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元璐(1593一1644),字玉汝,号鸿宝,上虞(今属浙江)人。天启壬戌(i622年)进士,历官翰林院编修、兵部侍郎、户部尚书。李自成陷北京,自缢死。《明史》有传。易学著作今存《儿易内仪以》六卷、《儿易外仪》十五卷。
《儿易外仪》十五卷,作于崇祯辛巳(1641年)。大旨以“原始”、“正言”、“能事”、“尽利”、“曲成”、“申命”章目之下取《易传》辞义列三十细目,“假版陈图”而述解之。出易图多
本朱熹《易学启蒙》易图次序,专以所制十五版式取八版而成图。所解细目,准《系辞》“冒天下之道”立“易冒”;“生生之谓易”立“易生’’;“易与天地准”立“易准”;“易其至矣乎”立“易至”;“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立“易则”;“大衍之数五十”立“易衍”;“圣人成能”立“易能”;“君子所居而安者”立“易居”;“惟变所适”立“易适”;“八卦成列”立“易列”;“天地没位”立“易位”。准《说卦》“数往则顺”立“易数”;“兼三才而两之”立“易兼”;“震一索而得男…”乾索得男坤索得女立“易索”;“参天两地而倚数”立“易倚”;准《系辞》“刚柔相推而生变化”立“易推”;“范围天地之化而不过”立“易制”;“参伍以变,错综其数”立“易求”;“爻象动乎内,吉凶见乎外”立“易见”;本京房八宫世系“各从其类”立“易类”;准《系辞》“其受命也如响”立“易响”;准《革·大象》“君子以治历明时”立“易治”;准《震·大象》“先王以作乐崇德”立“易作”;准《系辞》“观其会通,以行其典礼”立“易会”与“易通”;“八丰而小成”立“易小”;“其初难知”立‘‘易初”;本《系辞》“申卦二十一,申爻十九”,辅相“天地之宜”立“易相”;准《临·大象》“君子以教思无穷”立“易教”。
是书卷首“儿易外仪版策式”列有倪氏所制用以“假版陈图”之版式图。其法“刻木或骨为版,长寸广半之,凡六十四扇,中为无极一、太极一、乾兑离震巽坎艮坤各二、散爻奇偶各二十、中为画始一、动爻奇偶各三”,以此六十四版“法以八版成一图”(“列八成图,象八卦也”),十五卷之书共成七十二图(“易能”缺二图,实有七十图)。卷首“义例八明”论图,“明图第四”曰:“图则因版而设,所以训儿,道存浅显,其义什九取之《启蒙》,盖使儿易晓耳。凡读儿易,宜分两观,以易求仪,以儿求图,斯为不昧矣。”明“图有正文”曰:“易居、易适、易数、易位之先后天,易索、易类、易列、易制是也。卦象本是,是图适符之。”明“图有诂学”曰:“易则、易衍、易行、易推、易倚足也。假图拄易,若训诂然。”明“图有借形”曰:“易响、易作、易制、易求是也,,假托以陈其象。”明“图有会意”曰:“易冒、易生、易准、易至、易能、易位之方圆图,易兼、易见、易会、易通、易小、易初、易相、易教是也。得其大意所在,以图会之。”
倪氏自谓以版式成图之法及多者八人少者二人“照图取策”筮法,是“本之清源马氏,云自其十四祖宋己门子所传。有图无辞,人图止十六。今发明而增益之,使其义显而数周也。”今从《儿易外仪》诸图后所系之辞看,倪氏本为释三十易目而作,虽有“仪曰”与“符曰”之别,然而并无用于占筮之辞,本不与黄道周之《易象正》同。
