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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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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部,别集类,北宋建隆至靖康,景迂生集>

钦定四库全书

景迂生集卷十五

宋 晁说之 撰

与熙河钱帅书

说之啓镇洮幕府即日不审台候比复如何属者虎帐西来便欲拜状忽忽因循之故更不复道其实要作一书历陈熙河古今事体非累数千言不可以俟闲暇之日而未之能也逮此使臣来拜教之辱何胜愧仄重念纲纪弗整毋一不费整顿之语令人太息不已然前所欲陈者不若罢休如汰土兵省戍兵削蕃官卑汉官罢冗长使者弃侵淫蠧蚀之地不发一卒一骑东出以慎微固守则斯言也无乃祸人欤虽然首尾之状敢置古而即今以畧之此熙河一道曹南院弃而不城者也其後夏英公喜功名欲城之其如韩范之论何又其後有一王长官韶者薄游阳翟偶见英公神道碑所载云云遂冗以为策以干丞相时丞相是为韩公视王长官者稚而狂之若河外数州则又王长官弃而不城者也议者谓王忠嗣之功不减郭汾阳王忠嗣不肯城石堡而哥舒翰卒城之则哥舒少为忠嗣部伍而晚则罪人也彼术征之志不浅鬼章之睥睨尤近而着者陇拶似若无能颇闻有子存已长立不知今又如何方苻秦灭燕灭代灭凉时宁知有一慕容垂哉实有不可不惧者首尾之状畧如此外又有二事一曰闭关以谢商胡以尊国体【不买一块玉一寸犀之类】二曰屯田以实塞下而省转输二事幕府不为之以待谁为耶汉贾谊与吾家大夫必亦出此言唐杜牧沈亚之本朝尹子渐师鲁兄弟亦其人也此六君者行年皆不及仆之老则屑屑狂言未必无当也特为故人一出耳彼有邵茂文者知无不言忠实之士幕府可出以视之因王巩州人行信笔纵书不免脱缪悚仄旦夕别上状授使臣回次余乞保重不宣立春日说之再拜镇洮经略待制节下

荐蒲君刑曹书【成州】

知成州晁说之伏覩本州刑曹阆中蒲君年四十一经中博士行中御史方布衣时有职太学偶因格改栖迟山郡衆为较其辈流往往蒙朝廷宠擢良可叹已说之无状假手既知谨视遇民而於斯士岂独无心窃自念岁慕之齿咋舌之久何敢有鸣於朝惟我明使者得布露之明使者采衆人之颂聨章以闻岂不幸甚岂不幸甚十一月四日知成州晁说之上某官节下

与宋运使书

说之敢言之昨日荐蒲贽人回独蒙教答何胜感仄此外复有【一作为】职事谨用汉制敢【一无此字】言之本州今年秋旱同谷县人户所诉二万五千余灾其所检校放者一万三千余栗亭县诉一万三千余灾而检放者八千五百余说之无状惟知夙夜愧恨深负斯民矣负斯民於下可也其如上无以称圣君远降御香闵雨祈祷轸恤元元之意何属者运勾冯从事入境道路諠言正为税事而来也说之无状窃彷徨自叹息曰死矣放税不如百姓之所欲将得罪於明使者吾何面目在人间生活耶且乱山丛溪之间蕞然一郡不识使台贵属来临者累年其久矣今一旦老幼扶携切切昂首以听使属增放税数以丑饥鹰刺史饿虎县令可以风威百城岂不幸甚既而大不其然乃是恶所放之过优而欲令复之嗟乎天壤之间好恶不同取舍顿异一至此耶是必非明府之意而勾官失辞而然尔顾岂不为明府累耶前者疲瘵之民所以不至流徙亦不甚阙食者以所放之税租能畔岸之也苟若复之或少镌削之是网罗於前而捕扼於後也方欲哺盃桉而夺之手指也其为守者平日粗与民有信今则不胜其欺且罔也设常有沮洳之泽亦无以补斯炎炽之酷也困之如彼伐之如此古人之所痛者今宁不一动心也耶所谓结怨於一州取笑於朝廷者又於今日而见之也窃复自念平居乡闾饿死不贰吾言今兹假守以褊小之地遂使难为乎盖必欲蹙之首鼠无它也素不自重不诚於身则不获于上而下亦莫我获也夫鸷鸟在上重鼎在下不程勇力不悔其往不豫其来儒者之细事患不自勉且不自信尔昔舒仲应为沛相袁术以米十万斛为沛军粮仲应以给饥民术怒欲斩之仲应曰知当必死故为之尔宁可以一人之命救百姓於涂炭术谢之曰仲应足下独欲享天下重名不与吾共之耶彼袁术者人之豺狼者也方与羣雄血战之时乃知出此何耶仲应之米十万斛今兹杂色不当其十之一也况明府素不畏高明则不虐惸独矣说之窃恃明府而安之不贰也目前似少鲁国男子或为孱守而危者不知明府者也或曰其如【缺】   何曰岂无策哉说之老矣乞宫观既不谐行当乞放罢东归如明府未赐斥絶尚当於明府布露之区区所见实繋事体可以实塞下而富国中明府必将乐乎听之也伏惟运使大卿财幸十二月十八日知成州晁说之敢言之

