍卒逋
亡无生业曹聚山林间为盗贼会朱克融王廷凑乱
燕赵一日悉收用之朝廷调兵不充乃召募市人乌
合战辄北遂复失河朔矣
崔植
按唐书崔佑甫传植字公修佑甫弟庐江令婴甫子
也佑甫病谓妻曰吾殁当以庐江次子主吾祀及卒
护丧者以闻帝恻然召植使即丧次终服补弘文生
博通经史于易尤邃与郑覃同时为补阙皆贤宰相
后每朝廷有得失两人者更疏论执誉望蔚然元和
中为给事中时皇甫镈判度支建言减百官奉禀植
封还诏书镈又请天下所纳盐酒利增估者以新准
旧一切追偿植奏言用兵久百姓雕罄往虽估逾其
实今不可复收于是议者咸罪镈镈惧而止长庆初
拜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穆宗问贞观开元
中治道最盛何致而然植曰太宗资上圣兴民间知
百姓疾苦故厉精思治又以房元龄杜如晦魏征王
珪为之佐君明臣忠圣贤相维治致升平固其宜也
元宗在天后时身践忧患既即位得姚崇宋璟此二
人蚤夜孜孜纳君于道璟尝手写尚书无逸为图以
献劝帝出入观省以自戒其后朽暗乃代以山水图
稍怠于勤左右不复箴规奸臣日用事以至于败昔
德宗尝问先臣佑甫开元天宝事先臣具道治乱所
以然臣在童丱记其说今愿陛下以无逸为元龟则
天下幸甚他日又问司马迁言汉文帝惜十家产而
罢露台身衣弋绨履革舄集上书囊为殿帷信乎何
太俭邪植曰良史非貌言汉承秦侈纵之余海内雕
窭文帝从代来知稼穑艰难是以躬俭履约为天下
守财景帝遵而不改故家给户足至武帝时钱朽贯
谷红腐乃能出师征伐威动四方然侈靡不节末年
户口减半税及舟车人不聊乃下哀痛诏封丞相为
富人侯然则帝王不可以不示俭而天下足帝曰卿
言善患行之为难耳时朝廷悉收河朔三镇而刘总
又以幽蓟七州献诸朝且惧部将构乱乃先籍豪锐
不检者送京师而朱克融在籍中植与杜元颖不知
兵谓藩镇且平不复料天下安危事而克融等羁旅
塞踬愿得官自效日诉于前皆抑不与及遣张弘靖
赴镇纵克融等北还不数月克融乱复失河朔矣天
下尤之植内惭罢为刑部尚书旋授岳鄂观察使未
几迁岭南节度使还拜户部尚书终华州刺史赠尚
书左仆射
牛僧孺
按唐书本传僧孺字思黯隋仆射奇章公弘之裔幼
孤下杜樊乡有赐田数顷依以为生工属文第进士
元和初以贤良方正对策与李宗闵皇甫湜俱第一
条指失政其言鲠讦不避宰相宰相怒故杨于陵郑
敬韦贯之李益等坐考非其宜皆调去僧孺调伊阙
尉改河南迁监察御史进累考功员外郎集贤殿直
学士穆宗初以库部郎中知制诰徙御史中丞按治
不法内外澄肃宿州刺史李直臣坐赇当死赂宦侍
为助具狱上帝曰直臣有才朕欲贷而用之僧孺曰
彼不才者持禄取容耳天子制法所以束缚有才者
禄山朱泚以才过人故乱天下帝异其言乃止赐金
紫服以户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始韩弘入朝
其子公武用财赂权贵杜塞言者俄而弘公武卒孙
弱不能事帝遣使者至其家悉收赀簿校计出入所
以饷中朝臣者皆在至僧孺独注其左曰某月日送
钱千万不纳帝善之谓左右曰吾不谬知人繇是遂
