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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疫解惑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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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年时疫流行,此传彼染,死者甚众,察其病状,皆为上吐下利,心慌转筋,音哑肉脱,四肢冰冷,两脉伏匿,大小同病,万人一辙。揆其受病之人,多系饥饱劳役,烟酒声色之徒。盖疫疠之毒,每乘人气之虚,内袭为病。《经》云:“邪之所凑,其气必虚”是也。迩来疫毒传染,遍及城乡,其势枭恶,不可逆料,因病夭殇,不可胜数,七八月间,成都大疫,病者如林,凡乞治者,不能尽诊。叩其证状,录方授之,互相传送,活人无算。爰将治验之方,详订药品分两,拟名庚申解疫饮,方中首以石膏为主,投之百发百中。(复)治时疫重病,曾有用石膏至十余斤之多而始愈者,惟独吹无和,反为医界诸公所谤01。鸣呼!洪钟毁弃,瓦釜雷鸣,其借此术以渔利者,匪伊朝夕矣。世之言医者,抑何夥耶,浅者售,伪者售,圆滑者售,率以人之生命为尝试。

苟闻时疫之名,即目眩心惑,是寒是热,漫无的见,佥指肢冷肉脱,为阴寒直中,表阳内陷之的据。上焉者用附子、干姜、肉桂、吴萸以温中,下焉者竟投羌活、柴胡、川芎、细辛以发表。种种燥热之药,随意乱写,药一下咽,死如服毒。犹以服热药,而肢更冷,肉更脱,其为大寒大虚无疑,逞其无师之智,扬其道听之说,病理荡然,治法陵夷,举世皇皇,莫不以补虚回阳之方,交相告勉。一医如斯,百医效尤,医者无目,病者无命。在城市之区,则填溢街巷,在穷僻之乡,则委壑投崖。所以人之有生,为水火刀兵所伤残,不若瘟疫之广,盗贼匪徒之凶暴,不若庸医之毒。医以不明之术,传之于子,传之于徒,衣钵相承,陷人于死,而终不悟其所以然,岂真天生若辈,而为天代行刦运者哉。

幸(复)尚存一隙微明,治时行瘟疫,无论老幼男妇,一以石膏为主,特撰此论,拟为标的,藉以解破举世之大惑。嗟夫!(复)殚精竭力,不避毁谤,而谆谆以凉药立论者,非但欲以美于已而非于人,矜于名而苟于利也,所冀医者之惑易解,而病者之命得延耳。论中义理,有乖失者,幸冀来哲以改正焉,务欲阐明时疫治法,而普救病者之生命云尔。

民国九年庚申冬,华阳刘复,序于蓉城之南,存心堂诊次。

此(复)庚申纪实之作也,十余年来,虽自校之,尚未敢别持异议,有所改易,所以然者,理论推测,不能变更事实,事实固不可诬也。惟年少气盛,多作愤激语,斯固学养不深,与觉今是而昨非者不同。

考霍乱虽有寒热两证之殊,揆其主因,为湿则一。寒湿用附子,湿热用石膏,石膏主三阳,偏重少阳三焦,附子主三阴,尤重少阴心肾。两药背道,各走极端,用得其当,效如桴鼓,用适其反,祸不旋踵。至于热霍乱而不需石膏,寒霍乱而不需附子,此为霍乱之轻证,非重证之所以必效者也。寒潜热浮,寒敛热溢,所以寒难传染,热易流行。凡霍乱之流行传染,酿成时疫者,莫不属于热证。此当年之庚申解疫饮,重用石膏,每投必效,岂臆揣之治法哉,盖实事求是然也。然又恐读者惑于用寒凉治热疫之本论,反于《伤寒论•霍乱证治》用附子为主之义理,忽焉不察,矫枉过正,厥弊惟均,爰为训解,刊行问世。今夏洪水横流,泛滥于江河之间,饿殍载道,庐舍为墟。友人辈,虑发时疫,嘱为重订,再付坊刊。

辛未夏,刘复自校再记。

上海真茹弟子孟金嵩友松谨按:吾师民叔先生,手批恽刻近儒章太炎《霍乱论》一卷,弟子恐其久而散失也,爰次于先生昔撰《伤寒论霍乱训解》之后,与《时疫解惑论》并刊行世。学者可以于此数卷,藉觇先生二旬三旬四旬治学之程序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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