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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5卷 卷四十五 范許諸儒學案(全氏補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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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許諸儒學案(全祖望補本)

范許諸儒學案表

范浚(從子)端臣范處義

(默成講友。)

虞唐佐

柴

陳九言

邵恂

高栴

(父廉。)

張龜年

許翰

(梁溪講友。)

高元之

(崧老續傳。)

許忻陸九齡(別為《梭山復齋學案》。)

(紫微講友。并程學同調。)

蕭楚胡銓(別見武夷學案。)

馮澥

(父山。)

(伊川門人。)

(安定、濂溪再傳。)

范許諸儒學案序錄

祖望謹案:伊洛既出,諸儒各有所承。范香溪生婺中,獨為崛起,其言無不與伊洛合,晦翁取之。又有襄陵許吏部,得中原之文獻,別為一家。蕭三顧則嘗學于伊洛,而不肯卒業,自以其所學孤行,亦狷者邪﹖述《范許諸儒學案》。(梓材案:是卷諸儒多別為一家者,謝山特立《學案》以類敘之。)

◆默成講友

賢良范香溪先生浚

范浚,字茂明,蘭溪人也。世家膴仕,先生獨不近榮利,篤志聖賢之學,以治心養氣為本。紹興中,以賢良薦,因秦氏當國不起。婺守延之入學主講,亦辭不就。閉門講道,危坐一室,塵几敗帷,處之泰然。學者稱為香溪先生。先生之文,世之所誦習者,朱子所取《心箴》而已,(雲濠案:《香溪集》有元吳師道跋,稱朱子取其《心箴》註《孟子》。)他罕有知者。元之胡仲子始表章之,謂其多超然自得之語,不獨《心箴》也。朱子謂先生不知從誰學。案先生《答潘默成書》云「膚受末學,本無傳承。所自喜者,徒以師心謀道,尚見古人自得之意,不孑孑為世俗趨募耳!」然則先生之學,所謂得之遺經者也。顧當南北宋之交,關、洛之書盛行浙東,永嘉九先生而後,默成一輩多屬楊、尹之徒。先生所為文集,若未嘗見關、洛諸公書者,故絕口不及也。而其言則多與之合。先生又及與默成交,此事之不可解者。要之,是時學者如閩之支離先生陸亦顏、屏山先生劉彥沖以及先生,皆承伊洛之風而出者。雖不在見知、聞知之列,而同車合轍,可謂豪傑之士也。所著有《香溪集》三十二卷。(雲濠案:《香溪》集二十二卷,為其門人高栴所編,其姪端臣刊之,收入《四庫集部》。)抑予讀先生進策五卷,及《上李丞相書》,則甚有志于用世,特以其時之不可而自晦耳,固非石隱者流也。

香溪文集

茫茫堪輿,俯仰無垠;人生兩間,眇然有身。是身之微,太倉稊米;參為三才,曰惟心耳。往古來今,孰無是心;心為形役,乃獸乃禽。惟口耳目,手足動靜;投間抵隙,為厥心病。一心之微,眾欲攻之;其與存者,嗚呼幾希。君子存誠,克念克敬;天君泰然,百體從令(《心箴》。)

古之人進乎進,知至至之;止乎止,知終終之。不進不止,不止不能不進。(《進學齋銘》。)

善利之念起于心者,其始甚微;而其得失之相去也,若九地之下與重天之顛。雖舜也,一罔念而狂;雖跖也,一克念而聖。于危微之際得之。(《舜跖圖說》。)

孟子曰:「恥之于人大矣!」夫恥,入道之端也。人之知非而恥者,必惕然動乎中,赧然見乎色,瞿然見乎四體。是孰使之然哉﹖其必有覺之者矣。然則無恥則無覺,與木石等,恥之為義不大哉﹖然有是恥心而能充之者,千百而一焉。穿窬,士所恥也;而所以恥穿窬之心則不能充,故于穿窬則恥,于穿窬之類則不恥。孔子曰:「色厲而內荏,其猶穿窬之盜。」又曰:「情疏而貌親,在小人則穿窬之盜也。」孟子亦云:「以言餂,以不言餂,皆穿窬之類也。」聖賢之于恥心,必使人充之如此。故曰:恥,入道之端也。(《恥說》。)

傳有之曰:「日悔昨,月悔朔。」至哉,古人之善學也!人非堯、舜,不能每事盡善,惟過而悔,悔而改,則所以為過者亡矣。古之聖賢,未有不由悔而成者。成湯悔,故改過不吝;太甲悔,故自怨自艾;仲尼悔,故曰「于予與改是」;顏淵悔,故有不善未嘗不知,知之未嘗復行;子路悔,故人告之以過則喜;子夏悔,故投杖而拜;曾子悔,故曰「我過矣」然非必失諸言行而後悔之也,過生于心則即悔,悔勿復失諸言行而已矣。(《悔說》。)

