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畿辅通志卷九十六
策
宋
上复幽蓟十策 宋 琪
国家将平幽蓟臣敢陈十策一契丹种族二料贼众
寡三贼来布置四边备五命将六排阵讨伐七和番
八馈运九收幽州十灭契丹契丹番部之别种代居
辽泽中南界潢水西距邢山疆土幅员千里而近其
主自安巴坚始疆盛因攻渤海死于辽阳妻舒噜氏
生三男长曰东丹次曰徳光徳光南侵还死于杀虎
林季曰自在太子东丹生永康永康代徳光为主谋
起军南侵被杀于大神淀徳光之子舒噜代立号为
睡王二年为永康子明记所簒明记死幼主代立明
记妻萧氏番将守兴之女今幼主萧氏所生也晋末
契丹主头下兵谓之大帐有皮室兵约三万皆精甲
也为其爪牙国母舒噜氏头下谓之舒绅舒绅有众
二万乃安巴坚之牙将当是时半已老矣南来时量
分借得三五千骑舒噜常留余兵为部族根本其诸
大首领有太子伟王永康南北王裕悦满达乌页等
裕悦谓其国舅也大者千余骑次者数百骑皆私甲
也别族则有奚霫胜兵亦万余人少马多步奚其王
名阿巴达者昔年犯阙时令送刘琋崔廷勲屯河洛
者也又有渤海首领大锡里髙模翰步骑万余人并
髠髪左袵窃为契丹之饰复有近界裕库哷室韦女
真党项亦被胁属每部不过千余骑其三部落吐浑
沙陀洎幽州管内雁门已北十余州军部落汉兵合
二万余众此是石晋割以赂番之地也番汉诸族其
数可见矣每番部南侵其众不啻十万契丹入界之
时步骑车帐不从阡陌东西一槩而行大帐前及东
西面差大首领三人各率万骑支散游奕百十里外
亦交相侦逻谓之栏子马契丹主吹角为号众即顿
合环绕穹庐以近及逺析木稍屈之为弓子铺不设
枪营堑栅之备每军行聴鼓三伐不问昏昼一匝便
行未逢大敌不乗战马俟近我师即竞乗之所以新
羁战蹄有余力也且用军之术成列而不战俟退而
乗之多伏兵断粮道冒夜举火乗风曳柴馈饷自赍
退败无耻散而复聚寒而益坚此其所长也中原所
长秋夏霖霪天时也山林河津地利也枪突劔弩兵
胜也财丰士众力强也乗时互用较然可知王师备
边破敌之计每秋冬时河朔州军縁边寨栅但专守
境勿辄侵渔令彼寻戈其词无措或戎马既肥长驱
入冦契丹主行部落萃至寒云翳日翔雪迷空鞍马
相持毡褐之利所宜守陴坐甲以逸待劳令骑士并
屯于天雄军贝磁相州以来若分在边城缓急难于
合近边州府只用步兵多屯弩手大者万卒小者
千人坚壁固守勿令出战彼以全国之兵此以一郡
之众虽勇懦之有殊虑众寡之不敌也国家别命大
将总统前军以遏侵轶只于天雄军邢洺贝州以来
设犄戎之备俟其阳春启候彼计既穷新草未生陈
荄已朽番马无力疲钝思归逼而逐之必自奔北前
军行阵之法马步精不过十万自招讨以下更命三
五人藩候充都监副戎排阵先锋等职临事分布所
贵有权追戎之阵须列前后其前阵万五千骑阵身
万人是四十指挥左右稍各十指挥是二十将每指
挥作一队自军主都虞候指挥使押番每队用马突
或刃子枪一百余并弓劔骨朶其阵身解镫排之俟
兴戎相搏之时无问厚薄十分作气枪突交冲驰逐
徃来后阵更进彼若乗我深入阵身之后更有骑步