以相寻迁中书侍郎敬宗立进封奇章郡公是时政
出近幸僧孺数表去位帝为于鄂州置武昌军授武
昌节度使同平章事鄂城土恶亟圯岁增筑赋蓑茅
于民吏倚为扰僧孺陶甓以城五年毕鄂人无复岁
费又废沔州以省冗官文宗立李宗闵当国屡称僧
孺贤不宜弃外复以兵部尚书平章事幽州乱杨志
诚逐李载义帝不时召宰相问计僧孺曰是不足为
朝廷忧夫范阳自安史后国家无所系休戚前日刘
总挈境归国荒财耗力且百万终不得范阳尺帛斗
粟入天府俄复失之今志诚繇向载义也第付以节
使扞奚契丹彼且自力不足以逆顺治也帝曰吾初
不计此公言是也因遣使慰抚之进门下侍郎弘文
馆大学士是时吐蕃请和约弛兵而大酋悉怛谋举
维州入之剑南于是李德裕上言韦皋经略西山至
死恨不能致今以生羌二千人烧十三桥捣虏之虚
可以得志帝使群臣大议请如德裕策僧孺持不可
曰吐蕃绵地万里失一维州无害其强今修好使者
尚未至遽反其言且中国御戎守信为上应敌次之
彼来责曰何故失信赞普牧马蔚茹川若东袭陇
以骑缀回中不三日抵咸阳桥则京师戒严是虽得
百维州何益帝然之遂诏返降者时皆谓僧孺挟素
怨横议沮解之帝亦以为不直会中尉王守澄引纤
人窃议朝政它日延英召见宰相曰公等有意于太
平乎何道以致之僧孺曰臣待罪宰相不能康济然
太平亦无象今四夷不内扰百姓安生业私室无强
家上不壅蔽下不怨讟虽未及至盛亦足为治矣而
更求太平非臣所及退谓它宰相曰上责成如是吾
可久处此耶固请罢乃检校尚书左仆射平章事为
淮南节度副大使天子既急于治故李训等投隙得
售其妄几至亡国开成初表解剧镇以检校司空为
东都留守僧孺治第洛之归仁里多致嘉石美木与
宾客相娱乐三年召为尚书左仆射僧孺入朝会庄
恪太子薨既见陈父子君臣人伦大经以悟帝意帝
泫然流涕以足疾不任谒检校司空平章事为山南
东道节度使赐彝樽龙勺诏曰精金古器以比况君
子卿宜少留僧孺固请乃行会昌元年汉水溢坏城
郭坐不谨防下迁太子少保进少师明年以太子太
傅留守东都刘稹诛而石雄军吏得从谏与僧孺李
宗闵交结状又河南少尹吕述言僧孺闻稹诛恨叹
之武宗怒黜为太子少保分司东都累贬循州长史
宣宗立徙衡汝二州还为太子少师卒赠太尉年六
十九谥曰文简诸子蔚丛最显
李程
按唐书本传程字表臣襄邑恭王神符五世孙也擢
进士宏辞赋日五色造语警拔士流推之调蓝田尉
县有滞狱十年程单言辄判京兆状最迁监察御史
召为翰林学士再迁司勋员外郎爵渭源县男德宗
季秋出畋有寒色顾左右曰九月犹衫二月而袍不
为顺时朕欲改月谓何左右称善程独曰元宗着月
令十月始裘不可改帝矍然止学士入署常视日影
为候程性日过八砖乃至时号八砖学士元和三
年出为随州刺史以能政赐金紫服李夷简镇西川
辟成都少尹以兵部郎中入知制诰韩弘为都统命
程宣慰汴州历御史中丞鄂岳观察使还为吏部侍
郎敬宗初以本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帝冲逸好宫
室畋猎功用奢广程谏曰先王以俭德化天下陛下
方谅阴未宜兴作愿回所费奉园陵帝嘉纳又请置
侍讲学士选名臣备访问加中书侍郎进彭原郡公
