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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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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畿辅通志卷一百四

曹鼐传         本朝汤 斌

曹鼐字德恒宁晋人宣德初以举人署代州学正自

陈年少不敢为人师愿入太学肄业或得一剧官自

效改泰和县典史七年部匠役入都疏乞试中礼

部第二廷试进士第一人授翰林院修撰正统元年

兼经筵讲官预修宣宗实录书成进侍讲五年二月

以杨士竒等荐同马愉并直内阁典机务九年进翰

林学士鼐为人内刚外和通达政体时士竒等相继

卒凡议大政诸臣皆推决于鼐中官王振用事鼐正

色不少假振亦惮而忌之寻迁吏部左侍郎仍兼翰

林学士十四年额森寇大同王振劝帝亲征鼐与诸

大臣扈跸从至宣府诸臣请班师不听鼐曰臣子固

不足惜主上繋天下安危岂可轻进振怒曰倘有此

亦天命也既而前驱败报踵至振始惧还次土木额

森遣使通和帝召鼐草诏答之寇骑突蹂阵而入鼐

及从官数十人皆死之景帝立赠荣禄大夫少傅吏

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谥文襄官其子恩大理评

事英宗复位加赠太傅改谥文忠又官其子锦衣卫

百户

王骥传           汤 斌

王骥字尚德束鹿人长身伟干多力便骑射刚毅有

胆举永乐四年进士为兵科给事中使山西奏蠲盐

池逋课二十万人皆德之遂迁其省按察司副使召

入为顺天府尹擢兵部右侍郎时承平久军政渐弛

骥以整饬戎备为己任奏减内外卫所及王府卫

余丁之在营者又定陜西卫所军士更番操练法九

载进尚书坐议边事迟五日期与侍郎邝埜同下狱

寻释之正统二年阿勒坦多尔济巴勒数侵掠甘凉诸边

诸将莫能御于是英宗命骥辍部务行边制诏一切

便宜行事是时都指挥使安敬为偏将黩而怯都督

蒋贵都御史曹翼追寇至鱼儿海将及之而敬谓前

途无水草不可进引还曹翼言状英宗宻勅骥责贵

死状而僇敬军中以徇骥故秘之而疾驱至军中大

将士方就列问诸将曰曩大军追敌逗挠误事者

为谁诸将伏地顿首曰诸将皆无状然先退者都指

挥使安敬也骥命縳敬立斩辕门下而顾都督蒋贵

曰公为大将遇敌輙引退亦当死贵惶恐伏地不敢

仰视久之乃称诏责状以闻一军股栗遂大阅将士

分兵画地使诸将自为防御别部巴圗博啰寇庄

浪都指挥魏荣遂撃走之而尽收其男女驼马以归

军为之一振骥以二月出八月还京阿勒坦寻复入寇

诏任礼为平羌将军蒋贵赵安为副而特命骥往监

督诸将悉取进止骥谍知寇营所在乃选精骑授蒋

贵使为前锋直捣狼山而自与任礼等率大军为后

继且谓贵曰勉旃不成功无相见也贵遇寇于石城

撃走之骥曰寇未大衂骤退且复来使我疲于奔命

非计也乃令贵复帅精骑二千出镇夷关书夜兼行

追及大败之得其左丞及禆将百人斩首三百余获

金银玺印各一驼马兵甲千计骥与任礼兵至梧桐

林得枢宻同知佥院十五人万户二人招降部落数

十帐穷追至黑泉而还右军赵安等出昌宁至刁力

沟得右丞达噜噶齐三十人驼马甲兵称是是役也

分道出塞期夹攻转战二千余里阿勒坦走死论功

贵礼皆封伯而骥以兵部尚书兼支大理寺卿俸寻

诏还理部事六年有麓川之役麓川本百夷僻逺不

当中国一郡宣慰司土官思任发叛黔国公沐晟遣

将讨之不利廷议遣官招谕而王振方用事喜功名

骥知振指力主用兵振大恱遂绌廷议拜蒋贵为平

蛮将军骥总督军务大发东南诸道兵十五万讨之

转饷半天下濒行赐骥贵黄金兜牟细铠蟒绣绯衣

朱弓矢骥乘传至云南天大暑众请按兵骥曰贼

方炽毒吾民敢阻军者斩于是部署诸将至金沙江

分军三路捣上江寨上江贼扼塞攻三日不下大

风纵火焚栅乘势力攻斩首五万余级上江平遂由

夹象石渡贼乘险自守骥督兵深入破连环七砦于

沙木笼山又败其象阵于泥沟箐摩尼寨长驱抵

麓川俘斩及溺死者数万思任发奔缅甸以大闻

而是时维摩土司韦郎罗僭称广新王诏骥移师讨

之骥曰此不足血吾刃也遣偏师压其境言王尚书

大军且至贼惊溃韦郎罗走安南即传檄且入安南

追贼安南王大惧斩其首并縳其妻子来献广南富

州土司侬郎与沈正交恶构兵十余年骥移文谕之

立解师还帝遣户部侍郎王质赍羊酒迎劳数百里

外既入见赐宴奉天门封靖逺伯岁食禄千二百石

予铁劵世袭指挥同知赐赍逾等贵亦进封定西侯

骥自是以勲爵奉朝请不预兵部政矣而是时思任

发尚窜缅甸其子思机发率余众往来窥伺乃复命

骥总督云南军务于是骥率都督冉保毛福寿及定

西侯等会木邦等蛮兵进讨而思机发走入缅甸竟

不可得仅纵兵捣其巢俘其妻子及从贼百余战象

十一立陇川宣慰使而还骥加禄三百石贵五百石

亡何思任发为千户王政所杀而思机发凶益甚

数入寇时定西侯已死复以骥为总督宫聚为平蛮

将军帅师十五万直抵金沙江贼立栅西岸骥濳渡

破之贼又立栅于鬼哭山巅骥纵火连破诸寨坠崖

谷死者以万计而竟不能得思机发当是时王师屯孟

其地在金沙江西去麓川又千余里诸蛮见大军

皆震怖曰自古汉人无渡金沙江者今王师至此岂

天威耶而窥大军亦欲还复拥思任发少子思陆据

孟养骥度贼终不可灭乃与思陆约立誓金沙江上

曰石烂江枯汝乃得渡思陆亦惧而听命乃班师议

者颇咎骥老师费财以一隅骚动天下而云南训导

詹英抗言骥等多役民夫麾下大军一日起行互相

蹂践又每军负米五斗渉山谷不胜其苦自缢者

多师抵金沙江彷徨不敢渡既渡缩朒不敢攻指挥

路宣翟亨等俟贼解散多捕鱼户以为贼俘此何异

李宓之败而杨国忠以闻也奏下法司王振主之

仅停奬劳而已寻改骥为平蛮将军讨贵州苗获其

