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王常宗集补遗
(明)王彛
撰
大学章句序说
大学本汉儒戴圣所编礼记中之一篇程夫子见此篇与中庸非圣贤不能作而俱隐礼记中始取以配论语孟子而为四书朱夫子俱为作章句凡若干言题之曰章句者分章晰句以发明之也不曰集注以拟诸论孟者古注外诸儒未备言也於二篇独为之序者总言其所以述作之大旨也此序白云许先生以为当分作三大节看而每节又分两段自篇首至非後世所能及为第一节所由设也以上其前段也三代之隆以下其後段也自及周之衰至坏乱极矣为第二节而知者鲜矣以上其前段也自是以来以下其後段也自天运循环至篇终为第三节复明於世以上其前段也某之不敏以下其後段也彛窃谓第一节言圣人得其位而大学之教行於天下天下既共由乎此故前段言阐教者之犹有人立教之道有其原後段言设教之德极其备第二节言圣人不得位而大学之书始传於後世後世乃反乱乎此故前段言阐教者之犹有书後段言害教者之不知书第一节言大贤得其传而大学之书复显於天下私淑者当自任以此故前段言遗书之托为有人後段言补书之责当在已也彛之先君子曰此序法孟子一治一乱章而作盖大学之教明晦而治乱分焉继天立极其法寖备皇帝王之一治也教化陵夷风俗颓败周衰之一乱也若吾夫子及曾孟二子作而又一治异端俗儒衆流起而又一乱至程朱夫子出而又复一治孟子固曰我欲承三圣吾朱夫子於此而有不得而辞责矣林隐程氏曰序意始终推言治教学三字盖大学之道君以此治之师以此教之王公庶人之子弟於此学之此圣学之兴废王道之隆替皆视此何如尔
送仲谦师序
比余以纂修元史得闻元之造邦其国族多雄豪而惟儒臣之经纶是赖至於佛老氏若丘处机及帕克斯巴者亦咸有功焉则凡其徒为之言又乌可巳哉此释老传所以作也虽然於此可以观世道矣初八合巴思之有功於元室也世祖为锡号帝师而位之一人之上俾其後世袭之方是北而冰天南而桂海日■〈山骨〉月竁之东西凡为释教者莫不宗焉而其塔庙土田被覆天下视王公万姓之产恒十七八富贵声容足以震耀一世人则回视夫前数十年时一大梦也余尝闻佛之说往往梦视一世其於世之所有者皆归之浮云空华而弗之頋然而富贵声容之震耀者乃如彼固佛之所乐为乎仲谦师为佛之说者也独能脱畧世累而皆委诸空言以为诗於是主佛祠於上海之杨林而辄谢去将西还吴江以卒业其佛之说其友哲彦文求余为之言以送之师固不以其势之兴衰而为锐钝也故诵其所感者焉
送坚师序
孔子门人若求之艺赐之言语游与夏之文学显然在七十子上至於回也不迁怒不贰过屡空而不改其乐则不必其有文学言语而求赐之徒有弗能及者佛氏自达摩言心而来文字言语皆无足道乃或自欺以顔子之乐然顔子之乐与佛氏之所云者虽未知其果同异者而儒者与佛氏游如韩子之於文畅令纵欧阳子之於惠勤盖皆取其文辞而已焉岂以其心学之殊而文辞之同欤或他有说也坚师佛氏也以文辞游吾儒中至是主松江佘山之普照寺儒先生皆相率而赠以歌诗而陈留阮维则求余为文以序其卷首嗟夫吾儒与佛氏所尚者初未尝以文辞而已也然而不以为不足为而为之者韩欧二子与畅勤之徒夫既乐而为之矣虽然畅勤之徒以韩欧故传而韩欧乃又惟取其文辞而已也然则吾与师以文辞相与者盖亦有所本也已