人五千分为十头以撞竿镫弩俱进为回马之舍阵
稍不可轻动葢防横骑奔冲此阵以都监主之进退
赏罚便可裁决后阵以马步军八万招讨董之与前
阵不得过三五里展稍实心布常山之势左右排阵
分押之或前阵击破冦兵后阵亦禁其驰骤轻进葢
师正之律也牧誓云四伐五伐乃止齐焉慎重之戒
也是以开运中晋军犄戎未尝放散三四年间虽徳
光为戎首多计桀黠而无胜晋军之处葢并力御之
厥后以任人不当为彦泽之所误如将来杀获驱攘
之后圣人务好生之徳设息兵之谋虽降志难甘亦
和戎为便魏綘尝陈五利奉春仅得中厯观载籍
前王皆然易称髙宗用伐鬼方诗美宣王薄伐玁狁
是知戎狄侵轶其来尚矣然则兵为凶器圣人不得
已而用之若精选使臣不辱君命通盟继好弭战息
民此亦之得也臣每见国朝发兵未至屯戍之所
已于两河诸郡调民运粮逺近骚然烦费十倍臣生
居边土习知其事况幽州为国北门押番重镇养兵
数万应敌乃其常事每逢调发惟作糗粮之备入番
旬浃军粮自赍每人给麨斗余盛之于囊以自随得
马每匹给生谷二斗作口袋饲秣日以二升为限旬
日之间人马俱无饥色更以牙官子弟戮力津擎裹
送则一月之粮不烦馈运俟大军既至定议取舍然
后图转饟亦未为晩
明
瀛海水患 于慎行
甚哉水之为利害也其利之不能胜害也则无以其
利而留害其害之不能胜利也则无以其害而掩利
善者裁择于便宜而注措其方畧庶克有济乎虽
然亦难矣扼腕而谈其事者易奋臂而当其事者难
奋臂而当其事者易烛照而揆其事者难烛照而揆
其事者易专聴而责其成者难是故计臣谋士莫能
建必然之画而成安流之勋者难之也执事按瀛海
之地舆忾滹流之多故思徃哲之成计悉时?之
情令诸生筹便宜愚生故不佞授之握算罔知纵横
然而愿竭其智无遁其愚夫瀛州者葢三辅之下形
九河之道也支祁为虐则鱼龙拂鬰于平原河伯
不仁则桑田萧条于巨野晧晧旰旰滔滔汤汤葢自
昔患之自昔难之矣然而滹沲犹未合也滹沲未合
则蠭涌奔腾之势未甚而疏瀹浚导之功易举当事
者犹能措手足而不至于大壊旁裂不可收拾日者
隆庆中滹沲为梗其吞天沃日之涛排山倒海之状
若震霆疾风而莫可御泄于猫儿潴于桑干决则金
堤为之溃溢则千畆为之平无处弗壑无岁弗害葢
国家所赖于三辅者今且为鱼鳖之窟而主计者遂
无可奈何矣胡不引孙禁贾让之事观之也禁之言
曰开通大河浚利水道水去得美田可二十余万顷
又省吏卒治堤救水者三万人此转害以为利者也
是一计也禁之所以着绩也让之曰徙冀州之民
当水冲者决黎阳要害亭放河使北入海势不能滥
期月自定此因害以去害者也是一计也让之所以
茂勲也此夫二者执事能熟之愚生能言之二三
主计之臣能行之而卒莫有究利害之大原追孙贾
之芳踪舒庙堂之忧者何也则以今之时视孙贾
之时其难之难且什百此也书曰惟克果断记曰上
人疑则百姓惑故疑者功之废也断者谋之成也今
之议滹沲河者曰故道可复也复之而旁有议之者
曰得无伤于漕河乎曰下流可浚也浚之而后有迹
之者曰其如海口沙髙何秦越分视公私异虑今日
一议明日又一议而卒未有定算焉夫道旁作舍三
年不成路岐回车千里坐失此主计不力委任不专
之患也葢昔者禹之抑洪水也陆行载车水行乗舟