魁刬平王蛊富者槛送京师再加岁禄百石予世劵

土木之难廷臣劾振因连骥景帝以骥多功置不问

复召为总督南京机务南畿素习偷惰戎务废弛骥

至一以所驭军法教之而尚书于谦弗重也因事解

其任奉朝请帝虽罢骥而内犹严之时禁私役阉人

惟黔国公宁阳侯得留四人骥独留六人骥老且八

十跃马食肉纵酒盛声伎如故石亨等奉英宗复

辟骥与焉仍召领兵部事加号奉天翊卫推诚宣力

守正文臣光禄大夫柱国数月请老又三年乃卒年

八十三赠靖逺侯谥忠毅子瑺嗣瑺卒子添嗣添尚

嘉善长公主卒子宪嗣宪卒子瑾嗣瑾卒子学诗嗣

学诗卒无子弟学礼嗣

王翱传           汤 斌

王翱字九皋盐山人永乐十三年试贡士于行在

礼部举翱第五时成祖欲建都北平思得北士用之

得翱大喜召见赐酒食及殿对奏名二甲第一入翰

林为庶吉士授大理左寺正左迁行人宣德元年以

杨士竒荐擢行在山东道御史十年擢佥都御史正

统元年镇守江西还复巡盐浙江四年松潘用兵命

翱同都督李安往讨之事平镇守陜西七年提督辽

东军务翱以辽东法令久弛将士骄玩贼至皆不肯

力战因诸将庭谒召都督以下责以丧师失律罪当

斩军中股栗叩首愿效死自赎翱乃自行边起山海

关抵开原缮城垣浚沟堑斥堠相望又以边塞孤逺

军兴輙虞匮缺缘俗立法令有罪者悉得收赎十年

间得金谷马牛羊无筭遂督诸军出塞屡有斩获进

右副都御史指挥孙璟以漏关鞭戍卒至死其妻女

哭之亦死他卒诉璟杀一家三人翱曰卒死法妻死

夫女死父非杀也璟得无累卒以能将名十四年秋

额森猝犯广宁翱收兵入保或谓翱城不可守翱怒

按剑曰敢言弃城者斩伺寇怠遣诸将分道击之额

森势蹙引去景泰三年还掌院事寻加太子少保

两广寇乱复命翶往寇闻翱至大惧欵服翱亦推诚

抚之岭南遂安翱久历军中恩威并用所至輙有功

他人莫能及也四年召还迁吏部尚书与王直同掌

部事天顺改元直老乃专任翱时李贤为石亨所谗

谪外帝以问翱翱力言贤无罪贤得留贤在内阁亦

左右翱翱以是得行其志帝尝从容谓贤今六部皆

得人惜吏部王翱老尔贤对曰翱虽老精力未衰闻

禄命之说翱寿最高帝喜曰如此可无虑每进退大

臣帝必召翱咨可否宠待日隆羣臣无敢望所推择

文武大吏耿九畴轩輗年富李秉程信施聚焦礼范

信皆为名臣尝侍游西苑醉命扶还其家南城五花

楼成召翶落之称翱先生赏赐优渥每引选入奉天

门或雨雪中贵扶掖上下有所游幸召翱俱輙传侍

郎代选然翱归虽极暮必莅署阅所选惟恐有不当

也宪宗立加太子太保特命免雨雪朝朝以朔望三

上疏乞骸骨降旨慰留数遣医视疾三年疾甚乃许

致仕卒年八十有四赠太保谥忠肃翱刚明正直忧

国奉公每见朝廷行一善政则喜见颜色稍未善则

攒眉终日闻四方水旱灾伤急询所在官吏有无积

储民得不流离饿死否在铨曹谢絶请谒公余恒宿

直庐非岁时朔望谒先祠未尝归私第论荐不使人

知忘情恩怨曰吏部岂快心恩怨地也自处尤廉峻

景帝知翱贫诏为治第盐山力辞不受孙疄荫入太

学不使应省试曰汝幸得门荫勿妨寒士路有中贵

遗明珠数颗辞之弗获缀珠衣领间数年中贵死召

其犹子还之女嫁为畿内士人贾杰妻翱夫人数遣

迎女杰恚曰若翁典籖移我官京师反手尔何往来

不惮烦也夫人闻之乘间置酒跪请翱翱怒推案击

夫人伤面杰亦卒不调也方曹钦反执李贤于长安

门往见翱翱叱曰朝廷何负若若乃反耶杀李公毋

宁杀我钦遽谢曰不敢惊长者贤得免每朝退孑然

独行马昴崔恭軰皆翱所推举同列九卿直名呼之

其为时严重如此李贤尝谓翱乱而敬扰而毅简而

廉刚而塞强而义皋陶九德王公有其五矣尝对便

殿英宗曰北人文雅藻饰不及南人顾质直雄伟缓

急当得力翱承帝指引用多北人然所举皆能其职

至姚在吏部始推挽南人而清誉稍不逮翱故世

以翱为善知人子竚世官锦衣卫千户

岳正传           汤 斌

岳正字李方漷县人举礼部第一进士第三人授翰

林院编修迁左赞善天顺初改修撰以吏部尚书王

翱荐召见文华殿正长身美须髯帝遥望遽色喜既

登陛又喜问年几何对曰四十家何在曰漷县又问

举进士何科曰正统十三年帝益喜曰汝既我北方

人朕又首擢汝今用汝内阁须努力辅朕许彬老矣

不足恃也正顿首受命出赴阁石亨张軏遇之愕然

比入帝曰今日择一阁臣甚喜亨軏请为谁帝曰岳

正但官小耳须与吏部侍郎兼学士亨軏以不由己

进阳顿首贺曰陛下既得人俟试之称职进官未晩

也帝黙然时时得召见言事钦天监汤序奏灾异以

奸臣未去帝问正对曰奸臣无主名即求之人人自

危且序术浅不足信事遂止锦衣官校逻得一妖言

僧狱具坐反论太监牛玉请官逻者正谓事纵得实

不过合妖言律逻者凖格给赏不宜与官朝论韪之

亨与太监曹吉祥擅权有匿名书指斥吉祥罪状吉

祥怒请榜购告捕者正与吕原入见曰为政有体盗

贼责兵部奸宄责法司天子出榜购募未之前闻且

尧建进善之旌舜立诽谤之木秦始皇拒谏乃下诽

谤妖言之令由此过失不闻卒以亡国愿陛下以尧

舜为法以秦为戒且必欲廉得其人缓则自露亟则

逾匿吉祥方固争帝曰正言是也因不问亨从子彪

镇大同遣使献使者言捕斩无算皆枭置林木间

正取地图指示之曰某地至某地四面沙漠无林木

汝枭置何所其人语塞是时亨言祥势大横正间为

帝言盍早制之不者且有变帝曰汝可往告朕意正

径造二人所讽令自戢解兵柄吉祥与亨忿谓正实

短我顾藉上语劫我因合谋去正承天门灾下诏

罪已正草诏历陈弊政词切直亨等遂构蜚语指为

谤讪谪广东钦州同知道漷以母老留旬日而兵部

尚书陈汝言故曹石党也正在帝前尝言其不可用

因衔正嗾逻者中以私事逮拷诏狱谪戍肃州镇夷

所都督季铎遂奏夺其所居第正至州夜宿传舎

手梏急掌坟且死涿人杨四者能急人难取醇酒醉

解人夜伺其熟寐脱梏刳中又啖以金乃得至戍所

亨吉祥既坐反诛帝谓李贤曰岳正固尝言之贤对

曰正有老母得放归幸甚乃释为民宪宗即位御史

吕洪等请复正官吏部拟调南京帝特留之命充经

筵讲官纂修英宗实录正既复官自以为当大用贤

