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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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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御制乐善堂全集定本卷二

嘉言罔攸伏论

人君表正万邦富有四海万几庶政日陈於前诚有所不至明有所不周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古先哲王之明目达聪咨岳咨牧者亦期嘉言之罔攸伏而已盖天下之智有不同而天下之理无一定故恃一人之智以为智不若兼千百人之智以为智人君虽明足以照万邦烛万事然天下千百人之智又何能尽兼万事之至赜至动参错不齐者又何能尽明所赖人臣陈善闭邪补衮职之所阙使嘉言谠论日闻於前然後明微烛隐政无不通而明无不照然人臣之能尽言者由人君有以启之耳苟人君孜孜黾勉乐受尽言则人臣亦何惜而不言哉故大禹之祗承于帝曰后克艰厥后臣克艰厥臣帝之答禹曰允若兹嘉言罔攸伏君难其位而好聼正言臣难其位而思尽正言此野之所以无遗贤而万邦咸寜也夫君如舜臣如禹而一时君臣之所共勉者惟在各艰其位而受尽言舜又不敢当以为惟帝时克则後世之欲图治者舍是岂有二道哉三代以降推汉文帝唐太宗宋仁宗为令主然文帝仁厚俭约有余而一时无大儒骨鲠之臣宋仁宗有韩范富欧诸臣而不能尽其用惟唐太宗以英武明智之资得房杜王魏为之臣终日陈言绳愆纠谬太宗屈已从之贞观之风远过於文帝仁宗者职此之由由是观之纳谏聼言顾不亟哉桀纣幽厉始皇之亡也其时之嘉言无闻焉岂果无嘉言之臣哉龙逢有嘉言而桀杀之比干有嘉言而纣杀之厉王设监谤之巫始皇有妖言之禁夫舜禹君臣兢兢焉惟恐嘉言之伏而此数君者方遏之絶之又从而罪之欲其不亡岂可得乎尚论者所以游心於都俞吁咈之世也

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论

人君以一身抚驭天下臣民之衆虽有聪明睿智之才而耳目所不及思虑所未周则或壅蔽不明必赖忠正之臣谠言之士明辨事理之是非以启其聪而开其蔽然後正心以正朝廷而天下皆化於正虽其言之逆心亦求诸道而已矣今夫草茅巗穴布衣韦带之士白首穷经服膺圣学将以兴治教於天下效忠悃於吾君凡天下之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虽履尾批鳞而不頋如是者固有猷有为有守之纯臣也然不可常见也吾观古来之臣欲言数事而进对之际十去其七八者多矣非天威咫尺难於尽言乎然犹不可多得也人君出一言而百诺承之行一事而争先颂之谄谀之日进佞巧之日精其心惟在持富贵保宠荣於天下之治乱安危固不存於心也人君何赖焉故为人君者当纳谏求言其言而逆於心者必察其衷情求诸正道而虚心以受之锐志以从之如是则嘉言正议日闻於耳而於天下之事理臣工之贤佞民情之疾苦风俗之厚薄明若秉烛易如指掌以之出治理民何难之有哉即以太甲一身论之不惠阿衡之时伊尹作书以告矣而王维庸罔念闻是逆於心而不求诸道也是以有永图之戒既克终允德而复位则惟伊尹之言是听是逆於心而求诸道也是以为守成之令主不求诸道则乱求诸道则治听言者当知所鉴矣

夙夜基命宥密论

周自后稷公刘太王积德累仁至於文武而新天命抚有四海然继续其先明以承前业者则又成王之宏深静密之德有以夙夜基天之命也盖王者受天命以临天下其所以潜通帝载俨然若临者固无时而间也然不宏则体有亏不深则用易竭不静则不能定性以立极不密则不能使冲漠之中万象森然毕具故宏深静密则寛裕而有容粹精而不杂宏深者乾道变化各正性命阳之德也静密者坤厚载物德合无疆隂之德也合是二德而夙夜无怠以承之非至德其孰能若是乎不显亦临无斁亦保者文王也我其夙夜畏天之威者武王也夙夜基命宥密者成王也其畏天保命则一也是以文武以之得天下成王以之守成命延祚八百子孙永赖岂不宜哉

春王正月论

春秋为尊王之书始自隐公不曰王春正月而曰春王正月者其意深矣盖春者天之所为也正者王之所为也欲王者奉若天时诸侯上遵王法示大始而欲正本也是故以春生之气贯四时以王者之命正诸侯以正月之月统一岁王者所行必上本於天不承天以制号令则无法故以春居王之首诸侯不尊天王则无正故以王居正月之首政者正也政莫先於正始故以正月为一岁之首所以教後之王者上承天以制法度下建极以制诸侯则政行而教举矣至於体元调元之说既失之穿凿胡氏行夏时之说虽以伊训证之而夫子乃从周者况春秋所书春正月无氷春二月无氷若用夏正则无氷不足为异矣冬十月陨霜杀菽若夏之冬则不应尚有菽矣周之改月改时何待论哉