泥行蹈毳山行即樏当其事者勇矣不独谈其事也
北最髙地至于大陆播为九河入于渤海揆其事者
精矣不独当其事也十三载过家不入君无咈命相
无违言责其成者专矣不独精其事也然后九川疏
九泽洒九道通九山度诸夏乂安功施三代美哉禹
之明徳乎今滹沲之流水虽急力非横于懐襄之势
也岁不常溢非久于九年之逺也庙堂忧栗之主非
下于姚姒之明也左右协寅之僚非让于岳牧之良
也然彼则以四海而平此则以一方而为壑则主
计不力委任不专其故可覩矣是故仁人蒿目而语
难智者借箸而画孙禁之略可行也则二十万顷
之田未必非利贾让之疏可行也则明日入海之流
未必非便得其人不以羣诽摇其计专其任不以罔
功壊其成庶几哉与大禹争烈矣
议
宋
救灾议 曾 巩
?宁元年七月甲申河北地震水灾隳城郭壊庐舍
百姓暴露乏食主上忧悯下缓刑之令遣拊循之使
恩甚厚也然百姓患于暴露非钱不可以立屋庐患
于乏食非粟不可以饱二者不易之理也非得此二
者虽主上忧劳于上使者旁午于下无以救其灾塞
其求也有司建言请发仓廪与之粟壮者人日二升
幼者人日一升主上不旋日而许之赐之可谓大矣
然有司之所言特常行之法非审计终始见于众人
之所未见也今河北地震水灾所毁败者甚众可谓
非常之变也遭非常之变者亦必有非常之恩然后
可以振之今百姓暴露乏食已废其业矣使之相率
日待二升之廪于上则其势必不暇乎它为是农不
复得修其畎亩商不复得治其货贿工不复得利其
器用闲民不复得转移执事一切弃百事而专意于
待升合之食以偷为性命之计是直以饿殍之养养
之而已非深思逺虑为百姓长计也以中戸计之戸
为十人壮者六人月当受粟三石六斗幼者四人当
受粟一石二斗率一戸月当受粟五石难可以久行
也不久行则百姓何以赡其后久行之则被水之地
既无秋成之望非至来岁麦熟赈之未可以罢自今
至于来岁麦熟凡十月一户当受粟五十石今被灾
者十余州州以二十万戸计之中等以上及非灾害
所被不仰食县官者去其半则仰食县官者为十万
戸食之不遍则为施不均而民犹有无告者也食之
遍则当用粟五百万石而足何以办此又非深思逺
虑为公家长计也至于给受之际有淹速有均否有
真伪有集之扰有辨察之烦措置一差皆足致?
又羣而处之气久蒸薄必生疾疠此皆必至之害也
且此不过能使之得旦暮之食耳其于屋庐构筑之
费将安取哉屋庐构筑之费既无所处而就食于州
县必相率而去其故居虽有颓墙废屋之尚可完者
故材旧瓦之尚可因者什器众物之尚可赖者必弃
之而不暇顾甚则杀牛马而去者有之伐桑而去
者有之其害又可谓甚也今秋气已半霜露方始而
民露处不知所蔽葢流亡者亦已众矣如是不可止
则将空近塞之地空近塞之地失战鬬之民此众士
大夫之所虑而不可谓无患者也空近塞之地失耕
桑之民此众士大夫之所未虑而患之尤甚者也何
则失战斗之民异时有警边戍不可以不増矣失耕
桑之民异时无事边籴不可以不贵矣二者皆可不
深念欤万一或出于无聊之计有窥仓库盗一囊之
粟一束之帛者彼知已负有司之禁则必鸟骇鼠窜
窃弄鉏梃于草茅之中以扞游徼之吏强者既嚣而
动则弱者必随而聚矣不幸或连一二城之地有枹
