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集卷二十七九十八首

僧庐

僧庐土木涂金碧，四出征求如羽檄。富商豪吏多厚积，宜其弃金如瓦砾。贫民妻子半

菽食，一饥转作沟中瘠。赋敛鞭笞县庭赤，持以与僧亦不惜。古者养民如养儿，劝相农事

忧其饥。露台百金止不为，尚愧七月周公诗。流俗纷纷岂知此，熟视创残谓当尔。杰屋大

像无时止，安得疲民免饥死。

春日

节节足足雀噪檐，朱朱白白花窥帘。坐旁设酒随时饮，床上堆书信手拈。寓世无求犹

役役，杜门不病亦厌厌。春浓日永有佳处，睡味著人如蜜甜。

春游

镜湖春游甲吴越，莺花如海城南陌。十里笙歌声不绝，不待清明寒食节。青丝玉瓶挈

新酿，细柳穿鱼初出浪。花外金羁络雪驹，桥边翠幕围螭舫。怕雨愁阴人未知，时时微雨

却相宜。养花天色君须记，正在轻云懒霭时。

怀昔

昔遇高皇帝，华缨接俊游。年光一弹指，世事几浮沤。故国但青嶂，羁臣今白头。平

生笑李广，痴绝望封侯。

记梦

梦不出心境，旷然成远游。花残杜城醉，木落华山秋。战血磐长剑，尘痕洗故裘。那

知觉来处，身卧五湖舟。

春阴

老境三年病，新春十日阴。孤舟镜湖客，万里玉关心。出岫云多态，呼风鸟独吟。读

书惟恐尽，倾酒却愁深。

睡起行至门外有赋

窗黑停书课，屏深养病眸。雨声工破睡，酒力不禁愁。兀兀披衣起，昏昏曳杖游。柴

荆晚未闭，隔水数归牛。

早春四首

旧学樊迟稼，新通泛胜书。不成筹国论，且复爱吾庐。

又

具牛将犊行，野雉挟雌鸣。农事不可缓，闲人亦劝耕。

又

近陂牛湩白，远浦鸭头青。一棹悠然去，东风吹酒醒。

又

西村一抹烟，柳弱小桃妍。要识春风处，先生拄杖前。

醉吟三首

少日沉迷汗简青，如今毁誉两冥冥。书生弄笔如何信，只合花前醉不醒。

又

驱使难凭赤丁子，传呼底用苍头儿。世间如梦身如寄，春去花空欲泥谁。

又

牵经引礼人谁听，是古非今世共憎。何似对花倾绿酒，自歌一曲醉腾腾。

赠刘改之秀才

君居古荆州，醉胆天宇小。尚不拜庞公，况肯依刘表。胸中九渊蛟龙蟠，笔底六月冰

雹寒。有时大叫脱乌帻，不怕酒杯如海宽。放翁七十病欲死，相逢尚能刮眼看。李广不生

楚汉间，封侯万户宜其难。

蓬门

莫笑蓬门雀可罗，老农正要养天和。穿林袅袅孙登啸，叩角呜呜宁戚歌。睡美到明三

展转，饭甘捧腹一摩挲。床头更听糟床注，造物私吾亦已多。

龙钟

龙钟一老寄荒村，鼎食山栖久已分。平日气吞云梦泽，暮年缘在武夷君。抢榆敢羡垂

天翼，倚市从嗤刺绣文。幸有笔床茶灶在，孤舟更入剡谿云。

送佛照光老赴径山

大觉住育王，拗折拄杖强到底。佛照住育王，挑得钵囊随诏起。从来宗门话，只要句

不死。说同说异庵外人，若是吾宗宁有此。日日风青今日晴，万里春光入帝城。传宣江上