欲荐为南京国子祭酒正不恱颇怨望有谮之于贤

者贤亦嗛之故事清理武选贴黄推兵部侍郎及

都御史各一人时兵部尚书王竑等荐正可侍郎

都给事中张宁可都御史有用侍郎王复都御史

林聪而责推不公并出正宁为知府宁知汀州而

正知兴化宁亦负时名故时论为之哗然正至官勤

修民事兴水利又积谷贷民手司出纳吏不得缘为

奸由是民食其德而规利者腾为谤言三年来朝遂

乞致仕时季铎败勅还正故第居三年卒正文章气

节名动天下在内阁才二十八日任事敢言或时廷

争至语唾溅御衣有规以信而后谏者正慨然曰上

顾我厚不敢不尽心子以谏官处我耶英宗亦悉其

忠谪戍时谓近臣须还我生岳正故权幸不敢加害

又时念曰岳正倒好只是大胆正因用帝语自题像

赞曰岳正倒好只是大胆惟帝念哉必当有感如或

赦汝再敢不敢臣尝诵古人之言益将之死而靡憾

也其始终强项如此正无子一女适李东阳嘉靖中

追赠太常寺卿谥文肃所著类博稿十卷

邢表传           彭 诏

公讳表字居正别号拙庵燕地文安人状貌魁梧资

性聪敏齓齿即见器于督学程公博通经史尤精理

学尝曰中庸一书圣贤关键唯我能寻着路头景泰

丁丑成进士筮仕获嘉地冲民狡狯难治公以儒术

饰吏事尚德黜刑专务以恩结复流民千七百户田

赋有制科差惟均择民间俊秀子弟建社学教之双

马营俗尚强梁民习为盗闻公至悉易暴为良寻擢

守彰德葢异数也获民勒石志思及知彰德持正守

法摘发如神适衡水民王泽为校尉马成诱至安阳

杀泽窃其妻以逃泽苏赴愬于公捕之不得具疏城

隍数日成携所窃妇出首人咸以为神调卫辉时久

旱瘟疫大行醮禳之俄顷雨如注次年水灾奏免六

郡税粮升山东左叅政转右布政使总理大同粮储

惩刈奸弊殚厥心以懋乃绩未几丁内艰服阕以原

官补四川川苗民杂居区画非易复旱灾连年道殣

相望公仿常平法出廪庾赈之全活数万众廷议以

公文武壮猷晋大中丞巡抚全蜀公以川事之壊土

司骄纵淫佚且苗情难束以汉法而贪帅好为激变

以邀功名诸偏裨又多纨袴子弟弗任驰驱以故窃

发易创也率纵之使横即大创亦易举也率弛之使

蔓葢不蔓无以糜大官之钱不横无以为封拜之地

此西南诸蛮所以易戢而难靖者自昔皆然公于是

简壮勇于部伍正首恶以安反侧置戍建堡使蚕丛

鸟道之乡悉遵道遵路又思大荒之后继以大兵民

艰乃食非屯田无以计久远但屯法之不行皆缘岁

有丰歉租惟一制未卜逢年之利先惊追呼之魂此

边陲所以空饶可耕之田而荷戈之士卒无辞于呼

庚癸也今与军民约课耕不课税俾沿边闲地听其

开垦粟既充则价易贱以银易粟边储庶不忧匮乏

矣奏可两年而置措得羡粮数万公抚蜀四年兵荒

频仍建昌之役戎服临阵者八阅月致疽发于背卒

万山中没之日槖如洗军民号泣为之罢市讣闻上

悼惜久之予葬又为文以祭之荣亦至矣公深于中

庸者中庸之学言性命不离参赞细而鱼鳖草木蠢

兹苗蛮俱关中和公世生北鄙业显西南诗云在彼

无恶在此无射庶几夙夜以永终誉其公之谓乎公

曰中庸一书惟我寻着路头岂欺我哉

王遴传         本朝孙承泽

王遴号继津霸州人年甫壮慨然有四方之志嘉靖

丁未成进士授绍兴府推官考满至京于贵要一无

所谒遂以平常复任知公者甚为不平吏部亟升为

武选主事以解人言时杨公继盛为武选员外郎甚

相得也杨公上疏劾奸辅嵩自分必不免以妻子托

公公曰君为社稷计吾不能为社稷以安君之心乎

杨曰余一女二子一子巳有亲次子与女婚嫁皆在

君择焉公乃以女许其次子杨疏下逮系刑部公往

送至狱时奉查严効忠严鹄冐功事兵部尚书聂

豹严之门人也公言冐功之事宜据实具覆聂使人

约火房语曰此何时也况严未尝冐功并升亦有事

例出一稿付公公曰严未尝冐名严効忠安在哉并

升虽有事例皆奸人骫法舞文非祖宗旧制也聂面

赤但曰将稿付郎中次日公约同官另具一疏说堂

聂曰有稿矣此稿云何公曰司稿查据节年邦政事

例不敢欺皇上严効忠严鹄本冐功而今曰不然此

不欺皇上乎先生平日讲学以圣贤自处上起之废

籍不二三年位至大司马恐堂疏一传名节扫地矣

乞熟思之聂掷稿于地曰君为君子豹为小人矣聂

知公不可夺乃宻报嵩嵩上疏辞冐功之官切齿于

公会有穷弁声寃者逮公下锦衣狱查无干渉释放

杨公之狱上论死公彷徨如失左右手自往西市收

其尸作诗二首哭之时口语籍籍公不顾也未几升

公巡兖州道有宗室为盗人不敢问公至擒寘于法

四境肃然又自河北道转山西岢岚兵备副使以边

患正廹当国者欲以难公也公修隘塞通水渠声望

大着抚按皆忌之公具呈告休抚按遂疏纠劾降

调而南京科道中有为公旧属吏为公注劣者竟以

大计拾遗赖部力持不可岢岚士民为公颂寃于新

抚按抚按公疏荐公复任以救危镇上乃特升公佥

都御史巡抚延绥促之赴镇随有保安之陜西按

臣温如玊上疏劾其疎防在内科道和之遂回籍听

勘时各边告警需人甚急推公宣府巡抚以修城却

敌之功加俸一级公以亲老请告不允升兵部右侍

郎提督京营复三疏控辞不允然以亢直与张江陵

不合适有阅视之议遂自请行边上赐飞鱼服以宠

其行事竣中途上疏乞致仕不允又恳请得回籍万

历壬午起补原官升南京工部尚书掌兵部印务寻

改兵部尚书又改北京户部尚书在部正值议从祀

诸儒公力言从祀须以实践为主余皆伪也阳明以

才胜若实践工夫难与薛文清同若阳明得从祀则

朱晦庵吕东莱皆不足信言之凿凿尤为有识乙酉

改兵部尚书时兵部政务一切听命于内阁及大珰

拱手受成而已公受事凡有请托悉行拒絶一日执

政有托以指挥罗秀升堂上佥书公曰锦衣堂上佥书

旧皆由南北镇抚升转指挥径升无例力却之大

监张佑违例取马公疏请查明于是执政票擅留御

批言官复纠之具疏请告允令致仕公家居杜门荐

用之疏无岁不上两赐存问亨寿八十七岁祭葬如

制赠少保赐一品荫追谥恭肃公所著有大隠堂诗

集四卷二镇疏草八卷奏议十卷子乐善为考功郎

先公卒孙伯镛为户部郎居官有政声

石星传           邹元标