答张直儒先辈书

说之啓老罢尝谓学而不思者不足以为学而适足以为罔彼思而不学者亦不足以思称而徒殆耳二者何不兼修并进乎如不得已二者孰重盖学为重则善学者必精思如不已於行者必图所济苟徒思而幸得之则不顾学矣如世富贵动如所欲岂服稼穑艰难哉夫子固以身为衆人率也其言曰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可谓勤矣而卒无益不如学之益我也有思涉者必益之以舟航若曰一岁之思不如一日之学也其後子夏得此道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之曰仁又其後子思得此道博学之则审问之而後慎思之则明辨之终以笃行之或曰尧之文思奈何曰子以尧之思真与凡厥庶民五事之思同乎先儒不曰尧道德纯备而谓之思乎盖即其巍巍荡荡而云尔足下不鄙袖书屈临辞彩焜燿驰骛出入若止而不止有余力焉疑论语四科不当遗子游斥子我之预祸子贡之构乱因小乎太史公足下有思则劳矣然足下未劳乎学也四科之疑柳子厚辨之矣上无子曰二字下於弟子字而不名远遗乎曾子有子南宫括宓子贱之类多矣其他可置而不言也阚止子我乱乎宰予子我则唐司马贞史记索隐辨之矣子贡一出而五国有变则本朝诸公辨之者多矣足下何不於斯以学焉足下於太史公书尤似未之学也大抵怀大德者不知有小怨太史公首变编年之制创为帝纪表书世家列传後之作者莫之或改世家首之以吴太伯列传首之以伯夷贵让也书首乎尧舜春秋首乎鲁隐公诗首乎二南皆以让德倡天下万世之治道也夫子旅人而参乎诸侯之世家老子之学自汉兴之初先乎儒学以兴乃与庄周申不害韩非传於管晏之後项羽与汉不并立者乃不没其实与汉同纪而先之其大德如此而草藁未成就参差抵牾之小怨可恕不恕乎又乌覩所谓先黄老而後六经乎敢并为足下谢羇旅无聊旧学素不深况又荒落於风尘中足下幸察二月十六日说之啓上

答陈养蒙刑曹书

说之啓羇旅无归税客舟而不可前其所止之沙渚或告之曰是高邮也既而得亲故於斯焉慰别离而哀放逐又得所未名之宝於不售之市不患故旧之寡而每患献酬之薄也孰谓吾道之穷哉虽曰遇坎则止而止莫予之坎窞也足下幸一再见而辱书翰文编则得未名之宝於不售之市者也区区感佩之私尚何可言足下之书自待甚高非所敢拜其於李枢密之出处仆尝论之於其未建牙之初不及其既贬之後也仆之逐乃在枢密公罢黜之前耳足下文编灿然尤非老拙之所与知然有一事似可以为足下谢足下为汉太初历序曰历有本於律者亦有本於昜者非仆之所知也盖历起於律律起於昜一物也孰得而三之哉足下以为如何他日或得欵晤以匆遽不一一说之上

答张仔秀才书

说之啓足下以鲁颂质春秋为问甚善此义在新学未出前学者犹及之新学务为碎义以铢称镒纷然卒使铢镒两失而落於杳冥恍惚中谁能斯之问哉足下但观鲁僖公宜有颂乎周王不作而鲁公僭颂夫子不得而轻重之遂亦颂之则彼异姓庶邦初不以周礼称者吾尚何望也耶平王之诗降而风僖公之诗僭而颂则天下之治乱可胜言耶春秋之王可没而鲁僖公则诗而颂之则僖公之罪大於吴楚之僭王矣彼颂之体制事之有无与夫僖公之为人尚何待质之春秋哉说之孤陋偶不及闻前辈说此果如何而三十年尝为毛诗传二十卷今因金人残毁不存乃粗记其大畧如此以为足下谢正以伤陨之魂招而未归理不得悉五月十一日说之上

与吕舜徒书【明州】

说之啓去年十二月二十五日鄞县近中为问达否昨日忽于十一月二十七日书承侍奉万福至慰说之远宦穷寂如初无足言者贯弟得从贤者游尤可喜所谓乐有贤父兄之说则未喻也是出於孟子乎试为吾友陈之乐贤而恶不才在敌以上有所不行况吾父兄之间哉父兄天性甘勉其孝悌而不能已宁知所乐贤不贤耶贤可乐矣顾不贤则如之何且如何而可谓之贤顔氏之子闵氏之弟视孔鲤不免有惭色矣舜五十而慕为瞽瞍之贤欤文王问王季安否而忧喜王季之德不与也孔子亦曰喜父母之年耳以此三圣人之迹求之似孟子之言无所当也且其言父子之间不责善则疏之矣今何望之深耶七丈讲学最明侍次以此禀之便可语诸郎曰无以吾不贤而恶之此语虽近乎戏然所感不浅近作申刘一篇辨舜河南事辄同往汪信民乃止於此奈何令人痛怛不可言吾党中失此一人大有所系奈何颇恨信民不及见吾申刘也诸郎各想进学春寒万万为亲多爱逓中奉状草草不宣正月二十六日说之上舜徒船场朝奉