宝历二年检校吏部尚书同平章事为河东节度使
徙河中召拜尚书左仆射俄检校司空领宣武山南
东道节度再为仆射先是元和长庆时仆射视事百
官皆贺四品以下官答拜太和四年诏不答拜王涯
窦易直行之自如程循其故不自安言诸朝御史中
丞李汉谓不答拜于礼太重文宗不许听用太和诏
书议者不善也程为人辩给多智然简脱无仪检虽
在华密而无重望最为帝所遇尝曰高飞之翮长者
在前卿朝廷羽翮也武宗立为东都留守卒年七十
七赠太保谥曰缪子廓
韦处厚
按唐书本传处厚字德载京兆万年人事继母以孝
闻亲殁庐墓终丧中进士第又擢才识兼茂科授集
贤校书郎举贤良方正异等宰相裴引直史馆改
咸阳尉宪宗初擢左补阙礼部尚书李绛请间言古
帝王以纳谏为圣拒谏为昏今不闻进规纳忠何以
知天下事帝曰韦处厚路隋数上疏其言忠切顾卿
未知尔由是中外推其靖密历考功员外郎坐与宰
相韦贯之善出开州刺史以户部郎中入知制诰穆
宗立为翰林侍讲学士处厚以帝冲怠不向学即与
路隋合易书诗春秋礼孝经论语掇其粹要题为六
经法言二十篇上之冀助省览帝称善并赐金币再
迁中书舍人张平叔以言利得幸于帝建言官自鬻
盐笼天下之财宰相不能诘下群臣议处厚发十难
诮其迂谬平叔愧缩遂寝敬宗初李逢吉得柄构李
绅逐为端州司马其党刘栖楚等欲致绅必死建言
当徙丑地处厚上言逢吉党与以绅之斥犹有余辜
人情危骇诗云萋兮斐兮成是贝锦彼谮人者亦已
太甚谗言罔极交乱四国此古人疾谗之深也孔子
曰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按绅先朝旧臣就
令有过尚当袚瑕洗衅成无改之美况被谗乎建中
时山东之乱兴宰相朋党杨炎为元载复雠卢杞为
刘晏偿怨兵连祸结天下骚然此陛下亲所闻见得
不深念哉绅繇是免逢吉怒至宝历三年赦书不言
左降官未量移者以沮绅内徙处厚复奏逢吉缘绅
一人而使近岁流斥皆不蒙泽非所以广恩于天下
帝悟追改其条进翰林承旨学士兵部侍郎方天子
荒暗月视朝才三四处厚入见即自陈有罪愿前死
以谢帝曰何哉对曰臣昔为谏官不能死争使先帝
因畋与色而至不寿于法应诛然所以不死者陛下
在春宫十有五年矣今皇子方襁褓臣不敢避死亡
之诛帝大感悟赐锦彩以慰其意王廷凑之乱帝叹
宰相不才而使奸臣跋扈处厚曰陛下有一裴度不
能用乃当馈而叹恨无萧曹此冯唐所以谓汉文帝
有颇牧不能用也后禁中急变文宗绥内难犹豫未
即下诏处厚入昌言曰春秋大义灭亲内恶必书以
明逆顺正名讨罪何所避讳哉遂奉教班谕是夕号
令及它仪矩不暇责有司一出处厚无违旧章者进
拜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封灵昌郡公堂史
汤鉥数招权纳财赂处厚笑曰此半滑涣也斥出之
相府肃然初贞元时宰相齐抗奏罢州别驾及当为
别驾者引处之朝元和后两河用兵裨将立功得补
东宫王府官朱紫淆并授受不纲处厚乃置六雄十
望十紧等州悉补别驾由是流品澄别帝虽自力机
政然骤信轻改摇于浮论处厚常独对曰陛下不以
臣不肖使待罪宰相凡所奏可中辄变易自上心出