石公名星字拱辰号东泉直?东明人也曾祖祖父

俱以公贵赠光禄大夫柱国少保兼太子太保兵部

尚书先是母燕夫人梦大星投懐而公生长而仪状

魁岸望之若神人然性沉毅笃实弱冠起家进士官

行人穆庙改元授吏科给事中疏六事曰保圣躬讲

圣学勤视朝速俞允广听纳察谗谮时阉滕祥为蛊

公疏其奸状忤旨廷杖六十祥为监公复詈之祥怒

杖益厉以故滨死者数友人穆铨部持得不死是

时里中纷传公已毙杖下元配郑闻之触柱死当道

欲以烈闻公曰不可主恩未死臣而吾妻死夫误耳

竟未以闻比数年上登极诏起原官晋尚寳少卿由

廷尉卿转南太仆寺卿时江陵阴忌争臣在廷公遂

归江陵圽公起冏卿升佥都御史协理院事晋副都

兵部侍郎工部户部尚书饬纲提纪推贤解网士民

有阴被其泽而不知者适边疆多事改兵部尚书以

功荫一子官生忽宁夏变起一时蓟镇晋豫告脱巾

者踵至公勅诸司曰哱贼杀抚臣宪使而不讨是无

国法诸弄兵者姑次第平于是竭日夜力如总督如

抚臣如监军大将偏裨将以下皆极一时选又疏遏

敌道俾不得逞疏请决灌城疏加饷数十万计无不

周而日夜望灭贼报不至心血为枯乃手疏跪门泣

云贼未授首缘诸将观望畏缩以总督权轻愿陛下

赐剑督臣魏学曽十日不先斩臣头以明欺罔上

感动竟赐剑十日报果至上大嘉恱进太子太保

赐银币世袭锦衣正千户诸弄兵者亦渐平计后先

斩获三千余级加少保赐银币世袭锦衣卫指挥佥

事当宁夏未克时朝鲜复告日本拥倭众数万薄城下

七道掳其王子公念曰哱贼未擒东西顾两难乃

先遣人入平壤陈利害祸福兼行间以缓其兵旋授

计宋经畧应昌李提督如松以兵三万往两人至平

壤以捷闻而苦饷不继疾疫繁兴应昌及镇臣首言

许封贡便公初意谓此小丑不一大创狡益不可制

念非数十万金不可问计司农知所在若洗乃幡然

曰吾几误吾君父事夫委金钱数十万投之东壑胜

负不可知而中国膏脂竭矣小西飞亦上书阙下

请封语甚恭宻与政府姑议许封之以沈惟敬为

谍惟敬嘉兴人公方深念客有说者曰封贡所讳言

宁主战便胜则功不胜亦无后害县官金钱及劲兵

可量数无听细人言便公奈何智不出此非所以为

身名计也公曰老臣受国厚恩顶踵不知所出吾非

不欲膏唇吻谐观场之口处不败之地顾东南民力

竭矣身名非老臣所知也客惭而退惟敬至倭倭亦

遣小西飞报命而蜚语日闻上诏廷议有言封贡不

便者有言许封不许贡者有言惟敬市井无赖不宜

误听者言人人殊独抚臣顾公养谦疏封贡纚纚千

余言顾通州人爽达多知畧以边才闻内阁复计曰

抚臣亲履行间言甚辨宜听公与倭遂定约曰许若

贡其无以一矢一卒遗釜山不听约惟战耳遂决策

遣使奉玺书往而使臣李宗城望倭垒惊而走朝鲜

复生事端倭遂有异志人遂徧谪公矣上亦投杼置

公于理妻子戍瘴乡客复有说者曰主斯议者诸疏

可覆脱有功乃公独当乎宜声众议可无独坐公曰

以星谋国不效死即死吾终不以一词饰我罪闻者

义而壮之越月上政府书云星至愚陋仰承皇上付

托之重当此岛寇猖狂属国颠危之日而又值府库

空虚粮运艰难之时则夫假天威震慑海邦借羁縻

保全属国令中外晏然神京永固即使意外有警以

我休息士马积余刍饷因之消外侮以奠宗社此罪

愚报皇上职分甘九死以不移者何意封事垂成朝

鲜生衅清正复来釜倭未解重贻宵旰之忧大动远

近之役语曰主忧臣辱今圣主忧矣星何敢爱死不以

报君父乎故自入狱以来囚徒为伍夕死为期九岁

幼儿逺戍烟瘴人非木石能不动心而犹茍活至今

不少怨尤者窃欲借疎愚获罪之迹惕东征秉钺之

心假庙堂震怒之威慑逺人观望之胆则不佞虽在

狱犹之乎在官也前局未结后效可图生而不属为

人死而尚可为鬼昔比干剖心匡时宁俞甘愚成事

星固非伦意亦窃附顷见报章清正几擒救兵获免

然魄落粮匮似可收拾倘乘我兵战胜行长听命宻

运机宜使朝鲜修好消衅日本休兵归岛戍师量减

省费此皆今日易事惟相国图之于时论功行赏首

及当事而罪愚或得比吐蕃劫盟张延赏永落编氓

或得比宁夏削平魏总督放释归里逺比王刘两司

马白头乘障故事此罪人之幸然不敢必也若夫十

岁孤儿一恩未沾永戍不还罪人不孥窃望圣恩惟

相国是念至于诸旁观者未亮不肖处东西多事无

米难炊之时以误国罪名见遗星万死不辞祗足见

今日当事者之苦心开后来任事者模棱之路耳临

书悚息子读其词悲之夫日与死邻犹谆谆欲宻运

机宜以结前局公之志报国岂以死生变故动心哉

公居官甚廉为南太仆时贮羡金二千故事以充交

际或归私槖公封识以去兵部总兵陈璘以竒物献

麾不去特疏叅之户部有解金而穴以铜者可数十

金公以穷治必至株连遂代之偿公自为诸生时梦

入一庙礼之甚恭问之曰岳武穆也命公卜不当叱

责六十后礼公如初觉犹栗栗汗下公之生与诏狱

岂偶然哉公自入狱惟日望朝鲜报乃偶疾知不起

遂手书寄子曰我以迂愚致尔子母坐蛮烟风雨中

初意犹望解网得教尔躬耕读世世不忘圣恩顾视

丘陇今已矣生前无以遗尔没犹使尔厪北顾忧我

才短识浅任重福过无所逃罪至于欺君万死不敢

今上神明仁慈必鉴之不使尔母子流离异乡也且

我而在士大夫彼此相轧借我开衅今我已归大化

夫岂无有心人怜我迂愚念尔飘零者尔善自保

书成未几卒时己亥九月初七日公子茂恩在粤西

依母袁月明中忽雷雨昏迷一大星自东北坠地阁

阁有声噫怪哉

论曰石司马历事三朝四十年谔谔蹇蹇削平宁夏

劳苦功高矣乃以与国祸连忧深兵食至欲以一使

胜百万兵此必不可得之数也身膏圜土妻子戍瘴

乡世谓公愚然又谓愚不可及彼巧为骑墙者胜受

上赏不胜亦无后祸龌龊者能之公为之乎秀吉死

倭去朝鲜存皆天命也非人力也公心自苦圣恩自

寛岂弟君子宜有同心焉

邢孔阳传          邹元标

公讳孔阳字公照号龙源中丞公四世孙也领神庙

癸酉乡荐丁丑登进士授行人奉使册封高丽馈赠

丝毫不缁洋中风涛万状舟楫几危公神色不动事

竣上赐金币辛巳丁内艰乙酉晋计部主事督代饷

羡金万余司吏以献公却之遂市粟建常平仓贮之