答勾龙夀南先辈书

说之啓古之人斆不躐等学者因不敢躐等子贡见师乙问宜何歌曰宜歌商宜歌齐宜歌颂宜歌大雅小雅风是之谓等孜孜安弦而後安诗然後安礼孰可得而踰哉吾年三十而五经立矣譬之不艺五谷而非上农不殖百货则非大贾今学者知自置於经师而不知有人师甘心为一经之士名曰大义而实以碎义困踬童子起而语昜薄乎诗书例诋先贤为腐儒先贤说虽是而未新也颇谓仁义之用不及道德之恍惚有愧性命之微妙但未敢明以孔氏下乎老庄耳然黜春秋而尊尚伪周礼弃孝经而以孟子配论语几何不使文武之道坠地也耶足下於此何为超忽世俗独知所学哉甚善甚善而於不肖猥以长书辨论孟子似亦躐等矣足下何不孝经论语诗书仪礼昜春秋之问而孟子之问乎足下远质孟子於荀卿王充及韩退之晚年之论近观温公之疑孟及泰伯之孟子杂辨刘元甫之於瞽瞍杀人刘道原之於舜禹避丹均则世俗孔孟之称安乎亦尝一日近思乎何烦足下远过老仆羇旅之舍而不自珍其辞章乎说之前日叨为太子詹事请太子读论语而未读孟子所以尊孔子而尊太子之问学尚一德也赖陛下明圣朝奏而暮画可然卿士大夫骇谤太学诸生纷纷诬毁百出无异报私讐者今日放逐之中尚复何言足下幸察不宣正月二十六日说之上

答李持国先辈书

说之啓前月足下携书见过时仆痼疾初作欲少欵无由徒喜吾亡同年兄之文彩见之於其子也尔後疾大作无生理呻吟药饵间不忘足下之书未报也频出诚意於足下乡人足下闻之必见亮也足下之书薄扬子剧秦美新矣何不求之於雄法言尚有剧秦美新之类者乎盍责之於法言而不必论是非於斯一篇也足下爱渊明所赋归去来辞遂同东坡先生和之是则仆之所未喻也建中靖国间东坡和归去来初至京师其门下宾客又从而和之者数人皆自谓得意也陶渊明纷然一日满人目前矣参寥忽以所和篇视予率同赋予谢之曰造之者富随之者贫童子无居位先生无并行与吾师共推东坡一人於渊明间可也参寥即索其文袖之出吴音曰罪过公悔不先与公话今辄以厚於参寥者厚於吾年侄何如抑又闻焉大宋相公谓陶公归去来是南北文章之絶唱五经之鼓吹近时绘画归去来者皆作大圣变和其辞者如即时遣兴小诗皆不得正中者也病尚未差勉奉此不既万一不宣说之上

答贾子庄书

说之啓去岁道出於黎鞍马悤悤间获见眉宇固已为慰比至武安见邑子士夫奉称者如一人又益以为足下喜也令季时相过破我岑寂相与谈至胜处颇恨大陆之不在席也此情区区未昜可言固安於小人之常态不能以书牍自致乃先枉翰墨推与过当感仄又复何以言窃惟盛意之所遗者既诚矣敢不强以为足下谢足下所患读书之未博真得所患哉惟此一事自足以出流辈上譬如甘大官之膳者恨八珍之未极也且以诗为之言世之人孰不读诗而几诗在春秋间耶孟子所谓诗亡然後春秋作者若之何谓之亡耶其可不约春秋以为诗乎读其诗必得其人而君臣父子之世次诗家之要也其可不通谱系之学乎十五国暨周商之国邑山川所感深矣其可不知古今地志乎鸟兽草木虫鱼今古不同名目识尤难而比兴实於是乎在陆玑顾野王之外复有所稽乎所谓文字诂训者安得古尔雅以为证乎而三仓广雅方言之类其可废乎诗之音读实叶歌笙不必与他经同而古人之读无传可不尽信陆吴兴之音乎夫一经之所及如此而欲坐穷五经之精微岂不艰哉宜足下患所读之书未博也然此语不为新学辈出唯足下之好古与仆同病乃及之也然足下谓後之书多於古则不然刘歆告扬雄云三代之书藴藏於家直不计耳顾弗多耶今有一周昜而无连山归藏有一春秋而无千二百国宝书及不修春秋有卿礼二士礼七大夫礼二诸侯礼四诸公礼一而天子之礼无一传者不知其传孰多於其亡耶自歆家藴藏之後日月既久着述之士益衆宜其书之愈多而不幸梁元隋炀皆有覆舟之祸士夫之藏因亦沦丧近而安史五季干戈相寻之余其存又复有几耶足下试以隋唐经籍志及吴氏西斋録求於今想见足下浩然叹息继之怒嗔也说之累年来尝欲求崔鸿十六国春秋萧方等三十国春秋勤未之得司马公休言温公所考十六国春秋亦非崔鸿之全书则後世之书未多於古也足下既欲学之博则不可不极?牍之传故及诸此若论古人之所以臻极者则此言可忘足下谓筑岩钓渭之徒果在书耶果不在书也说之谓二子者必有所读之书耳第不知其书为何书也而二子之所以为二子者非书也譬如和扁亦咀?世间大黄甘草而不可以大黄甘草名和扁也足下又疑孔子称顔回不迁怒不贰过为好学则学果不在书者亦非也此孔子为鲁哀公而为之言耳至於告季康子者则不及诸此也若夫正为顔回而发则堕支体黜聪明云者其亦可乎要是无孤陋寡闻之顔回耳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非学则何以哉足下谓读书以为学者後世之事则得之矣盖古人未尝废书而不以读书为学也孔子於昜三絶韦编与夫游夏不能措一辞於春秋者皆後世增大之语也不必论其实否然亦不害其为孔子也足下又可不疑於此也若夫孟子之书则亦不必论其文之如何是直万章公孙丑之徒所次耳何有於孟子哉足下试以唐陆善经孟子对今孙宣公所校定孟子断可见其文之异同也如必以文论孟子则可以色论太姜太姒欤是未为知言也而文固大矣必以孟子论之则孟子未为擅场也足下所患文之高汗史野奇怪者苟能博学於文而不以读书为学则无所患也足下既不以读书为学无乃主扬雄学以修性之说乎此正雄之缪悠云耳愚学者未之悟也足下求诸性果何所亏而有待於修耶修果何功於性耶足下才劭且有志则识古人之所以学矣何有於说之之言哉姑以为足下谢耳说之比来为吏弃尽平生之学而学佞学随未之有得一日为足下而技痒其言拙无足取徒自有感於前日也日来又以无年之故文移词讼贼盗倍多益败人佳思踰月乃得於灯下草草具此较畧不究万一可怜恕也岁暮苦寒万万加爱子应此中甚安不宣谨状十二月初三日说之再拜子庄秘校足下