邪乃示臣不信得于横议邪即臣何名执政且裴度
元勋旧德辅四朝窦易直长厚忠实经事先帝陛下
所宜亲重委信之臣乃陛下自擢今言不见纳宜先
罢即趋下顿首帝矍然曰何至是卿之忠力朕自知
之安可遽辞以重吾不德处厚趋出帝复召问所欲
言乃对近君子远小人始可为治谆复数百言又言
裴度忠可久任帝嘉纳之自是无复横议者时李同
捷叛诏诸军进讨魏博史宪诚怀向背裴度待以不
疑宪诚遣吏白事中书处厚召语曰晋公以百口保
尔帅于天子我则不然正须所为以邦法从事耳宪
诚惧不敢贰卒有功李载义数破沧镇兵皆刳剔以
献处厚戒之前后完活数百千人太和二年方奏事
疾仆香案前帝命中人翼扶之舆还第一夕薨年
五十六赠司空处厚姿状如甚懦者居家亦循易至
廷争嶷然不可回夺刚于御吏百寮谒事畏惕未尝
敢及以私推择官材往往弃瑕录善时亦讥其太广
性嗜学家书雠正至万卷为拾遗时撰德宗实录后
又与路隋共次宪宗实录诏分日入直创具凡例未
及成而终本名淳避宪宗讳改今名
路隋
按唐书本传隋字南式其先出阳平父泌字安期通
五经端亮寡言以孝悌闻建中末为长安尉德宗出
奉天弃妻子奔行在扈狩梁州排乱军以出再中流
矢裂裳濡血以策说浑瑊召置幕府东讨李怀光奏
署副元帅判官从瑊会盟平凉为虏所执死焉时隋
婴孺以恩授八品官逮长知父执虏中日夜号泣坐
必西向不食肉母告以貌类泌者终身不引镜贞元
末吐蕃请和隋三上疏宜许不报举明经授润州参
军事李锜欲困辱之使知市事隋怡然坐肆不为屈
韦夏卿高其节辟置东都幕府元和中吐蕃款塞隋
五上疏请修好冀得泌还诏可遣祠部郎中徐复报
聘而泌以丧至帝愍恻赠绛州刺史官为治丧服除
擢隋左补阙史馆修撰以鲠亮称穆宗立与韦处厚
并擢侍讲学士再迁中书舍人翰林学士每除制出
以金币来谢者隋却之曰公事而当私贶邪进承旨
学士迁兵部侍郎文宗嗣位以中书侍郎同中书门
下平章事监修国史初韩愈撰顺宗实录书禁中事
为切直宦竖不喜訾其非实帝诏隋刊正隋建言卫
尉卿周居巢谏议大夫王彦威给事中李固言史官
苏景引皆上言改修非是夫史册者褒劝所在匹夫
美恶尚不可诬况人君乎议者引隽不疑第五伦为
比以蔽聪明臣宗闵臣僧孺谓史官李汉蒋系皆愈
之婿不可参撰俾臣得下笔臣谓不然且愈所书已
非自出元和以来相循逮今虽汉等以嫌无害公谊
请条示甚谬误者付史官刊定有诏擿贞元永贞间
数事为失实余不复改汉等亦不罢进门下侍郎弘
文馆大学士久之辞疾不听册拜太子太师明年李
德裕贬袁州长史不署奏为郑注所忌乃检校尚书
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镇海节度使道病卒年
六十赠太保谥曰贞
李德裕
按唐书本传德裕字文饶元和宰相吉甫子也少力
于学既冠卓荦有大节不喜与诸生试有司以荫补
校书郎河东张弘靖辟为掌书记府罢召拜监察御
史穆宗即位擢翰林学士帝为太子时已闻吉甫名
由是顾德裕厚凡号令大典册皆更其手数召见赉
奖优华帝怠荒于政故戚里多所请丐挟宦人诇禁
中语关托大臣德裕建言旧制驸马都尉与要官禁
不往来开元中诃督尤切今乃公至宰相及大臣私
