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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毛天海举人作媒人 李素兰萍水谐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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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毛天海举人作媒人 李素兰萍水谐鱼水

诗曰:

赤绳系足也难移,邂逅相逢合赋诗。

堪笑当年强暴客,无缘对面费相思。

却说天海二人被素兰母女哀求不过,只得允请,须臾即到。老妇导入,弟兄坐下,茶果献上。那老妇又徐徐向二人说道:“今日恩公到来,非比别位,顾不得失礼。老贱有几句心腹欲白,未知贵人面前肯容直诉,有劳洗耳否?”毛天海道:“人各有怀,何话不可说?”那老妇敛衽告道:“妾本林刘氏,出身乐户。丈夫去年弃世,所遗无几,只剩得五百两银子,买了这个孽障回来。指望有了钱树,一生衣食吃不尽的。不料他原系本处前任知府李廷光大老爷的女,伊父亲居官清正,因挂误事件,又凑着催科不起。朝廷执责,他又无钱向部家打点。后被张德龙弹奏他的过,随议罚银三千赎罪。他一时宦囊太薄,办缴不起。本省抚府曾英承了张德龙部办意旨,将他发监候缴。那时风流云散,个个求去,举平日称官亲、称幕友,以及执鞭弭、司阍闼等,鹰饱杳然,遂无一人为他策划解纷。况早丧妻房,自从困兹囹圄,曙后一星。那孽障邮孤身无靠,父在监守,料难白手可复出来。均之一死,遂要学缇萦的孝烈,立意将身卖与人家作婢妾,以图得些身价,或能救父。一时有这个风声,被棍徒胡彬等闻了,立下一个骗局,不惜重价买他,即转卖与我。后他父亲闻得女儿被骗,身在牢笼,不能出来理明,越恼越恨,渐渐得了一个气病,死在桎梏。那孽障自入我门,只会哭泣,死死不肯接客。审问他,又道身为缙绅裔,决不学鸨头生活。报母有日,只愿匹配良家,妾胜不惜这等。老贱是个慈心人,闻来酸鼻。怜他孝义,故不强他接客。奈张公子平日最是穿花插柳的脚色,自见他一面,惹出个眼火来,便屡屡到来逼他。他见那公子父子不是忠良,那里从他?遂使今朝弄出这个祸起。老身自后,再不愿造这个生意,只望就此女送与公子为妾。一来以报大恩,二来有了下落,连带老身亦得个归结。万代沾恩,并求赐纳。”说罢,拉了素兰,向公子跪下。

公子急立说:“小生家中有了妻子,又安敢要官家女为妾?况张公子闻知不服,请起,请起。”那老妇说:“虽则如此,但日后更防仇人寻害。老贱那的话,公子不允,决不起来了。”天海从旁听见,言言有理,句句多情,劝公子道:“老人家如此深情,我兄暂且允肯为是。”

那素兰意中,甚忧公子不允。一闻天海相思,此是终身大事,不宜当面错过,只得乘势露个真心,感动恩人,带着羞愧,酡颜半掩,倩口随开,向天海说道:“如此,多谢叔叔作主。俾得母亲有倚,并奴家日后父仇可报,万代沾恩。”那时云卿闻素兰竟认天海为叔叔,岂不是先有意于我么?又且颜色可动,惹起平日的风流性子来,倒有几分首肯。天海亦有心要作成他二人这段姻缘,又向李氏说道:“谅小生说来,哥哥无有不从的话,但未晓佳人有嫌佐贰辱职否?”老妇道:“我母女二人性命得离虎口,皆出自大德所赐,虽复粉身,犹不足以报。况一入侯门,福及鸡犬。有我作主,初嫁由父母,料贱女无不曲从之理。只求二位恩人,肯容收纳便是。”云卿道:“小生从命不难,弟严命在身,且未经禀告,遽尔成婚,恐他日有个不孝的罪名。”老妇道:“足见贤郎孝德。但不成了夫妇的,口说无凭,张公子日后必要侵害。”天海道:“倒说得有理。虽则男冠必父命,但非嫡娶。贤兄今且权作纳妾,不禀命,料亦无妨。”云卿一时把不定性气,又被天海屡屡从中耸劝,不觉顺口依他。大众取出皇历,恰好隔日系嫁娶日子,就约定洞房的故事。正是:有缘千里终须合,无缘对面不相逢。一时才子佳人,风云际会,遇出非常,自然比聘定的夫妻,更觉十分恩爱,不在话下。

又道那张豹屡屡到逼娶李素兰为妾,见素兰不肯,强率家人往抢。且到了手,竟视为囊中之物,不料素兰前缘注定,偏遇着这个唐云卿。有勇知礼,朱紫一门。张豹正敢怒不敢言,见其十分,勉强罢手。冤从心下,反成了深仇。又着人前去打探,回说云卿竟与素兰成了婚。遂大怒道:“大家不要,犹自可说。他不肯我逼素兰为妾,他反偷逼素兰为妾。分明是借我卖他人情,我出丑他受用。这个如此还了得?罢,罢,我不若凑着父亲有书前来,叫我上京会试,月间且系父亲的母难,正要前去称觞,免失菽水承亲的美意。况闻父亲时时暗地与唐家父子作对,或见了父亲,乘着机会,仇尚可报,亦未可知。”主意已定,乘着个忿念,火速进京。

不一日,去到衙门,见过了父亲母亲。一日,德龙说道:“我儿在家,有生事否?”张豹本欲将唐云卿搬送是非,待父亲与他报仇,急乘父问,慌说道:“我儿尚敢生事?记得在家个日,从东教场射箭,见有一公子强抢了一少妇。那小妇放声喊救,儿见有此大干法纪的事,上前理谕。那公子又说出系唐尚杰之子云卿。儿见他系我父亲的僚友,越加上前,以不可恃势凌人,大家须爱顾些绅衿面子等话,好意开导他。他反说我阻他的勾当,日后上京,还要说知父兄。在天子面前送个小口,杀了我一家,方遂他意愿。语罢,又将父亲的名字,痛骂一番。我素闻他的父子势大,只得哑忍辞去。儿恐父亲动气,本不欲明告,又虑父亲不知他父子狠毒,一时不及掩耳,反受了他的牢笼。”那个话张德龙不闻犹可,一时闻来,好不十分恼恨!且对儿:“他既算我,我须算他,为父誓不与那唐家父子干休!你等须仔细提防便是。”正是:想受不行惟知者,子恶难知是父身。

不知张德龙日后如何报仇唐家父子,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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