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良用激将法,叫宗保去战穆桂英。宗保年轻火气壮,果然上当。他带领巡逻的队伍,跟孟良、焦赞就去穆柯寨。孟良和焦赞对视一笑,暗自高兴。
刚走几步,宗保觉得不是滋味,问孟良:“二叔,我奉父命巡营,半道走了能行吗?”“怕什么?巡营的又不光你自己,好几伙呢。”“道路远不远?别误了明早晨点卯!”“误不了。取上木头就快回来。”“离这有多远?”本来离这有六十里地,孟良怕他不去,故意说:“二十多里地。走大道远,咱们走近道呀!”宗保想:来回四五十里地,半夜就回来了。他信以为真,带着巡营二百军卒奔穆柯寨而去。
走不远天就黑了。道又不好走,累得军兵个个通身是汗。宗保嫌慢:“弟兄们,快点跑。”跑到半夜了,还没到。宗保问:“叔叔,不是二十里地吗,怎么还没到?”“我话还没说完呢,是三个二十里。”“你怎么不早说?要知道这么老远,我也不来呀!明天,非误卯不可,不行,我回去。”说完,宗保要往回走,孟良拦住:“别价!取来降龙木什么罪也没有了。”宗保无奈,只可跟着走。
跑了多半夜,天快亮了,才到了穆柯赛。孟良叫宗保领兵在远处等着,他和焦赞到山根下喊:“穆栩寨上的山猫、野兽听着!孟二爷又回来了,叫那女贼穆桂英,一步一个头,将降龙木送下山,要送迟了,可要杀上高山啦。时辰不大,从山上冲出三百多喽兵,接着出来五十名大脚女兵,正当中战马上一员女将,正是穆桂英。孟良、焦赞知道她厉害,离得远远的就喊:“丫头!我们搬来兵了,揍你来了。桂英看着他们俩,气坏了:“姓孟的!你们放火烧山,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倒又来了。请来什么样高人?你家姑娘见见。”“你顺我的手看!”穆桂英一瞧:闪出二百名官兵,前边一匹白龙驹,名叫千里银河一点红,马上一员小将,年龄在十八、九岁,五官正、生得美,二虎目、分白黑,细弯弯两道眉?头戴一顶亮银盔。胯下马、白又肥,七尺高、蹄至背,丈一长、头至尾,宝马良驹显神威,敢把闪电迫。桂英看罢暗赞美:好一位盖世无双的小英魁。桂英想:这个人我好象见过,是谁呢?
桂英轻启朱唇,慢吐莺声,问:“将军贵姓?到我高山有何贵干?”宗保一看眼前女将:全身披挂,脑后插着雉鸡翎,凤凰裙双遮马面,牛皮靴牢踏在橙,只长得桃花粉面、眉清目秀、齿白唇红,炯炯透出杀气,胯下桃红战马,马脖子上挂着三个银铃,“哗楞楞“直响,清脆动听,手中一口绣绒大刀,刀上拴着红缕,飞鱼袋盛镇天弓,走兽壶装穿云箭;斜挎百宝囊,不知还装有何物。宗保想:占山的丫头,长得挺秀丽!我怎么看她眼熟呢?又一想:这个丫头太狂了!打了孟、焦二位叔父,又骂我们杨家,给他点厉害!“丫头,你可是穆桂英?”“不错。你是谁?”“你家少爷乃大宋营的押粮官杨宗保!”桂英闻言,粉面通红,芳心乱跳:天呀!我当谁呢,原来是他。分手三年,真不敢认了。姑娘偷眼再看:比起三年前大不相同了,个头也高了,体格也壮了。我的恩师说,把我的终身应许杨宗保,人家还不知道呢!也不知他是否有了娇妻 爱子?我这么大个姑娘也不好张嘴问呀!又一想:我不说人家也不知道,豁出去吧!到底是武将胆儿大:“原来是少帅来了,请上山寨一叙。”宗保说:“谁上你的贼窝!快献降龙木,免得费事,再要罗嗦,小心在我的槍下作鬼。”“你要降龙木,得说好的,有这么要的吗?”“跟你个山贼有什么好话可说?”他一口一个贼,穆桂英受不了啦!心说:你也太狂了!想到这儿说:“要降龙木不难,可得胜了我这口刀。”宗保气挺租,两脚点镫,马往前提,一抖梅花亮银槍,分心就刺。穆桂英用大刀一架,宗保抽槍换式,二马错镫,圈回来再战。