第是等无他材直泄漏禁密交通中外耳请白事宰
相者听至中书无辄诣第帝然之再进中书舍人未
几授御史中丞始吉甫相宪宗牛僧孺李宗闵对直
言策痛诋当路条失政吉甫诉于帝且泣有司皆得
罪遂与为怨吉甫又为帝谋讨两河叛将李逢吉沮
解其言功未既而吉甫卒裴度实继之逢吉以议不
合罢去故追吉甫而怨度摈德裕不得进至是间
帝暗庸訹度使与元稹相怨夺其宰相而己代之欲
引僧孺益树党乃出德裕为浙西观察使俄而僧孺
入相由是牛李之憾结矣初润州承王国清乱窦易
直倾府库赉军赀用空殚而下益骄德裕自检约以
留州财赡兵虽俭而均故士无怨再则赋物储牣
南方信禨巫虽父母疠疾子弃不敢养德裕择长老
可语者谕以孝慈大伦患难相收不可弃之义使归
相晓敕违约者显置以法数年恶俗大变又按属州
非经祠者毁千余所撒私邑山房千四百舍寇无所
廋蔽天子下诏褒扬敬宗立侈用无度诏浙西上脂
盝具德裕奏比年旱灾物力未完乃三月壬子赦
令常贡之外悉罢进献此陛下恐聚敛之吏缘以成
奸雕窭之人不胜其敝也本道素号富饶更李锜薛
苹皆榷酒于民供有羡财元和诏书停榷酤又赦令
禁诸州羡余无送使今存者惟留使钱五十万缗率
岁经费常少十三万军用偏急今所须脂盝具度
用银二万三千两金百三十两物非土产虽力营索
尚恐不逮愿诏宰相议何以俾臣不违诏旨不乏军
兴不疲人不敛怨则前敕后诏咸可遵承不报方是
时罢进献不阅月而求贡使者足相接于道故德裕
推一以讽它又诏索盘绦缭绫千匹复奏言太宗时
使至凉州见名鹰讽李大亮献之大亮谏止赐诏嘉
叹元宗时使者扺江南捕鵁鶄翠鸟汴州刺史倪若
水言之即见褒纳皇甫询织半臂造琵琶捍拨镂牙
筒于益州苏颋不奉诏帝不加罪夫鵁鶄镂牙微物
也二三臣尚以劳人损德为言岂二祖有臣如此今
独无之盖有位者蔽而不闻非陛下拒不纳也且立
鹅天马盘绦掬豹文彩怪丽惟乘舆当御今广用千
匹臣所未谕昔汉文身衣弋绨元帝罢轻纤服故仁
德慈俭至今称之愿陛下师二祖容纳远思汉家恭
约裁赐节减则海隅苍生毕受赐矣优诏为停自元
和后天下禁毋私度僧徐州王智兴绐言天子诞月
请筑坛度人以资福诏可即显募江淮间民皆曹辈
奔走因牟撷其财以自入德裕劾奏智兴为坛泗州
募愿度者人输钱二千则不复勘诘普加髡落自准
而右户三丁男必一男剔发规影傜赋所度无算臣
阅度江者日数百苏常齐民十固八九若不加禁遏
则前至诞月江淮失丁男六十万不为细变有诏徐
州禁止时帝昏荒数游幸狎比群小听朝简忽德裕
上丹扆六箴表言心乎爱矣遐不谓矣此古之贤人
笃于事君者也夫迹疏而言亲者危地远而意忠者
忤臣窃惟念拔自先圣偏荷宠私不能竭忠是负灵
鉴臣在先朝尝献大明赋以讽颇蒙嘉采今日尽节
明主亦由是也其一曰宵衣讽视朝希晚也二曰正
服讽服御非法也三曰罢献讽敛求怪珍也四曰纳
诲讽侮弃忠言也五曰辨邪讽任群小也六曰防微
讽伪游轻出也辞皆明直婉切帝虽不能用其言犹
敕韦处厚谆谆作诏厚谢其意然为逢吉排笮讫不
内徙时亳州浮屠诡言水可愈疾号曰圣水转相流
闻南方之人率十户僦一人使往汲既行若饮病者
不敢近荤血危老之人率多死而水斗三十千取者
益它汲转鬻于道互相欺訹往者日数十百人德裕
