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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绘猛虎宗孔献计 托危病凌氏修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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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绘猛虎宗孔献计 托危病凌氏修书

却说顺海欲将凌氏殴打,偶遇天来之叔翰昭向前劝曰:“众凌亲翁如何作嗔若此?纵使比儿获罪。亦应预早投知。何故将先人天罡掘破,擅斩松株?”顺海令人暗中取出器械,厉声喝曰:“汝这狗才,有多大前程。敢来与我比试?如再饶舌,立将汝者劈垛。”翰昭见其凶悍,结舌不言,扶凌氏归家。劝曰:“如此强徒,恶如虎豹,蛮似徭黎。可待二子归来,然后与之理论。”于是无可奈何,任其放肆。宗孔就将松株扛同变卖。(将以此为佳境乎?)数日之间,仍未见梁家消息。宗孔谓贵兴曰:“如今天来之室,竟不肯弃。吾今又有一计,使他即献出来。”贵兴曰:“叔父计将安出?”宗孔曰:“可于山下面成一只白虎,冲照他之明堂。如此不堪,自然要鬻。”贵兴嘉纳其计,遂令人绘着一只白虎,露牙张口,头横尾竖,眼睁睁远远对正梁家之明堂。凌氏惊骇,跗膺而叹曰:“古云:‘白虎照明堂,一步几人亡。’(不意亦有此灵性欤?)如此不祥,当以何法治之?”越数日,凌氏亦令人于后墙绘就一只貔貅,与虎相照。

宗孔恒算梁家探听,绝无影响,只见壁上写着一只貔貅,飞报贵兴。贵兴欲将此兽削去。宗孔曰:“不可。何不将计就计,拆去此墙?”贵兴曰:“毁人宅址,于律非轻。”宗孔曰:“迩来麻痘遭劫,可言此墙有碍小口,则拆之有名,又何如哉?”贵兴然之。登时率众兄弟投奔梁家毁拆。凌氏闻拆,喊曰:“贵兴恃富,宗孔凌人。前者伐树锄坟,吾犹未究。如何再侵我宅,毁我后墙?欺凌至极,当遣天诛。”宗孔闻喊,怒将所拆之砖向凌氏掷去。(闺中女流犹几番被毁,横逆之徒为之一叹矣!)是时,旁有金鱼缸一个,被他击碎。凌氏幸免其伤,两媳力劝而回。宗孔又将鱼池填塞,所有名花、异草、古树、灵芝,尽行掠去。(宗孔又得佳境矣。)

凌氏转入家堂,忿恨不已。随着人往后墙窥探,被其拆得零零落落,恰似平原旷野,四面空虚,泣谓祈福曰:“汝可速往‘天和店’,报知大爷兄弟,说吾有病,危在旦夕,叫他刻日归家。我今有书一封,交与呈上。”祈福曰:“他若回来,见安人无恙,岂不是责我妄言耶?”凌氏曰:“依我而行,自无所碍。”祈福领命而去。

且说天来兄弟在店,正是货如轮转,客似云来,果系兴隆景象。是日,得见祈福,问其来意。祈福具道:凌氏病势危险,随后呈上家书。天来兄弟拆视,其书云:

我本风烛之年,朝难保夕。趁来更染沉疴,初时自以为常,岂意延医,服药益觉其沉。汝兄弟可念劬劳,速整归鞭。毋片多嘱!

母凌氏与男天来兄弟同看。

兄弟着毕,呼天号地,皆自以为不孝,使母病至如此。然后始知,遂与君来雇舟,多添水手而行转。

盼间已到家中,见母亲殊无病态,惟有愁容满面。兄弟同相惊顾,暗道:“书中所言如此,何故这个光景?”向前问曰:“近日媳妇得毋,多行不孝乎?何以母亲若此?”凌氏哭曰:“不然。吾本无恙,妯娌亦是和谐。但不知汝等兄弟近来与贵兴如何结怨。今汝父坟被池掘破,斩去松株,填塞鱼塘,毁拆后墙,掳掠花园,面虎照堂。凌逼百端,吾皆包忍。汝等有何错事,可实言之。”兄弟听罢大骇,皆掩面而哭。天来曰:“儿不孝罪孽深重,祸及先人。(何止先人,不久就及于生人矣。)父仇不共戴天,岂容与他两立哉?”随将贵兴当日求买石室,不从其愿.具述一番。便要赴县鸣冤之意。凌氏曰:“官节茫茫,遭冤受屈,一字入门,九牛难拔。宜细参之,后悔无及。”君来曰:“母命如此,权且从之。何无与哥哥同往茶村讨账,依然守业,何如?”天来忿忿不答。凌氏再三泣劝,天来且得整复山坟而止。(或云有此冤情,何以含忍余日?不然。细观凌氏之言,二子不得不止。)次日,兄弟同往茶村收账。宗孔遇之于途,飞报贵兴曰:“吾今早窥见天来兄弟同往茶村。莫不是他誊词控告乎?”时座间一人答曰。“不然。茶村原有苏客,与他购糖,兄弟恒往讨账。今番此去,未必誊词。”宗孔视之,乃贵兴之表叔区爵兴也。宗孔曰:“既如此,胡不待他回来,掠去此财,以丧其气?(非是丧天来之志意,乃宗孔自求佳境耳!)贵兴曰:“白日抢夺军民,哪里肯容?”宗孔曰:“吾有一计,欲用久矣。(观此一语,足见宗孔一生为人。)可作伪数一纸,写着‘康熙四十八年,梁朝大买售北沙田数顷。因交价不孚,借到凌宗客本银一千两,凑交田价。周年计息一分。’将此纸用米尘弹染,叫其清结。彼定不从,然后率众抢夺。斯时虽有坊邻,亦难与他排解矣。”贵兴乃阴使其叔侄兄弟,乃是柳毓、柳权、润保、润枝、越文、越武、越顺、越和、宗孟、宗季、宗孝、宗和、顺海、美举十四人,星罗棋布,匿影藏形,各于隘口埋伏。然后携同区爵兴等在于津头以俟之。

再说天来兄弟往茶村付得银三百南,呼渡而来。正欲登岸,乍见贵兴暗暗盼着,乃忖度道:“三百糖银,凶多吉少。”于是急叫君来,分缠身上,看景而行。谁想贵兴一见天来,哪里肯容?即厉声叫曰:“梁老表台,久不相逢,三生有幸。”向者握手剪敬南槟,未及涂灰。又问曰:“此项甜延岁月,何时可偿?”天来问他何数。宗孔接曰:“日前康熙四十八年,汝父置田,曾借宗客本银一千两,以充田价。如何佯作不知?”

天来大惊良久,徐徐答曰:“既有此项,何不说于分夥之时,而突讨于今日?”宗孔曰:“有数存据,岂容强辩哉。”向贵兴袖中取出借数一纸,掷与天来,令其自看。爵兴劝曰:“钱债细故,须念血表相关。偿回原本,利息可以原情。”君来答曰:“如此等数,当往大王庙里,鸣鼓清偿。”天来以目示之,君来会意欲走。不料左有柳毓、柳权,右有润保、润枝,前有越文、越武,后有越顺、越和,更有宗孟、宗季,宗孝、宗和、顺海、美举十余人,向君来拳脚相加,衣服尽行扯碎,飞花满地,随风而转。天来欲却,又被柳毓拳打扑地,掠去此财。是时街坊上适有一人,年可十八,生得两眼如珠,手持一对披刀,飞奔上前,大喝一声:“贵兴休走,何得在此无礼,恃势凌人!”言罢,即向贵兴头上砍去。未知此人是谁,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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