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小宛不願結了許多冤仇,徒擁皇后的虛名,所以聽了順治皇帝的話,便推辭道:『臣妾自承恩寵,獲列妃嬪,弱草殘枝,蒙沾雨露,已是欣幸無極。倘再妄想非分,正位中宮,那是非惟臣妾萬不敢當,反能折了臣的福分哩!所以臣妾昧死謹辭。』順治皇帝聽著,知道小宛不肯正位中宮,恐怕結了冤仇,孤掌難鳴,所以慰道:『愛卿不必多慮,正位便是,一切都由朕主張。』小宛聽了,仍辭道:『臣不敢正位,實有至情。
雖蒙皇上謬愛,臣妾萬死不敢承受。』順治皇帝聽著,仍竭力勸慰。小宛執意不肯,幾乎連眼淚都急了出來。順治皇帝見她出於至情,也不十分強她。到了明日上朝,和王公大臣攝政王等議論廢後的事,順治皇帝雖是執意要把佟佳後廢掉,怎奈佟佳後外援很多,沒人不是幫她的,攝政王更是全力助她。順治皇帝見攝政王時把祖宗家法的話來壓他,到覺得無詞可辯,只得收回成命。佟佳後到底沒曾廢掉,小宛到底沒得正位。但是順治皇帝終因達不到目睥,心中非常牢騷,想起好事不成,都是攝政王從中作梗的緣故,所以把攝政王結了切齒之仇。
恰巧那天晚晌,小宛產了一個皇子。順治皇帝很是欣喜,在綺明宮內,伴著小宛,談談說說,到也並不岑寂。順治皇帝想起小宛不能立後,終覺得堂堂天子,不能庇一婦女,處處受制於人,實很愧對小宛。又恐小宛因此悒鬱,所以慰著小宛道:『朕初想廢掉佟佳氏,正卿繼位皇后,原不是把虛名羈卿,乃是想和卿白頭偕老罷了。現在阻力橫生,事已無望,也不願固執成見和他們力爭,致開國元君有盛德之累哩。但擁虛位稱尊,處處仰人鼻息,實沒生趣可言。所以卿既未得正位,朕也久已看透紅塵,寧可棄掉這個齷齪皇帝,退居平民,和卿倡隨終生。
然而這種心理,又難達到目的,真教朕左右籌思,毫無一些興味了。』小宛聽著,知道順治皇帝愛她愛到極點,所以寧可棄了天下,和她永結美滿姻緣。雖覺得至情可感,但事實上終不能辦到的,因此只得勸慰順治皇帝。他們兩人你慰著我,我慰著你的互相憐慰,愛情濃蜜,真是如膠似漆。
過了幾天,早到了皇子彌月之時,少不得宮中手忙腳亂的忙了一番。那皇子容貌清秀,和小宛生得一般模樣。順治皇帝見著,當然是歡喜的了不得,賜名福全。小宛也把福全疼愛得很。怎奈人生禍福都由老天注定的,那福全雖生在皇帝家,還覺得呱呱墜地不很願意,所以偶染微疾,醫藥罔效,竟至瞑目長逝。順治皇帝抱著喪子之痛,心中十分悲哀。小宛見愛子夭折,好像割了心頭之肉,更是哀傷異常。順治皇帝百般勸慰,小宛看在順治皇帝的面上,雖有時哀傷得好些,但人孰無情,怎能立刻便淡忘起來。小宛這時悲悼愛子,更感到心血來潮,把從前所經過的刺激和許多際遇,一齊湧上心頭,愁中加愁,悶上加悶,悒鬱得生趣都泯滅無遺。順治皇帝見她悒鬱模樣,用了無數的解慰方法,只是小宛所受刺激太深,終不能愁腸變作歡腸。小宛體本纖弱,日夜愁思,怎不愁出病來。大凡因愁所致的病,往往伏在體內,一時雖不覺得什麼,有一天發作起來,那可不是小看的。所以小宛初病原不甚重,遷延了幾天,病中仍是愁悶;既病又愁,病得當然加重起來了。更兼產後虛弱,病勢益發沈重,早忙得那順治皇帝征醫選藥。一般奉旨調遣的太醫們,也忙得個個手足無措。太醫院的醫生知道小宛是皇上身邊第一個寵妃,萬一有了差處,恐怕腦袋要和軀殼宣告脫離關係,所以很是懮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