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集卷二十八一百首

感怀四首

老病与世绝，屏迹三家村。我居一何陋，举手屋可扪。客至不能迎，坚坐度朝昏。一

窗修竹下，超然傲羲轩。外物自变迁，内景常默存。黄流不注海，浩浩朝昆仑。妙道本自

得，至言初不烦。功成出绪余，犹足康黎元。

又

卜居镜湖上，一庵环翠屏。竹林藏谽谷牙，岭路蟠青冥。骞腾立奇石，崭绝瞻危亭。车

马虽扫迹，猿鸟与忘形。我行半九州，蹋尽芒革奚青。岂知雪满鬓，于兹敞云扃。丹砂收箭

镞，茯苓属刂人形。辽天渺归鹤，一瞬三千龄。

又

平生喜栽花，赖以娱寂莫。小园财一亩，粲粲万跗萼。典衣买紫桂，辍食致红药。阝干

眠香草茂，掩苒烟柳弱。踏雨探花开，障风畏花落。虽惭童心在，终胜尘事缚。今日疾稍

间，天气亦清廓。啼鸟寒不归，可以侑吾酌。

又

残年迫衰谢，婴疾归乡枌。诸贤渡江初，总角幸有闻。才非楚倚相，亦能读典坟。夫

岂或使之，后死与斯文。世儒凿户牖，道术将瓜分。孤陋守一说，百氏殆可焚。后来岂无

人，鼻垩谁挥斤。巍巍贞观治，房魏出河汾。

出游二首

采药今朝偶出游，溪边小立唤渔舟。未须著句悲摇落，嫩日和风不似秋。

又

朝行蹑穿幽谷，暮返褰裳涉乱流。提起短筇成一笑，每烦上座为分忧。

读杜诗偶成

一念宁容事物侵，天魔元自是知音。拾遗大欠修行力，小吏相轻尚动心。

秋夜即事

鸟宿牛归户欲扃，灯前老子影伶俜。湿云不散初闻雁，深竹微明尚有萤。一卷旧书开

蠹简，半升浊酒倒余瓶。乘闲欲拟归来作，小草斜行满曲屏。

物有可叹者因戏作数语以识之

鸡栖及我未掩扉，犬虽远出暮自归。司晨警夜职交举，簸糠弃粒报亦微。查查双鹊更

愧汝，庭树夜宿常相依。岂怜主人老寂寞，暖热蓬户不忍违。养鸱甚恩健即去，养鹰虽久

饱亦飞。嗟哉物性厚薄异，使我隐几空歔欷。

老怀

身见高皇再造初，名场流辈略无余。旧书科斗才存字，薄业蜗牛仅有庐。迂士岂堪新

贵使，少年自与老人疏。荒园寂寂堆霜叶，抱瓮何妨日灌蔬。

对酒

古今共有死，长短无百年。方其欲瞑时，如困得熟眠。世以生时心，妄度死者情。疑

其不忍去，一笑可绝缨。区区计生死，不如持一觞。一觞浇不平，万事俱可忘。待酒忘万

事，犹是役于酒。醉醒不到处，夭魔自奔走。

东村散步有怀张汉州

扶杖村东路，秋来始此回。寒雅盘阵起，野菊卧枝开。忧国丹心折，怀人雪鬓催。房

湖八千里，那得尺书来。

晚寒自东村步归

夕阳下平野，落叶满荒街。村店卖瞡面，人家烧豆瞜。溪风透布褐，草露湿芒革奚。骨

相元如此，何由与世谐。

排闷六首

丈夫结发志功名，大事真当以死争。我昔驻车筹笔驿，孔明千载尚如生。

又

曾携一剑远从戎，秦赵关河顾盼中。老去功名无复梦，凌烟分付黑头公。

又

四十从军渭水边，功名无命气犹全。白头烂醉东吴市，自拔长刀割彘肩。

又

西塞山前吹笛声，曲终已过雒阳城。君能洗尽世间念，何处楼台无月明。

又

万里风中寄断蓬，古来虚死几英雄。拔山力与回天势，不满先生一笑中。

又

风霜九月冷飕癮，湖海飘然一布裘。亲见宓羲初画卦，转头三十万春秋。

初寒病中有感

