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数钩隐图遗论九事》
今见《四库全书》本《易数钩隐图》末附《易数钩隐图遗论九事》,题“宋刘牧撰”。原本是从《道藏》中辑出的。此书共列《太皞氏授龙马负图第一》、《重六十四卦推荡诀第二》、《大衍之数五十第三》、《八卦变六十四卦第四》、《辨阴阳卦第五》、《复见天地心第六》、《卦终未济第七》、《蓍数揲法第八》、《阴阳律吕图第九》九图。其中有四幅图已见于《易数钩隐图》。
《太皞氏授龙马负图第一》(见下图),即前《易数钩隐图》之“河图第四十九”图。
图说:“昔宓牺氏之有天下,感龙马之瑞,负天地之数出于河,是谓龙图者也。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与四为肩,六与八为足,五为腹心。纵横数之皆十五。盖易系所谓参伍以变,错综其数者也。太皞氏乃则而象之,遂因四正定五行之数。以阳气肇于建子为发生之源,阴气萌于建午为肃杀之基,二气交通,然后变化,所以生万物焉,杀万物焉。且天一起坎,地二生离,天三处震,地四居兑,天五由中,此五行之生数也。且孤阴不生,独阳不发,故子配地六,午配天七,卯配地八,酉配天九,中配地十,既五行之成数。遂定八卦之象。”
这是在说如何从九宫数的“龙图”变作“五行之生数”与“五行之成数”二图,有了二图就能“遂定八卦之象”。至于如何把八卦配到图上,则语焉不详。大概是:子位一数配坎,卯位三数配震,午位二数配离,酉位四数配兑。然后再子位配六,卯位配八,午位配七,酉位配九,以配余下的乾、艮、巽、坤四卦。八卦方位应该是《说卦》所言方位。(如果说是在子位配乾、坎,卯位配艮、震,午位配巽、离,酉位配坤、兑,则八卦只有四正方位。)这一先则“龙图”配数然后再配卦说,显然与《易数钩隐图》的八卦自太极步步生来说不同。又《易数钩隐图》卷下所谓“龙图”止负“八纯之卦”,大概是指配九宫数的坎一,离九,震三,兑七,二坤,四巽,六乾,八艮的方位,而这里又说先把九宫数的“龙图”变作“五行之生数”与“五行之成数”二图,然后再配上八卦。既然“龙图”已经“负八纯之卦”,不知太皞氏为何还要如此“折腾”?难道只有如此把九个数翻来覆去地“折腾”,方是“圣人”之举吗?又不知从九数的“龙图”中如何能“折腾”出个十数来?我们思考这些问题,自然会怀疑前后二书是否都出自一人之手。
此书还有《重六十四卦推荡诀第二》图(见下图)。这是一幅内画黑白点八卦外布十二辟卦的易图。
其说“圣人观象画卦”曰:“四象者,以形言之则水、火、木、金;以数言之则老阳、老阴、少阳、少阴,九、六、七、八。惟土无形,四象各以中央土配之,则是为辰、戌、丑、未之成数也。水数六,故以三画成坎,余三画布于亥上为乾;金数九,除三画成兑,余六画布于未上为坤;火数七,除三画成离,余四画布于巳上为巽;木数八,除三画成震,余五画布于寅上为艮。此四象生八卦也。”从前面第五讲中知,这是出于范谔昌的“圣人观象画卦”说。如果说是书的作者是范谔昌的弟子,会把老师的“圣人观象画卦”说当作“易数钩隐图遗论”收到书里吗?
此书还有《大衍之数五十第三》图(见下图)。这是一幅把天地五十五数分布在五个方位的图。
此图本是所谓“洛书”生成数二图的合一数字图。如果刘牧已经把天地五十五数称作“洛书”,在这里还会把天地五十五数的图称之为“大衍之数”图吗?
