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部,四书类,四书蒙引>
钦定四库全书
四书蒙引巻九 明 蔡清 撰孟子序【芟一条减九十字】
朱子以前孟子只有后汉赵氏一篇题辞及朱子集注之成盖有不满于题辞者故特于篇首节録出本传及韩子程子杨氏之言使人读孟子者开巻之初已得孟子之履歴学术之大槩亦提纲挈领之意今时初塲虽不以命题然二塲三塲徃徃有及之者不可畧也
史记列传【减六十九字】
汉太史令司马迁读其父谈书创为义例起黄帝迄汉武获麟之嵗撰成十一纪以序帝王十年表以贯嵗月八书以纪政事三十世家以序公侯中间惟孔子布衣七十列传以志卿大夫士庶孟子列其中也上下三千余载凡为五十二万六千五百言
赵氏【芟一条】
赵岐也字邠卿一字台卿东汉京兆人首尊信孟子为之章防分为十四篇又为之题辞辞即序也岐每好异故独名题辞此孟子题辞注然也其出处见古今纪要
驺亦作邹本邾国也
按史记本传注邾后徙于邹故又称邹如魏都大梁而称梁类也
受业子思之门人【芟四条减十字】
依吴氏程注孟子游齐梁时距孔子时一百六十余嵗云云见得不是亲受业少防鉴载孟轲尝问牧民之道何先子思曰先利之孟子曰君子所以教民亦仁义而已矣何必曰利子思曰仁义固所以利之也云云此大抵后人所为欲凑成思孟一段授受者耳今断从子思之门人若得亲受业于子思不应七篇全无所述而曰私淑诸人如此轻他如顔子则曰夫子循循云云曽子亦屡曰吾闻诸夫子
索隠云【减五十六字】
索隠者河内司马贞所为史记索隠也所谓小司马者自序署为朝散大夫国子博士文阁学士但不知为何代人以序文考之盖唐人也
孔丛子【减五字】
通考晁氏云楚孔鲋字子鱼孔子八世孙也仕陈胜为博士以言不见用托目疾而退论注其先仲尼子思子上子髙子顺之言及已之行事名之曰孔丛子凡二十一篇丛之为言聚也
道既通
此句亦只可浅説若正经説到道处又非司马迁见识所能到迁之见只是説他学通相似
赵氏曰孟子通五经尤长于诗书
盖为见其屡引诗书而以为尤熟于此耳不然何以知其独长于此后学如此比度前贤其亦无据而可笑无怪乎髙子以追蠡而议禹之声尚文王之声也故程子辟之
游事齐宣王宣王不能用【止】不果所言【芟五条减九十五字】古史亦据史记先事齐宣王后乃见梁惠王襄王齐湣王独孟子以伐燕为宣王时事与史记荀子等书皆不合而通鉴以伐燕之嵗为宣王十九年则是孟子先游梁而后至齐见宣王矣然考异亦无他据又未知孰是也
此段今断从黄氏日抄盖孟子出于所见史记得于所闻所闻不如所见之真况温公通鉴又自与史记相戾不知温公生于千载之下又何据而不从史记也义理则可断若事实年次安得梦而知昔人之非邪故以孟子所称齐王而不曰宣王尽为湣王此説应是 按史记齐伐燕有二事齐宣王先尝伐燕燕文公卒易王初立齐宣王因燕丧伐之取十城是即孟子梁惠王篇所载问答称齐宣王者也此一事也称宣王者孟子作于宣王已没之后故以諡称而赵岐注亦称齐宣王也齐湣王后又伐燕燕哙以燕与子之齐伐燕下燕七十城是即孟子公孙丒篇所载沈同问燕可伐与者也此又一事也止称齐王者作孟子时湣王尚在未有諡之可称赵岐注亦称王也燕哙逊国在宣王卒后九年湣王伐燕在齐宣王卒后十年以此见伐燕哙非齐宣甚明故孟子自公孙丒篇后凡涉齐事皆止称王陈贾作周公未尽仁智论终篇只説齐王盖尝考究古史通鉴少误近世师儒援为王留行事有谓区区齐宣王不足为圣世道説者遂亦误指伐哙为齐宣王事故私记之以俟考古者质焉
游事齐宣王宣王不能用云云濶于事情
此言其龃龉于时也
当是之时秦用商鞅【止】是以所如不合
此言其所以龃龉于时也须以攻伐纵横字与唐虞三代之徳字相对看
秦用商鞅
鞅本卫之公族纲目大书卫鞅后封之于商地故又称商鞅
楚魏用吴起
起初用于魏魏武侯卒奔楚楚君类卒楚人杀之
齐用孙子田忌
此孙子指孙膑非孙武子也武子则吴王阖闾所用杀二宠妃为队长者也齐伐魏以田忌为将膑为军师威王时
天下方务于合从连衡【芟七条一国一论移三条入下题】从衡二字之义当主史畧注以义利相合曰从以势相胁逼曰衡如诗传南北曰从东西曰衡者不切然当时二字之名所由起则是如诗传之説也史畧注亦未得其所以然盖秦居陜西以陜西而视山东诸国东西连亘其势衡也故以秦而胁六国是主于秦也故曰连衡山东诸国则无西一面只以南北相合而为从故以六国合约以抗秦所主者六国也故谓之从耳
