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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六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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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华真经义海纂微卷之六十七

武林道士褚伯秀学

知北游第二

啮缺问道乎被衣,被衣曰:若正汝形,一汝视,天和将至;摄汝知,一汝度,神将来舍。德将为汝美,道将为汝居,汝瞳焉如新生之犊而元求其故。言未卒,啮缺睡寐。被衣大悦,行歌而去之,曰:形若槁骸,心若死灰,真其实知,不以故自持。媒媒晦晦,元心而不可与谋,彼何人哉。

郭注:不以故自持,与变俱也。元心不可与谋,独化者也。

吕注:正形,则坐而镒。一视,则元妄窥。故邪气却,而冲和归也。摄知则归根,一度则不淫。神来舍,则守形而不离也。德美,则充而同於初。道归,则止而集乎虚。新生之犊,则不知其所之。言未卒,啮缺假寐,则闻其言而车也。被衣行歌而去之,悦其安之易也。形槁心灰,则寂之至。真其实知,以其元知也。不以故自持,则其生之遗也。後三句谓其所会出,吾不知其谁也。

疑独注:形正则不佚,视一则不淫,故和理出焉。摄知将以去知,一度将以忘度,故心虚而神来合也。唯其至和,故德将为汝美;唯其至虚,故道将为汝居。瞳然如新生之犊,言其神全。元求其故,日新也。言未卒,啮缺假寐,被衣喜其得道,行歌而去之。真其实知,不以故自持,与化俱往也。媒晦元心,不可与谋,与化为人也。

碧虚注:体不邪,目不荡,则冲和集。收知觉,简法度,则吉祥止,然後衆美从而纯白留,瞳光及照,视不浮外,其道几乎,故耳闻可道神入妙门,言下悬解,凝寂若寐也。形若槁骸,心若死灰,正形一视也。真其实知,不以故自持,摄知一度也。媒媒晦晦,则德美元心而不可与谋,则道居。此皆歌颂啮缺之德容,而假寐妙旨,难以言尽也。

庸斋云:正形一视,忘其形体耳目也。摄知一度,去其思虑意识也。如是,则元气全而神来舍矣。德美,谓其足以润身。道居,居天下之广居也。瞳然,元知而直视貌。初生之犊,视而元心,赤子亦然。元求其故,言不知其所以视者何也。言未卒而寐,语意相契,不容言也。实见此理之真,事物不入於心矣。媒晦,芒忽貌。彼既元心,我有不容言者,彼何人哉,深美之也。善诲者立条必简,善学者受化必速。正形一视,所以检外也;摄知一度,所以肃内也;可谓条简矣。言未卒而睡寐,则尤可谓速化者也。瞳然如新生之犊一句,形容德美道居,元心元为,粹然与物相忘之状最佳,观此可以知入道之方矣。被衣形歌之辞,与子贡赞汉阴丈人义同。人息在为谋府知主,今也元心而不可与谋,故叹美其淳德,谓世间元复有此人也。

舜问乎丞曰:道可得而有乎?曰:汝身非汝有也,汝何得有夫道?舜曰:吾身非吾有,孰有之哉?曰:是天地之委形也;生非汝有,是天地之委和也;性命非汝有,是天地之委顺也;孙子非汝有,是天地之委蜕也。故行不知所往,处不知所持,食不知所味。天地之强阳气也,又胡可得而有邪?

郭注:身非汝有,而况元哉!若身是汝有,则美恶死生当制之由汝。今气聚而生,汝不能禁也;气散而死,汝不能止也。明其委结而自成,非汝有也。至於子孙,亦气自委结而蝉蜕耳。故其行处饮食,皆在自然中来。强阳,犹运动。明斯道者,庶可以遗身而忘生也。

吕注:观天下之物,得擅者莫若汝身,而天地之委形,汝不得有;而亲汝身之所存者,莫若乎生,而天地之委和,汝不得持其成;汝生之所本,莫若乎性命,而天地之委顺,汝不能违其正。观汝之身,知本元知,则行安知所往?处安知所持?食安知所味?是皆天地强阳之气所为,则所谓道者,汝安得而有之哉!