从以上讲述中,我们可知《易数钩隐图遗论九事》一书关于“圣人则河图画卦”,有两种不同的说法,而《易数钩隐图》又有一种八八卦自太极步步生来之说。对于八卦之由来,《易数钩隐图》与《易数钩隐图遗论九事》二书共有三种不同的说法。如果二书是同出于一刘牧,对于八卦的由来,他会有如此三种不同的说法吗?
我们以上是就《易数钩隐图遗论九事》提出了许多问题,目的则在于要弄明白二书的作者是否为同一刘牧。
在南宋时期,《易数钩隐图遗论九事》一书本称《先儒遗事》。郑樵《通志》记“刘牧撰”,又记“一曰陈纯臣”。可见,对是书的作者,于南宋时就有疑问。我们今天从是书的内容分析,其作者不可能是刘牧。既不是北刘牧,也不是南刘牧。四库观臣既曰是书内容为“先儒之所未及,故曰遗论”,那么《易数钩隐图》已及之事,就不会在《易数钩隐图遗论九事》中重出。刘牧怎会把自己的东西当作“先儒遗事”而加以议论呢?
我们读此书,有一点可取之处,既是“孤阴不生,独阳不发”的理论,会对我们理解卦变之法有所启发。《春秋谷梁传》曰:“独阴不生,独阳不生,独天不生,三合然后生。”朱熹曲解邵雍的“加一倍法”,独分一阳画为三画乾、四画(无名)、五画(无名)、六画乾,独分一阴画为三画坤、四画(无名)、五画(无名)、六画坤,既是违反了“孤阴不生,独阳不发”的基本易学理论。“生生之谓易”、“一阴一阳之谓道”。中国古代哲学的本体论,说宇宙万物是自组织而形成的,并不是由外力分合而形成的。
思考题:
1我们考证《易数钩隐图遗论九事》一书的作者,在易图学发展史上有重要意义。您有何议论?
2所谓的黑白点“河图”、“洛书”,就如同给“上帝”画像一样。刘牧先画了一幅,然后说“上帝”是则这个摸样“造人”的。到了朱熹时又画了不同的一幅,然后说“上帝”是则如此摸样“造人”的。“上帝”究竟是个什么摸样?“只有天知道”。刘牧搞伪学,是妄人。朱熹、蔡元定又来了个伪学的平方,则是妄人中之妄人。蔡元定因“伪学”党争而被流放到湖南道州。我不知其别的什么“伪学”,仅就其《易学启蒙》的“本图书第一”篇来说,的确是地地道道的伪学。您有何议论?
3从北宋开始直到现在,凡说黑白点“河图”、“洛书”者,都是在谈论“上帝”的摸样。我们翻开《四库全书》经部易类的一百五十八部典籍中,就有三十多部在谈论黑白点图书。《续修四库全书》经部易类的二百二十二部典籍中,也四十多部在谈论黑白点图书。尽管自宋以来有不少学者有过反对的意见,但是时至今日这类谈论仍然不绝于耳。先是在1991年,一本叫《奥妙》的杂志上发表了一篇题为《破释天书》的报告文学,说内蒙某大学的一位教授破释了“河图”、“洛书”的千古不解之谜。说那十数黑白点的《河图》本是上古游牧民族的方位图,那九数黑白点的《洛书》本是上古游牧民族的气象图。到了1996年,北京大学太极文化研究所的一位学者竟在《光明日报上》发表了题为《易经柱背后的数学奥妙——神奇的六十四卦和合数表》一文,说这个神奇的数表是“在破译《河图》奥妙并发现八卦数的基础上推演出来的。”此后又有几篇相关文章陆续上报。有个知名的学者还写出《科学地理解易学,弘扬优秀传统文化》一文为之捧场。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直到来年的某次国际易学研讨会上,那位学者还在大会上宣扬他的所谓重大“破译”。这两位大学里的学者所称对“河图”的“破译”(或“破释”),原来都“破”的是朱熹从刘牧《洛书》改造过来的《河图》。其图距今仅有八百多年的历史,不知如何就成了“千古不解之谜”?真正的学问发表起来可难,而此类伪学问却能上大报,您有何议论?
笔者注:从下一讲开始介绍邵雍的《先天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