楚水枫林霜露新，白头一叟正吟呻。牛衣未起王章疾，马磨何伤许靖贫。治道本来存

简册，神州谁与静烟尘。新亭对泣犹稀见，况觅夷吾一辈人。

放歌行

君不见汾阳富贵近古无，二十四考书中书。又不见慈明起自布衣中，九十五日至三公。

人生穷达各有命，拂衣径去犹差胜。介推焚死终不悔，梁鸿寄食吾何病。安用随牒东复西，

献谀耐辱希阶梯。初无公论判泾渭，使徒新贵矜云泥。稽山一老贫无食，衣破履穿面黧黑。

谁知快意举世无，南山之南北山北。

山头石

秋风万木霣，春雨百草生。造物初何心，时至自枯荣。惟有山头石，岁月浩莫测。不

知四时运，常带太古色。老翁一生居此山，脚力欲尽犹跻攀。时时抚石三叹息，安得此身

如尔顽。

有客

有客隐华山，学道忘岁月。灵苗生绝壁，光景中夜发。斸根食之尽，倏尔换金骨。通

籍虎豹阍，日预通明谒。绿章奏封事，误字坐责罚。后身幸不忘，去日苦飘忽。白首三入

朝，末省及黔突。方逃申公钳，已取卞和刖。福微不盈眦，罪众几擢发。上天岂怜之，寸

步使屡蹶。拔其利欲根，还之山水窟。洗心谢宿愆，世事等胡粤。

幽居五首

穷老苦畏事，雅意在丘壑。结茆镜湖上，卒岁安寂莫。有门常懒开，壁间挂双屩。犹

恨未远人，静夜闻城角。

又

来客无僮奴，剥啄自叩户。主人亦萧然，茗饮不能具。清言正绝倒，日暮亟散去。更

欲尽所怀，衣薄畏霜露。

又

山园手栽花，日夜数花时。花开亦已落，一欢自无期。劝君强自娱，勿作儿女悲。春

风染柳条，不染君鬓丝。

又

种菜三四畦，畜豚七八个。永言给宾祭，且复课慵惰。霜清黄犊健，土润小雨过。冬

耕不可失，努力勿安卧。

又

放翁家山阴，其贫盖一国。骨相异虎头，祠禄真鸡肋。有米薪未具，坐待至曛黑。躬

耕岂所难，一饱非尔力。

野兴四首

身似孤鸿锻羽翰，悲鸣饮啄住江干。酒阑客思多新感，病起衰颜失故丹。倦枕忽闻中

夜雨，疏砧又报一年寒。幽窗晤语无来客，空倚诗情强自宽。

又

老去痴顽百不能，非醒非醉日腾腾。敲门惟有征租吏，好事元无送米僧。旧俗不还谁

复念，古书虽在渐难凭。平生意气今如此，惆怅西窗半夜灯。

又

残水涓涓入野塘，菊花犹放数枝黄。闷思野步便晴日，病怯冬温喜薄霜。汤饼鬻成新

兔美，脍齑捣罢绿橙香。人间富贵知何得，商略山林却味长。

又

水作縠纹微起伏，天如卵色半阴晴。偶来竹下搘颐坐，却向藤阴曳杖行。西埭人喧荻

船过，东村灯上纬车鸣。幽居应接真无暇，莫讶经年懒入城。

买油

习气年来扫未平，梦回犹喜读书声。冬裘不赎浑闲事，且为吾儿续短檠。

系舟二首

系舟江浦待潮平，叹息无人共月明。历尽世间多少事，飘然依旧老书生。

又

地旷月明铺素练，霜寒河浅拂轻绡。手扶万里天坛杖，夜过前村禹会桥。

初冬至近村

南国霜常晚，初冬叶始红。旷怀牛屋下，美睡雨声中。沮水忆浮马，嶓山思射熊。何

由效唐将，八十下辽东。

古筑城曲四首

筑城声酸嘶，汉月傍城低。白骨若不掩，高与长城齐。

又

长城高际天，三十万人守。一日诏书来，扶苏先授首。

又

百丈筑城身，千步掘城壕。咸阳三月火，始悔此徒劳。

又

峄山访秦碑，断裂无完笔。惟有筑城词，哀怒如当日。

山园