鼓之警国家胡能晏然而已乎况今外有大敌之可
虑内有郊祀之将行安得不防之于未然销之于未
萌也然则为今之下方纸之诏赐之以钱五十万
贯贷之以粟一百万石而事足矣何则今被灾之州
为十万戸如一戸得粟十石得钱五千下戸常产之
赀平日未有及此者也彼得钱以完其居得粟以给
其食则农得修其畎亩商得治其货贿工得利其器
用闲民得转移执事一切得复其业而不失其常生
之计与专意以待二升之廪于上而势不暇乎他为
岂不逺哉此可谓深思逺虑为百姓长计者也由有
司之说则用十月之费为粟五百万石由今之说则
用两月之费为粟一百万石况贷之于今而收之于
后足以振其艰乏而终无损于储偫之实所实费者
钱五巨万贯而已此可谓深思逺虑为公家长计者
也又无给授之?疾疠之忧民不必去其故居茍有
颓墙壊屋之尚可完者故材旧瓦之尚可因者什器
众物之尚可赖者皆得而不失况于全牛马保桑枣
其利又可谓甚也虽寒气方始而无暴露之患民安
居足食则有乐生自重之心各复其业则势不暇乎
他为虽驱之不去诱之不为盗矣夫饥岁聚饿殍之
民而与之升合之食无益于救灾补败之数此常行
之?法也今破去常行之?法以钱与粟一举而赈
之足以救其患复其业河北之民闻诏令之出必皆
喜上之足赖而自安于畎亩之中负钱与粟而归与
其父母妻子脱于流离死亡之祸则戴上之施而懐
欲报之心岂有已哉天下之民闻国家措置如此恩
泽之厚其孰不震动感激悦主上之义于无穷乎如
是而人和不可致天意不可悦者未之有也人和洽
于下天意悦于上然后玉辂徐动就阳而郊荒夷殊
陬奉币来享疆内安辑里无嚣声岂不适变于可为
之时消患于无形之内乎此所为审计终始见于众
人所未见也且今河北州军凡三十七灾害所被十
余州军而已他州之田秋稼足望令有司于籴粟常
价斗增一二十钱非独足以利农其于增籴一百万
石易矣斗增一二十钱吾权一时之事有以为之耳
以实钱给其常价以茶荈香药之类佐其虚估不过
捐茶荈香药之类为钱数巨万贯而其费已足茶荈
香药之类与百姓之命孰为可惜不待议而可知者
也夫费钱五巨万又捐茶荈香药之类为钱数巨万
贯而足以救一时之患为天下之计利害轻重又非
难明者也顾吾之有司能越拘挛之见破常行之法
与否而已此时事之急也故述斯议焉
元
真定玉华宫罢遣太常礼乐议 元永贞
窃闻天子七庙万世之通义三代以还莫违兹道原
庙之制隆古未闻汉孝惠从叔孙通之请始诏有司
立原庙遂有衣冠月出游之名其后郡国所在因各
立庙至元帝永平四年贡禹奏郡国祖宗庙不应古
礼宜正定天子是其议罢之谨按尚书黩于祭祀时
为弗钦春秋之义父不祭于支庶君不祭于臣仆之
家伏观圣朝建立七庙崇奉孝享可谓至矣而睿宗
皇帝神御别在真定路玉华宫窃惟有功徳于天下
者莫如太祖皇帝世祖皇帝太祖皇帝不闻有原庙
世祖皇帝神御奉安大圣寿万安寺岁时差官以家
人礼祭供不用太常礼乐今玉华宫原庙列在郡国
又非龙兴降诞之地主者以臣仆之贱供祭御容非
礼之甚伏望朝廷稽前汉故事致隆太庙玉华宫照
依京师诸寺影堂例止命有司以时祭供罢遣太常
礼乐非独圣朝得典礼之正而在天之灵无亵黩之