高帝誅項籍,圍魯,魯諸儒尚講習弦歌不絕,可謂信之篤、守之固矣。人之所甚畏者,死也。死且不奪,更何物足以移之!逮魯邴氏以鐵冶起,富至巨萬,魯人于是多歆慕之,去文學而趨利,至使世謂魯人好利甚于周人。利之能敗人也如此!(《題貨殖傳》。)

天降衷曰命,人受之曰性,性所存曰心。惟心無外,有外非心;惟性無偽,有偽非性也。偽而有外者曰意。意,人之私也。(《性論》。)

祖望謹案:此于「意」之義未融,然亦自有見。

守約是儉德。儉于聽可以養虛,儉于視可以養神,儉于言可以養氣。凡儉皆可以悠久而無窮。(《太甲三篇論》。)

人誰不欲使人謂正人君子﹖而卒不免為常人,至或陷于大惡者,患在心違其貌而安于自欺。夫人之自欺非一:知善之可好而勿為,是自欺;知不善之可惡而姑為之,是自欺;實無是善而貪其名,是自欺;實有是惡而辭以過,是自欺;實所不知而曰我知之,是自欺;色取仁而居之不疑,是自欺;求諸人而無諸己,是自欺;有諸己而非諸人,是自欺。其目殆未可殫言而悉數也。彼欲以欺人,而不知一日之間,自欺者實多,而欺人者不能十一,且未能欺人而先自欺,幾何不陷于大惡邪!夫人有殺心,輒形于聲;有欲炙心,輒形于色;有懼心,目動而言肆;有異心,視遠而足高。其心甚微,而形于外者已不可掩如此,乃欲掩其不善而著其善,自欺孰甚焉!是以古之學者必慎獨。不睹不聞,所謂獨也。(《慎獨齋記》。)

今人平旦出門,牽事逐食,營為百緒,暮必歸居以休其身。然方動作疲劇昏睡,寤起則聰遽如昨。彼其心事躁擾,冥迷流浪,曾不少自存省,是知休其身不知休其心。夫人生而有知,不學則愚。愚則視不明,聽不聰,思不達,雖有知,猶無知也。既學矣,不得其正則哆。哆則緣目而逐色,緣耳而逐聲,緣思而逐欲,所以禍其生者,殆有甚于不學而愚。是以君子正之為貴。夫人受命于天,正性本具。君子保之,斃而後已,由是則可以無媿于天。且萬物散殊,形生氣化,未有無正性者。石可破,不可奪其堅;丹可磨,不可奪其赤。霜雪大摯,松色猶茂;風雨晝晦,雞鳴自如。物且不移,人其可失正乎!《易》于《蒙》曰「養正」,于《頤》亦曰「養正」。《頤》,養也;而《蒙》為物,欲得其養,又其互體自二至上有《頤》象,故異卦而同辭。古之人見正事,聞正言,習正人,邪室不坐,邪蒿不食,行容必直,立容不跛,不傾聽,不睇視,皆所以養正。而其要,則先正其心,是為聖之功也。水未必遽至于海,言水者必期于海;學未必遽至于聖,言學者必本于聖。蓋道無本末。趨進唯諾,掬溜播灑,幼學也;而上達之理存焉。勉之哉!(《養正齋記》。)

學者之患,莫大乎自足而止,曰:「學如是,是亦足矣。」譬猶揭流涉波,溯沿上下,不出于斷潢絕港,以為舉天下之觀水者皆莫吾若。使之浮滄江,并溟渤,渺瀰汗漫,不見邊際,彼將悵悔自失,自比于蹄涔杯坳之不暇。然則世之果自標異者,庸非不學者之過也哉!(《拙嬾軒記》。)

宴坐虛堂,如臨上官,如面重客,如前民甿而後胥徒。視一克念,如諧群言;患一失念,如耳道謗。不欺如是,則可對越鬼神,洞開金石。況此民其寧或我欺乎!(《永嘉縣不欺堂記》。)

夫人之生,固有物焉,渾然天成,在善養無害而已。以禮制之,懼其放也。戒物之感,懼其誘也。居之虛靜之地,欲其安也。飲天和如甘泉,味道腴如薦草。懲忿窒慾,如去敗群。致一不二,如惡多歧。勉之慎之,曰自牧之。(《自牧齋記》。)