以备祲视岁丰凶为敛散丁亥代大荒两运不给主

客兵嗷嗷呼庚癸公以主兵逸尚挟竒赢借其饷饷

客兵主兵以常平粟并俸金足之又念边储之壊一

剥于主帅再剥于书卜技艺与中贵人之苞苴且市

籍菜佣俱充部伍其费无筭公以骁健为长技孱弱

者革勿与及一切游食馈遗严为谢絶于是三关度

支始清我朝盐课三晋居半奸商视为外府公蠲积

引杜请托择通商惠民者行之计四载厘剔裁省之

余几十万大司徒服其干局特疏纪录赐金绮丁

亥告归养晨昏偕姜安人供鲜瀡视匕箸欲子职终

封公曰吾家三世上恩无以报日促装公不能违

己丑晋计部郎中管通州漕储兼管河道督疏淮徐

等处通近辇事多掣肘公持大体无所屈挠念京边

仰给东南漕运每朝浚夕淤夕塞朝决岁委数十万

徒付冯夷耳疏论治河者欲复故道以杀河流治漕

者引河流以济运艘各言所便今引流缓沁卫不可

忘漕宜修海运不可弃遣属邑分瀹勿逼而南由清

入海别引沁水从魏博折而东之以资运涝俾南入

海旱俾东入运仪北河流如带当宿重兵防扼吭

焉筑堰疏流为急治洪建闸为上合二臣职掌而一

之有攸济矣总河中丞潘公季驯嘉公议可经久行

之通仓有三咸处西鄙陛运较水运倍公相地形疏

渠自南徂西抵仓三里许用力寡而见功多通人至

今赖之押运官有返帆银入府染指者恒侵半公给

时封识如旧漕艘抵通回空艰于逗留时津门请饷

急公奏除津例留二十万石外益留十万兵给米不

苦枵腹银稍愆不烦仰屋舟亦不窘久羁一剂量而

粟十万银且减七万矣至饬漕政慎监兊查稽悞而

夙弊悉清更优恤班军厌禁军骄每择仓厫自请公

严绳之令班禁军一体听给又廉知兵得饷輙贱售

是兵失其值而官仍虚费公较所售与之值军皆色

喜仍贮粟而不虞匮乏运官赵某委利其资弗获

遂假功令以泄私忿公一讯得情顼顼然不能对一

时诧为神明陜西告灾司农欲移京粟万余由漕

运达河南令南阳汝宁陆运于潼关公闻之驰书告

司农曰移粟之役是以三千锺致一石将毙河南而

缓陜西之救何若驰一吏人籴关内借支省藏京粟

航于中州令富室籴之入镪关内以补借支之数且

免陆运之役是万夫渉一吏代之千里馈粮一旦

苏息矣卒从其议民皆乐于输助通州运粮器具岁

时缮治官任费民任劳??匿其费以责民器皆苦

窳公伤之皆全给其督饷也一意秉公人不敢以私

干贮蓄有法计得宜上降勅褒谕进奉政大夫父

母及配赠封如制公益为感激图报闸口自大通桥

至通州共六启闭为蓄水通运计适豪商运皇木由

闸达辇以省陆费公柅之谓闸设为粮计非为木计

万一木植冲闸咎将谁归渠借奥援请益力公持益

坚抗疏上闻以此当途皆衔之遂拂袖归来两台屡

以人才疏荐公坚意不起邑令崔君劝驾曰公长才

高卧如苍生引领何公笑曰古人不以三公易色养

吾天伦中较宦途有余地岁七十犹修子职养重谢

絶干谒课子若孙读己未秋病輙不起临终絶口不

及生产但令书种不断为乡党善人足矣邹子曰昔

中丞拙庵公具文武材以王事终于任公能发身甲

第孤介自持不善逢人至大利弊独行己意不避权

要竟以此与时忤虽然长孺积薪安仁拙宦拙则拙

矣吾以征其品公之善绳祖武在德不在位余是以

论其世也

邹森传         本朝魏象枢

邹子讳森字渐斋明嘉靖辛卯科举人未仕而卒蔚

州义民铭之孙也按义民素行着于乡祠乡贤尝积

书累万卷每卷题曰卖者不仁买者不义且曰吾子

孙或有能读者后梦谒孔子命弟子某读其书遂育

邹子邹子生而清慧体不胜衣弱冠以仲尼徒自许

诸子避席不敢近下帷数年积书凡再读每究心阴

阳象数鬼神礼乐之故独与尹先生商订之走一蒙

者往来传诵数千言无舛谬尹撰两镇三关志以百

卷计摭陶唐迄今故实且备邹子校雠足多焉志

成作叙尹属稿诣邹所邹亦属稿两人各出袖中指

率同相视而笑邹子所著观心约若干篇未及传不

起先是病初笃家人恐询后事邹子曰某卷好书某

卷好书别无答者人谓书魔云邹子与尹少年同乡

举尹举壬辰进士官至河间府知府或云终佥事谪

戍卒邹子负异才读异书未竟厥施亦卒蔚人惜之

观心约垂百年湮没不可考询故老无复识者余友

武承之素以古学自朂雅志表章尝就缙绅家力索

不得偶从市上敝纸中见原稿鬻得之如获拱璧甲

午秋蹇入都属余为传又二年卫澹足水部梓而

传之尹先生讳耕字子莘来驭仲州守为之传颇悉

着有两镇三关志乡约塞语朔野山人集诸卷皆行

世蒙者亦一时异人也

成基命传        本朝傅维鳞

成基命字靖之别号予避御讳以字行少有异质

日诵数千言万历癸巳以特选入太学时叶向高为

祭酒每语人曰成子公辅器也雍事竣不受铨除益

力学丙午举于乡明年成进士改庶吉士乃取累朝

旧典若方舆利弊皆条悉不遗余力于诗文独进秦汉

大历上馆阁师皆器重之庚戌外艰归壬子服阕守

故官庚申迁右中允寻改洗马管司业事敦尚风节

为太学先熹宗即位疏请视学不先关白内阁阁臣

恚以原官回局于是请告归癸亥与修光宗实录成

迁右庶子管诰勅补日讲官每进讲敷析详明寓以

规讽上肃容俯听升少詹事进礼部右侍郎时阉忠

贤初窃政附影观风者每骤跻峻秩公风简澄峻每

正色讲筵独弗修欵谒杨涟左光斗诸狱兴构者

诬以为涟等衿契以激怒阉公遂决意去或谓之曰

执政有瓜葛可解也公曰讲官皇上规绳也规绳自

隳安作皇上规绳遂归懐宗御极即家拜吏部右侍

郎充经筵讲官公每奏对鹤立玉表懐宗每目属之

寻回部管右侍郎事力任澄叙饬诸曹郎各举其职

未几边警亟上御平台集廷臣讲求方畧公念纶枢

为戎行根本无论筹畧出自帷幄即文武大吏用得

其人而非纶枢所愿多蝮阱焉纶枢非人安问大吏

枢贰佐枢曾不关其说而悠悠置之不闻豫储事急

则议多任少故条议荐举非凿凿可行当尽置勿问

至于大豪杰抱兼资大畧急宜勅廷臣署举分曹谘

试不致要人携所昵以要当事乃应对条四事曰置

辅弼广枢贰采谠议广招来懐宗嘉纳之己巳特升

东阁大学士预机务一日合同官入对平台懐宗方

勅大学士孙承宗督师关门询方畧公奏云愿以战

守机宜付承宗俾尽其才勿掣肘必有以仰副圣?