孟良、焦赞给宗保观敌隙阵,连喊带叫,把穆瓜气坏了,告诉寨兵:“别放走那姓孟的姓焦的,这两人太可恨了。”
穆桂英和宗保大战二十回合,不分上下。桂英想:杨宗保的武艺比三年前大有长进,我怎么说明亲事呢?人多不好张嘴,何不将他引到无人之处?想罢,穆桂英虚晃一招,拨马就跑,宗保在后面就迫。二人一前一后,离开前山,往后山转。到在无人之处,桂英把马又圈回来说:“少帅站住!我有几句心腹话相告。”杨宗保勒住战马,心里纳闷儿:“说吧!”“少帅,请问可曾婚配?”“你问这个干什么?”“我虽是占山女子,可当初我父也在朝为宫,官拜统制,因被奸臣陷害,才回到穆柯寨。我们是公道大王,不抢不夺,自种自吃,为的是养精蓄锐,等有机会报效国家。我见少帅英雄气概,有意将终身相许。如若能结为眷属,我愿献降龙木,归降宋营。”宗保一听,勃然大怒:“无耻的丫头,难为你说得出口!儿女亲事,父母作主。你说这话,难道不知天下还有羞耻二字?”桂英脸一红:“杨将军,我非是轻薄女子,而是有师命做主。”“谁知你师父是干什么的?你是占山的女贼,少爷是宋营大将,能要你吗?着槍吧!”这一骂,穆桂英恼羞成怒:”姓杨的,我看你是不识好歹!”宗保说:“我还宰你呢!”说着,抖动银槍奔桂英扎去。穆桂英闪身躲过,抡起绣绒大刀,象闪电一般,“唰唰唰”连砍三刀。前两刀,宗保全躲过去了,最后一刀拦腰斩来。宗保一看躲不及了,急忙扔槍,双手抱头,两脚甩镫,滚鞍落马。刚要起来,桂英用大刀刀背一压:“别动!这门亲事你应是不应?”宗保想:“有这么求亲的吗?还用刀逼着!死也不应。”这时,穆瓜带人来了,喊道:“抓住了。”说完,把宗保绑上了。桂英气坏了:“姓孟姓焦的呢?”“我们用绊马索,拌倒战马,也抓住了。”“好!一同押进山寨。”
穆桂英回绣楼,脱去铠甲,换上女儿装,身披大红斗篷来到大厅,往中间坐定:“来呀,把杨宗保带上来!”宗保气得脸都青了,立而不跪。桂英又心疼,又生气:“杨宗保,我说的那个事怎么样?”宗保说:“丫头,我认可一死,也不要你。”桂英一听,气坏了:“推出去杀!”这时候,旁边大丫环明白了:“小姐息怒。”桂英一看,是大丫环金萍。桂英有四个贴身丫环:金萍、银萍、玉萍、石萍。平时,桂英对她们说过未婚夫是杨宗保。金萍见杨宗保不应亲,使小声对桂英说:“小姐,俗话说,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下无媒不成婚。应该找个人从中给说合说合。”“找谁呢?”“找那个姓孟的!他们是一块的,叫他相劝,也许能成。”穆桂英一想也对,忙说:“来人,把杨宗保押下去。”有人押着宗保走了,穆桂英对金萍说:“你对姓孟的说一下。”“小姐放心,您先回楼,此事全包在我的身上。”穆桂英上楼,躲进里间,偷听 动静。金萍叫银萍去带孟良。孟良吓坏了:准是我放火烧山,穆桂英生气了,要把我斩首。等上了绣楼,见屋里坐着个大丫环。孟良纳闷儿,心想:怎么把我带到这屋了?金萍连忙站起来:“哎哟!这不是孟将军吗?快请坐。”孟良有点害怕了:怎么对我这么客气?金萍说:“孟将军,一见面我就看出来了,您这个人性情直爽,有副热心肠。”