退而与万章之徒序诗书【芟一题六条】
问诗书既删于孔子矣孟子又何以序为盖取孔子所删定者而序正之孟子尝曰予未得为孔子徒也予私淑诸人也是时去孔子百余年则诗书岂能无舛逸失次者邪
史记谓孟子所如不合退而与万章之徒序诗书述仲尼之意作孟子七篇韩子曰非轲自着轲既没其徒万章公孙丒相与记轲所言焉朱子曰愚按二説不同史记近是
问序説谓史记近是而集注于滕文公篇首章云门人不能悉记其词又第四章云记者之误如何曰前説是后两处失之熟读七篇观其笔如镕铸而成非缀缉可就也论语便是记録缀缉所为非一笔文字也 清尝记一书载朱子之言谓孟子一书决是孟子所自作不是孟子如何冩得精意如此透彻首尾如此贯串看他是甚麽様文气若当时门下有人写得如此意思出亦不可谓轲之死不得其传矣故曽南丰谓书二典亦臯防辈人所作以公孙丑万章平日所问难于孟子者观之似未能写出孟子七篇文字如此精粹员活也 新安陈氏谓孟子曰字盖是后人所加者正如周子通书亦为后人毎章加以周子曰字
韩子曰尧以是传之舜【芟五条】
愚谓程子谓韩子此语非是蹈袭前人亦非凿空撰得出许之亦防于过矣盖韩子此语全得于孟子见知闻知一章此是何等聪明人融防出来便成此一段説话 韩子原道述大学平天下必先治国一条而遗格物致知苏氏古史述中庸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一条而遗夫明善诚身此非其偶遗之也吁此韩子之所以止于韩子苏氏之所以止于苏氏而不得以与于斯文也温公通鉴引孟子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却去了居天下之广居一句此亦是无头学问也
轲之死不得其传焉【芟十三条】
孟轲之后庶防焉者只董子一人若文中子也尽有志气尽有格言只是有些外华魔病吾道以诚实为主况又欲速故作续经这也是器量不可大受矣
荀与掦也择云云而不详【芟四条】
择以穷究言语以议论言故以择为先
又曰孟氏醇乎醇者也【芟二条减末条六字分入上题】谓其择之精语之详也
荀与大醇而小疵【芟七条一题】
大醇以其皆知崇正道黜邪説也小疵即择焉而不精语焉而不详也
又曰孔子之道大而能博【芟二条减八字】
韩子此言只是谓圣人之道全体之道也当时自顔曽外诸弟子惟得其性之所近未有能具体者其后又各以其所能授弟子源逺而末益分而于道之全体愈寥寥矣独孟轲师子思而子思之学出于曽子为得圣道之大全故曰独孟轲氏之传得其宗又曰求观圣人之道者必自孟子始正以其得斯道之大全正宗为非偏岐末流之学也学者必由是而观焉庶乎其不失耳 问大是就浑沦处説博是就该贯处説否朱子曰韩子亦未必有此意但如此看亦是好 恐韩子见不到此大槩説学而已观其徧观尽识字面可见 问学焉而皆得其性之所近曰政事者就政事上学得文学者就文学上学得徳行言语者就徳行言语上学得盖以其不能徧观而尽识也
求观圣人之道者必自孟子始【芟一条减一百二十二字】观圣道必自曽子之大学始所谓初学入徳之门者此言只是主孟子言耳亦行逺自迩登髙自卑之意程子注曰孔子言参也鲁然顔子没后终得圣人
之道者曽子也观其启手足之言可以见矣所传者子思孟子皆其学也程子此言不是正改韩子之言朱子以其可相发明故附云
又曰掦子云曰古者杨墨塞路孟子辞而辟之廓如也 此二句是子云之言自杨墨行正道废以下皆韩子之言
其大经大法皆亡灭云云烂而不收
其指先王也出韩文集与孟简尚书之篇此系节文其本文一则曰先王之法二则曰先王之道三则曰先王之事又曰二帝三王羣圣人之道可见 大经盖本中庸之大经上自王朝之间以至父母夫妇房闼之内先王莫不制为之礼此皆系五品之人伦事如仪礼曲礼所载犹可见其畧也 大法盖指刑政典章之属如周室班爵禄之制当时孟子已曰其详不可得闻诸侯已去其籍矣至于论井田则亦曰此其大畧也亦可见大法之亡灭已多
存十一于千百【芟一条一题】
孟子所谓于传有之者今皆无此书矣可见所存能防
然向无孟氏则皆服左衽而言侏离矣