而他所敷陈于戎务独切一时皆心服焉时纷召外

兵公以为外兵已来未定方来当止京营乘城之士

宵旦不得下宜分班休息之宣云劲卒入卫仍当招

补旧额以备诸冲要调集费繁额赋当急冻粮当运

明年领兊续运之法当行新饷当增屯运当紧豆料

之当均行粮当核而司空之属给发收贮当晰内

造外造当促其期目前见行当急来岁当预然而笙

箫之选或当箭括皬头销愞黄口又拖不可柰何

兼以还卫区士不敢宻蠡而四方选卒抵圻輙鸟兽

散至于六垣注销不讲六曹奏报省试不闻急儆军

实缓仍文应即错立族谈未有擘肌分理公乃一一

条画诸兴革大计仍痛言所以筹边之策上嘉纳之

懐宗重漕欲复勲臣董漕运而诸勲攻诘四腾公极

论勲臣削军蠧漕诸弊事得寝册立东宫礼成加太

子太保一日懐宗御文华殿谓辅臣曰近日法纪废

弛宜大振刷公对曰治道苐宜去其太甚譬理乱丝

宜觅头绪骤用纷更恐益挠乱是时遵永戒严兵部

尚书恚总兵马世龙谋更置之公独破羣忌力奏上

乃勅世龙统五将军下西南两壁于滦州又于宁夏

三战俱非公力不及此宣督议图插以伐合谋

公谓力不堪两应但勿非其议而力为持重从之至

议固根本则请用通昌涿三镇重臣治兵以壮声援

又念兵部尚书调发不得专兵而四方以兵为骄几

如藩镇因请一中枢大臣亲提劲旅以弹压骄悍懐

宗悉嘉纳焉上方锐意精严一时臣下兢兢自不

暇公每遇所谴诛輙按法原情反复开陈不为矫法

以救时急多平气而奏如尚书张凤翔乔允升胡应

台韩继思皆与申理得从寛典如副都御史易应昌

逮下诏狱力奏改刑部御史李长春给事中杜齐芳

以私书论斩公独疏救跪极门自辰至酉上意解

遣戍时御史劾州邑稽运长吏朝廷欲以军机论罪

又以各镇饷司收放任情致军丁哗噪当遣官督察

公乃详奏长吏稽迟之苦又奏饷司已饬抚按考核

而将怯兵骄动以迟给为哗罪不在饷司也懐宗俱

从之以克复功加太子太保进文渊阁荫一子中书

舍人以偶疾不入直遣中官持机宻即榻前票拟时

军兴大匮而戚畹乞坟价数万公曰此不足济军饷

乎戚臣谊当体国事平补给宁晚也病剧数上疏

乞骸骨允之赐白金彩币遣官乘传归然时惓惓

以国事为念于崇祯八年乙亥卒卒之夕犹栉沐草

遗疏所云振国纪肃吏治正士习苏民困核兵清饷

娓娓数千言奏上懐宗震悼予祭葬如例赠少保谥

文穆公端凝峻朗居恒恂恂温厚及遇事毅然识沉

力定确不可夺当帝前每发所欲言折?羣议谙练

典故体合公心曽不树同异而贤者自亲不肖者自

逺至于机政之否臧刑爵之轻重文武大吏之去

留每以一言用不用为効天性孝友周急恤孤奬掖

后进汲汲不倦门无私谒罢相日家无长物人号为

清白相公云

王应霖传          孙承宗

王公讳应霖字德征号梦巗少沉凝有局度父器之

授读若夙业弱冠补博士弟子试輙高等督学阅其

文以国器期之为易名辛酉举于乡丁父艰以养不

逮哀毁逾礼庚辰成进士初令桐城悉民所疾苦砥

节一意为廉平日挈大纲以条次所兴除尝剔积役

干没金可千余以建常平十仓贮谷三百石为赈恤

备俗好讼多结党以机穽良民公尽得其主名邑民

有挈子以出而絶踪者其妻诉于公公一讯得状

出尸于河而抵其仇于法适有度田之役多以伪增

迎上意公为剔欺隐于豪强以苏单赤时叶龙潭知

安庆亟称公能檄他县悉视公法更檄公勘他县公

既雅意兴起文学而皖以望邑多才乃力破新格于

额其所识多知名士如何呉诸君子皆以进士高

第为名卿当入觐垂槖而往有富民馈金于途却

之曰小民不奉法为安而长吏耶其人感泣而去

时尚严急吏方务为刻深公独持汉吏悃愊遂以旧

令事诖及调观城观久乏科目公首励学宫课士士

即有抡魁者更为均徭裁冗苏息其凋残复立社仓

如桐而益之岁即出所蓄仿富郑公青州法哺之

旁郡就食如鹜先后全活甚众历五载奏绩得赠封

如制寻升户部陜西司主事士民树碑颂德入视验

粮一意絶问遗更禁需索诸费取足国课而止商

人便之庚寅转山东司郎中督辽左正饷七十万客

饷十二万盐课六万屯粮六万饷额既烦耗蠧丛集

主计者或以暗不能清猾蠧或染指将领得恣行其

占冐部军半坐空名冐实饷而又数数虚传警报以

邀行粮敝习相沿饷司罄支本岁更借支来岁之半

以为常公乃议之两台与诸将约饷须核实警须计

日躬校簿书以剔诸蠧诸将吏虑无不啮指栗栗无

敢伪冐其给者悉平衡出纳絶无低昻三韩军士感

如挟纩至诸盐屯官与商为市吏与胥为奸弊窦不

减于占冐公悉为刬除三年来岁例既饶而厘剔裁

省之赢报羡几二十余万大司农本庵杨具题纪录

上为出帑金赐之甲午丁太恭人艰哀毁如丧赠公

服除入部寻升陜西叅议驻西安领五道篆鞅掌纷

拏中决裁无稽案其于藩禄边饷复如向者于辽有

矿使肆螫公严为条禁地方頼以不扰一时吏民懐

畏即宗人翕然颂之临潼民习于顽令数以讼去适

有新令履任未几部民聚讼至数十百人公既前悉

其诬又悉有嗾之者乃聚众庭谕之刁风为息无何

赍捧入贺升湖广按察司副使备兵辰沅值播酋猖

獗恶氛甚张滇黔之路絶以偏桥为要塞其东北则

走建康道也踰阈白泥即贼境贼方币结九股苗傥

偏桥不备贼势长驱留都可虞且大兵进当有腹背

之虑公乃募丁壮简武勇砺器械储粮饷提锐卒二

千移驻偏桥贼以其子朝栋领兵直犯公檄裨将乘

其未阵撃之众殊死战贼退而复集复撃之又多设

疑兵旌旗烽火遥映林岭间酋子始慑而遁于时督

府尚留城援兵未集而以孤军遏敌冲酋退守海

龙无敢窥圉外公之力也其后克播之役以至剿皮

林凡兵饷戎器皆公所先期条备既期入大军以于

都继勲守偏桥备策应亦皆公所先期部署公与

胡公魏公两兵使入自白泥时饷道苦险阨士乏宿

饱幕府檄如雨酋复谋截饷公乃建接运法军中便

之大兵至海龙公奏记堵要塞防奔逃逆酋就殱公

有力焉既乃有皮林之役初皮林苗乱公方驻偏桥

拮据播事黄叅将冲霄急于进剿公曰酋事方始而

又及苗非完计俟播平以余力扫除易耳黄意在邀

