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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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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居泰

僞蜀眉州下方垻民姓家氏,名居泰。夫妻皆中年,唯一男既冠,忽患經年羸瘠。日加醫藥,無復瘳減。父母遂虔誠置千金方一部于所居閣上,日夜焚香,望峩眉山告孫真人,禱乞救护。經旬餘,一夕夫婦同夢白衣老翁云:汝男是當生時授父母氣數較少,吾今教汝,每旦父母各呵氣,令汝男開口而嚥之。如此三日,汝男當愈。夫婦覺而皆說,符協如一。遂冥心依夢中所教。初則骨未始壯,次乃能食而行。積年,諸苦頓愈。後冠褐入道,常事真人無怠焉。

周寫貌

僞蜀成都人周元裕,攻寫貌。時因避暑於大聖慈寺佛牙樓下,或自長吁,傍有一村人詰其吁嘆,元裕答云:某攻寫真有年矣,生平薄命,有請召寫真者,冨室則不类,貧家則酷似。母老供給不迨,故有是歎。村人因問元裕跧泊之處,良久曰:某有薄土在靈池縣,鄰村有觀,觀主欲要寫真,囑我多時。來日詰朝同來相尋,勿失此約。翌日有一道流,白晳長髭,來求寫真,云:夜來隣村門徒話及,特來奉謁。元裕乃定思,援毫立就。其貌無少差異。道流喜云:門外有一僕,將少相酬。出門呼之,已失道流蹤跡。逡巡,蜀城士庶咸言:靈池朱真人來周處士家寫真。求請真容者日盈其門。自此所獲供侍周贍。觀斯靈異,得非有道之士,出處人間救振貧苦者乎。

丁元和

丁元和者,自幼好道,不慕聲利,疎傲無羈束。或晴霽負琴出郭飲酒杖策,逍遥於田畝間。常言祖父長興元年於遂州,值孟先主與東川董太尉会兵攻圍州城,先是城中有一貧士曰宋自然,常於街市乞丐,里人不能辨之。至重圍中人皆饑殍,宋亦餓殕於州市。相識者以簟裹埋城下,俟時平焚之。至明年有遂州驅使吏李彦者,先往潞州勾當,至城破方歸,說見宋自然在潞州,告云:君若歸州時,須與我傳語相識五七家,那時甚是勞煩。人答以自然於重圍中已死,因與發埋處,只見空簟其間,有一紙文字云:心是靈臺神之室,口為玉池生玉液,常將玉液溉靈臺,流利關元滋百脈。百脈潤,柯葉青,葉青柯潤便長生,世人不会長生藥,鍊石燒丹勞爾形。元和因是學道,深得其用。休復嘗讀道書登真隐訣云,解化之道有八焉,解化之法,其道隱秘。笑道之輩但見狼藉乞丐於廛市,以為口實非其所知。然一度託解,須歛蹟他方,屢更名姓,忽逢遇知識露少蹤,由以激後人。非奉道好奇者,孰能採摭其隐顯爾。

王太廟

僞蜀成都南米市橋有栁條家酒肆,其時皆以當壚者名其酒肆。栁條明悟,人多狎之,偶患沈綿,經歳骨立,尸居俟死而已。有一道士常來貰酒,栁條每加懃奉,因愍其恭恪,乃留丹數粒,且云:以醻酒債。令三日但水吞一粒,服盡此丹,患當痊矣。栁條依教,初服一粒疾起能食,再服杖而能行,終服充盛如初。有僞太廟吏王道賔者,人皆目王太廟,本漢州金堂縣人也,因知其事,遂懇求栁條取服餘者藥,以鐵茶鐺盛水銀投丹煎之,須臾水銀化為黄金。因是將丹與金呈蜀主,云:此金為器皿可以辟毒,爲玩物可以袪邪,若將服餌可以度世。蜀主問合丹之法,云:有草生于三學山中,乞宰金堂,以便採藥。乃授金堂宰。明年藥既無成,知其得丹於栁條,遂誅之。休復嘗見道書云,未有不修道而希仙藝者。苟或得之,必招其禍,而況謟詐者哉。

劉長官

劉長官名蟾,美風姿,善談論,涉獵史傳,好言神仙之事。無子息,夫妻俱五六十,於僞蜀攝成州長道縣主簿。聖朝剋復,匿於川界貨藥,改名抱一。開寶中,于青城鬼城山上結三間茅屋,植果種蔬,作終焉之計。每一月兩三度入青城縣貨藥,市米麫鹽酪歸山。由是人稍稍知之。或云有黃白法,一日有三人冒夜投宿,自擕酒果,就語及爐火之事,頗相契合。至夜央語笑方酣,客曰:知長官有黄白法,可以梗槩言之。長官初則堅拒,客復祈之不已。長官笑曰:某自數年浪跡從師,秪得此法,豈可輕道邪。客曰:某等願於隐齋效爨薪鼓鞴之役,可乎。長官辭以師授有時,他日於丈人真君前相傳爾。客作色云:今夜須傳,勿為等閒。長官曰:適慕君子同道,相逼如此。客三人攘臂瞋目眄之良久,曰:某等非君子,是賊也。如不得其法,必加害於君。於腰間探出短刃,長官與妻惶懼,憚其迫脅而併法,兼奉之殘藥。三人得之,拱揖而去。長官夫妻晦爽下山,不復再往。因以山居與李諶處士。休復授道於處士,故盡熟其事焉。