答陈秀才书【明州】

说之啓陈君秀才足下比蒙见临昨日又辱长书仰叹文旨甚高非所宜施也说之驽下虽少得师友而无成老矣所尚者不过先儒传注之说其有甚不得已而必当改昜者低徊顾瞻宁失之怯而不敢过乎勇又何敢借申韩以为奇险攘释老以增高远哉大要是知蛇本无足耳身被俗学之名而甘之何所逃足下乃独谓之古学何耶去吾嵩颍乘兴宦游江湖数千里之外往往指其衣巾而笑之又性率不自昧辄辩南北之学虽途人而怒目怀仇者有矣足下复尔称誉之何耶人之嗜好盐梅不同一至此耶夫子既没洙泗之上并汾之间孰有如曾子子思有功於斯文者世乃畧而不道似古人无曾孔荀孟子之语在本朝则柳仲涂张晦之穆伯长贾公疎诸公皆尊孔氏以振我国家礼乐文明之盛者奈何後生漫不知其姓名则目前碌碌尚何为哉足下所责於不肖者抑又何耶无或贻足下之悔乎政此多雨江步艰难未及往谒先此布意不宣十月二十三日嵩山晁说之上

答池州邓君书【明州】

说之啓邓君先辈大孝前岁令兄司理来求公墓志说之以令兄同郡守官之故不得而辞窃怪令兄初脱场屋事业便好古文求索於人而下及於仆既而有以信之矣至於足下昧平生於千余里之外无或以仆之文为怪异不祥之物欤忽人来惠书开喻勤至又复释然矣足下方此不文时言词亹亹驰骋下上孝思之所感欤抑其平昔注意不凡耶甚善甚善更冀日祭读礼经之余悉取古人书读之师友先儒无望专一经以成人之理如五采不具而能绘事自结绳既代之後无此理也足下以此光扬先烈於仆何有因思仆少时所作文全未有次第不知当时何敢效於一二宗匠前而彼一二宗匠又何遽推奨荐闻之耶逮今日白头粗能杼轴分经纬而无一人相知者前辈先九泉可胜言耶不意足下今日顾我良为不浅他时或得相见悉此怀未间更希节哀多爱人遽回适病目多日不及详尽仍不果亲书并幸恕察不宣月日说之上

答朱子云书【明州】

说之啓辱问荷意甚厚且叹足下不忧樵苏而惟汲汲斯文也甚善甚善所云性与天道不可闻者不谓亦出於足下之口也今之学者大抵巧慧於古人之言而斵丧其意莫斯为甚子贡抑扬叹息其所闻之语便谓之真无所闻也譬如学古文者恨九歌九章难及彼方为时文者未尝对离骚面宁论其难不难耶论语此类不少寻常相见无因发之耳至於学昜尤不可遽说之从弟冲之颇有才思临出京师欲来传昜告之云吾弟初未尝为小王昜尚未可言京氏昜况於商瞿子木之学耶请以三年为期老兄归自四明吾弟熟乎王氏京氏之浅深然後及之未晚也譬如不由门庭而巧入堂奥深则深矣其如门外之事何古之学者岂不有次第哉亦敢以此为足下谢顷年尝作昜规十一篇今以往足下试一读之以为如何余迟面言不一一六日说之上