走中使，开堂座下罗公卿。御香霭霭云共布，法音浩浩潮收声。报恩一句作么道，常遣山

林见太平。

春社有感

焦页卒页前朝白发郎，祠庭赋禄玷恩光。寸心未与年俱老，万事惟凭酒暂忘。穿仗两曾观

揖逊，扶犁独幸返耕桑。耆年凋落还堪叹，社饮推排冠一乡。

春社四首

桑眼初开麦正青，勃姑声里青冥冥。今朝有喜君知否，到处人家醉不醒。

又

社肉如林社酒浓，乡邻罗拜祝年丰。太平气象吾能说，尽在冬冬社鼓中。

又

柴门西畔枕陂塘，社雨新添一尺强。台省诸公方衮衮，故应分喜到耕桑。

又

太平处处是优场，社日儿童喜欲狂。且看参军唤苍鹘，京都新禁舞斋郎。

村夜

寂寂山村夜，悠然醉倚门。月昏天有晕，风软水无痕。迹为遭谗远，身由不仕尊。敢

嗟车马绝，同社自鸡豚。

山园遣兴

输逋告籴走比邻，恤患分灾累故人。安得此身无一事，林中数笋过残春。

次韵陈机宜见赠

邂逅今年得若人，翛然不染庾公尘。思幽屈子歌山鬼，语妙陈王赋洛神。初接笑谈忘

老惫，熟观风度爱清真。花时飞尽频行乐，莫学衰翁睡过春。

野意

堤长逾十里，村小只三家。山客弛樵担，溪翁鸣钓车。花深迷蝶梦，雨急散蜂衙。衰

疾新年减，青革奚上若耶。

戒杀

物生天地间，同此一太虚。林林各自植，但坐形骸拘。日夜相残杀，曾不置新须。皮

毛备裘褐，膏血资甘腴。鸡鹜羊彘辈，尚食稗与刍。飞潜何预汝，祸乃及禽鱼。豺虎之害

人，亦为饥所驱。汝顾不自省，何暇议彼欤。又于人类中，各私六尺躯。方其忿怒时，流

血视若无。我欲反其源，默观受气初。挺刃之所加，惨若在我肤。朝饭一鬲甫豆，暮饭一杯

蔬。扪腹茆檐下，陶然欢有余。

余年四十六入峡忽复二十三年感怀赋长句

当年吊古巴东峡，雪洒扁舟见早梅。宋玉宅边新酒美，巫山庙下暮猿哀。樵柯烂尽棋

方剧，客甑炊成梦未回。已把痴顽敌忧患，不劳团扇念寒灰。

山行

七十衰翁短鬓斑，药瓢藤杖伴清闲。平生恶路羊肠阪，晚岁羸躯饭颗山。一寸塔余青

霭外，数声钟下翠微间。往来处处皆奇绝，莫道先生兴尽还。

雨中排闷

一春苦沉阴，未省见桃李。已逢暗寒食，更值雨甲子。重云失南山，寸步困泥滓。箨

龙已角戢角戢，一饱差可喜。

杜敬叔寓僧舍开轩松下以虚濑名之来求诗

君不见洛阳八节滩，未至一舍闻惊湍。生绡六幅谁所画，入眼能令三伏寒。又不见桐

庐七里濑，溅雪跳珠舞澎湃。羊裘老子去千年，绝世孤风凛如在。杜陵之孙今胜流，飘然

不必事远游。结茆古寺听松吹，坐擅洛水桐江秋。放翁百念俱已矣，独有好奇心未死。约

君少待秋月明，抱琴来宿写滩声。

赠径山铦书记

径山老将无勍敌，百万魔军俱扫迹。座下何人策隽功，筹略纵横铦记室。铦公声名满

吴会，惟有放翁最先识。奕奕挥毫王粲诗，翩翩插羽陈琳檄。风雷东海起伏龙，缫藉圜丘