孟良说:“别绕脖子了,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好。孟将军,你是杨宗保什么人?”“我是他盟叔叔!”“他娶没娶妻?”“没有。”“这可太好了。孟将军你不是想要降龙木吗?眼前有条路,不知你乐意走不?”“什么路?”“我家小姐自幼得遇商人,学到一身好武艺。论人才,百里挑一,论人品,你就去访去,没有说不好的。别看老寨主有两儿子,可不管山上事,穆柯寨里里外外都听我家小姐的。今天来了杨宗保,我看他二人郎才女貌,你要能从中为媒,将二人亲事说成,小姐说了,不但献降龙木,还帮你们打天门阵。”孟良这才放心:“是这么回事!好说。这门亲事我作主,应下了。”“杨宗保不乐意呀!”“这个傻小子,真浑!我劝劝他,他最听我的。”“太好了,事成请您喝喜酒。”突然,孟良眼睛一瞪:“不喝!这门亲事我不管了。”“刚才还说得好好的,怎么又变卦了?”“有这么对待媒人的吗?绑着去提亲?”金萍一看,忙说:“哟!我快给您松绑。”说完,上前把绑绳松开。这时,见孟良四平八稳地往椅子上一靠,端起架子来了:“我渴了!”金萍忙给他倒了一碗茶。孟良又说:“我饿了。”丫环又忙端过一盘点心。孟良边吃点心,边说:“来壶酒行吗?”金萍生气了:“我看你是蒙吃蒙喝来了,银萍,把他绑上!”孟良说:“别价!没酒拉倒。”“亲事成了,吃什么都有!一会儿我们把杨宗保带来,你劝劝他。”说完,丫环退到屋外。
时辰不大,有人把宗保推了进来。宗保见着孟良,问:“二叔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在这屋?”孟良说:“孩子,咱爷们交 好运了。那穆桂英看中小子你了,叫我当月下老,成全你们。穆桂英长得好,武艺高强,还有降龙木,这门亲事太便宜了,快应下吧!”宗保听完这话,脸都气白了,忙说:“二叔,你看合适吗?”“合适!”“你乐意吗?”“乐意!”“那好,你就自己应下。”孟良说:“混账!这叫什么话?”宗保说:“儿女亲事,父母作主。哪有挺大丫头自己提亲的?真不知道害臊。”穆桂英再也听不下去了,从里屋冲出来:“杨宗保,你别把自己看成一朵花,视别人为粪土,我可不是轻浮女子。我一来敬佩杨家世代忠良、满门忠孝;二来,北国摆下天门阵,国家正用人之时,我虽女流,不愿袖手旁观,如与将军结为良缘,可报效国家,三来,我是奉师命许亲,不是没脸没皮。想不到你竟是这样的忘恩负义之徒。哼!若没有我,你早死了。”宗保愣了:“我不欠你什么情。”桂英冷笑说:“你可记得三年前,你被韩昌扎伤后,在哪儿养的伤?是哪个伺候的你?后来又是谁教你槍法?后来,你闯不过韩昌的连营,又是谁射韩昌一箭,救你出敌营?你拍心想一想吧!”宗保听这话,觉得奇怪。这些事,穆桂英怎么知道的?他仔细看看桂英的脸面,想起来了:“难道你是离山紫霞官使槍的道姑?”宗保把头低下了:阔半天是她!伺候自己半个多月,又箭射韩昌,对自己真有恩德呀!他又感激、又惭愧,问道:“你怎么下山了?”桂英说:“为你。送你下山后,离山圣母说我有思凡之心,叫我走。下山前,叫我把终身许你。我今天才遵师命,话讲当面。”“要这么说……二叔,我乐意。”“这就对了。”“二叔,临阵收妻,犯杀头之罪,怕我父亲不答应。”“包在我身上了。得降龙木有功,将功补过。再说,收下桂英,能帮打天门阵,是奇功一件。”说到这儿,穆桂英叫人给宗保松绑,又放了焦赞。孟良想:穆桂英这么大能耐,又有降龙木,太好了,别夜长梦多,事情生变呀!”