与张仲明书

说之啓前日蒙临访语及说之所行解潜辞不当用四之日衆口纷然指笑说之即谢吾友曰前已畧闻於江子之继又闻於富季申是二君者皆说之平生之畏友也其德我於今日者宜厚不同衆人也说之八月十四日据兵房请辞状称解潜初一日至初四日与贼力战云云说之虽不能文辄行辞曰坚战终夕者其勇在行伍之外况四之日锋镝接夜参伐为我动揺而斗杓阻我势力我鼓鼙自振而戈矛加厉宁论白日照明之烈哉愚意辄与其昼夜战也其所谓四之日者盖见自昔文词称一之日如何二之日如何者甚多不胜举也彼何男子虽家不藏书宁无数策唐人文字可检乎夫何作者之常谈特以身非作者遂禁不得道之耶或曰是有害於诗义奈何说之即谢之曰是诗谓豳诗乎夫诗於风俗气候制度仪物皆本诸国而条理顺事也而独於日月参差错出其语何耶大凡着述家必谨日月说者以日为月何以告当世之民而视後世之世哉其义果何在耶上自国家政令下及农夫稼穑虽有改正朔之异其本诸夏正则无改也有夏小正者周公本之为月令不幸吕不韦攘以为书学者遂因吕览而薄之诗於农事日月何可少差忒耶诗六月则夏正也说者谓一之日周之正月三之日夏之正月於理於事果何归耶说者谓三之日于耜者夏正月也四之日举趾者周四月也其修农器於夏之正月则其举足而耕者夏之二月也不曰夏之二月而曰周之四月必为巧乱於历如此何耶二之日凿冰冲冲三之日纳于凌隂四之日其蚤献羔祭韭如彼说者则是藏氷於十二月二阳初临用事之卦冬至水泉动之後果容冲冲之意以凿氷乎且既凿氷矣必待暴之於路一月之久乃纳之於室果当人情果适事理乎昭公四年申丰之言曰日在北陆而藏氷是建丑月藏氷岂若说诗者谓藏氷在建寅之乖戾也说诗谓出氷於建卯之月不太早乎又不若申丰谓西陆朝觌而而出之实在建辰之月为允合也不知执事者果何从耶夫公刘於商之诸侯也方在商之世而宁有周正之可论哉借以为周公之所追言也周公於土责农民必谨气候而於商王使诸侯不奉正朔又复何耶凡此七者吾畏友岂不能白之必待老仆之费言辞乎老仆三十年前作诗传所辨详矣特以王氏之学方炽於世王氏於先儒之善者因而更变以取胜其不善者忽畧不能正之顾仆一身之微敢当一世之怒气少出所学哉因循不为吾畏友而有言则其罪也又如某之言皆无所当而昔之人於此也未尝胶固底滞如此也闻关关者必责之以关雎之好德闻采采者必责以卷耳之勤劳可不可耶嗟夫世无鲁诗齐诗韩诗以与毛诗辨而欧阳公刘仲原父尝有所辨正而偶不此之及唯吾二三畏友之是赖也如何如何病目不果亲书薄遽中草畧不宣八月三十日说之上仲明学士足下

答张颐先辈书

说之啓衰暮流落高邮首得尊公申两家五世之旧足下不必以书为贽见过也足下少年有辞章欿然自抑有所怀又思舒展则其以书为贽见过重可喜也足下所及甚高顾兹血泪气絶之余莫知所以报者徘徊久之辄奋然曰披席之子何妨门户之洿耶顷年尝作九学论一篇偶获存於金兵残毁故楮中谨以为今日之献惟望深考云尔惟太史公每深考而得之者也悲哉学之难也惟虞翻苦学乃能叹嗟者也老仆作九学论虽尝见称於郑洛学者而蒙东都之士诋诮亦不少足下以为如何勉旃勉旃五月十一日说之上

答钱申伯书

说之啓申伯足下人来始知舟人不至镇江而复甚愧为荣问之报者不时也念足下之言非若近日士子率然操笔以自可者其用几年之学为此一日之言乎甚善甚善况惟昜之问而他经不与乎以三才论作昜之本意而率归於人事穷极昜家师弟子授受之源委而有意於家法责京房不保其身扬雄不纯其行王弼何晏荀况本致寇之小人管辂郭璞一行未免为闚观之贞女乌覩洁净【一有精微字】之为昜哉乃独推功於穆伯长刘原父邵尧夫则独立不惧以济斯世者孰得与吾申伯并耶尚容逋亡之老以仅存之躯妄鸣而取笑耶虽然左氏之卦变恐自有一书如焦氏昜林之类今不复存则亦难为乎其言也一卦必具八变三昜不相为用七事不着於当时九师自擅於淮南则又亦亡言可也王弼始以庄老蟊贼昜象固有罪矣其在庄周谓六合之外存而勿论六合之内论而勿议春秋经世议而不辩则君子犹称笃论也今南方之学辞必论句必议字必辩最为穿凿傅会之端也惟申伯为能谅之嗟夫昜之所以洗心者所以明乎忧患与故者其居则观象而玩辞动则观变而玩占者老仆方以此自勉则何敢後乎申伯之奉哉如何如何三月二十五日说之上申伯足下

答锺离中远先辈书

说之啓老益迂拙无以立朝上辜睿奨招谗被逐方出国门俟命之际遽闻敌骑渡河苍黄覔舟东下至睢阳舟欲行而河絶流始知古人欲济无航之叹於我未甚也既而闻敌人破拱州将攻睢阳遂舍舟与凡百士族民伍杂然奔亡朝雨暮云饥不知寒仅有竹舆不如徒步既过之处敌兵与溃兵踵迹相接若来追逐而彼方嗜杀畧焚荡使我得以小舟渡淮至高邮见其可居而不顾其不可居也忽忽求覔亲旧少以生民自置尔敢冀足下惠然以长书宠临究惟平昔蝉聨之契足下过误之闻而得文彩焕燿坐还太平士夫之风仪岂不幸甚非常日比也虽然足下知德而未知人也仆无状不能自立於图治之朝而少居构乱之乡妻孥方且耻笑足下乃处以前辈典刑无乃为足下知德之累乎仆今日危邦必入乱邦必居无知之小人也尚何足与语然或可因法语之言以谢盛意病者未必不知药也夫所谓危邦不入者岂不谓不苟得而求利也箕子之明夷是也乱邦不居则宁杀吾身以谏吾君而不使吾邦祸乱以亡也比干之死是也苟以为避危而去乱则吾君孰与居者又孰与守者吾父母之邦无异羇旅之舍也小雅怨刺之士肯出此言乎足下以为如何足下旦夕间絶浙江游会稽访谢安石王逸少之故栖必有忠厚君子因足下而知吾言也足下强学自爱十二月十一日箕山晁说之上先辈锺离君足下