中秋翫月诗序
烛天地而至清者莫如月故翫於秋宜也秋之中尤宜也至正廿六年八月甲子望乡人周景延冀人冯季濓洎余会蜀人王某疁城之居均臭味也即携楮笔造登龙观之南楼以修翫事观之主道士锺希声与其客天台僧嘿肃以手啓窗布席而坐四空不云凉月鲜澄神情欲飞境意俱胜因掇曹孟德月明星稀语分韵赋古诗体以纪焉时稍渇需茗嘿戏曰诗先成者茗之某诗先成且吟且啜若讥我三人者次季濓成次景延与余成始得茗莫不絶倒由是凭栏高咏琅然声纡徐浏亮下震闤闠间还者出歌者息閴然而听之景延曰雅之遏郑音如此哉衆乐甚思逾溢且方二皷锺设酒菓以欢复以前孟德语为韵各赋四絶句惟季濓卧思竟睡去既觉东方作矣即走笔而就夫中秋也气以澄寒燠以均月之色也倍故古之人得玩为喜不得玩为恨方今枹皷天下莫之或寜而吾数人乃能以良辰无事逍遥於斯楼讵不大幸矣乎景延并季濓以事出非偶不可无叙因授简焉余固辞复余属弗得辞故述以畧时从笔砚者许生熔张生翀也
送朱道山还京师序
上以聪明神圣肇王业十年之间海内僭乱以次平一既而海外诸国亦每梯航而来贡夫明王之化远被百蛮固有至神而莫测者然亦有其故焉朱君道山泉州人也以宝货往来海上务有信义故凡海内外之为啇者皆推焉以为师时两浙既臣附道山首率羣商入贡於朝上嘉纳道山之能为远人先俾居辇毂之下优游咏歌以依日月末光示所以怀柔远人之道海外闻之皆知道山入贡之荣有如是也至是海舶集於龙河而远人之来得以望都城而瞻宫阙且人见中国衣冠礼乐之盛而相与咏歌之者又不啻道山入贡之荣也夫以道山之能为远人先也不在於他时而在於今日盖圣上有作必有一代之人物以共事於此而道山亦与有荣於其间焉非偶然也适道山自京来娄江者数月矣将还其亲友田胜祖孙文富陈宝生咸徵赠言於余余故喜远人之方来而未已也兹用表而出之以为向化者之劝
望山堂记
上饶衣冠之族世多推薛氏由唐以来居贵溪之渐步里至於今若干世矣有白屋先生者名某字茂以清文卓行为时名儒朝之名卿大夫文章若虞文靖公忠义若余忠宣公皆乐与先生相游从而先生之风又自有邈乎其不可及者其所居在白屋山中有望山之堂焉盖先生之七世祖富川府君为楼曰梯云六世祖上舍君又为堂曰碧山至高大考金谿君曾大考山长君或扁楼天碧或自号山云以寓其碧山梯云之趣而复有所谓碧云轩则其大考碧云君之所居所谓一云一碧则其考(阙)府君扁其东西之室盖皆以寓其山云天碧之趣也至先生而曰望山者望山而天云之碧固巳在於其中於是祖子孙六七世之流风道德盖亦可以想见矣先生故属彛为文以并记之彛尝读诗蓼莪而见所谓矣夫罔极云者固悲夫仁人孝子之心所以思其先人者与天同无穷也今夫人之有其身於天地之间者果何来邪吾之身盖有其父矣有其祖矣有其祖之祖矣而皆不可以复作矣乃慨然而求其音容无有也其心当何如哉先生以一望之顷而求其祖父之音容焉则惟见夫渐步之山灮天影浮云往来有天地果如是也今其岩岩而高者其仪形之可象者乎蜿蜿而升者其容止之可观者乎苍苍而莫可纪极者其聪明薰蒿之犹存者乎是固有不能不思焉者而其心盖无穷也虽然山无穷也云无穷也吾心之思其得与之无穷也邪然而先生之心天地之心也前乎千百世之既往後乎千百世之将来如一日也固亦以无穷之思而与之无穷矣乎彛也遭家多难盖亦有无穷之思焉知先生之心果无穷也故不辞而为之记若薛氏之孝义先达之制作备矣兹不着