严勒津逻捕绝之且言昔吴有圣水宋齐有圣火皆
本妖祥古人所禁请下观察使令狐楚填塞以绝妄
源从之帝方惑佛老祷福祈年浮屠方士出入禁
中狂人杜景先上言其友周息元寿数百岁帝遣宦
者至浙西迎之诏在所驰驲敦遣德裕上疏曰道之
高者莫若广成元元人之圣者莫若轩辕孔子昔轩
辕问广成子治身之要曰无视无听抱神以静形将
自正无劳子形无摇子精乃可长生慎守其一以处
其和故我修身千二百岁矣形未尝衰又曰得吾道
者上为皇下为王元元语孔子曰去子之骄气与多
欲态色与淫志是皆无益于子之身陛下修轩后之
术物色异人若使广成元元混迹而至告陛下之言
亦无出于此臣虑今所得者皆迂怪之士使物淖冰
以小术欺聪明如文成五利者也又前世天子虽好
方士未有御其药者故汉人称黄金可成以为饮食
器则寿高宗时刘道合元宗时孙甑生皆能作黄金
二祖不之服岂非以宗庙为重乎傥必致真隐愿止
师保和之术慎毋及药则九庙慰悦矣息元果诞谲
不情自言与张果叶静能游帝诏画工肖状为图以
观之终帝世无它验文宗即位乃逐之太和三年召
拜兵部侍郎裴度荐材堪宰相而李宗闵以中人助
先秉政且得君出德裕为郑滑节度使引僧孺协力
罢度政事二怨相济凡德裕所善悉逐之于是二人
权震天下党人牢不可破矣逾年徙剑南西川蜀自
南诏入寇败杜元而郭钊代之病不能事民失职
无聊生德裕至则完残奋怯皆有条次成都既南失
姚协西亡维松由清溪下沬水而左尽为蛮有始韦
皋招来南诏复巂州倾内资结蛮好示以战阵文法
德裕以皋启戎资盗其策非是养成痈疽第未决耳
至元时遇隙而发故长驱深入蹂剔千里荡无孑
遗今瘢夷尚新非痛矫革不能刷一方耻乃建筹边
楼按南道山川险要与蛮相入者图之左西道与吐
蕃接者图之右其部落众寡馈餫远迩曲折咸具乃
召习边事者与之指画商订凡虏之情伪尽知之又
料择伏瘴旧獠与州兵之任战者废遣狞耄什二四
士无敢怨又请甲人于安定弓人河中弩人浙西繇
是蜀之器械皆犀锐率户二百取一人使习战贷勿
事缓则农急则战谓之雄边子弟其精兵曰南燕保
义保惠两河慕义左右连弩骑士曰飞星鸷击奇锋
流电霆声突骑总十一军筑杖义城以制大度青溪
关之阻作御侮城以控荣经犄角势作柔远城以厄
西山吐蕃复崃关徙巂州治台登以夺蛮险旧制
岁抄运内粟赡黎巂州起嘉眉道阳山江而达大度
乃分饷诸戍常以盛夏至地苦瘴毒辇夫多死德裕
命转雅粟以十月为漕始先夏而至以佐阳山之
运馈者不涉炎月远民乃安蜀人多鬻女为人妾德
裕为着科约凡十三而上执三年劳下者五岁及期
则归之父母毁属下浮屠私庐数千以地予农蜀先
主祠旁有猱村其民剔发若浮屠者畜妻子自如德
裕下令禁止蜀风大变于是二边惧南诏请还所
俘掠四千人吐蕃维州将悉怛谋以城降维距成都
四百里因山为固东北繇索丛岭而下二百里地无
险走长川不三千里直吐蕃之牙异时戍之以制虏
入者也德裕既得之即发兵以守且陈出师之利僧
孺居中沮其功命返悉怛谋于虏以信所盟德裕终
身以为恨会监军使王践言入朝盛言悉怛谋死拒
远人向化意帝亦悔之即以兵部尚书召俄拜中书
门下平章事封赞皇县伯故事丞郎诣宰相须少间
乃敢通郎官非公事不敢谒李宗闵时往往通宾客