荐苍璧。径山入门第一义，万口哗言真称职。我谓铦公岂止此，径山钵袋渠能得。一枝白

拂倘付之，会见青天飞霹雳。

五月一日作

处处稻分秧，家家麦上场。敢悲身老大，独幸岁丰穰。酪美朱樱熟，菰青角黍香。翛

然一竹尺，饱受北窗凉。

春夏之交衰病相仍过芒种始健戏作

药裹关心百不知，可怜笔砚销蛛丝。倒壶犹有暮春酒，开卷遂无初夏诗。户外逢人惊

隔阔，灯前顾影叹支离。痴顽未伏常愁卧，鼓缶长谣乐圣时。

自嗟

青蔬半亩老生涯，霜鬓萧萧只自嗟。勋业蹉跎空许国，文词浅俗不名家。残骸皆作麒

麟楦，旧友仍非处士牙。收得平生钓竿手，长安西日更须遮。

枕上述梦

江湖送老一渔舟，清梦犹成塞上游。生马驹驰铁蹄腕，古铙歌奏锦衣眅。玉关雪急传

烽火，青海云开见戍楼。白首不侯非所恨，咿嘤床箦死堪羞。

雨中排闷

润入盆山绿叶稠，倦摊书帙小窗幽。浮云不卷时时雨，薄酒无功日日愁。积潦涨来妨

蹑屐，好山遮尽罢登楼。青秧摇荡湖堤决，一饱前知未易谋。

小轩夏夜凉甚偶得长句呈杜叔高秀才

遥夜帘栊已借秋，阑干星斗挂檐头。鹊翻清影移枝宿，萤弄孤光拂簟流。榻上琴书纷

枕藉，发根风露冷飕癮。故人莫笑幽居陋，此夕真从造物游。

忆昔

忆昔西征日，飞腾尚少年。军书插鸟羽，戍垒候狼烟。渭水秋风夜，岐山晓雪天。金

皔驰叱拨，绣袂舞婵娟。但恨功名晚，宁知虎病缠。虎头空有相，麟阁竟无缘。壮士埋巴

峡，孤身卧海壖。安西九千里，孙武十三篇。裘叹苏秦弊，鞭忧祖逖先。何时闻诏下，遣

将入幽燕。

夏日晚兴

高挂虚窗对绿池，鸟啼声歇柳阴移。含风珍簟闲眠处，叠雪轻衫新浴时。泉冷甘瓜开

碧玉，手香素藕瞣长丝。夕阳四面渔歌起，又赴邻翁把钓期。

老翁

老翁垂七十，不复叹头颅。浩荡新渔艇，凋零旧酒徒。严徐元衮衮，管葛亦区区。独

有欣然处，登山未用扶。

困甚戏书

官如枝头干，不受雨露恩。身如水上浮，泛泛宁有根。刈茆以苫屋，缚柴以为门。故

人分禄米，邻父饷鱼飧。前门吏征租，后门质襦巾军。不敢谋岁月，且复支朝昏。雨余幽花

坼，亦可侑清尊。吾生信已乎，终老此山村。

岁晚

日月忽其逝，吾生犹几何。不从屠狗醉，即和饭牛歌。斧钺稽天讨，金缯约虏和。无

情恨荆棘，岁晚暗铜驼。

戏咏山阴风物

万里秦吴税驾迟，还乡已叹鬓成丝。城边绿树山阴道，水际朱扉夏禹祠。项里杨梅盐

可彻，湘湖蒪菜豉偏宜。图经草草常堪恨，好事他年采此诗。

老健

才智不足狂有余，此身老健更谁如。齿牢尚可决干肉，目瞭未妨观细书。不怪模棱嗤

了了，但惊盝臂劝徐徐。晓看瓜垄初牵蔓，一笑呼儿勿废钅且。

六月晦日作

长夏忽云过，徂年行且休。川原方渴雨，草木已惊秋。露蔓晨犹泫，风蝉暮更遒。明

窗对清镜，世事判悠悠。

喜雨

雷车隆隆南山阳，电光煜煜北斗傍。急雨横斜生土香，草木苏醒起仆僵。芭蕉抽心凤

