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弒厉公,栾武子使智武子、彘恭子如周迎悼公。庚午,大夫逆于清原。公言于诸大夫曰:“孤始愿不及此,孤之及此,天也。抑人之有元君,将禀命焉。若禀而弃之,是焚谷也;其禀而不材,是谷不成也。谷之不成,孤之咎也;成而焚之,二三子之虐也。孤欲长处其愿,出令将不敢不成,二三子为令之不从,故求元君而访焉。孤之不元,废也,其谁怨?元而以虐奉之,二三子之制也。若欲奉元以济大义,将在今日;若欲暴虐以离百姓,反易民常,亦在今日。图之进退,愿由今日。”大夫对曰:“君镇抚群臣而大庇荫之,无乃不堪君训而陷于大戮,以烦刑、史,辱君之允令,敢不承业。”乃盟而入。
辛巳,朝于武宫。定百事,立百官,育门子,选贤良,兴旧族,出滞赏,毕故刑,赦囚系,宥间罪,荐积德,逮鳏寡,振废淹,养老幼,恤孤疾,年过七十,公亲见之,称曰王父,敢不承。
二月乙酉,公即位。使吕宣子将下军,曰:“邲之役,吕锜佐智庄子于上军,获楚公子谷臣与连尹襄老,以免子羽。鄢之役,亲射楚王而败楚师,以定晋国而无后,其子孙不可不崇也。”使彘恭子将新军,曰:“武子之季、文子之母弟也。武子宣法以定晋国,至于今是用。文子勤身以定诸侯,至于今是赖。夫二子之德,其可忘乎!”故以彘季屏其宗。使令狐文子佐之,曰:“昔克潞之役,秦来图败晋功,魏颗以其身却退秦师于辅氏,亲止杜回,其勋铭于景钟。至于今不育,其子不可不兴也。”
君知士贞子之帅志博闻而宣惠于教也,使为太傅。知右行辛之能以数宣物定功也,使为元司空。知栾纠之能御以和于政也,使为戎御。知荀宾之有力而不暴也,使为戎右。
栾伯请公族大夫,公曰:“荀家惇惠,荀会文敏,黡也果敢,无忌镇静,使兹四人者为之。夫膏梁之性难正也,故使惇惠者教之,使文敏者导之,使果敢者谂之,使镇静者修之。惇惠者教之,则遍而不倦;文敏者导之,则婉而入;果敢者谂之,则过不隐;镇静者修之,则壹。使兹四人者为公族大夫。”
公知祁奚之果而不淫也,使为元尉。知羊舌职之聪敏肃给也,使佐之。知魏绛之勇而不乱也,使为元司马。知张老之智而不诈也,使为元候。知铎遏寇之恭敬而信强也,使为舆尉。知籍偃之惇帅旧职而恭给也,使为舆司马。知程郑端而不淫,且好谏而不隐也,使为赞仆。
始合诸侯于虚朾以救宋,使张老延君誉于四方,且观道逆者。吕宣子卒,公以赵文子为文也,而能恤大事,使佐新军。三年,公始合诸侯。四年,诸侯会于鸡丘,于是乎布命、结援、修好、申盟而还。令狐文子卒,公以魏绛为不犯,使佐新军。使张老为司马,使范献子为候奄。公誉达于戎。五年,诸戎来请服,使魏庄子盟之,于是乎始复霸。
四年,会诸侯于鸡丘,魏绛为中军司马,公子扬干乱行于曲梁,魏绛斩其仆。公谓羊舌赤曰:“寡人属诸侯,魏绛戮寡人之弟,为我勿失。”赤对曰:“臣闻绛之志,有事不避难,有罪不避刑,其将来辞。”言终,魏绛至,授仆人书而伏剑。士鲂、张老交止之。仆人授公,公读书曰:“臣诛于扬干,不忘其死。日君乏使,使臣狃中军之司马。臣闻师众以顺为武,军事有死无犯为敬,君合诸侯,臣敢不敬,君不说,请死之。“公跣而出,曰:“寡人之言,兄弟之礼也。子之诛,军旅之事也,请无重寡人之过。”反役,与之礼食,令之佐新军。
祁奚辞于军尉,公问焉,曰:“孰可?”对曰:“臣之子午可。人有言曰:‘择臣莫若君,择子莫若父。’午之少也,婉以从令,游有乡,处有所,好学而不戏。其壮也,强志而用命,守业而不淫。其冠也,和安而好敬,柔惠小物,而镇定大事,有直质而无流心,非义不变,非上不举。若临大事,其可以贤于臣。臣请荐所能择而君比义焉。”公使祁午为军尉,殁平公,军无秕政。
悼公使张老为卿,辞曰:“臣不如魏绛。夫绛之智能治大官,其仁可以利公室不忘,其勇不疚于刑,其学不废其先人之职,若在卿位,外内必平。且鸡丘之会,其官不犯而辞顺,不可不赏也。公五命之,固辞,乃使为司马。使魏绛佐新军。
十二年,公伐郑,军于萧鱼。郑伯嘉来纳女、工、妾三十人,女乐二八,歌钟二肆,及宝鏄,辂车十五乘。公锡魏绛女乐一八、歌钟一肆,曰:“子教寡人和诸戎、狄而正诸华,于今八年,七合诸侯,寡人无不得志,请与子共乐之。”魏绛辞曰:“夫和戎、狄,君之幸也。八年之中,七合诸侯,君之灵也。二三子之劳也,臣焉得之?”公曰:“微子,寡人无以待戎,无以济河,二三子何劳焉!子其受之。”君子曰:“能志善也。”
悼公与司马侯升台而望曰:“乐夫!”对曰:“临下之乐则乐矣,德义之乐则未也。”公曰:“何谓德义?”对曰:“诸侯之为,日在君侧,以其善行,以其恶戒,可谓德义矣。“公曰:“孰能?”对曰:“羊舌肸习于春秋。”乃召叔向使傅太子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