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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集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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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御制文二集卷六

千里马说

或问千里马果有之乎曰无也无则汉史何以屡见乎曰以其屡见益知其无也何以知其无曰以今之马例而知之曰今之马皆凡马安可以例千里马曰物必有类焉非其类而拟之则荒唐谬悠不可穷极故无庸愚不足以知圣贤无碔砆不足以知球琳无蜀鸡不足以知鲁鸡无驽骀不足以知骐骥故耳食者道听而涂说神解者明理而不惑坐吾语汝夫千里马者亦四蹄而双耳食草而饮水耳非必八其蹏两其翼有异於凡马也今之飞驰驿递者昼夜限以六百里即加紧焉亦不过七百里而止然其一驿间不过五六十里即於是易人易马而更驰递千里马即健行不罢足以当十数匹马之力於一昼夜间亦不过驰六七百里而止耳安能驰千里乎且马即能此而乘马者必不能此使如今驿之易人而乘焉则文帝光武必不能使人易而乘之则其郤之也乃理势所必然亦何贤之足称乎鸾旗属车之言本於文帝诏而光武则以驾鼔车金楼子乃以文帝之言属之光武固失精核然即贾捐之范?所称亦岂免善善而躗言哉或曰然则昌黎杂说所云伯乐千里马者亦无稽乎曰昌黎感时不遇为寓言耳寓言无所不可纪事当从其实余故曰耳食者道听而涂说神解者明理而不惑

蒐苗猕狩说

传称春蒐夏苗秋猕冬狩各具时义言固引而未发至所称皆於农隙以讲事吾不能无疑焉夫秋冬或有农隙至於春夏则自播种以至刈获其间耘耨灌溉较晴量雨炙背胝足苦哉耕夫盖无一时之安心息力而谓之有农隙可乎尝思蒐苗从草猕狩从犬古人制字盖有深意杜注苖为苗除害是矣而所云蒐索择取不孕者犹未免以辞害义夫禽兽固族聚而类处使择牡而惊其牝则孕者不能无伤岂育物之仁哉则所为蒐索者亦以蒐索其害苗为当至於猕狩皆从犬则诚守而取之顺杀气而猕之是则春夏之取兽繋乎田秋冬之取兽系乎兽其义明矣虽然更有说焉古时地广人稀故田或游兽而有蒐苗之事以除其害今自腹里以及边壤地无不耕安得有禽兽害苖之事乎若夫围场之地原自不耕则所为蒐索其不孕而肥者与夫初生如苗者以尝新绎其义亦未尝不通而实非古人所解者矣

三老五更说

三老五更之说不见於诗书其见於礼记者盖出乎汉儒非孔子之言惟左传三老冻馁之文为冣古然传谓公聚朽蠧而三老反不见养遇非与五更相提并论也注三老五更者多矣或谓上中下夀或谓工商农而不及五更【出左传孔疏】或谓明天地人与五行之事【出白虎通】或谓取象三辰五星【出後汉书礼仪志】或谓知三德五事者【出郑康成礼记注】各以亿度不堪偻指矣至蔡邕独断乃有父事兄事之说而白虎通之谬直以为老更各一人且曰父一而已不宜有三吁可怪哉天子养老即所以教孝於天下何至以父事之且即其说父一而已则天子已自有父今复事一人是非二父乎腐儒执虚文而谬大义真不值一噱耳邕复解更为叟谓豕亥之讹夫叟与老同既有老又何藉叟为哉予以为三者天地人之数养老自以三举其数耳若夫五更则更事之说为近而五伦五常莫不具於此人数不必其备行之以敬诚恺悌则中和位育将在是矣後儒一切穿凿之论何足数哉

记里鼓车论

记里鼓车始见於黄帝内传而晋舆服志因遂有其名且传其制耳食者或以为奇智者必知其妄也盖记里与指南并传指南则可记里则不可何则指南鍼铁以磁石向南定之其铁必南向虽移以他向仍必向南置车中以志南固可今之海舟无不用是物以知南北方向其明证也若夫记里谓车行一里则鸣一槌无是理也地有险夷马有遅速行险必遅行夷必速何以定其里乎常以西洋表置车中藉以知时耳偶行速一时可三十里行遅一时不过二十里盖表之转动有凖而车之遅速不定以是证之益知记里之无其事而玉海张纲补缉之说更定其无稽矣