李听为太子太傅招所善载酒集宗闵阁酣醉乃去
至德裕则喻御史有以事见宰相必先白台乃听凡
罢朝繇龙尾道趋出遂无辄至合者又罢京兆筑沙
堤两街上朝卫兵常建言朝廷惟邪正二途正必去
邪邪必害正然其辞皆若可听愿审所取舍不然二
者并进虽圣贤经营无繇成功俄而宗闵罢德裕代
为中书侍郎集贤殿大学士始二省符江淮大贾使
主堂厨食利因是挟赀行天下所至州镇为右客富
人倚以自高德裕一切罢之后帝感风害语言郑
注始因王守澄以药进帝少间又荐李训使待诏帝
欲授谏官德裕曰昔诸葛亮有言亲贤臣远小人先
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士后汉所以倾颓也今
训小人顷咎恶天下不宜引致左右帝曰人谁无
过当容其改且逢吉尝言之对曰圣贤则有改过若
训天资奸邪尚何能改逢吉位宰相而顾爱凶回以
累陛下亦罪人也帝语王涯别与官德裕摇手止涯
帝适见不怿训注皆怨即复召宗闵辅政拜德裕为
兴元节度使入见帝自陈愿留阙下复拜兵部尚书
宗闵奏命已行不可止更徙镇海军以代王璠先是
太和中漳王养母杜仲阳归浙西有诏在所存问时
德裕被召乃檄留后使如诏书璠入为尚书左丞而
漳王以罪废死因与户部侍郎李汉共谮德裕尝赂
仲阳导王为不轨帝惑其言召王涯李固言路隋质
之注璠汉三人者语益坚独隋言德裕大臣不宜有
此谗焰少衰遂贬德裕为太子宾客分司东都复贬
袁州长史隋亦免宰相未几宗闵以罪斥而注训等
乱败帝追悟德裕以诬构逐乃徙滁州刺史又以太
子宾客分司东都开成初帝从容语宰相朝廷岂有
遗事乎众皆以宋申锡对帝俯首涕数行下曰当此
时兄弟不相保况申锡耶有司为我褒显之又曰德
裕亦申锡比也起为浙西观察使后对学士禁中黎
埴顿首言德裕与宗闵皆逐而独三进官帝曰彼尝
进郑注而德裕欲杀之今当以官与何人埴惧而出
又指坐扆前示宰相曰此德裕争郑注处德裕三在
浙西出入十年迁淮南节度使代牛僧孺僧孺闻之
以军事付其副张鹭即驰去淮南府钱八十万缗德
裕奏言止四十万为鹭用其半僧孺诉于帝而谏官
姚合魏等共劾奏德裕挟私怨沮伤僧孺帝置章
不下诏德裕覆实德裕上言诸镇更代例杀半数以
备水旱助军费因索王播段文昌崔从相授簿最具
在惟从死官下僧孺代之其所杀数最多即自劾始
至镇失于用例不敢妄遂待罪有诏释之武宗立召
为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既入谢即进戒帝
辨邪正专委任而后朝廷治臣尝为先帝言之不见
用夫正人既呼小人为邪小人亦谓正人为邪何以
辨之请假物为喻松柏之为木孤生劲特无所因倚
萝茑则不然弱不能立必附它木故正人一心事君
无待于助邪人必更为党以相蔽欺君人者以是辨
之则无惑矣又谓治乱系信任引齐桓公问管仲所
以害霸者仲对琴瑟笙竽弋猎驰骋非害霸者惟知
人不能举举不能任任而又杂以小人害霸也太元
德宪四宗皆盛朝其始临御自视若尧舜久则不
及初陛下知其然乎始一委辅相故贤者得尽心久
则小人并进造党与乱视听故上疑而不专政去宰
相则不治矣在德宗最甚晚节宰相惟奉行诏书所