疑独注:丞者,古之得道人。身者,载道之器,而身属乎造物之与夺,则非我有,是天地之委形也;身犹不能自有,况於道乎?非特身也,生与性命皆非汝有,是天地之委和委顺;至於子孙,亦其委蜕耳。知其皆非汝有,则当任之自然,故其行其处其食,皆从自然中来,而不知所以然也。天地强阳之气,人禀之而生,亦因之而死,胡可得而有邪?

碧虚注:夫道,视听搏之不得,果可得而有乎?身者,块然而自有,岂汝之有哉?答以既云独化,即属我有委随也。身且非汝有,随天地之形而有;生非汝有,随天地之和而有;性命非汝有,随天地之顺而

有;子孙非汝有,随天地之蜕而有。故其行处食也,皆元气鼓吹而动,於汝何有哉!

庸斋云:委,聚也。四大假合,曰委形。阴阳成和而物生,曰委和。性命在我,即造物之理曰委顺。人世相代,如蝉蜕然,曰委蜕。强阳,即生气。人之行处饮食,皆此气之动为之,而非我有也。《圆觉经》云:今者妄身,当在何处,便是此意。不知所持,元执着也。丞,或云舜师,诸解罕详。及续考碧虚子音义注云:古者帝王有四辅,左辅右弼,前疑後丞,盖官名也,此说明当。夫道本元形,因物而见。身非我有,以神而灵。天地委形,有成必毁,所谓吾者暂寄焉耳。曰生曰性亦然,则子孙之为委蜕,又可知矣。故其行处饮食,一当任之自然。天地之和气流行,生育万物,此荣彼谢,彼死此生,皆道之运化元极,而物之受命元穷者也。汝恶得而独有之?盖明天地造化元私,以破世人执有其身而怜子爱孙之惑,始可以入道矣!此南华真切为人脱缰解铄之要诀也。

孔子问於老聃曰:今曰晏闲,敢问至道。老聪曰:汝斋戒,疏沦而心,澡雪而精神,拾击而知。夫道,官然难言哉!将为汝言□其崖略。夫昭昭生於冥冥,有伦生於元形,精神生於道,形本生於精,万物以形相生,故九窍者胎生,八窍者卵生。其来元迩,其往元崖,元门元房,四达之皇皇也。邀於此者,四枝强,思虑徇达,耳目聪明,其用心不劳,其应物元方。天不得不高,地不得不广,曰月不得不行,万物不得不昌,此其道与!且夫博之不必知,辩之不必慧,圣人以断之矣!若夫盖之而不加益,损之而不加损者,圣人之所保也。渊渊乎其若海,巍巍乎其终则复始也,运量万物而不匮。则君子之道,彼其外与!万物皆往资焉而不匮,此其道与!中国有人焉,非阴非阳,处於天地之问,直且为人,将反於宗。自本观之,生者,暗醣物也。虽有寿夭,相去几何!须臾之说也。奚足以为尧、桀之是非!果蕨有理,人伦虽难,所以相齿。圣人遭之而不违,过之而不守。调而应之,德也;偶而应之,道也;帝之所兴,王之所起也。人生天地之问,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注然勃然,莫不出焉;油然戮然,莫不入焉,已化而生,又化而死,生物哀之,人类悲之。解其天强,堕其天发,纷乎宛乎,魂魄将往,乃身从之,乃大归乎!不形之形,形之不形,是人之所同知也,非将至之所务也,此众人之所同论也。彼至则不论,论则不至。明见元值,辩不若默。道不可闻,闻不若塞,此之谓大得。