尾长，薜荔引蔓龙鳞苍。葛巾厨竹簟夜更凉，超然真欲无羲皇。常年七月蚊殷廊，今夕肃肃

疑飞霜。水车罢踏戽斗藏，家家买酒歌时康。

门外纳凉

玄云障落日，早得数刻凉。寒泉洒门前，浴罢倚胡床。蝉声晚愈壮，藕花凋更香。啸

咏忽已久，野色来苍苍。新月淡无辉，大星森有芒。水鸟亦归宿，飞鸣掠横塘。人生各有

时，何至终身忙。抚髀三太息，坠露湿衣裳。

赠苏赵叟兄弟

君家真德门，才杰生衮衮。托契则甚深，所恨相识晚。携文数过我，每读必三反。譬

如天厩驹，真是渥洼产。闭门万卷读，更要极源本。才难圣所叹，期子敢不远。

癸丑七夕

风露中庭十丈宽，天河仰视白漫漫。难寻仙客乘槎路，且伴吾儿乞巧盘。秋旱时闻桐

叶坠，夜凉已怯纟宁衣单。民无余力年多恶，退士私忧实万端。

共语

乔岳成尘巨海柘，欲求共语一人无。黄金已作飞烟去，痴汉终身守药垆。

书叹

少年志欲扫胡尘，至老宁知不少伸。览镜已悲身潦倒，横戈空觉胆轮囷。生无鲍叔能

知己，死有要离与卜邻。西望不须揩病眼，长安冠剑几番新。

秋晓倚阑

云罅纤纤玉一钩，小庭风露更清柔。老来朋旧凋零尽，独倚阑干特地愁。

癸丑七月二十七夜梦游华岳庙二首

驿树秋风急，关城暮角悲。平生忠愤意，来拜华山祠。

又

牲碑伪正朔，祠祝虏衣冠。神亦岂堪此，出门山雨寒。

仆顷在征西大幕登高望关辅乐之

每冀王师拓定得卜居焉暇日记此意以示子孙

八月残暑退，秋声满庭树。岂无四方志，衰病迫霜露。辽东黄头奴，稔恶天震怒。南

北会当一，老我悲不遇。子孙勉西迁，俗厚吾所慕。约己收孤嫠，教子立门户。黍禾余暗阡

陌，鹑雉足七箸。永为河渭民，勿惮关山路。

读陶诗

我诗慕渊明，恨不造其微。退归亦已晚，饮酒或庶几。雨余钅且瓜垄，月下坐钓矶。千

载无斯人，吾将谁与归。

秋夜感旧十二韵

冷萤缀蓬根，忽复照高树。年光逝不留，百感集迟暮。往者秦蜀间，慷慨事征戍。猿

啼鬼迷店，马噤飞石铺。危岭高入云，朽栈劣容步。天近星宿大，江恶蛟鼍怒。意气颇自

奇，性命那复顾。最怀清渭上，冲雪夜掠渡。封侯细事尔，所冀垂竹素。兜鍪竟何成，岂

独儒冠误。当时妄校尉，旗纛今照路。浩歌遂成章，聊慰老不遇。

幽居

海澨结茆新，退藏常畏人。已侵垂老境，尚爱不赀身。丹灶长生药，巢居上古民。秋

来有奇事，鸥鹭日相亲。

醉题

勿笑山翁病满躯，胸中侠气未全无。双瞳遇醉犹如电，五木随呼尽作卢。代北胡儿富

羊马，江南奇士出菰芦。何由亲奉平戎诏，蹴踏关中建帝都。

雨凉小饮戏作

孤村小院雨输凉，团扇流尘簟避床。蛩思感秋吟坏壁，萤光乘暗绕高梁。巾箱字细成

褫懒，醽酉录杯深断送狂。坐睡觉来人已散，帘栊时度玉簪香。

题斋壁

迹是沧浪客，家居木罢木亚村。秋菰芼羹滑，社酒带醅浑。勋业知难遂，文章不更论。惟

