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爰居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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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爰居阁

谶语之说,本不足凭,而梁黄之死,其兆皆著於生前朋侪之文字,斯亦奇矣。乙丑、丙寅之交,安福系既败,方地山戏以二人姓名作嵌字联云:“梁苑嗣音稀,众议方淆,异古所云今世免;《黄庭》初写就,哲人其萎,维子之故我心夷。”哲维,黄别字也。邓守瑕《戊辰题秋岳诗册》云:“闽派诗人佞宋贤,石遗法乳藉君传。中更丧乱多危语,却恐牢骚损盛年。吾辈宁从人作贼,京曹几见尔登仙。群儿自贵休相吓,且向歌郎贳酒钱。”“作贼”云云者,本以喻黄诗之不事剽窃;“京曹”云云者,则拟之班生登仙。不谓未十年,而黄遽以通敌罹大辟。更九年,梁亦叛国伏辜。守瑕以辛未殁,地山以丙子没,皆远在梁黄变节以前。方联则手录以示吾友陈颂洛,陈亲为余诵之。邓诗则载於壬申所刊《荃察余斋诗存》再续集中,气机感召乃至是耶!

又宁乡程穆庵(康)在渝州曾告余:当抗战起之前一年,众异以在沪与舞女某婚变事郁郁无俚,乃至西湖小住。时秋岳亦至杭与梁相遇。友好宴之於湖滨楼外楼。酒酣,众异忽目视秋岳曰:“君必不免。”梁本自谓能相人,秋岳亦漫然答之,不以为意。已而,梁又曰:“君必不免。”座客有曰:“君既善相人,曷自相以断休咎乎?”众异起,至壁镜前自视良久,曰“我亦不免”者再。时距卢沟桥战役尚早,座客虽以为异,然二人固一则沈冥下僚,一则放浪江湖,决无杀身之可能,咸以酒后故作惊人语视之,绝不经意。不意事隔年余,黄以泄漏国防于日寇,先罹大辟。隔九年余,梁亦服上刑。岂姑布子卿之术果足徵乎?颂洛忆癸酉在陈病树处,见有梁答黄诗中一绝句曰:“君到锺山定跨驴,南朝令仆莫轻渠。更休鄙薄能言鸭,饥凤生涯或不如。”病树谓:“得不嫌亢否?”颂洛答云:“诗祸足以杀身,君与交好,宜加规戒,勿以刻薄龋╈也。”因记诗谶,因附及之。(节采《朋谈杂记》)

陈彦通《题爰居阁诗集后》云:“去秋旅沪,一日冒孝鲁见访,出《读爰居阁集书后》诗相际。余与爰居交最久,知之弥稔。论者类以其诗可传,人则伤于局度褊狭,用世之念太急。功利贡高之心牢固于中,不能自拔,其罹祸也固宜。余顾不能有以非之。惟观其临命之际,赋诗不迫,掷笔就刑,苟非素养有自,天怀澹定者,未易臻此。因继赋一律。孝鲁见之曰:‘子诚不失忠厚,吾辈有愧色矣。’余曰:‘忠厚则吾岂敢,亦性情流露不能自己耳。’至末句以周忠介事相喻者,只断章取义,读者毋以词害意可也。诗云:‘亦因人患抑天忄齐,同异元难世论齐。祸乱不常诗总好,交期如在意为凄。杀身毕竟真名士,行己终疑副品题。要是知君容未尽,请看掷笔小云栖。’庚寅立夏,陈彦通记。”

章士钊有《酬陈道量惠爰居阁集》一律云:“投我江南精椠书,此书当日价何如?事同狙食迷三四,人忘禽言吐众诸。溪刻略同林颖叔,(名寿图,爰居外王父。)功名漫拟管夷吾。怜才我辈宁须说,世恐惩狂竟废儒。”按此诗末句,语长心重,吾辈正有同感也。

丙、丁之交,上海中华书局拟以《爰居阁诗》及夏敬观《忍古楼诗》、黄浚《聆风诗》同时印刷问世,三家皆先后与中华订有合同。不意排印未竣,事变忽起。黄以通敌服上刑,书局畏祸,印事搁浅。爰居急赴书局将《聆风诗》稿收回,合同取消。时爰居诗已全部排印,托陈道量任校譬,嗣因中华故稽时日,未予发行。爰居以其违约,驰函取消其发行权。故中华行世者,惟《忍古楼诗》一种而已。翌年戊寅,改交文楷斋雕板,属黄孝纾就近料理。既刻成,邮递白下,经陈道量等覆校后寄去上板,己卯初春蒇事。当时商讨板式良久,结果决定以闵葆之《云海楼诗存》为定式,甚觉朗润悦目也。爰居曾以初印本赠陈道量,并题云:“余刻诗,寥士校勘至勤,尝以一夕之力校至四五卷,余心识之。比刻成,细审尚有十数讹字,信乎此事如扫落叶也。平生诗功甚浅,但深入显出,有我不俗,尝标此八言以自纠。或有几分实践处,愿寥士共此甘苦也。以少许胜多许,以一语胜千百语。前述八言为法门,此二语则正果,寥士以为何如?己卯二月,梁鸿志记。”

爰居阁诗既刊成,陈伯冶(增绥)为之作注,而李太疏、黄嘿园、李霈湫、陈彦通等佐之。伯冶遇有疑难,辄以问爰居。爰居亦以兴会所到,扌奢ㄎ故实。心知其意而不能确定其出于何书何篇者,漫然应之,且颇以为苦。但其中本事有可明言者,有不可明言者,伯冶多以臆测之,殊乖本旨。诗注既成,唐桐轩为缮写一过,即托沪上某印刷所付排。后排印打有样本一部,交陈伯冶处校正。惟印刷所闻以工价未付清,延不肯装订发行,后竟撤板以不了了之。故今此注印成之全部,仅伯冶处有一样本也。陈颂洛知之甚悉,并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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