陳損之

僞蜀王氏時,有郎官陳損之,至孟氏朝年已百歳,妻亦九十餘。當時朝士家有婚聘筵会,必請老夫婦,以乞年夀為名。至蜀末年,其夫先死,後聖朝剋復,至太平興國中,老婦猶存,僅一百二十歳。逺孫息輩住西市造花為業,供侍稍給。有好事者時往看之,形質尫瘦,狀若十二三歳小兒,短髪皓然,顧視外人有同異类,寒暑風霜亦不知之。休復嘗見神仙傳云,人夀有至一百二十歳,非因修養而致,皆由稟受以得之。則老媍是也。若因修養及得靈藥餌者,壽至二百四十歳,加至四百六十歳已上,則視聴不衰而無昏耄,盡其理者可以不死,但不成仙爾。夫養夀之道,唯不傷而已矣。

史見魂

史見魂者,蜀人也,名惟傳,年七十餘,孑然居數間屋於東市,唯以牀座張纸錢而已。不知有何法,人皆呼之見魂。蜀人咸敬之。或云判冥以稱判官。有民姓李者嘗敬重之,因與偕行至市南勾氏家酒肆前,判官望空相揖。李因詰之,云:有水府人吏在此,後三日大雨水潦暴漲。勾氏出城看水,馬驚蹶倒于江中溺死。繇是蜀人愈敬之。休復見道書真誥云,有好隂施奉道敬仙者,生授職於隂府,則史公其人與。史公嘗與相知稱天曹門吏太曦子。愚亦聞有生人判冥者,皆懼人知之,不敢妄洩。此史公又不然,何謂乎。

女先生

遂州女道士游氏,不記名,大平興國末經過成都,遊青城及諸仙化。儀質古雅,喜談至道,容貌可二十餘,不飲食,云得丹砂之妙。有一叟髭髪皓然,腰脊傴僂,執焚香洒埽之役,侍於女冠之後,常遭叱辱。又有張五經道士,名道,明年過四十,亦為女冠侍者,云此女冠者百二十歳,老侍者乃逺孫爾。蜀城士民仰從之,至於納貨求丹、就師辟穀者如市焉。時知府辛諫議仲甫恐其妖,遣出城,任遊諸化。猶有師資者隨行。經數年,有遂州劉山人到城,休復話女冠之事,山人笑云:秪自那時與張道明于飛,至今見住庚除化。向來老侍者即女冠之父也。嗟乎,師問者但存誠敬之,為其所欺如稚孺,得不戒於所惑乎。

李聾僧

偽蜀廣都縣三聖院僧辭逺,姓李氏,薄有文學,多記誦。其師曰思鑿,愚夫也。辭逺多鄙其師,云:可惜辭逺作此僧弟子。行坐念后土夫人變,師止之,愈甚,全無資禮。或一日大呌轉變次,空中有人掌其耳,遂聵二十餘年。至聖朝開寶中住成都義井院,有檀越請轉藏經,鄰坐僧竊視之,卷帙不类,乃南華真經爾。因與施主言曰:今之人好施金帛圖畫佛像,意欲思慕古聖賢達,有大功徳及於生民,置之墻壁視其形容,激勸後人,而云獲福。愚之甚耶,不思古聖賢達皆有言行遺之竹帛,一大時教五千餘卷,所載粲然,已不能自取讀,究其修行之理,而顧召人看讀,亦云獲福,益甚愚哉。時人謂之僧澄伽。

勾生

益州大聖慈寺,開元中興創,周迴廊廡皆累朝名畫,冠於坤維。東廊有維摩居士堂,葢有唐李洪度所畫,其筆妙絶。時值中元日,士庶遊寺,有三少年俱善音律,因至此,指天女所合樂云:是霓裳羽衣曲第二疊頭第一拍也。其中勾生者即云:某不愛樂,但娶得妻如抱箏天女,足矣。遂將壁畫者項上搯一片土吞之為戲。既而各退歸,勾生是夜夢在維摩堂内,見一女子明麗絶代光彩溢目,引生於牕下狎昵。因是每夜忽就生所止,或在寺宇中繾綣。迨月餘,生舅氏范處士者,見生神志癡散,似為妖氣所侵,或云服符藥設醮拜章除之,始得生。父母頷之,其夜天女對生歔欷不自勝,曰:妾本是帝釋侍者,仰思慕不奪君,願託以神契。君今疑妾,妾不可住,君亦不必服諸符藥,妾亦不欲忘情於衣帶中。解玉琴爪一對曰:聊為思念之物,君宜保愛之,自此永訣。生捧之無言酬答,但彼此嗚咽而已。既去,生自是日漸羸瘠,不逾月而卒。玉琴爪其家收得,至順冦時方失之。壁畫天女,至今項上指甲痕尚存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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