凡益之道,非能贅夫固有而增多之也。惟性至大,初無限量。益動而巽,日進無疆,則凡德之裕,皆所固有。《易》曰:「《益》長裕而不設。」益豈由人乎哉!惟夫知于自知,故友直;不足于信,故友諒;末學寡陋,故友多聞。然卒所以得益,皆在我不在彼也。(《三益齋記》。)

學者,覺也。覺由于心。心且不存,何覺之有!人之念慮橫生,擾擾萬緒,羨慕耽嗜,厭惡憎嫉,得喪欣戚,觖望很忿,怵迫憂懼,凡私意妄識,交午叢集,紛紜于中,汩亂變遷,無或寧止,雖魂交夢見,亦且顛冥迷憤,悠揚流遁。彼其方寸蕩搖,如疾風振海,濤浪洶湧,求一息之安且不可得,則存其心不亦難乎!然彼紛紜于中者,浮念耳,邪思耳,物交而引之耳。雖百慮煩擾,而所謂至靜者,固自若也。故孟子曰:「養心莫善于寡欲。」使不誘于外,此存心之權輿也。至若藏心于淵,則必有事焉而勿正。能于勿忘勿助之間,默識乎所謂至靜者,此存心之奧也。凡學,始于存心,中于盡心,終于盡性。方其存心也,猶有存之者焉,非所謂盡心。未能盡心,安能盡性﹖孟子曰:「盡其心者知其性。」蓋心既盡而空洞清明,然後知性之為性,皆天理也。(《存心齋記》。)

古之學者,用心于內,深造自得,默識神解,何暇事無益之言哉!(《訥齋記》。)

韓退之曰:「世無孔子,不當在弟子之列。」豈知得師之義乎!孔子學無常師。大而師天地,故上律天時,下襲水土;小而師萬物,故于山樂其高,于水取其有本。于《易》之象,《詩》之比興,凡物理之見于經者,舉取之。上而師古聖賢,祖述堯、舜,憲章文、武,竊比于老彭;下而于人無所不師,故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豈必弟子云乎哉!大抵古人之學,不越乎窮理。理之所存,師之所存也。喬梓,父子之師也;常棣,兄弟子師也;嚶鳴,朋友之師也;羔羊跪乳,有禮之師也;蛾子時術,進學之師也;石泉潛流而清,慎獨之師也;勁松凌寒而秀,厲操之師也;蘭之馨,鮑之臭,善惡之師也。有是物必有是理,無非吾師,況在人乎!見舌而知守柔,顧影而知持後,于吾身猶得師焉,況在人乎!退之于是乎失言。(《答胡英彥書》。)

處人所難處,始見學力至與未至。士當以弘毅自期,乃能任重而力行不怠,居困而心亨自如。今人質既薄,學且不固,一落莫則大戚戚以悶,苟可以脫寒餓而濟其欲者,無不為也。不知士君子所謂窮,特其人窮耳!其人之天,孰能窮之﹖「是心如太虛,外物如浮雲。浮雲有去來,太虛無得喪。」明此,雖臨死生如坦途,況外物乎!(《答羅駿夫書》。)

許翰,字崧老,拱州襄邑人。中元祐進士第。宣和中,召為給事中。為書抵時相,請罷雲中之師。高麗入貢,調民開運河,舍人孫傅論高麗于國無功,不宜興大役,傅坐罷。先生謂傅不當黜,時相怒,落職,得舉江州太平觀。靖康初,復以給事中召。改御史中丞,上疏陳決勝之策。种師道罷,先生言師道名將,沈毅有謀,不可使解兵柄。欽宗謂其老難用,先生曰:「秦始皇老王翦而用李信,兵辱于楚。漢宣帝老趙充國,而卒能成金城之功。自呂望以夾,用老將收功者難一二數。以古揆今,師道雖老,可用也。」且謂:「金人此行,存亡所係,宜起師道邀擊之。」上不能用。擢中大夫,同知樞密院,論益不合,以病去,除延康殿學士、知亳州。高宗即位,以薦召,復延康殿學士,拜尚書右丞,兼權門下侍郎。宗忠簡澤論車駕不宜南幸,且劾黃潛善等,潛善請罷忠簡,先生極論以為不可。李忠定綱罷,先生言:「綱忠義英發,舍之無以佐中興。今罷綱,臣留無益。」力求去。時潛善奏誅陳東,先生謂所親曰:「吾與東皆爭李綱者。東戮東市,吾在廟堂可乎﹖」求去益力,章八上,以資政殿大學士提舉洞霄宮,復以言者落職。紹興初,復資政殿學士。卒,贈光祿大夫。先生通經術,正直不撓,歷事三朝,致位政府,忠忱發臆,不脫儒者本色。顧以薰蕕異味,斥逐而死,君子惜之。所著書有《論語解》、《春秋傳》。(參史傳。)