余此身在，分付与乾坤。

书愤

山河自古有乖分，京洛腥膻实未闻。剧盗曾从宗父命，遗民犹望岳家军。上天悔祸终

平虏，公道何人肯散群。白首自知疏报国，尚凭精意祝炉熏。

秋兴

秋风又满会稽城，有客飘然万事轻。久向林间得佳趣，不知身外有浮名。蒲萄雨足初

全紫，乌桕霜前已半赤贞。欲把一杯终觉懒，老来怀抱为谁倾。

雨夜排闷二首

羸病愁灯影，羁怀怯雨声。新秋忽已半，垂老若为情。金印儿嬉事，青编身后名。何

如破窗下，袖手送余生。

又

村巷时时雨，江城夜夜砧。沉忧羁客梦，孤愤远臣心。身病常须药，囊空未赎琴。明

朝镜中发，饱受雪霜侵。

秋日出游戏作二首

箬帽蓑衣自道宜，不论晴雨著无时。半醒半醉人争看，是圣是凡谁得知。

又

薄云韬日未成雨，野水啮沙争赴溪。书册懒看聊作伴，酒壶不饮亦常携。

雨中夕食戏作三首

高秋滴阶雨作泥，黄昏争林雀欲栖。临窗一饭颇简快，半升脱粟浇黄虀。

又

粗饭寒菹到手空，属餍也与八珍同。家人见惯浑闲事，笑杀新来两髻童。

又

粳粒微红愧食珍，蒋芽初白喜尝新。摩挲便腹无忧责，我是人间得计人。

自警

堕发满晨梳，荒畦入晚钅且。凉生团扇厄，病退短筇硉。圣道功殊浅，尘缘习未除。青

灯幸如故，勉近读残书。

寄方瞳胡先生

形槁神弥王，心虚脑自凝。平生一酒榼，万里两行滕。安枕存玄牝，斋居养绛陵。他

年乔岳下，正昼看飞腾。

雨夕焚香

芭蕉叶上两催凉，蟋蟀声中夜渐长。纟番十二经真太漫，与君共此一炉香。

秋雨初霁徙倚门外有作

三十余年此结庐，客来不用笑迂疏。前身已预兰亭会，老眼曾窥禹穴书。浮瓮社醅香

出屋，登场秋稼穗盈车。萧萧蓬鬓虽衰矣，追逐乡邻尚有余。

雨中作

野外偏于看雨宜，映空渡水细如丝。川云借润支琴石，石间水分流洗药池。未肯高眠成

老态，却缘危坐得新诗。悠然更助邻丁喜，渐近收荞下麦时。

赠老鸡二首

峨峨赤帻先群辈，喔喔长鸣盖四郊。意气虽雌无处用，风霜从我老衡茆。

又

场中啄粟树头栖，三唱明星出尚低。关路元无孟尝客，吴儿莫议会稽鸡。

秋晚闲步邻曲以予近尝卧病皆欣然迎劳

放翁病起出门行，绩女窥篱牧竖迎。酒似粥醲知社到，饼如盘大喜秋成。归来早觉人

情好，对此弥将世事轻。红树青山只如昨，长安拜免几公卿。

雨夜

岁晚茆茨劣自容，齿摇将脱发将童。心游万里关河外，身卧一窗风雨中。医不可招惟

忍病，书犹能读足忘穷。夜阑睡觉蛩声里，时见灯花落碎红。

醉卧道傍

烂醉今朝卧道傍，乡闾共为护牛羊。高怀那遣群儿觉，至理真能万事忘。唤起瘦躯犹

嵬峨，扶归困睫更芒洋。冻齏快嚼茆檐下，拍手从人笑老狂。

枕上闻急雨二首

枕上雨声如许奇，残荷丛竹共催诗。唤回二十三年梦，灯火云安驿里时。

又

酒病羁愁一洗空，长歌高枕雨声中。传闻谿港深三尺，明日扁舟处处通。