与刘壮舆书

说之啓壮舆足下无恙汝阳一面便相别於今二十余年矣中间世故坎壈忍复言道前是六年说之自中山无极投劾归继而闻壮舆亦于河东自免还江南畧闻动止於王立之深用为慰说之愚暗不晓事自取罪谴其惭於壮舆者多矣幸而圣明恩寛使得食祠庙之禄每念壮舆之归便絶稍廪又益使人惭叹说之自是家嵩山下颇适平昔之志岁一入洛省亲旧於司马公家及范醇甫家见先文外纪纪年二书叹息大儒用心何其博哉至其论着处如听上林之乐铿锵闛鞈洞心骇耳不觉茫然自失每观自序一篇则复欷歔怫郁几於涕泣殊未喻天既生之天自厄之安在其为仁哉惟是壮舆能顺续先藁使纪年完然成一书则可无恨君家上世同和君父子成梁典已足以雪护都水使者父子异同之论矣幸复见之今日而壮舆成纪年又何其酷似休徵之成梁典耶每念十五六时在淮南吾先君尝令立侍先丈之侧蒙戒告无从妖学无读妖言至今白首奉之不忘益觉其语有味可喜是时说之虽童騃无知然心亦似疑先丈为一代异人也况今忧患之余五十岁矣说之景仰之心宜当如何窃有所恨者鲁直所作先丈志文说之初读之而未知所适及再读之则疑三四读之而竟不见振微摅藻之功不知鲁直何为不得意於此作也吾辈於鲁直岂忍妄作瑕疵要是吾辈好恶不苟是非公耳又不知壮舆素谓鲁直此文如何果亦有不足於心者乎先丈於学无不窥而精明知要以迈往不羣之识辨先秦以来举世积习之迷可谓有功於孔氏之门矣且以三事论之如六经无皇帝之目昜宫室三事孔子阙疑而称後世圣人何其伟耶使学者皆知出此则释氏不足辟彼芟角反对互从之徒自当羞死矣若鲁直而在固当以此争之辄欲别得先丈言行之详输说之之愚所及者为先丈作一别传於是乎不自觉其格力卑弱非所宜称也壮舆以为如何是亦报幼童之知耳或求之而不为作或远数千里而求作焉无乃一反乎说之前年冬得官陕之河仓去冬再蒙厚恩领祠庙其受命时适有役解梁且栖薄俟春夏之交宜道涂时东归今托立之致此其达否未可知也立之久抱病可怜说之去夏长子二十三岁一病不起至今悲伤多感鬓发白矣重念五世以文显而身独不能颇有望於此子今复奈何壮舆想当为我慨然也复何可言者惟强饭自爱不宣谨状正月十八日说之顿首

答李子能先辈书

说之啓幸与吾亲中外之契甚明自上世而来相与厚矣前日乃蒙裁书见过窃计非外我也实好德崇礼喜以文辞着见於外欤书称周公屈体下士有感於斯世而发欤宜其意壮而语峻也然吾亲於是过矣吾亲曾祖宪成公其志诚屈体下士者顾如何哉何为藏之而不言欤恭惟宪成公於杭州每访林先生於孤山望林麓而屏导从步入先生之庐其视陈蕃与徐孺子下榻如何哉遇雪命趣饮具郡僚不无意於歌舞高会也乃与林先生清谈同赏於孤山又视韦苏州与秦徵君系宴集郡圃如何哉不幸先生一日疾不起公以丧服哭送素服拜墓乃归吴儿自是耻其风俗之薄也前日张文潜知颍州为东坡丧服重得罪於廷臣不赦不知又如何哉吾亲不忘宪成公之所以遗子孙者则不特有大於宪成公之门户亦使朝廷复有如宪成公之大臣岂不幸甚吾亲之所不言者深而老仆浅之於言乎吾亲怜此区区之意属数日抱疾愈觉羇旅无聊为报率略正月十六日说之上千七哥

答李大同先辈书

说之啓前日蒙足下肯顾不待接谈令人欣然知其为名家驹也既而重玩所贶之书则复加叹何其辞之可喜而意有余哀耶足下雅意恨当今文章无盟主莫有为之龙门者乃远有得於古之人顾孰敢继古之人而任今之责哉虽然足下有志尚不肯专为科举之学耻乎轻薄之文则此邦之人有为老仆言之者因亦敢为足下及之汉儒鄙薄一经之士魏自一经次第及四经而求人材何甘沈埋於一经一家偏见独是之说耶曷不博之以五经而约之以孝经论语博之以太史公欧阳公史记而约之以资治通监庶几乎读书而为儒生矣顾何能外是而有文章者哉若夫喜文辞以抑扬上下而出没於造物之间则屈原之骚相如之赋存焉此如饥而食寒而衣非有甚高之论也亦有若高而实平者独尊孔子不使诸子论功於其间而欲观孔子则自顔回曾参始在学者自信如何云尔足下书末不忘宪成公之旧德又非近日浮浅之所及也嗟夫公卿之孙黄散之子能以门户为意不忘家世之风矩者有几人哉先世之事欲新於今日而不免於憔悴故也宪成公与元献晏公宣献宋公同在西掖皆吾高祖文元公门下之人也足下似未知者不得不以重吾两家之事契抱病情思窘束草草不宣正月十六日说之上三十一哥