(梓材謹案:樓攻媿誌高端叔墓云:「少讀襄陵許公翰書,及從沙隨程公迥,故尤邃于《春秋》。」是先生為吾鄉高氏《春秋》學之所從出也。又案吏部員外郎忻乃其弟,嘗撰《右丞行狀》一卷,見《直齋書錄解題。)

◆紫微講友

吏部許子禮先生忻

許忻,字子禮(梓材案:《宋史》本傳未稱其字,此據朱子文集補之。)襄邑人。宣和三年進士。高宗時為吏部員外郎,極論和議不便,請正王倫賣國之罪,以圖興復。疏入,不省。後託故乞從外補,乃授荊湖南路轉運判官。謫居撫州,起知邵陽,卒。(同上。)

(雲濠謹案:《復齋學案》本傳云:「吏部郎襄陵許忻直道清節,屏居臨川,閉門少所賓接。見復齋,與語,凡治體之升降,舊章之損益,前輩聞人之律度軌轍,皆斖斖言之。」可以見所得中原文獻之傳矣。)

◆伊川門人(胡、周再傳。)

清節蕭三顧先生楚

蕭楚,字子荊,盧陵人。紹聖中遊太學,貢禮部不第。于時蔡京方專國,先生憤嫉其姦,謂京且將為宋王莽,誓不復仕,遂退而著書,明《春秋》之學。建炎四年卒。曾敏行《獨醒雜志》稱所著《春秋經辯》行于世,(雲濠案:《經義考》摭錄胡澹庵序,當作《春秋辯疑》。)大旨為權姦柄國而發,而持論正大,實有合尼山筆削之義。陳直齋《書錄解題》稱其門人胡澹庵銓以《春秋》登第歸,拜床下,先生告之曰:「學者非但拾一第,身可殺,學不可辱,毋禍我《春秋》乃佳。」後澹庵以孤忠讜論,震耀千秋。則其師弟子于《春秋》,非徒口講耳受者矣。(參《四庫書目提要》。)

◆香溪家學

舍人范蒙齋先生端臣

范端臣,字元卿,香溪先生從子也。范氏子弟多從學于香溪者,而先生最有名于時。成紹興進士,累官至中書舍人。酷嗜學,雖入官,不少怠。書法歷篆隸以來諸體,無弗工。學者稱為蒙齋先生。所著有《蒙齋集》。

◆香溪門人

虞先生唐佐

虞唐佐,字堯卿,盈川人也。從學于香溪者十年。中諄而外謹,刻意學問,善領略。香溪稱其十年不異一日也。柴先生

柴,字吉卿,永豐人也。束書從學于香溪,得聞物理性命之學,洒然以喜。其有志于治心養氣,蓋惓惓也。

陳先生九言

陳九言,字永叔,義烏人也。香溪之兄孫婿,因從之學,養親讀書。香溪稱其有志而能勉于行,亦自修之士也。

邵先生恂

邵恂,字子信,壽昌人也。香溪稱其趨向甚端,植志甚篤,用力于存心之學。

高先生栴(父廉。)

高栴,蘭溪人也。其父廉善訓子,嘗謂香溪曰:「兒材下,所望先生教以行己之一二。世有挾藝射科速化之術,非所敢望也。」香溪稱其知本。而先生持身謹慎,卒為范門高弟。

張先生龜年

張龜年,諸暨人也。香溪稱其胸中易直,無歧徑。服習不懈,為同舍生所推重。

◆子禮門人

文達陸復齋先生九齡(別為《梭山復齋學案》。)

◆三顧門人(胡、周三傳。)

忠簡胡澹庵先生銓(別見《武夷學案》。)

樞密馮先生澥(父山。)

馮澥,字長源,安岳人。為清節先生高弟。嘗請列《春秋》于學宮,似不負師門之託,顧其後位至執政,無可稱者。惟張才叔死象州,獨為卹其家,稍可稱云。鴻碩先生馮山,精于《春秋》,其父也。(雲濠案:謝山《學案劄記》云:「馮鴻碩先生《春秋通解》,文定取之。」

(梓材謹案:陳直齋云:「蔡京用事,蕭子荊與其徒馮澥書,言蔡將為宋王莽,誓不復仕。」是澥為三顧高弟,故與言肺腑如是,惜其不副所重也)

◆蒙齋門人(香溪再傳。)

侍御范逸齋先生處義

范處義,字逸齋,香溪先生之族也。以進士累官殿中侍御史。精于經學,所著有《詩補傳》、《解頤新語》等書。(雲濠案:《詩補傳》三十卷,《新語》佚。)私淑于蒙齋之門者也。

◆崧老續傳

高萬竹先生元之(別見《龜山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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