桂英,你们完婚吧!”穆桂英和杨宗保都推辞。孟良说:“大姑娘到连营,说话、办事都不方便。为了打天门阵,等拜完堂、喝完喜酒,就奔宋营。”二人没再推辞,由穆瓜张罗,山上悬灯结彩,鼓乐喧天,摆上天地桌,夫妻拜堂成亲。宗保小声问桂英:“怎么不见岳父大人和哥哥?”桂英说:“父亲出外访友半年有余,至今未归。两位哥哥到少林寺去习 学武艺,已走两月,大概近日要回来了。”宗保点头。此时,孟良、焦赞两个喝得酩酊大醉,宗保怎么叫也叫不醒。无奈,今晚只可在山上过夜。
到了次日,天刚放亮,忽听山下一阵大乱。穆瓜慌慌张张跑到后室,把金萍叫出来:“快给小姐送信,官军抄山来了。”金萍没敢惊动宗保,把穆桂英叫出来,说清。桂英连忙顶盔挂甲,悄悄到前寨点二百喽罗兵冲下山。到了平川地,列开队伍,定睛观看,见对面站着百余人,身穿宋兵的军装号坎,为首一员老将,白脸黑须,膀下一字板肋玉麒麟,手擎一杆蟠龙金槍。来的正是边关大帅杨景杨延昭。
杨六郎怎么来到穆柯寨呢?昨天杨宗保带二百名军卒打穆柯寨?宗保、孟良、焦赞全都被抓。那些军卒被穆瓜领人一阵乱打,败回边关,报告杨六郎。杨景听说盟弟和宗保被擒,非常着急。告诉岳胜守住边关,自己连夜亲自带一百名骑兵,奔穆柯寨而来。
穆桂英下山,见前边军卒是宋兵,忙问:“老将军贵姓高名?”杨景心想:听军卒说,穆桂英十分厉害,我能否是她对手?先别报名,今天若要败了,这个跟头我栽不起!六郎说:“你先别问我,你是什么人?”“寨主穆桂英。”“听说你把孟-焦二将和宗保抓到山上,可有此事?”“不错。”“速将三人送下高山,献出降龙木,不然,马踏穆柯寨。”穆桂英问:“老将军你是堆?”“休要多问!”六郎越不报名,桂英越问:“怎么?不敢报名呀?”杨景本来因盟弟和儿子被擒,就上火?再听这话,气更大了。心想:我是三关大帅,有什么不敢报的?“丫头,你真乃撒野!”六郎抖槍便刺。穆桂英没还手,杨景又连扎几槍。此时,桂英火上来了,暗想:边关将官怎么都这样撤野,不懂人情?让他几槍,不识抬举!我要不拿出绝艺,把这些人镇住,将来就是投到宋营,也得受气。不如先把这员老将抓住,带到山上,再给他陪个礼儿,叫他记我一辈子。穆桂英也是年轻心胜,摘下大刀,接架相还,公媳二人,大战在山坡之上。
就在这时,孟良睡醒了。听山下有杀声,连忙赶到半山腰。往下边一瞧,乐得他差点岔气:哎哟!老公公和儿媳妇打起来了!这才叫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呢!我得赶紧把他们拦住。又一想:别忙!叫他们打一阵,我看个热闹。穆桂英这丫头太厉害,要是没人管教,将来得成精!叫六哥把她战败了,久后,我见她也有话说。这个愣头青,他坐在一块石头上,来了个坐山观虎斗。
刚开始,杨景和穆桂英打个平手。后来,杨景气力跟不上了。因为六郎病倒了半个月,刚刚治好,气力不足;加上昨夜未合眼,跑了几十里路,着急上火,今天又没吃早饭,打几个回合,虚汗就下来了。穆桂英年轻力壮、乍出世的姑娘,勇不可挡。六郎全仗着久在疆场征战,经多识广,故此还能应付一阵。穆桂英心里赞成杨景:这员老将,功底深、槍法稳,可比山上那三位强多了,一时半时不易赢他。眼珠一转,有了主意,锈绒刀招数渐缓,猛然高喊:“好厉害的槍法!”喊完拔马就走。六郎间桂英败走。在后边紧追。桂英战马放慢步子,杨景赶到了,一抖蟠龙金槍,照桂英后心扎去。槍到了,桂英突然没了。六郎用力过猛,收招不及,往前一失身 ,险些从马上掉下去。