烦而礼官免失礼之责矣
明
西北水利议 徐贞明
当今经国吁谟其大且急孰有过于西北水利者乎
虽然槩而行之则效逺而难臻骤而行之则事创而
未信葢西北皆可行也盍先之于畿辅畿辅诸郡皆
可行也盍先之于京东永平之地京东永平之地皆
可行也盍先之于近山濒海之地近山濒海之地皆
可行也盍先之于数井以示可行之端则效近而易
臻事狎而人信京东辅郡而蓟又重镇固股肱神京
缓急所必须者矧今地负山控海负山则泉深而土
泽控海则潮淤而壤沃水利尤易易也予所属二三
解事者葢徧厯山海之境阅两月而返披图出示如
指诸掌也为言诸州邑泉从地涌一决而通水与田
平一引而至比比皆然姑摘其土膏腴而人旷弃即
可修举以兆其端者自西厯东如密云县之燕乐庄
平谷县之水峪寺及龙家务庄三河县之唐庄顺
庆屯地皆其著者蓟州城北则有黄厓营城西则有
白马泉镇国庄城东则有焉伸桥灰林河而下城南
则有别山铺及夹阴流河而下至于阴流淀疏渠皆
田也遵化西南平安城夹通河而下及沙河铺地方
又铁厂涌珠湖以下至韮菜沟上素河下素河百余
里夹河皆可成田迁安县北徐流营山下涌出五泉
合流入桃林河又三里桥涌泉流出滦河又蚕姑庙
涌泉成河与滦河相接夹河皆可田之地卢龙县燕
河营涌泉成河及营东五泉涌漫四出至[张家庄]抚
宁县西台头营河流亦自燕河营涌泉而来皆可田
自西以东如丰润县南则大寨及剌榆坨史家河大
王庄之地东则榛子镇西则鸦洪桥夹河五十余里
皆可田玉田县清庄坞导河可田后湖庄疏湖可田
三里屯及大泉小泉引泉可田其间有民所不业之
地有屯地有牧马之地屯草之地属于官官为辟其
芜而收其利不难也至于民不业者召民业之官为
助其力何至连阡以弃鞠为茂草乎至于濒海可田
则自水道沽关黒崖子墩起至开平卫南宋家营之
地东西度之百余里南北度之百八十里皆隶丰润
其地与吴越濒海之沃区相等今萑苇弥望而系名
于势族然苇之利微即势族亦无厚入于其间也若
如吴越人田而耕之则利十倍于苇即捐其一以与
势族使不失其旧入势家亦何憾焉昔虞文靖公之
议东极辽海南滨青徐濒海皆可田之地今丰润实
其中境欲举其议而行之兹非其先当致力者乎葢
先之京东数处以兆其端而京东之地皆可渐而行
也先之京东以兆其端而畿内而列郡皆可渐而行
也先之畿内列郡而西北之地皆可渐而行也在边
陲则先之蓟镇而诸镇皆可渐而行也至于濒海则
先之丰润而辽海以东青徐以南皆可渐而行也夫
事有小用则宜大则局而不通大用则宜小则窘而
难布兹其试之一井究之天下无不利者事有旦夕
计功而逺猷不存积久考成而近效难觏兹其暂之
岁收久之永赖无不利者特端之于京东数处因而
推之西北一岁开其始十年究其成而万世席其利
矣
水田议 姜扬武
忆余垂髫时同卿徐公讳贞明奉命开三辅水利阻
于浮议曰北土不宜稻也庚戌陈生国纪与鹿觅
越人之习水利者疏畦引水剏为稻田阻于众口曰
北土不宜稻也余私诧曰今涞涿渔阳广栽秔稻民
获其利矧职方氏云幽州谷宜三种郑云黍稷稻贾
公彦疏云幽与冀相接冀皆黍稷幽见宜稻故云三
种黍稷稻也是幽之宜稻其来旧矣或曰涞涿之间
山泉清浅正刘靖纪勲碑所云疏之斯溉决之斯散