以八版所成之图,大致以朱熹《易学启蒙》易图次序而‘‘发明”之。如“易则”之“河图合数”、“河图分数”和“洛书”三图,虽为八版上下排列之图,然其说却不出十数《河图》、九数《洛书》之外;“易列图”则取《伏羲八卦图》乾一至坤八之次序;“易位图之一”是即《伏羲六十四卦图》而成八版式“圆图”与“方图”,“易位图之二”是即《伏羲八卦图》、《文王八卦图》而成八版式“先天”、“后人”二图;“易数图”则本朱熹之说以乾至震为“数往”,巽至坤为“知来”;“易索图”是即《文王八卦次序》而成八版式图;“易会图之一”是即朱熹《卦变图》而成之八版式图。“易居”有八版式图六十四幅,本《序卦》六十四卦次序而作。又有本朱熹八卦横图所成之“易生图”。七十图中惟‘‘易类图’’是本汉后京房八宫世系说而出,“易治图之一’是本十二月卦而出,“易作图”是本汉代三分损益律吕说而出。
倪氏所出“无极”版式,取周敦颐“无极而太极”说,曰:“古四圣人共谋一易,易莫名乾,圣莫名德,元亨利贞,无极太极云尔。”又曰:“有必根无,无必宿有;从有而根无,所以极有,从无而宿有,所以极无。明乎此,朱、陆可以不讼矣。”所刻版式中又取章潢所谓之“古太极图”以象“太极”,用其“太极体圆”之义。于此可见“天地自然河图”演变至明末,已经步入了实用阶段。
倪氏虽本《易学启蒙》出图立说,然有些观点并不同于朱熹。如谓“圣人揽镜自照”,以自身之器宫即可求得“河图“、“洛书”,致有“圣人不自奇其器而则之,乃则龟、马者,何也”之疑问;又如对朱熹“各是各底易”亦有不同意见,曰:“包牺氏以卦画象天地万物”、“文王因之制为彖文以象卦画”、“周公因之以系六爻而象卦彖”、“孔子因之以陈十翼”;又如对所谓“伏羲先天图”、“文王后天图”,则曰:“先后天二图,疑必皆出于包牺者也。”又如针对朱熹“半顺半逆”之说曰:“八者顺而数之,则推一往八皆顺也,逆而知之,则摄八来一者逆也。”
倪元璐时处内外交患之际,同黄道周一样是忠节之士,其易学著述亦有为忧患而作之意。如开篇“开物成务,前民之道,以所由来,故曰原始;刚柔摩荡,发卦之功,以其本事,故曰正言;触类引申,穷卦极变,以其竭材,故曰能事;祢纶天地,包洪贯纤,以其究功,故曰尽利;化而裁之,其究不废,以其扶败,故曰曲成;平之顷之,其责有归,以其重举,故日申命”之言,皆与时局有关。倪元璐曾上疏力陈魏忠贤遗党之弊,为人所忌而落职,是书卷末“易教”中立“惕图”八,“击图”六,曰:“教多术矣,于君子惕之,于小人击之。”这与其身处逆境有关。“击图之一曰灭耳”、“击图之二曰灭趾”、“击图之三曰覆棘”、“击图之四曰致寇”、“击图之五曰勿恒”、“击图之六曰非据”,图说中有“今之大贤大奸皆列于鼎矣”、“小人罪恶日崇盈者,是竭国之蕴也”云云,足见其忧国忠君痛恨奸臣小人之心。黄道周谓“《易》者,为救天地而作也”,倪元璐则曰“《易》,救世之书也”,二人皆将忠君报国之心系于易学,著“经世致用”之书,皆能不屈而死节,其节不朽而其书亦小朽。
《儿易外仪》是空前的一本易图学著作。所用八版式立图之法,“假版陈图”、“假图召策”,虽自谓“不免枝游,近于小道”,然其所释三十《易》义,却可见其深厚的易学功底。其图亦自有新意,是自宋代以来所没有的特殊图式。特别是其对“河洛”图书的见地,足以在易图学史上占有一席之地。
下面列出《儿易外仪》中的一幅《易生图》。从图中可知倪氏的宇宙论是:无极——太极——两仪——四象——八卦——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