桂英哪去了?杨景大槍刚往前扎的时候,姑娘用手点镫,战马来个大转身,往前一蹿,就躲过了那一槍。杨景一失身 ,姑娘马一打横,大刀奔他脖颈。六郎忙收招,抽槍去封。因为在马上扭着身子,有力使不上,刀槍相碰,“当”一声,杨景的槍出手了。刚要逃走,桂英手疾眼快,把刀挂好,伸手抓住杨六郎的腰中大带,单膀较力,往怀里一带,把杨景走马活擒。
这阵,宗保睡醒了。宗保见桂英不在,自己去给两位叔叔问安。孟良不在,光剩焦赞,正商量吃罢早饭就回边关。忽听外边金鼓大作,打起来了。宗保说:“不好!是不是咱们的战将抄山寨来了?”到山前一看,穆桂英已生擒杨六郎。宗保和焦赞吓得说不出话来了,正在看热闹的孟良着急了,边跑边喊:“桂英,快松手!那是你公公!”听见这话,吓得桂英一松手,把杨六郎扔到地上。此时,杨六郎也听明白了,又羞又臊,爬将起来,头也不回,拣槍上马,领兵走了。
穆桂英又羞又怕,磨马回山。孟良说:“侄媳妇,你也太过分了,怎么把老公公抓住了?”桂英后悔说:“他老人家并没报名啊,我哪知道呢?”孟良说:“知道这样,我早点喊就好了。”宗保说:“你看着他们打的呀?”“啊!谁能想到你爹会败呢?”“二叔,真丢人!”“别说了,快跟我回去吧!”桂英说:“你们先去一步,我命人伐树,安排好山上事,带着降龙木,随后就到。”宗保说:“你可快去呀!”说完,三个人打马下山,回到边关。
来在帅帐外,宗保问孟良:“二叔,我爹怪罪下来怎么办?”孟良说:“别怕,有我们呢。”焦赞说:“宗保,你等会儿,我们探探风儿。”说完,二人进了白虎帐。
此时,六郎脸沉似水,见孟良、焦赞前来交 令,便问:“你们可借来降龙木?”孟良说:“借来了。”“献上来。”孟良说:“一会儿,人家就给送来了。”杨景说:“一旁站立。”两人见杨策的脸冷嗖嗖的,没敢提穆柯寨的事。
宗保等了半天,见里边没信,等急了:“当兵的,替我回一声。”军兵到里边禀报:“元帅,少将军杨宗保回来了。”六郎一听,火压不住了:“命他报门而入!”军兵出帐传话,杨宗保报完名,来到自虎帐施大礼。六郎问:“杨宗保,你昨天夜不回营,上哪去了?”孟良冲他直摇头,意思是别说。宗保想:不说能行吗?忙说:“元帅,昨天末将巡营,碰上孟良、焦赞二位叔叔,他们没取来降龙木,叫穆桂英给打败了,正在为难,叫孩儿给他们出气报仇,我就到穆柯寨去了。见着穆桂英,这女将十分厉害,儿不是对手,叫她给抓住了。”“抓住怎么样?”“小姐不杀,要以身相许,无父母之 命,孩儿不敢应亲,是孟二叔替我作主,又有穆桂英老恩师之命,孩儿斗胆应亲。穆桂英愿献降龙术,帮打天门阵。”杨景听了,勃然大怒:“胆大杨宗保,你随营听令三年有余,应知道军规。夜不归营,该当何罪?”“杀头。”“两日连误六卯?”“斩。”“临阵收妻呢?”“砍!”“好!来人,把他推出去,杀!”一声令下,把杨宗保绑上,推到辕门外,立好桩獗,单等三声炮响,人头就要落地。
孟良、焦赞吓坏了:“元帅,宗保虽然犯军规,念他初犯,请宽恕。”“哼!宗保犯罪,全是你二人勾引 ,先斩宗保,然后问你二人之罪。”孟良一听,傻眼了,大眼珠子“突突突”转了半天,说:“咱祭奠祭奠法场行不?”“给半个时辰。”众将官都奔法场去了。