也者吾乡亢旱则涸及三泉堤隤则水深五丈障
之犹虞荡决引之更益奔冲谈水田于丰利非徒无益
实增之害也余闻之冁然曰若所云诚夏虫之不可
语氷者矣且漳水可以灌邺房泾水可以富关中何
吾乡之于河独避之如仇而畏之如虎耶及读宋史
何承矩传自顺安濒海东西三百余里南北五七十
里悉为稻田食货志云凡雄鄚霸州平戎顺安等军
兴堰六百里置斗门引淀水溉灌吾乡始为塘泺终
为稻田防塞实边具有成绩稻田有八利多为沟渠
引填淤之水利一分为支河疏壅塞之害利二旱不
虞枯槁利三水不虞泛涨利四通舟楫以便转输利
五稻一斗易粟数斗利六逋赋易完利七戎马不得
驰突利八然始必壊民丘珑多起丁夫变置川原迁
延岁月都邑易腾浮议愚民潜布流言未驱载穗之
车已中铄金之口必主之密勿付之重臣勿因小害
而阻挠勿徼利而卤莾寛其文网需以岁时则数
百载之旷典庶可次第举矣
本朝
巨鹿堤防议 王 鼐
尝考邢襄阖属大势坦衍广舆所记广阿泽独隶巨
鹿是又坦衍中之污下者也旧起城之西南以及于
东北斜筑长堤一道界连任平广宗约百有余里未
审肇于何代明之末造恒旸干旱泉流多涸沮洳扬
尘民遂视此蜿蜒虹基阻碍车两不啻若赘疣矣一
任踏径串十夷八九至顺治十一十二两年霪雨
无似任县之张家泊所汇牛尾圣水蔡马百泉洺沙
沣八河自西而来平乡之落漠暨广宗之崇文仁义
李槐板台诸社壊堰四散之水自南而东漳滏骄嗥
大陆滉漾巨鹿之民不尽为鱼者几希于斯时也无
论壑邻不仁而四望弥漫亦无邻之可壑况畚揷莫
施又孰是可梩之壤以崇我壅激者乎得无追忆徐
文长之说渭谓自禹治水后九州岛诸大水不大泛溢
决徙者葢田以井故也田井间之水自遂而沟而洫
而浍沟深广各四尺洫广深各倍之葢取其细流以
泽田而水势之分千条万如髪之析而约于梳齿
无腻不通之患废井田而为阡陌则凡向所析之
细流尽并而为陆矣犹髪之旧约于梳齿者今还束
而髻之其势并其力自悍又何怪乎文长之言如此
顾疏之诚是也而非所论于仓卒人方?荡于洪涛
漩涡之间乃褎博而讲王道迂阔杀人几等于挤壑
如广宗地势稍据上游尝秦越我巨民而且不为之
所讼争关累年不息奈之何以分漳涤滏望同患
于河朔之民与上党之民哉此必不得之数也矧古
制之万难复者井田其一然则必何如而后可凡天
下之棘手而莫何以为定无所处者则必有处也独
不闻救荒无竒耶王制曰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
九年耕必有三年之食以三十年之通虽有凶旱水
溢民无菜色夫饥溺一也其法可移以御水何言之
每见五行气数之灾偶歘一乗于莫备莫觉之际亦
未尝不纾之于数年或数十年而后再来其狎至而
频仍者絶少但人之常情水至则缭扰号水退则
偃仰玩忽茍于冬春交于耜举趾之前村落之处
下流者家出几篑篑复几日立为成约富好义而乐
输不在此例若宅陇尤当冲要者竭作亦聴自便日
计不足岁计有余知十年之后当必如陵如阜矣其
下浅泊深塘既可放泄而且饶萑蒲稻蠏菰菱鱼蛤
之利傥冯夷纵恣携家以登不穏于橧巢耶即室庐
不无淹损前此亩锺圃入之蓄亦足相偿而鸠庀不