郭注曰:冥冥,曰元形,曰道,皆明其独生而元所资借。形则犹精以至粗也。万物虽以形相生,亦皆自然,故胎卵不能易种而生,明神气之不可为也。夫率自然之性,游元逵之涂者,放形骸於天地,寄精神於物表,是以元门元房,四达皇皇,逍遥六合,与化偕行也。人生而遇此道,则天性全而精神定。天地万物皆不得不然,是以圣人断弃智慧,付之自然,使各保止分,容恣元量也。与化俱者,用物而不役己,明道之赡物在於不赡而物自得,言元功乃足称道也。元所偏名,敖然自放,所通而安,了元功名,反於宗者不逐末。噫丑,物直聚气耳。死生犹未足殊,况寿夭哉!物元不理,但当顺之;人伦有知慧之变,故难。然其知慧自相齿,当顺所遇,宜过而过。调偶,和合之谓。帝王所兴,如此而已。隙驹忽然,乃不足惜。已生又死,俱是化也。死物不哀,死类不悲,解技堕秩,言其独脱,变化氤氲,元为用心於其间也。不形,形乃成;务则不至。默而塞之,故得也。

吕注:精神於道,犹为昭昭;至道之极,则冥冥。物成生理,则有伦;其精甚真,则元形也。而万物以形相生,来往元逃,四达皇皇也。人而邀於此,则休乎万物之奥,体强思达,其用元方。天地万物之成,莫非是也。夫博非知而辩非慧,圣人已断之;益非益而损非损,圣人之所保也。渊乎巍巍,莫知其纪。有运有量,非道之内;万物之所资,非资於外也。由是而求道,得其所在矣。非阴非阳,唯道是从。直且为人,与人同耳;反宗,与天同也。啼丑,谓非所美,寿夭等观,尧、桀奚足分哉!果萝有理,万物所同;人伦相齿,大道之序,不违不守,不去不取之谓。调而应之,德之所以曲成;偶而应之,道亦不考不呜也。帝王之所兴起,不过由此道耳。人生如驹过隙,莫可留止,物哀人悲,不明其未尝生未尝死故也。解技-则驰张莫拘,堕秩则卷舒元碍。魂魄往而身从之,言不出乎大冶不形之形,形之不形,衆人之所同知非务其所将至也,至则体之,不至则论之而已。明见於道则元值,故辩不若默;真闻於道则元闻,故闻不若塞。言者元言,听者元闻,此之谓大得也。

疑独注:有冥冥之志,然後有昭昭之功;有元形之道,然後立有伦之事。致一之谓精,不测之谓神。万物相生以形,而所以相生者,此所谓精也。故胎生卯生,各正性命,而至精之妙出乎自然,以不来为来,不往为往。元门元房,四达皇皇也。知此道者,四肢耳目会於真理,所以用心不劳,应物元方;天地万物之运行生化,亦莫不由乎此。若夫以博辩为知慧者,圣人已断弃之,而非损益之所增喊者,则圣人之所保也,与化俱往而元穷,供物之求而不乏,物往资焉而不匮,此皆道之功用也。中国有人,谓圣人。非阴非阳,言莫测。直且为人者,适遇此形非有意也,故反於宗,以观物之变化。生者,哈丑,气之暂聚耳。世间果萝,皆有性命之理;人伦之尊卑长幼亦然。调而应之者,天德;偶而应之者,人道。帝王兴起於此,然皆应世粗迹,非圣人之妙用也。夫人处世间,忽然而已;出生入死,如昼有夜,而逐境昧理从而悲哀之,此皆束缚於亲爱,如弓之在技,书之在扶,唯独脱者则能堕解之。纷乎宛乎,魂气元不之,死则人之归也。不形之形,生而来也。形之不形,死而去也。此固人所共和,非将至之务也,谓生死之理,众人亦能官之;彼至命者,则不论,论则不至也。故办不若默,闻□不若塞,是得元所得,得之大也。