晋荀林父帅师及楚子战于邲晋师败绩论

夫战而言及主乎是战者也春秋善救困晋师之为邲之役也为救郑也救郑而春秋不书又不言楚晋战于邲而使晋主之以罪晋者何也陈人弑君而晋不讨春楚子围郑晋又不能速救以至郑与楚平至夏六月而後使林父帅师救之斯缓矣故救郑不书责缓也至於林父之罪则在不能制驭其属畏失属亡师之罪从韩厥分恶之言知难而冒进是弃其师也而又鼔于中军首为弃甲曳兵之举故後诛先縠不去其官此称败绩特以林父主之所以着其失权惶惑败衆亡师之罪也晋侯及楚子郑伯战于鄢陵楚子郑师败绩论

称及以战者志乎战者也君伤则不言师败绩者君重於师也是故鄢陵之战书晋侯及椘子战主乎晋也书楚子败而不言师君重於师也郑伯伯也序於楚子之下者凡战先主兵者椘主兵而郑从之也称师以败者君无伤则师为重也而抑椘子罪郑伯幸晋胜之义一举而备矣盖自齐桓没後椘势方张横行列国凭陵诸夏若非晋文城濮之一胜则楚害有不可胜言者晋文没而楚复盛自荀林父邲之败楚之陵驾尤甚十三国盟蜀俨然主列国之盟晋之灵成景公屏息而不敢动至厉公乃能一败之於鄢陵可谓幸矣不然者楚将倚郑为援长驱中原周之宗祀其几不为荆蛮所?乎然文公自城濮之胜主臣一心用垂覇业厉公胜於鄢陵而遽自骄纵以殒其身以是知范文子之言可谓远虑君子也

作三军论

周自平王东迁政令不行礼乐征伐自诸侯出于是朝觐之礼废尊王之典衰而会盟征伐一归覇主顺者安之逆者伐之王纲陵夷而天下之事不可为矣鲁自隐公至於襄公凡九世而襄公之世三家始专政所谓自诸侯出十世希不失者也三家之专政始於作三军三军者鲁先公之受於天子者也鲁颂曰公车千乘公徒三万则三军为鲁之旧明矣而云作者盖鲁已废三军为二军至是忽以私家之乘补公室之伍而为三军圣人谨书其作毁而季氏险戾无君之罪毕着矣盖季氏专鲁已数世至於宿而遂怀窃国之心故乘襄公幼弱托於增兵备敌而作三军三分鲁地而十二分其民季氏得四叔氏得二孟氏得一而归其五於公以事大国徵师承贡则季氏沛然有余而公室用多二家力少其势不得不毁又显令於国中入季者无征入公室者倍征则二家之民属公室者如?坑阱急思自脱故一旦尽夺之公民咸顺焉而公莫可如何也方作三军时公年始十三故叔孙虽知其不可而不敢固争至於毁之则四分鲁国之地与民季氏得二二子各一不独君若赘疣而二子亦不得不属服於季氏矣其毁中军亦乘昭公初立叔孙身死家乱而急夺焉故余尝谓宿之隂鸷狡谲乃万世乱臣窃国之渠魁而三军之作毁则田氏簒齐三卿分晋之前辙也故特发其义以补先儒所未备云

三月公会晋侯宋公卫侯郑伯曹伯莒子邾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于溴梁戊寅大夫盟论

自平王东迁王室卑微诸侯放肆会盟征伐一归伯主而政在诸侯矣及其末也大夫擅权政归私室会盟约誓出自诸侯转不能保其无寒出自大夫则可必其守信此溴梁之盟所以徧刺天下之大夫也孔子曰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又曰天下有道则政不在大夫凡所以伤周之衰陵夷至於诸侯专政又陵夷至於政归大夫风愈下而俗愈卑天下之事不可为矣故溴梁之会诸侯皆在大夫主盟圣人谨书之以为诸侯相盟已非正矣而又至於大夫专盟使君若赘疣焉则人心安有不乱世道安有不衰者乎自此之後晋移於六卿鲁入於三家齐权属崔高卫权归孙甯皆溴梁之会有以启之也故曰溴梁之会大夫不臣也

诸侯同盟于平邱公不与盟论

春秋为本国讳臣子之於君父理当然也然内屈外直则讳之外屈内直虽受辱不讳也曷为不讳人以无礼加之适足以见彼之无礼耳故黑壤之会公不与盟则讳之屈在公也平邱之会公不与盟则不讳屈在晋也同不与盟而一讳一不讳焉圣人之意可见矣盖平邱之会德则不竞矜兵甲之威以肆胁持之术非若黑壤之正也受邾莒之譛而不见公非若彼不相朝聘公实有罪也是则晋恃兵力贪财贿而以无礼加兄弟之国於鲁何有焉且王臣无下盟之礼公不与盟正可以免盟王臣之罪耳况平邱之会晋之甲车四千乘徒欲示威於衆至自言虽以无道行之必可畏也而终不能禁烦言之啧啧方之桓文衣裳之会盖亦末矣晋之君臣乃施施然安於不竞无愤耻自强之志而齐人不盟郑人争承叔向皆以辩给幸而胜之晋伯之不振自是而益甚矣

御制乐善堂全集定本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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