山泉引派涨清池，野蔓移根络短篱。艺果极知非老事，接花聊复效儿嬉。提壶言语开

颜听，斲木衣襦缓步窥。莫笑题诗还满纸，小园幽事要君知。

将军行

将军入奏平燕策，持笏榻前亲指画。天山热海在目中，下殿即日名烜赫。驰出都门雪

初霁，直过黄河冰未坼。绣旗方掠桑乾渡，羽檄已入金台陌。勇士如鹰健欲飞，孱王似兔

何劳搦，戎服押俘献庙社。正衙第赏颁诏册，端门赐酺天下庆。御觞尚恨沧溟迮，从来文

吏喜相轻。聊遣濡毫书竹帛，

古别离

孤城穷巷秋寂寂。美人停梭夜叹息，空国露湿荆棘枝。荒蹊月照狐狸迹，忆君去时儿

在腹。走如黄犊爷未识，紫姑吉语元无据。况凭瓦兆占归日，嫁来不省出门前。魂梦何因

识酒泉，粉绵磨镜不忍照。女子盛时无十年，

寄子虡

吾儿适淮壖。送之梅市桥，三年安得过。思汝双鬓凋，今年当代归。秋色已萧萧，迎

汝不惮远。梦溯钱塘潮，人事不可料。邑民挽归桡，郡牧部使者。交章闻之朝，增秩复使

留。此事久寂寥，念汝未育子。大女方垂髫，小女闻学行。想像扶床娇，汝少知读易。外

物莫能摇，但愿早举孙。不必七叶貂，归来郎罢前。相从乐箪瓢，

泛舟自中堰入湖

水缩沙洲出。霜清木叶丹，鹭群横澹霭。鸦阵报初寒，冷落人情见。衰迟世念阑，惟

留一句子。村舍话团圞，

夜归舟中作

意薄杨脩唤小儿。孤舟自笑发成丝，放开痴腹无非梦。拈起幽怀总是诗，霜下忽惊桐

叶尽。滩生更觉水声奇，余年那恨驱黄犊。除却为农百不宜，

蓬莱阁闻大风

天风摇荡万松声。卷海颓山得我惊，触滟滪堆秋起柂。鏖皋阑下夜还营，荷戈老气纵

横在。看剑新诗欬睡成，兴尽却寻湖上路。醉看月堕斗杓倾，

小出塞曲

全师出雁塞。百战运龙韬，金络洮州马。珠装夏国刀，度沙风破肉。攻垒雪平壕，明

日受降处。甲齐熊耳高，

冬日园中作

园荒阙扫除。篱败且枝梧，久旱池萍死。新霜野蔓枯，寒炉殊未议。浊酒却时酤，飞

动郊原兴，饥鹰待指呼。

登山亭

新得天台古涧藤，强扶衰疾蹋崚嶒。登高临远虽多感，叹老嗟卑却未曾。纸上是非难

尽信，人间祸福有相乘。早知等是枯鱼肆，乞水何须望斗升。

拄杖歌

道人四壁空无有，一炷清香闲袖手。床边独有拄杖子，疾病相扶真我友。禅房按膝秋

听雨，野店敲门暮赊酒。畏途九折历欲尽，世上谁如君耐久。老矣更踏千山云，何可一日

无此君。归来灯前夜欲半，露柱说法君应闻。

冬晴

吴中霜雪晚，初冬正佳时。丹枫未辞林，黄菊犹残枝。鸣雁过长空，纤鳞泳清池。气

和未重裘，临水照须眉。悠然据石坐，亦复出门嬉。野老荷钅且至，一笑成幽期。

冬夕二首

犬吠惊飘叶，禽喧换宿枝。堕空霜肃肃，垂地斗离离。野叟读书罢，高城吹角悲。功

名浑错料，老病却如期。

又

不寐起中夕，披衣增慨慷。千金空市骨，三沐竟刳肠。世事分

鹿 能识，吾生安用长。布

裘茆屋底，死去亦芬芳。

十月十五夜对月

离海月盈丈，寒光万里明。众星敛欲尽，一镜独徐行。重露滴松鬣，高风吹鹤声。老

来殊畏冷，不尽倚阑情。

久疾三首

久疾无时已，残年莫更论。流离魂未返，穷困舌空存。耕垄关心事，祠官荷主恩。但

愁垂老眼，不见定中原。

又

残年仍卧疾，窗户夜愔愔。一日且复过，久生非所钦。暗尘侵药笥，微月伴衣砧。万

里怀良友，前盟可得寻。