碧虚注:阳出於阴,有生於元,其理焕然。精神者,冲妙之绪余;形质者,和气之土直。故错杂类分,胎卯莫伴也。其来莫知,孰谓之述?其往莫测,孰谓之崖?出则遍满,於何为门;入则充盈,於何为房。元阙元剩,弥罗皇皇也。遇此冲妙之道者,与天为一,应物元穷,天不得不高,四句皆指道,《混元》云得一是也。夫以知询道,则所闻寡;以葱答道,则其辞讷。绝去知慧,古人所取。损益之所不能加,而渊乎巍巍也。运量万物而不遗者,先务其本,非由外也,故物往资焉而元匮乏,此明冲妙之不益不损也。直且为人,道貌天形也。将反其宗,入於寥天一。哈丑,结聚而为有生之物,顷久复散为元。校寿夭,争是非,皆妄情耳。植物元情,犹具阴阳之理;人品不易,莫越先後之序。圣人事至则应,既往则忘,而欲兴事务者未尝不以调和为德,应偶为道也。人生世间,交臂易失,唯湛寂者元出入,不化者元死生。解技.堕秩,即次疣渍瘫之义。纷给宛转,欲化未化之间。魂魄不守,则百骸渍散,神归真宅也。不形之形,不化者能化化;形之不形,化物者不化也。在形属粗,人皆知之;得道者,粗妙皆忘矣。言论,则徒语其糟粕,而元所值,故听止於耳,而以不得为得也。

庸斋云:有伦,可别万物也。元形,造化也。精神,在人者也。万物以形相生,人禽皆在其中。人虽贵於物,其生则同。元门元房,不可寻求,岂知所出入邪?邀索而见此道,则体安思达,应物元方。自天地至万物四句,形容彻上彻下,元非此道。人以博辫为己能,而不知所以知慧者,造物也。故圣人以造物断之,不以益为益,不以损为损,所保者在我,外物不得而加焉。终则复始应物元穷,未免乎有心有述;物往资焉而不匮,则元心元迸矣。非阴非阳,不可以物名也。有人之形,而心进物初,直寓形天地间耳。宗,即物之初。喳丑,气不顺也。自其本初而观有形,适足为累。百年之间,以天地比之,须突而已。果蕨微物,生有时,萌有种,自然之理也。人伦有上下之相制,强弱之相凌,然同处世间,相为齿列。不违则顺之,不守则化也。调和偶合,道德之自然。帝王兴起,不越此理而已。出生入死,即往者伸,来者屈,《易》所谓穷神知化是也。物自元而生,死又归於元,本同一理,而人物自为悲哀,此有所包裹而不明,如在技.裹之中;能自知觉,则解技.堕裹矣。纷宛,言其变化。大归,返其真宅。不形之形,不可见者;形之不形,体中有不可见之形。释氏所谓唯有法身常住不灭,此事人皆知之,未能离形以来,故不得至。学者将极乎至,则所从事不止如斯。至则不论,论则不至,此又说高一层话。见而有所遇,曰值,此有迹之见,道不可以形逵求,则元值矣。故辩不若默,闻不若塞也。昭昭生於冥冥至形本生於精,明天下之有生於元也。万物以形相生,一生二,二生三之义。来往元门,而四达皇皇,元非门也;思虑徇达,而耳目聪明,元非用也。天地万物,莫不由斯,则道之为用大矣!世人徒以区区博辩为知慧,而欲求合乎大道,圣人已断弃之矣!此章首所以先令拾击知虑,而後告之必至於世间益损所不能加,则渊乎巍巍,终始万物,运量万物而不遗,雕琢衆形而非巧也。物往资焉而不匮,至元而供其求也。此其所以为道欤!中国有人,非阴非阳,言有元死生不得以系之。直且为人,有人之形而元人之情。将反於宗,游乎物初之谓也。人生乃一气之结聚,虽寿夭不同等,须臾耳,奚足以分尧、桀之是非!观夫果蕨虽微,种类滋荣,各有条理;人伦之贵贱高下相齿亦然。是以圣人遇则顺之,不逢物性;过则忘之,不介己怀。曰调曰偶,皆应物之妙用,而不离乎道德之间,此帝王之所兴起,人民之所依赖者也。夫物之出机入机,亦其常理,而世人不免乎悲哀。未离乎自然之技裹也,若以理烛破,则技裹自解。魄往身从,乃大归耳,何足哀耶?不形之形,出而生也;形之不形,入而死也。是人之所知非将至而难明之事衆所同论也。然理至则忘言,可言则未至,故辩不若默,闻不若塞。若塞若默,此谓大得,则辩之与闻,失可知矣。运量万物而不匮,碧虚照散人刘得一本,作不遗,义长。

南华真经义海慕彻春之六十七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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