无孟氏则杨墨行正道废天下皆归于无父无君之教而沦胥于夷矣 衽衣襟也韵府谓裳之交接也侏蛮语不分明之意
故愈尝推尊孟氏以为功不在禹下者为此也
书云地平天成万世永頼时乃功则自古功髙者莫禹若也故特举禹以推孟子之功 新安陈氏曰洪水溺人之身异端陷溺人心心溺之祸甚于身溺也
或问于程子曰孟子还可谓圣人否程子曰未敢便道他是圣人然学已到至处
辅氏曰未敢便道是圣人以其行处言学已到至处以其知处言孟子论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谓神与夫圣知巧力之譬精宻切当非想像臆度之所能及是其学已到圣处然其英气未化有露圭角处故未敢便道是圣人此其权度审矣
程子又曰孟子有功于圣门不可胜言仲尼只説一个仁字孟子开口便説仁义仲尼只説一个志孟子便説许多养气出来只此二字其功甚多
盖专指养气二字不必谓义与气单説气之一字如何便有功若上云有功圣门则兼仁义与养气
又曰孟子有大功于世以其言性善也
又曰孟子性善养气之论皆前圣所未发
庆源辅氏曰言性善使资质美者闻之必求复其本然而充其善资质不美者闻之亦知所自警而不流于恶言养气使气质刚柔不齐者勇猛奋发于道义而无巽懦怯弱之弊皆发夫子所未发其功多盖在此此所以有大功于世也
又曰学者全要识时若不识时不足以言学顔子陋巷自乐以有孔子在焉若孟子之时世既无人安可不以道自任
又曰孟子有些英气才有英气便有圭角英气甚害事新安陈氏曰英气甚害事盖责备贤者之辞 问孟子英气害事处安在曰孔子徳性较寛大气象较从容故卑者亦得而亲之髙者亦愈见其不可及故曰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又曰即之也温听其言也厉盖狡诈者献其诚暴慢者致其恭如饮醇醪令人不觉自醉譬之春风着物自然能使发生也如此而犹有不入不行处则命也若孟子则不如孔子多矣既是如此则其所以感人者亦未得如孔子矣程子安得不责其备
如顔子便浑厚不同顔子去圣人只毫发间孟子大贤亚圣之次也
盖以顔子为大贤亚圣而孟子次之其实把孟子顔子并观其气象自有次第但难于口舌论説也料造诣深者当自防云
或曰英气见于甚处曰但以孔子之言比之便可见且如氷与水精非不光比之玉自是有温润含蓄气象无许多光耀也【芟一条】
温润含蓄气象【芟一条】
辅氏曰言心声也徳之符也有徳者必有言若就言上看得分明则其徳无余蕴矣玉有温润含蓄气象所以为寳人有温润含蓄气象所以为圣其理一也
杨氏曰孟子一书只是要正人心教人存心养性收其放心至论仁义礼智则以恻隠羞恶辞让是非之心为之端论邪説之害则曰生于其心害于其政论事君则曰格君心之非一正君而国定千变万化只説从心上来人能正心则事无足为者矣大学之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其本只是正心诚意而已心得其正然后知性之善故孟子遇人便道性善欧阳永叔却言圣人之教人性非所先可谓误矣人性上不可添一物尧舜所以为万世法亦是率性而已所谓率性循天理是也外边用计用数假饶立得功业只是人欲之私与圣贤作处天地悬隔【芟二条畧更次序】
辅氏曰人能正心则事无足为者此语亦失之太快观大学正心之后于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更有工夫在愚谓孟子大人格君心之非一正君而国定岂亦太快哉 朱子曰心得其正然后知性之善语若有病盖知性之善然后能正其心心得其正然后有以知性之为善而不疑耳 辅氏曰自尧舜所以为万世法至与圣贤作处天地悬隔此数语判断二帝三王及漠唐以后为治之道所以不同明白详尽愚谓二帝三王及唐汉以后为治之道所以不同只是王覇之分耳看他説天理人欲及计数等字 孟子之书所以救世而垂后也当时举世滔滔皆没溺于功利孟子所以遇人便道性善言必称尧舜而性之所以善尧舜之所以为尧舜者仁义而已矣所以托始于见梁惠王一章通七篇都是这一泉脉灌注流通
四书蒙引卷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