难矣总之疏瀹之说万全之也固巨莫复行豫培
之说一隅之见也似易可渐举虽卑卑平实之事亦
须亹亹耐久之心又勿曰以乡民而卫城郭之民也
官绅所在分义宜然祖居难移独不为身家乎在有
司当为民计而在吾民尤当自为计
论
唐
争臣论 韩 愈
或问谏议大夫阳城于愈可以为有道之士乎哉学
广而闻多不求闻于人也行古人之道居于晋之鄙
晋之鄙人薫其徳而善良者几千人大臣闻而荐之
天子以为谏议大夫人皆以为华阳子不色喜居于
位五年矣视其徳如在野彼岂以富贵移易其心哉
愈应之曰是易所谓恒其徳贞而夫子凶者也恶得
为有道之士乎哉在易蛊之上九云不事王侯髙尚
其事蹇之六二则曰王臣蹇蹇匪躬之故夫亦以所
居之时不一而所蹈之徳不同也若蛊之上九居无
用之地而致匪躬之节以蹇之六二在王臣之位而
髙不事之心则冒进之患生旷官之刺兴志不可则
而尤不终无也今阳子在位不为不久矣闻天下之
得失不为不熟矣天子待之不为不加矣而未尝一
言及于政视政之得失若越人视秦人之肥瘠忽焉
不加喜戚于其心问其官则曰谏议也问其禄则曰
下大夫之秩也问其政则曰我不知也有道之士固
如是乎哉且吾闻之有官守者不得其职则去有言
责者不得其言则去今阳子以为得其言乎哉得其
言而不言与不得其言而不去无一可者也阳子将
为禄仕乎古之人有云仕不为贫而有时乎为贫谓
禄仕者也宜乎辞尊而居卑辞富而居贫若抱关击
柝者可也葢孔子尝为委吏矣尝为乗田矣亦不敢
旷其职必曰计当而已矣必曰牛羊遂而已矣若
阳子之秩禄不为卑且贫章章明矣而如此其可乎
哉或曰否非若此也夫阳子恶讪上者恶为人臣招
其君之过而以为名者故虽谏且议使人不得而知
焉书曰尔有嘉谟嘉猷则入告尔后于内尔乃顺之
于外曰斯谟斯猷惟我后之徳夫阳子之用心亦若
此者愈应之曰若阳子之用心如此滋所谓惑者矣
入则谏其君出不使人知者大臣宰相之事非阳子
之所宜行也夫阳子本以布衣于蓬蒿之下主上
嘉其行谊擢在此位官以谏为名诚宜有以奉其职
使四方后代知朝廷有直言骨鲠之臣天子有不僭
赏从谏如流之美庶岩穴之士闻而慕之束带结髪
愿进于阙下而伸其辞说致吾君于尧舜熙鸿号于
无穷也若书所谓则大臣宰相之事非阳子之所宜
行也且阳子之心将使君人者恶闻其过乎是启之
也或曰阳子不求闻而人自闻之不求用而君用之
不得已而起守其道而不变何子过之深也愈曰自
古圣人贤士皆非有求于闻用也闵其时之不平人
之不乂得其道不敢独善其身而必以兼济天下也
孜孜矻矻死而后已故禹过家门不入孔席不暇暖
而墨突不得黔彼二圣一贤者岂不知自安佚之为
乐哉诚畏天命而悲人穷也夫天授人以贤圣才能
岂使自有余而已诚欲以补其不足者也耳目之于
身也耳司闻而目司见聴其是非视其险易然后身
得安焉圣贤者时人之耳目也时人者圣贤之身也
且阳子之不贤则将役于贤以奉其上矣若果贤则
固畏天命而闵人穷也恶得以自暇逸乎哉或曰吾
闻君子不欲加诸人而恶讦以为直者若吾子之论
直则直矣无乃伤于徳而费于辞乎好尽言以招人
过国武子之所以见杀于齐也吾子其亦闻乎愈曰
君子居其位则思死其官未得位则思修其辞以明