送殷教谕赴咸阳县序
国制凡府州县必皆有学学必有官官必以府州县所荐士然犹必考验於吏部乃归而就职焉殷君孝伯崑山人也以古学倡其乡邦为士人所推服大夫闻之因荐以为县学教谕君以母老辞强起之既上吏部试春秋义及道统论各一通执政者见之嘉其学欲荐以为守令君辞曰某迂儒职教可也民社之寄重矣然非才不可也既而朝廷以学官准常选例亦南北互调遂调君咸阳县学教谕咸阳去崑山数千里而远君还治行李乡之人皆惜其官之卑而行之艰也而或歔欷以泣然则余尝有所望於君者而不在是也乃推君所论道统之意以解之曰圣人之道与天地之化同流也尧舜禹汤文王固各有地矣汤以後文王周公兴於歧周又五百年而孔子作於鲁又百年而孟子起於邹又千数百年而周子程子生於楚张子复生於歧下而会於伊洛之间未几而朱子出於闽焉夷考其地则歧周西北也鲁与邹东也伊洛中土也楚其西南而闽又极南也而天皆生其人焉其由西北而东者相去几五百年其由东而来在西北在西南在极南者相去又千数百年頋乃希濶若是然而在西北与其南东者先後虽五百余年而同代数人其在东南百年而有两人在西北者二千年後同地而复有其人又其自东来千数百年後在西北在西南而会於中土者同时复有数人而其在极南者其人又相续也夫天者之为是也岂无其故哉盖世运至於周上之而唐虞焉下之而秦汉焉此升降之会也而文王周公孔子孟子乃先後见其一代之间岂非天以道统重周也故地不偏王而其人或王於西或素王於东以大是一统欤至有宋而周程张子皆出千数百年来郁积之久而阐发之盛岂非天以宋之有道也而其人生於西北生於西南而会於中土又以大是一统欤宋之南也赵氏微完顔盛朱子之生不於北而於南岂非天以其一人而存天下之道统欤然则圣人之道沛然在天地间由西东北南而假之以其人发之以其地而不囿於一方者天固使之然也今天子以中国之圣统海内外而学官设焉因命南之士典教於北北之士施教於南所以一道德而同风俗也余於是盖窃思焉自昔元有中国而许文正公以朱子之学佐其主自是南北学者咸知有朱子而朝廷亦以朱子说取士然北方学者於朱子之微言精义犹未若江南君子知之为深盖朱子之学授之黄文肃公文肃传之文定何先生文定传之文宪王先生文安金先生皆南产也文安当元世犹存頋乃穷而在下其言虽立而未能远被於斯世若犹有所待者固有在於今中国一家之日欤君生南方知朱子之传为有在今而之咸阳焉则文王周公声教本原之地而张子所过也北方学者有能或之先後者焉君其必相与考德问业以要其指归则於国家所以一道德而同风俗者非小补也吾闻京兆有萧维斗先生关中之学者宗焉今亦有为其学者乎比余与修元史获次其言行寘之儒学传中君而得其学者试以余言而语之其亦有以教我哉洪武四年九月一日蜀郡王彛常宗序
钱堂师画像赞
其形■〈月翟〉其神腴虽薙髪者儒佛则俱其眉龎其气昌是观心者形影则忘故索其迹虽若出乎儒佛之间而泝其道乃独超乎形器之先然则若师者是殆犹钱塘之勤而潮州之颠者欤
题读书楼
仲尼雄断似唐虞邺架徒夸万卷余三代以来方有学六经之外更无书芸窗夜静萤流火竹简年深蠧化鱼果有一言人可法文章寜用佀相如
王常宗集补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