功阴以兵剿之而败乃惧而纳金求免公却之具白

两院院使从戎以责后効所部肃然惮之播既平乃

议剿苗江中丞以艰阖门而支中丞不欲为越爼公

奏记促之曰逆苗罪在不赦而经久无进兵之期困

兽不虞肆乎于是决计进兵不逾月而皮林荡平

喜功者议槩剿诸洞公入见中丞曰叛而剿之服而

舍之谊也罪未形而加之以兵何以服逺且槩为昆

焚有伤天地好生之心亦甚非朝廷之意也遂止初

大将军置降苗于幕者三百公谓裴晋公纳蔡人为

牙兵以蔡人苦威刼而实吾人也今以叛苗置榻侧

耶夜哗以降苗为内应中丞称公料敌御变绰有

胆识云公莅沅三载两经大役不独诘戎理饷冲冐

矢石而饬纲振纪绥辑我人不减幄筹因念土司之

衅多起于习骄而不折其萌乃乗服播之威持廉公

饬诸司彭宣慰应昆恃兵与赀为骄易嫡之议至邀

权有力为请公严饬之不听又念诸洞苗瘁易扰

不比土司且大创之后如兽犹豫因遍历诸洞询利

害调便宜其逼临苗洞有八卫十三哨哨官不得其

人每为苗患苦而以贿以嘱官遂不得其人公为简

胆智有技能者任之适百户以金营纳金茶簏中公

严斥之不复任因谕诸苗无内侵哨官无外扰勒其

辞于石是岁满四品考覃恩降勅襃谕赠赠公中

宪大夫湖广按察司副使母暨妻加赠恭人无何拟

叅贵州政?以迕新直指有言归后叙征播功槩

从优叙至白金之赐或曰公论明可以出矣公笑

而不答公长身玉立襟度阔其为文好深沉之思

予犹及读其制义也所至兴文劝学雅负人伦之鉴

家世孝友而公为笃挚懐赠公风木之憾四十年如

一日于太恭人备极色养待昆弟羣从有恩礼旧有

祖田既仕即推以与诸弟之贫者亲识中有可以为

之地者惟其力之所及不必其人知也里人既相与

尊信公或偶遘意外应之亦辞平气和时以方韩魏

公稚圭悬车二十年游览经史外无他嗜旦晚视诸

孙伊吾以自娯絶不为谒请至地方利病不惮谆切

言之王文肃执政至属其邑令薛君曰是邑有某其

人贤者可法文肃雅不轻许可而薛令特负风裁其

语固可信云

鹿善继传          卢象升

公讳善继字伯顺人称之曰干岳先生永乐初自小

兴州徙于定兴神宗时所称忠谏御史鹿公久征者

公之大父也熹宗时东南诸君子构党祸有挺身破

家以救之事虽不果海内竞传鹿太公正者公之父

也公少而卓然自立志于古人之学究心于国家典

故经画匡济鲤鲤不倦古貌端庄髭髯飘然丙午举

于乡癸丑成进士芒屩布衣教授诸生不为谒选独

与孙征君竒逢为莫逆交魏忠节大中周忠介宗建

闻而访之四人订交于杨忠愍祠下欷歔歌笑人不

测也勉起为司农郎时神宗在御久士大夫相与偷

愉结交饮晏即得嘉誉华选公独日讲求于职掌与

同舍郎袁君应振精心盐筴曰兵弱矣祸将起救弱

莫如强非富则不能强非盐筴则不能骤富且不病

民袁君领淮鹾振百年之衰至今頼之公为粤东八

闽盐法议后之谋国者不能易也大司农察其贫使

督圉政稍可资衣食公一无所问而清冐破三百缗

于奄竖之手几及祸不避也未几以母忧归勺水不

入口哀慕若孺子人称至孝服阕补故官暂署广东

司时天下无兵兵苦无食一如公料辽饷絶而大臣

力请发帑不许请还金花银于计部不许适广东金

花银解至公輙发以应上大怒羣奄聚而噪公安之

急召入众且谓予杖公饮噉自如至阙而羣奄阖扉

留之使立解公寓意于司筦报曰已发三日矣归而

勒之还公曰有可还安用借上谪公去而勒大司

农还内库直声遂动天下公卿台省竞为申白公

累疏乞归皆不报公径不待报而归菽水为养教

授如平时有终焉之志光宗御极首复故官使典新

饷葢是时司农仰屋无计骤加派于民几倍于正供

故别为藏察廉吏以主之特以属公公为立章程解

者至使自封识而寄于帑领者至面衡以付之官为

持平而不为出入一无所染于其间吏亦不得上下

其手司农曹以主帑如脂此法立如水矣辽阳失察

才吏补职方改公主其事余故得望见公公为大司

马草疏请斩逃溃将逮逗遛将自请先正刑典以为

法行自近当是时天下久无法闻之皆震动而言者

遂指摘之公又力拄言者之口神宗时犯颜易而犯

言路难公谔谔不特朝阳之凤矣时天下久不用兵

将帅皆饮酒赋诗以自饰无有知兵者一经变故士

大夫亦窜去公曰不奬往无以掖来也乃极颂戚

大将军继光功请录之而死事之监司高邦佐潘

宗颜县令张振德以风焉大司马王象干以中枢行

边请用废弁张思忠为将思忠故猾吏也为奸宄都

市中求要人以千职方职方不可乃介要人而求行

边者公与正郎耿君如杞立持不可政府拟切责

公上书首揆曰本兵在部其所为有与功令不合者

方且事事执争何独行边而不可且言莫予违可以

丧邦天子方容廷臣之献纳何独行边而不可勿谓

能违沮之职方为易得勿谓能去违沮之职方为小

失也首揆怒公不变色事竟寝上特简孙公恺阳以

辅臣莅部孙公违众论辟逃臣公遂从之阅渝关请

更夺逃臣逃将以新耳目使畏法不畏敌事无不可

为葢公在中枢一意持法始终不变士气赖以振云

时朝议欲以为铨郎且以为玺丞公谢之曰使来舟

徼之间不忘情于此诸君子亦何所取而用之卒守

常调四年在边不迁一阶天下服其恬孙公任经畧

公赞军事孙公尝曰伯顺在坐使吾軰非几尽杜俨

若严师其助我神明者不止谟谋也孙公方欲渡河

而朝事中变逆珰魏忠贤窃柄孙公入请对以公从

珰疑为清君侧恶几不免而时又逮杨左周魏至公

之太公举义为助破柱为匿公益几不免时燕赵之

士皆阶珰骤贵公独与今大司马质公范公凛凛自

持坚卧不起今上御极首以公为尚宝少卿公逡巡

两年而后出擢太常少卿管光禄丞事公物望既高

士论攸归旦夕可柄用犹勤于吏事如初服官时己

巳冬都城戒严卒无可倚公谓非起孙高阳不可

孙公出而四城复公功第一公寻引疾归为四书说

约教授如曩时公之学本于余姚出入朱陆不为一

家言天下称其躬行实践居七年定兴濒于危公家

江村去定兴一舍其子解元化麟侍太公以避公身

入孤城为守邑令病守六日不能支公烈烈而死解