又

幽屏元无事，沉绵自鲜欢。胫长犹可截，冠挂岂容弹。捣药香尘细，寻书蜜炬残。晚

来差觉健，风月小庭宽。

舍北望牛头山山有延胜寺先太傅书堂在焉六年前

尝泛小江往游寺焚于睦寇书堂无复存矣

太傅读书处，秋风曾问途。江如青弋险，山似白盐孤。路尽还登岭，林开忽见湖。草

堂无复识，流涕想规模。

十月十九日大风作寒闭户竟日

霜风卷地起，落叶拥蜗庐。终日澹无事，一窗宽有余。坐多知力耗，食少觉心虚。懒

惰无新句，松声忽起予。

寄天封明老

浪迹天台一梦中，距今四十五秋风。胜游回首似昨日，衰病侵人成老翁。圣寺参差石

桥外，仙蓬缥缈玉霄东。因君又动青鞋兴，目断千峰翠倚空。

村居二首

衰病污朝著，恩宽得免归。分

鹿 能心自信，不恨世相违。草市寒沽酒，江城夜捣衣。是

中堪送老，高枕谢招麾。

又

自笑触藩羝，人嘲失旦鸡。囊悭衣任短，山冷屋便低。宦拙谗销骨，言狂悔噬脐。自

今焚笔研，有手但扶犁。

十日下旬暄甚戏作小诗

老怯霜风尽日眠，素屏纸帐拥蛮毡。为君小试回春手，便似暄妍二月天。

霜天杂兴三首

枫叶全丹槲叶黄，江城残角伴斜阳。琴书自足闲中乐，天地能容醉后狂。老死山林初

不憾，梦游河渭独难忘。谷城黄石今安在，取履犹思效子房。

又

万鼓风声吼屋边，老人裘绔旋装绵。晨梳堕发知衰甚，夜枕闻鸡尚慨然。身后文章空

饱蠹，眼前交旧半沉泉。饭蔬饮水平生惯，耻向天公更乞怜。

又

少学愚公一味愚，暮年仍似病相如。闲吟寄友惟生纸，草具留僧只野疏。雨涩溪流殊

未足，霜高木叶巳无余。潭州丞相怜衰疾，细字时收尺素书。

连日风雨寒甚夜忽大风明旦遂晴

万里浮云一扫空，碧天无际日曈日龙。欢声四起春风里，恰似祥符景德中。

怀昔

昔者戍梁益，寝饭鞍马间。一日岁欲暮，扬鞭临散关。增冰塞渭水，飞雪暗岐山。怅

望钓璜公，英概如可还。挺剑刺乳虎，血溅貂裘殷。至今传军中，尚愧壮士颜。岂知堕老

境，槁木蒙霜菅。泽国气候晚，仲冬雪犹悭。曩事空梦想，拥褐自笑孱。胡星未霣地，大

弓何时弯。

寄题王俊卿看山堂二首

广文风度绝清真，一代论交不数人。车马到门常谢病，北山虽远却相亲。

又

闭户终年懒出游，北山山色可消愁。何时一扫胡尘尽，更约同吟太华秋。

绝叹

老屋环青嶂，衰翁卧白头。残书且遮眼，薄酒不浇愁。世故真难料，吾生愈觉浮。余

年更须惜，幸得返山丘。

风雨

风雨连三日，衰翁不下堂。弄书聊自适，与世已相忘。坼栗经霜饱，搓橙带露香。地

炉供小饮，亦足慰凄凉。

晚过邻曲

阳狂跌宕送年华，信步来寻野老家。浅濑水清逢立鹭，横林叶尽数栖鸦。书生一饱依

耕耒，壮士孤愁入戍笳。王绩但思酣美酿，葛洪不复问丹砂。

莫仲谦挽词

怀器潜山泽，逢时起薜萝。星辰占实剑，雷雨化龙梭。禹穴书虽富，浯溪石未磨。门

闾更须筑，有子继三科。

病起

一病辄经旬，几病能不死。诚知迫颓年，暂健亦自喜。半窗风竹影，晴景极清美。读

书虽益懒，尚可日百纸。引镜整角巾，病思真一洗。悠然度朝晡，万事如覆水。

晚兴

一声天边断雁哀，数蕊篱外蚤梅开。幽人耐冷倚门久，送月堕湖归去来。

赠粉鼻

连夕狸奴磔鼠频，怒髯噀血护残囷。问渠何似朱门里，日饱鱼飧睡锦茵。