与三泉李奉议书【一作与王漕】

说之顿首属者猥辱车马不以道涂为劳特自高居入城相访既恨相见之晚仍闻即有入川之役虽苦留强挽恐不得使迓吏之淹也又适当致斋一日曾一尊之不设况又常平使者之来馆饩俱废重令人怫郁惭叹岂无意修书以谢下执事而传宣直殿贵人继至虽欲自乘少时之间奉状亦不可得但於怵迫朝暮之间展玩高文以为御侮之五兵而不待辟尘以三沐也甚善甚善前日区区虽不少信而荷公不鄙以论文见期岂敢有所怀而不为好德者摅发所谓欧阳之文虽不敢谓前无作者第恐後之来者未昜可继也虽东坡南丰二公杰然名一世而振耸九州之牧者而自欧阳公视之则皆其门人之文也曾参有若不足以继夫子之席则他人孰可以俪吾欧阳子哉公称徂徕山石守道诚乃欧阳公自谓畏友然天下之士不以欧阳公畏石守道也若论齐鲁间学士则徂徕山石守道自执弟子之礼於泰山孙明复今舍泰山先生而论徂徕先生恐亦未思也公谓文章有纯粹驳杂不伦若欧阳公者若徂徕先生者皆尊儒术本王道尚仁义得非公所谓纯粹者乎彼有谈儒术而杂释老以为高祖申韩以为大者是必公之所谓驳杂者欤若夫临川则晏公乃其人也国史称天下兴学自晏公始晏公之锡乎学者其恩大矣本朝来王元之之後晏公晏公之後欧阳公欧阳公之後东坡皆为一时之龙门而门下洒扫应对之士其後为公卿将相者类不可数也以晏公之儒学懿文视穿凿傅会喜新好异之论庙堂无智名勇功之尊而观开边聚敛尚刑名私威福纷纷贻患不可救药之士相去不知其几多而远也临川近有汪省元革者自谓乡里有两宰相一天下之幸也一天下之不幸也使革而在见人舍晏公而论临川者必恸哭泪下如绠不足道也公之文美矣更能尊师友渊源之大者纯於王道则关中横渠先生之後继有人焉公必欲泛论人物以徂徕先生配欧阳公亦可也而近於秦雍间舍横渠先生而不论则说之所未喻也敢并及之不知戒涂定在何日两阳不常更希强饭自爱说之赤目尚未愈口授小侄公逸代书匆匆不宣八月九日说之再拜

答陈廷藻先辈书

说之啓顷得君子动静之道於昜之艮曰艮止也时止则止时行则行动静不失其时其道光明嗟夫得所止者惟能得所行也苟冒霜露之险阻马蹇仆曳且不已则不特不得乎行亦莫知所止矣君子为能以止而行莫或止之既行而止莫或尼之行止惟人所能为也何则不归怨於天也不责咎於他物也或者舍大昜而为诸子之说曰行止非人所能为也无乃丧已而役物乎其自恕则多而亦病於外乎足下不忘先大夫与说之先君同年之好袖书见过雅意甚厚矣而责仆舍所既安之地远为江浙之游似亦止所行而尼所止者也非仆老罢窜逐之本志也岂非或者之言纷纷误足下乎然足下又自有一失焉以足下雄文厚契辄及之足下於高邮人物称孙莘老崔伯益无衆寡无异同之辞也而乃远遗陈希顔近不及王逢原颇急於风流才子何也紫微陈舍人仪状甚伟沈厚有材干能处剧辞藻平雅适用天禧间史官之辞云尔足下试於今日求若人者而友之则不特为高邮人物之盛也仆之德於足下者尚胜既哉连日羣从俱为避地之役颇冗奉谢稽缓尤增愧仄亮之亮之说之上陈君年家

答吴才老先辈书

说之啓荡之七章曰虽无老成人尚有典刑诗人伤厉王无道周室大坏之诗也足下嗜学好古前日赋是诗为长书见过无乃不类乎国家重熙累洽人物甚盛因後贤而识先德覩前修而勉新进犹恨泰颠闳天之无子也所谓老成人者未尝一日不见於斯世不胜典刑之奉也姑以足下乡里论之紫微陈舍人御史孙中丞秘书崔监皆高邮老成人也亦天下之老成人也凛凛常存而不死者也足下何取於荡之诗而有待於仆乎恐天下习见新室子孙喜新好更变摈斥前之闻人一切称为俗学遂亦发愤为斯言乎区区非此可既聊谢盛意万一不宣说之上吴君

答朱仲髦先辈书

说之啓无状晚乃学中庸然早知郑康成之说中庸曰用中为常道也既而质诸安定先生司马温公之传则益知【一作尊】郑说矣彼新学出而拘挛以为法穿踰以为义务新尚简而不为笃实如析中庸为二端不知其所谓中者用之则曰和曰孝曰礼曰智曰仁曰勇曰强曰纯曰一曰明曰诚其实皆中之谓也以故彼之学者惟知无过不及谓之中而於肫肫渊渊浩浩喜怒哀乐未发之中则莫之知也吾明道横渠伊川三先生也为能得中之所以为中者也嗟夫学之难也伊川已【一作晚】自畔乎二先生之说矣他人何望哉足下不忘先大夫与予同年之契不鄙老罢斥逐之踪修书见过且言久为中庸之学宜其书辞恳恳於诚云尔辄以所闻笃世好而奉美意如何足下志强而文纯可畏也先大夫积德未【一有大字】显於斯世有待於其子也勉旃勉旃不宣说之上