元亦不胜丧死于孝士大夫争颂于朝大司马杨公

文弱知公为深言公生平大节不当徒以殉城褒朝

廷特赠公大理卿荫子赐祠祭葬如礼且易名焉

董三齐传          辛广恩

公讳三齐字表渤别号膺赐性纯孝事父母未尝疾

言遽色问安视寝虽严冰溽暑弗少懈歳乙丑子与

公偕试郡中夜半闻扣户声甚急趋启视得母病家

报公仓皇燃火促装诸同人慰止之公泣曰功名岂

重生我者哉遄驰归父病昼夜侍榻前浣牏拭秽衣

不解带者旬余及殁公躃踊哀痛柴毁骨立几灭性

与弟二人同居事母无私蓄事叔父如父抚族子弟

如子弟为人坦易和平与乡人居即市井负贩未尝

不折节礼下之然介不可夺少年负才者喜放言谑

论当公前则扪舌而退庚辰岁大歉粥饘饿者日集数

百人全活甚众盗起焚人庐舍延公庄见积薪争率

其党徙之曰乃公家世忠厚吾侪安忍火其居哉公

登崇祯庚午乡试三上春官不第今母老乃谒选司

理大同奉母往抵官明日有所市易胥吏循旧例以官

价进公正色曰焉有攫取市货以徇己私者乎禁官

价无复用平反寃狱以数百计钦犯数十案屡以轻

拟驳审公执议不挠曰法如是足矣若求多焉是深

文也卒如公议辘轳首李文才等血谋不轨公

单骑觇贼廉其状扑灭之时晋督以军旅倥偬疏公

监纪稽核功罪无不人人厌服经历史譔忤当事意

旨摘其灵邱修城侵冒官物坐以辟属公谳公心知

其寃力白得末减事已譔德公以多金寘鱼腹为寿

公叱去之俸满阶授文林郎父暨母赠封如其官是

时膺内召旦夕当侍从会甲申变逆闯李自成举全

晋长驱入云中公与抚院卫公景瑗议区画城守状

甚悉卫公喜曰时势已危得子殊强人意顷之镇兵

慑贼先声鼓噪迎贼城公度不可为遽投缳先是

李贼采访循吏得公名至是闻公且死驰至急救之

曰吾知尔好官从我无虑不富贵何自苦公髪指眦

裂厉声叱之贼笑曰痴人以性命戏耶公骂不絶口

贼知不为用狱公搒掠备至公卧地絶食时季弟相

随在官冒死入省公泣执其手曰吾千里奉母本图

荣养不意事竟至此天乎吾断不屈贼求茍活汝当

奉老母归里与仲兄善事之我虽死犹生也遂扼吭

而死死之日大同士民号哭填衢具棺殓焉公一子

尚垂髫为贼所虏京师遇公一故吏阴脱之送还

官所奉公柩归葬人以为忠孝之报云

靳圣居传        本朝黄与坚

靳公讳圣居字淑孔戊辰科进士授济源县知县调

莱阳以廉能着转潞安府推官时宗藩内邱王子姓

率暴虐掠泽州民妇毙民命民匈匈蠭午欲为乱公

穷讯得实抵其罪朝廷遣内监巡各省牛文炳者

至山右受藩贿取泽民覆治加拷掠民数千人起而

诟文炳惭怒遂疏论公不宜以深文按宗室纵小民

得为横公亦上变告具陈中使骫法状诏下阳和巡

抚卢公象升覆问象升直公对书狱一如公而以公

越职言事贬二秩公喜曰我去我志得伸矣推官上

飞变罪固当且糺劾中官祸不测然不以此时极论

之使蔓延虐我民其害将何底我不可以一身家之

故自沮抑也遂抗疏言中官纵恣不可使在郡县辜

校小民状下廷议皆韪公各省所遣中使随撤回于

是直声动天下在廷诸臣皆自以为不及也壬午补

庆阳府推官癸未升刑部主事未解任闯贼破潼关

西入秦所过郡县皆下公集众而言曰贼入关祸不

旋踵矣苐庆阳为三边咽喉此地一不守西北溃壊

无完土是以全陜予贼也今城郭险峻有可恃当竭

力捍其冲俾庆以西得以稍稍饬武备相犄角或边

境徼幸一保全时仓猝一无堵御具贼帅刘宗敏等

统众数万薄城下云梯仰攻三昼夜矢石尽贼于北

城下穿穴六十余道蚁附而上遂不支公被执胁之

跪不屈诱以官公裂眦怒骂贼大怒咤磔之骂不絶

口而死民殓其尸犹吷齿怒目如生时公既死贼夜

寝屡屡骇相告曰靳推官持刀来杀我其天性忠义

至死不磨灭如此庆阳贼西走下甘肃至兰州秦

地皆没而公言以大验悲夫公所得士房君廷祯志

节士藏公行实者二十年欲属一人以为传久未可

迄余至京师趋告其子泰阶持行畧并忠录以传

请余故不敢辞次其畧具论之

黄子曰公之死于贼也烈矣曩者公论中使骫法状

人人且危公卒不少自沮非天性忼慨好忠义者能

之乎余闻贼入秦时有分守道叚公讳复兴者当庆

阳城未破与公同誓死迨城叚公焚其家自杀公

同日以身狥其后庆阳人建双烈祠于交龙寺束崇祀

之余问其乡人祠故毁于贼今所立碑尚存云

左忠毅公逸事      本朝方 苞

先君子尝言乡先軰左忠毅公视学京畿一日风雪

严寒从数骑出微行入古寺庑下一生伏案卧文方

成草公阅毕即解貂覆生为掩户叩之寺僧则史公

可法也及试吏呼名至史公公瞿然注视呈卷即面

署第一召入使拜夫人曰吾诸儿碌碌他日继吾志

事惟此生耳及左公下厂狱史朝夕狱门外逆阉防

伺甚严虽家仆不得近久之闻左公被炮烙旦夕且

死持五十金涕泣谋于禁卒卒感焉一日使史更敝

衣草履背筐手长镵为除不洁者引入微指左公处

则席地倚墙而坐面额焦烂不可辨左膝以下筋骨

尽脱矣史前跪抱公膝而呜咽公辨其声而目不可

开乃奋臂以指拨眦目光如炬怒曰庸奴此何地也

而汝来前国家之事糜烂至此老夫已矣汝复轻身

而昧大义天下事谁可支柱者不速去无俟奸人构

吾今即扑杀汝因摸地上刑械作投撃势史噤不

敢发声趋而出后常流涕述其事以语人曰吾师肺

肝皆铁石所铸造也崇祯末流贼张献忠出没蕲黄

濳桐间史公以凤庐道奉檄守御每有警輙数月不

就寝使将士更休而自坐幄幕外择健卒十人令二

人蹲踞而背倚之漏鼓移则番代每寒夜起立振衣

裳甲上氷霜迸落铿然有声或劝以少休公曰吾上

恐负朝廷下恐愧吾师也史公治兵往来桐城必躬

造左公第?太公太母起居拜夫人于堂上余宗老

墨山左公姻也与先君子善谓狱中语乃亲得之于

史公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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