杨六郎现在正窝火:自己打了半辈子仗,没叫人抓住过,没想到败在一个女子之子。一肚子怒气全发泄在宗保身上了。这事只有孟良、焦赞知道。两人以祭法场为名,实际打主意救宗保。“老焦,你看住宗保,我到后边去找老太君。”孟良来到后边也不用通禀,闯进去看见佘太君,高喊:“盟娘呀,你还在这呆着,你孙子活不了啦!被元帅绑上了,一会儿脑袋就掉了,老杨家算断根了。”太君一听,要杀宗保,急得走不了道啦。八姐、九妹扶着她来到辕门外,一看宗保被绑,太君忙问:“哎呀!宗保,你惹什么祸了?”宗保说:“奶奶,这事不怪我父帅,是我犯了三条死罪,应该杀!奶奶,孙儿不能尽孝了。”说完,泣不成声。老太君的心象刀扎的一样:“宗保,你到底犯什么罪了?”孟良说:“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大事?私离防地,为取降龙木,收下个女将,帮咱打降,有什么不对?都是元帅鸡蛋里挑骨头,拧上这个劲了,谁说什么也不行。您是他生身母亲,快去说说,救救宗保。”太君知道孙子没理,今天硬着头皮去:“好,老身到里边看着。”孟良说:“我给送信去。”孟良洋洋得意地高呼:“太君到!”六郎连忙站起,明知故问:“娘,不在后帐养神,来到这儿有事呀?”太君说:“老身给宗保求情来了。念他初犯,应从轻发落。”“娘呀,您也领兵带队。国有国法,军有军去见。宗保犯三条大罪,杀之不足、剐之有余,不杀难以服众。”太君说:“杀得对。可我杨家只留宗保、宗勉两个人呀!”杨景说:“娘,论私情,宗保是你的孙子,我的儿子,论国法,我是元帅,他是将军,更应该秉公处置。今天非杀他不可。”太君说:“若不从宽赦免,留命就行!”“娘,我说这话,您别生气?相当初,您为元帅,我父为先锋,因为我父亲打败仗,您还要杀我父,那是为何?”一句话,问的老太君没词了。杨景告诉中军官:“传我将令,谁再求情,为触犯军规、不服将令,一同斩首!”刚传完令,外边喊:“八王千岁到!”
原来这也是孟良送的信,搬完太君,就去请八王和寇准。寇准说:“千岁,你先去求情。”他把焦赞拉到一边,嘀咕几句,两人骑马悄悄出城了。杨六郎无奈,欠身离座迎接,见礼已毕,帅不离位,他还坐在当中,八王搭个旁座。八王装作不知,打听宗保犯什么罪。杨景又重复一遍,赵德芳说:“这孩子真是胆大包天,敢独犯军规,应该斩首。不过,他尚在年幼,打天门阵正用人之时,不如饶过死罪,叫他带罪立功。”杨景说:“千岁!非是为臣驳您面子,我军中再缺将官,也不少个罪人。”八王说:“怎么,连孤说话都不听?”六郎忙说:“您是君王,我为臣子,理应从命。怎奈?这是白虎帐,将在外,君命还有所不受。”八王见杨景拿不软不硬的话顶他,站起来:“有孤在此,我看哪个敢杀我的御外甥?”杨景闻听此言,连忙摘下帅子盔,捧起帅印,往八王眼前一放:“贤王,杨景辞职,您另请贤臣。”八王傻了,连忙把话拉回来:“孤没让你交 兵权,只是求情。”“那好!贤王,我也就不客气了。”说着,又把盔戴好:“方才为臣传过将令,有求情者,斩首。王家千岁乃是君王,臣不敢无礼。您是骑马来的?还是坐车辇来的?”“骑马来的。”“好!”他回身抽出一支大令:“刀斧手。”“在!”“去,把千岁的逍遥马剁去四蹄,马身子下汤锅。”八王闹个大红脸,再不敢求情了。
头一声追魂炮响了。太君着急了,拄着拐杖来到辕门外,看望宗保。老人泪水湿透衣襟,八姐、九妹和众夫人,抖泣不成声。
第二声追魂炮响了。众将茬呆呆的发愣,束手无策。
正在这时,大街上人喊马嘶,一阵大乱。有人高喊:“穆桂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