答袁季臯先辈书

说之啓流落在邮上足下仲兄以诗见过喜其温然安诗者也既而足下仲兄来则又幸得千乘之国恺悌之长也夫何幸会之多足下复又投书来讲学是非明白有余愤存焉若刚严御史然孰谓予之困穷也哉足下於是讲明道横渠伊川三先生得之矣窃恐足下得其名而未得其实也敢因布之为谢明道之学专明大道而本乎仁义其徒既少又亦未尝着书横渠之学先笃乎行而後诚乎言其徒则吕晋伯与叔范巽之张芸叟其书有正蒙存焉伊川之学使人於一德有所入或仁或孝入德而至乎敬其徒则谢显道杨中立游定夫张思叔其书则昜传存於世而春秋方具草藁授之思叔今不知存亡传曰唯通人有蔽夫三先生者亦岂无蔽哉明道取人太吝横渠轻视先儒伊川时出奇说足下亦不可不知也足下即其所蔽极其所善则六艺之文朝夕与身俱出也又何必若今之所谓儒宗配飨孔子者一切以讲说文字为功诡异如饰非颠倒如避难学者被其盲聋而不知非仕者畏其罪罟而莫敢难遂至今日学士大夫於名教土崩瓦解也且其自任之言以伯夷不谏武王刘向强聒於汉商鞅能必行其令哀三良之死而责其未贤百姓可咈以从先王之道平颁兴积不问民之欲否释老申韩之说杂然并传六艺中矣因自骇愚而肆也以为修身治国家帝王之功皆土苴余事呜呼昜知盗而同忧患春秋拨乱以尊一王之制诗不遗鸟兽草木虫鱼以美刺兴亡书上自尧舜下逮费誓同明治乱之迹礼之九经十伦详矣皆修身治天下国家帝王之功德巍巍而不可须臾不本元者也以是涂塞天下学者之聪明为祸大矣而犹未若执经劝讲人主之前者祸乱天下也彼其所得者如何其弊则如何其徒复如何足下宜终始固执之不贰也先明致寇之隂後极御寇之阳者昜之道也昔王荆公排明道曰伯纯之学善矣其如入壁何明道曰拙状如壁不可入也公则如捕风矣一日荆公又戏明道曰伯纯纵高不过级级至十三级而止耳明道谢之曰公自十三级而出焉上据相轮恐难久以安也并欲足下闻之无以为一笑而幸少思也属连日有人事为报稽缓悚仄不宣二月十九日说之上

答朱秀才书

说之啓朱君秀才足下说之远吏海陂管库初为好闲一饱之计耳斯者妻子不免饥寒如旧职事艰窘勘劾诟责相寻忽忽何暇及一日学问足下不鄙猥以书为贽相见徒高足下之文采而礼意之厚则不敢拜也虽然足下以慕古为说则是不独足下之所好实亦不肖区区之志也辄因以为谢说之尝谓今之士人好古极矣每得一古琴若古书画砚墨鼎彞煮器之属莫不喜色自倍倾视一坐而坐客为之气索彷徨窃自咎其力之不足而哀怀嫉忌者往往是也其中又有最可怪者锦贵五色炳燿而古锦价尺新锦价匹凡斥所贱必称瓦砾而铜雀之瓦珍如珠玑一美器或少伤败玷蚀虽复缮完必憎其不祥至於开元?鼓则补缀愈多而愈益贵重呜呼今之士人好古可谓极矣乃独於六经之义鄙弃先儒而日逞後生鋭气角为新说不知其何以耶郢人有遗燕国书者夜书火不明因谓持烛者曰举烛而遂书举烛非书意也燕相受书而说之曰举烛者尚明也尚明者举贤而任之燕相白王大悦国以治治则治矣非书意也窃恐斥先儒训诂而为新说者燕相之所是而郢人之所非也足下如有感於此而玩简昜质直之说不苟异不尚奇与古书画鼎彞同好则善矣庶几为大义而不为碎义以副国家设科之意足下文甚健其已有得於此乎故敢以为谢属大暑未果往见病目草草不宣十五日说之上

与黄丞相书

说之惶恐死罪再拜上啓仆射相公黄合之下说之不度量去月尝以流落羇旅仅存之身饥饿将无粥以食而狼狈於非舟非屋之居控告下执事如闻相公欲以江浙一支郡相处不知其郡果如何窃料相公必有以仁之於是举家始有生人之色以相属曰杀我者一时之否运也生我者相公一言以倾否也不然何以见於相公造命之功不使一物失所之德而建中兴伟绩者岂不在是乎然俟命於一之日而疑多艰龃龉之人未应有此响应也二之日而惧虽有牧养细民之微诚而身无以自养也逮今三之日而不疑不惧者羊叔之德难名而王导之功不减管夷吾也且复申之於相公谢安能屈大司马而不能处王右军本朝王文正公则从容以厚杨大年大年分司在阳翟而求颍不失为汝海守也相公方为明时修祖宗故事独容文正公优於文靖乎相公岂不闻函牛之鼎函牛之鼎最难为功蔡邕能以言边让而闻之於何进则是鼎也终难以自言矣惟相公始终之仁有不待区区之言者薄遽不宣四月二日说之再拜

景迂生集卷十五

<集部,别集类,北宋建隆至靖康,景迂生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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