古稀说

余以今年登七袠因用杜甫句刻古稀天子之宝其次章即继之曰犹日孜孜盖予宿志有年至八旬有六即归政而颐志於宁夀宫其未归政以前不敢弛乾惕犹日孜孜所以荅

天庥而励已躬也正夀之庆羣臣例当进献辞赋於是彭元瑞有古稀之九颂既以文房?件赐之以旌其用意新而遣辞雅顾一再翻阅颇有不得不为之说以申予意者其词曰

古人有言颂不忘规兹元瑞之九颂徒见其颂而未见其规在元瑞为得半而失半然使予观其颂洋洋自满遂以为诚若此则不但失半又且失全予何肯如是夫由斯不自满歉然若有所不足之意充之以是为敬天之本必益凛旦明母敢或渝也以是为法

祖之规必思继

前烈而慎聪听也以是勤民庶无始终之变耳以是典学为实学以是奋武非黩武以是筹边非凿空以是制作非虚饰若夫用人行政旰食宵衣孰不以是为慎修思永之枢机乎如是而观元瑞之九颂方且益深予临深履薄之戒则其颂也即规也更惓思之三代以上弗论矣三代以下为天子而夀登古稀者才得六人已见之近作矣【自三代以下帝王年逾七十者汉武帝梁高祖唐明皇宋高宗元世祖明太祖凡六帝昨七旬庆典诗有七旬屈指数今古六帝因心验法惩之句】至夫得国之正扩土之广臣服之普民庶之安虽非大当可谓小康且前代所以亡国者曰强藩曰外患曰权臣曰外戚曰女谒曰宦寺曰奸臣曰佞幸今皆无一仿佛者即所谓得古稀之六帝元明二祖为创业之君礼乐政刑有未遑焉其余四帝予所不足为法而其时其政亦岂有若今日哉是诚古稀而已矣夫值此古稀者非

上天所赐乎

天赐古稀於予而予设弗以敬承之弗励慎终如始之志以竭力敬

天法

祖勤政爱民古云适百里者半九十里栗栗危惧诚恐耄荒而有所陨越将孤

天恩予又何敢如是然则元瑞九颂有禆於予者大焉故为之说如右羣臣献辞赋者甚夥大约不出於元瑞之九颂予将以是说概之则所为有颂而鲜规者亦毕视之为进规而非啻颂矣

云上於天解

尝读易需之大象曰云上於天需音义者於上字发圈读为上【上声】於是程传遂有云气蒸而上升於天之语审如是是云仍在天下非乾下坎上之义也盖伏羲设卦因隂阳本然之理非强为之辞孔子於释卦名卦辞之後而加之以大象者亦因阴阳本然之理而非强为之辞也怪力乱神夫子所不语恐人求之奇也是以变其文曰云上於天云即水也然而程子虽不求之奇而已失其义矣盖上仍应作去声读为上下之上是坎在上而天在下也或曰天无在水下之理则予有说焉且人知水之在地上而不知地之在水上也或知地之载於水而在水上不知天之在水下也何言之天为圆体元气运之以行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日夜一周而不息其在上者穆穆清清举头视之为天其在下者囫囫囵囵右旋而轮转者独非天乎知地之在水上则可知天之在水下天无不包其在水下之时非坎上乾下之需乎需者待也待其轮转而上则为天水讼而违行有所不免矣此至平至易之理耳夫知天之有在水下之时则若地若雷若风若火若山若泽均有在天上之时可推而知此实八卦本然之象不必求诸神奇谬悠之谈也夫善言易者不言易若吾斯所言得毋乖言之义乎若夫葛洪浑天之说谓天表里有水引黄帝水在天外之说以证之黄帝之说不见於经然黄帝自是天里之人里之末穷表何能知如是是水外於天而大於天矣且水之外当更有天矣此与释家之?利道家之禹余又何异乎夫子之所谓云上於天者或亦有惧於类斯之语乎晋天文志之引葛洪其亦未之思而已

御制文二集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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