得赵若川书因寄

泽居路绝人不到，晨起忽傅双鲤鱼。储泪一升悲世事，减愁三尺看君书。龙墀对策言

伤直，山邑迎亲计未疏。老病闭门谁省录，因风时肯问何如。

梦至洛中观牡丹繁丽溢目觉而有赋

两京初驾小羊车，焦页卒页江湖岁月赊。老去已忘天下事，梦中犹看洛阳花。妖魂艳骨千

年在，朱弹金鞭一笑哗。寄语毡裘莫痴绝，祈连还汝旧风沙。

闲居对食书愧二首

游宦无功坐免归，谁令盘筋极甘肥。锦鳞差尾鱼登俎，绣羽骈头雉触机。桑落满壶春

盎盎，雨前转硙雪霏霏。残年何地酬君赐，自古羁臣厌蕨薇。

又

老病家居幸岁穰，味兼南北饫枯肠。满脾蜜熟睯饣皇美，下栈羊肥睯香。泼剌河鲂初

出水，迷离穴兔正迎霜。山僧一钵无余念，睰笑先生为口忙。

秋夜独酌

壮志随年减，羁愁与夜长。月高寒晕淡，花坼露丛香。仕畏谗销骨，归判酒腐肠。青

灯写孤影，相劝尽余觞。

风云交作戏题

云脚如龙爪，空中挟雨来。何关风伯事，欲到却吹回。

自嘲

岁月推迁万事非，放翁可笑白头痴。此生竟出古人下，有志尚如年少时。僻学固应知

者少，长歌莫问和予谁。自嘲自解君毋怪，老大从人百不宜。

书室

客来莫笑席尘凝，静处工夫却少增。黑蚁常纟番鲁壁简，瘦蛟时落越溪藤。尚能豪健如

霜鹘，未遽衰残学冻蝇。更喜论文有儿子，夜窗相对短檠灯。

数日秋气已深清坐无酒戏题长句

渐近重阳天气嘉，数椽茆竹淡生涯。山童拥篲扫黄叶，邻女傍篱收碧花。避俗要生轮

四角，出门何啻路三叉。晚窗酒尽无多叹，试问前村好事家。

五更起坐

世间醉梦过浮生，谁肯披衣坐五更。煜煜心光回自照，绵绵踵息浩无声。古人得意捐

糟粕，痴子何知堕化城。七十老翁须努力，邻鸡才唱又窗明。

溪上杂言

溪上之丘，吾可以休。溪中之舟，吾可以游。一裘虽弊，可度风雪虐。一箪虽薄，未

有旦夕忧。愧于此心，鼎食其敢饱。负其所学，蝉冕增吾羞。古人谁谓不可见，黄卷犹能

睹生面，百谷薿薿知稷功。九州茫茫开禹甸，巍巍成功亦何有。治乱但如翻覆手，逢时皆

可致唐虞。比身管乐宁非苟，树桑酿酒蕃鸡豚。是中端有王业存，一朝遇合得施设。千载

始知吾道尊，

厌事

厌事便微疾。贪眠幸早寒，人虽笑疏懒。天实闵衰残，韦布何曾贱。茆茨本自宽，黄

花插乌帽。一醉有余欢，

方池

莫笑方池小。清泉数斛宽，照花红锦烂。洗研黑蛟蟠，日取供茶鼎。时来掷钓竿，秋

风过栏角。也解作微澜，

癸丑重九登山亭追怀顷在兴元常以是日猎中

梁山下乐甚慨然赋诗予于是生六十有九年矣

生年六十九重阳。辙遍秦吴岁月长，南郑从戍嗟尚壮。中梁纵猎最难忘，离披雉拂雕

鞍堕。独悚狐穿古冢藏，梦断酒醒今万里。亦逢佳节重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