与儿辈论李杜韩柳文章偶成

吏部仪曹体不同，拾遗供奉各家风。未言看到无同处，看得同时已有功。

梦至小益

梦觉空山泪渍衿，西游岁月苦骎骎。葭萌古路缘云壁，桔柏浮梁暗栎林。坐上新声犹

蜀伎，道傍逆旅已秦音。荷戈意气浑如昨，自笑摧颓负壮心。

怀绍兴间往还诸公

早岁从诸杰，森然尽国华。辞工出月胁，笔健拔鲸牙。道在穷何憾，年徂生有涯。湖

山元不改，老泪湿风沙。

磨衲道衣

久脱朝衣学道装，溪云野鹤作身章。何时九转丹砂熟，却插金貂侍紫皇。

溪上作二首

落日溪边杖白头，破裘不补冷飕飕。戆愚酷信纸上语，老病犹先天下忧。末俗陵迟稀

独立，斯文崩坏欲横流。绍兴人物嗟谁在，空记当年接俊游。

又

伛偻溪头白发翁，暮年心事一枝筇。山衔落日青横野，鸦起平沙黑蔽空。天下可忧非

一事，书生无地效孤忠。东山七月犹关念，未忍沉浮酒醆中。

小憩

徐行散腰膂，小憩啬精神。休养观书眼，调娱宴坐身。青毡我家旧，红粟太仓陈。温

饱无余事，寒龟息自匀。

癸丑十一月下旬温燠如春晦日忽大风作雪

今年一冬晴日多，草木萌甲风气和。百钱布被未议赎，老翁曝背儿行歌。吾侪小人虑

不远，积雪苦寒来岂晚。青天方行三尺乌，不料黑云高山蹇山产。明朝雪恶冻复饿，儿啼颊皴

翁噤卧。九重巍巍那得知，阁门催班百官贺。

占城棕竹拄杖

参云气压葛陂龙，跨海来扶笠泽翁。八十尚思行脚在，与君处处现神通。

西城

市步群嚣散，关门夕照明。河流倒桥影，雪野聚乌声。繁杵闻深巷，寒烟下废城。匆

匆船尽发，争趁早潮平。

东城

墟落敛暮烟，林梢偃新月。河桥灯渐闹，柳岸船犹发。薄酒吹欲无，伫立搔短发。谁

知七十翁，岁晚念裘褐。

斯道

斯道有显晦，所忧非贱贫。乾坤均一气，夷狄亦吾人。朋党消廷论，钅且耰洗战尘。清

时更何事，处处是尧民。

病起山居日有幽事戏作二首

灵府超然外物轻，静中谈笑却三彭。晴窗风竹参差影，霜树山禽格磔声。客出异苗咨

药品，僧携奇篆乞书评。幽居亦未全无事，更用人间有姓名。

又

鹤骨龟肠欲不禁，扶衰初喜罢呻吟。盆山冰释书窗暖，药灶香浓道院深。笔健乍临新

获帖，手生重理旧传琴。闭门局促还堪恨，云海何时豁此心。

蜗庐

蜗庐四壁空，也过百年中。葑火朝供爨，芦绵夕御风。不憎穷有祟，自以放名翁。但

恨村醪薄，衰颜只暂红。

冬夜读书有感二首

一指头禅用不穷，一刀七药去凌空。汗牛充栋成何事，堪笑迂儒错用功。

又

胸中十万宿貔貅，皂纛黄旗志未酬。莫笑蓬窗白头客，时来谈笑取幽州。

十二月九日枕上作

卧听百舌语帘栊，已是新春不是冬。堪叹老来如许病，正令无病亦无悰。

记梦三首

黄河衮衮抱潼关，苍翠中条接华山。城郭丘墟人尽老，药炉依旧白云间。

又

西岩老宿雪垂肩，白石为粮四百年。喜我未忘山下路，慇懃握手一欣然。

又

三髻山童喜欲颠，下山迎我拜溪边。松阴拂罢苍苔石，接竹穿云理旧泉。

镜湖女

湖中居人事舟檝，家家以舟作生业。女儿妆面花样红，小伞翻翻乱荷叶。日暮归来月

色新，菱歌缥缈泛烟津。到家更约西邻女，明日湖桥看赛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