其道我将以明道也非以为直而加人也且国武子
不能得善人而好尽言于乱国是以见杀传曰惟善
人能受尽言谓其闻而能改之也子告我曰阳子可
以为有道之士也今虽不能及已阳子将不得为善
人乎哉
宋
祖逖论 苏 辙
敌国相图必审于彼已将强敌弱则利于进取将弱
敌强则利于自守违此二者而求成功难矣东晋渡
江以江淮为境中原虽屡有变而南兵不出出亦无
功石勒之死也庾亮为北伐之计石虎之老也庾翼
为徙镇之役皆无成而死及苻坚之败谢安父子乗
战胜之威有席卷之意终以兵将奔溃无尺寸之得
其后宋文自谓富强以兵挑元魏梁武志于并吞失
信于髙氏陈宣乗髙氏之衰攘取淮南皆继之以败
亡何者东南地薄兵脆将非命世之雄其势固如此
也方石虎之毙中原大乱晋人皆谓北方不足复平
而蔡谟独以为忧或问其故谟曰夫能顺天奉时济
六合于草昧若非上哲必由英豪度今诸人皆不办
此必将经营分裂疲人以逞才不副意徒使财殚力
竭终将何所至哉吾见韩卢东郭俱毙而已矣至哉
此言实当时好事者之病也自江南建国惟桓温东
讨慕容西征苻坚兵锋所及敌人震动及宋武破广
固陷长安所至荡定有吊伐之风此二人者诚非常
将也然桓温终以败衂不能成大功宋武志在禅代
未能定秦狼狈而反而况其下者乎惟晋元帝初定
江南未遑征伐祖逖言于帝曰晋室之乱非上无道
而下怨叛也由藩王争权自相诛灭遂使戎狄乗衅
毒流中原耳遗黎既被残酷人有奋击之志诚能奋
威命将使若逖等为之统主郡国豪杰必有应者沉
溺之士喜于来苏庶几国耻可雪也帝以逖为豫州
刺史使进屯淮阴逖兵力甚弱乃铸造兵器招合离
散稍诛鉏叛涣复进据谯然未尝为深入计也石勒
遣兵攻逖逖辄就破其众每于兵间勤身节用礼下
贤俊懐抚初附专以恩信接人不尚诈力故人争为
之用自黄河以南尽为晋土虽石勒之强不敢以兵
窥其境逖母塟成皋勒使人修其墓复遣使通好且
求互市逖不答其使而许其市通南北之货多获其
利方将经略河北而帝使戴若思拥节直据其上逖
怏怏不得志死葢敌强将弱能知自守之为利者惟
逖一人夫惟知自守之为进取而后可以言进取也
哉
本朝
髙允论 魏 禧
国书之役髙允既免罪出语人曰吾不敢爱死者恐
负翟黒子故也魏子掩卷而叹曰甚矣允之言欺我
哉允忠诚正直口无所择言身无所择行虽微翟黒
子必不爱死以欺君然允必为此言者至髙之行人
所乐居而允顾退然自托于小善此古人所为不可
及也或馈杨震金曰暮夜无人知者震曰天知神知
子知我知何谓无知宣徳中周忱荐龚翊为太仓学
官翊辞不就语人曰我仕无害于义但负金川门一
恸耳夫吏恶不义之财虽使天地间无复有鬼神
震必不受金忠臣疾不义之禄虽金川门不痛哭翊
必不仕且夫翊一门卒耳非有知已之恩国事之责
也既已更厯三朝身逢贤圣之主矣而介然不肯少
污其志可不谓大贤矣哉魏子曰吾于允得保身焉
中牟既定赵简子义田基而赏之基曰一人举而万
夫俛首智者不为我受赏使中牟之士懐耻不义书
曰满招损谦受益易曰君子以俭徳辟难有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