与图事者李齐运裴延龄韦渠牟等讫今谓之乱政
夫辅相有欺罔不忠当亟免忠而材者属任之政无
它门天下安有不治先帝任人始皆回容积纤微以
至诛贬诚使虽小过必知而改之君臣无猜则谗邪
不干其间矣又言开元初辅相率三考辄去虽姚崇
宋璟不能逾至李林甫秉权乃十九年遂及祸败是
知亟进罢宰相使政在中书诚治本也帝尝疑杨嗣
复李顾望不忠遣使杀之德裕知帝性刚而果于
断即率三宰相见延英呜咽流涕曰昔太宗德宗诛
大臣未尝不悔臣欲陛下全活之无异时恨使二人
罪恶着天下共疾之帝不许德裕伏不起帝曰为
公等赦之德裕降拜升坐帝曰如令谏官论事虽千
疏我不赦德裕重拜因追还使者嗣复等乃免时帝
数出畋游暮夜乃还德裕上言人君动法于日故出
而视朝入而燕息传曰君就房有常节惟深察古谊
毋继以夜侧闻五星失度恐天以是勤勤儆戒诗曰
敬天之渝不敢驰驱愿节田游承天意寻册拜司空
回鹘自开成时为黠戛斯所破会昌后乌介可汗挟
公主牙塞下种族大饥以弱口重器易粟于边退浑
党项利虏掠因天德军使田牟上言愿以部落兵击
之议者请可其言德裕曰回鹘于国尝有功以穷来
归未辄扰边遽伐之非汉宣帝待呼韩之义不如与
之食以待其变陈夷行曰资盗粮非计也不如击之
便德裕曰沙陀退浑不可恃也夫见利则进遇敌则
走戎虏之常态孰肯为国家用邪天德兵素弱以一
城与劲虏确无不败请诏牟无听诸戎计帝于是贷
粟二万斛会嗢没斯杀赤心以降赤心兵溃去于是
回鹘势穷数丐羊马欲藉兵复故地又愿假天德城
以舍公主帝不许乃进逼振武保大栅杷头峰以略
朔川转战云州刺史张献节婴城不出回鹘乃大掠
党项退浑皆保险莫敢拒帝益知向不许田牟用二
部兵之效乃复问以计德裕曰杷头峰北皆大碛利
用骑不可以步当之今乌介所恃公主尔得健将出
奇夺还之王师急击彼必走今锐将无易石雄者请
以藩浑劲卒与汉兵衔枚夜击之势必得帝即以方
略授刘沔令雄邀击可汗于杀胡山败之迎公主还
回鹘遂败进位司徒黠戛斯遣使来且言攻取安西
北廷帝欲从黠戛斯求其地德裕曰不可安西距京
师七千里北廷五千里异时繇河西陇右抵玉门关
皆我郡县往往有兵故能缓急调发白河陇入吐蕃
则道出回鹘回鹘今破灭未知黠戛斯果有其地邪
假令安西可得即复置都护以万人往戍何所兴发
何道馈挽彼天德振武于京师近力犹苦不足况七
千里安西哉臣以为纵得之无用也昔汉魏相请罢
田车师贾捐之请弃珠崖近狄仁杰亦请弃四镇及
安东皆不愿贪外以耗内此三臣者当全盛时尚欲
弃割以肥中国况久没甚远之地乎是持实费市虚
事灭一回鹘而又生之帝乃止泽潞刘从谏死其从
子稹擅留事以邀节度德裕曰泽潞内地非河朔比
昔皆儒术大臣守之李抱真始建昭义军最有功德
宗尚不许其子继及刘悟死敬宗方怠于政遂以符
节付从谏太和时擅兵长子阴连训注外托效忠请
除君侧及有狗马疾谢医拒使便以兵属稹舍而不
讨无以示四方帝曰可胜乎对曰河朔稹所恃以唇
齿也如令魏镇不与则破矣夫三镇世嗣列圣许之
请使近臣明告以泽潞命师不得视三镇今朕欲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