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贤言辞，总谓之书，书之为体，主言者也 案箸之竹帛谓之书，故《说文》曰：箸也。聿部。传其言语谓之书，故《说文》曰：如也。序是则古代之文，一皆称之曰书。故外史称三皇五帝之书；又小史以书叙昭穆之俎簋。又小行人及其万民之利害为一书；其礼俗政事教治刑禁之逆顺为一书；其悖逆暴乱作慝犹与欲同。犯顺者为一书；其札丧凶荒戹贫为一书；其康乐和亲安平为一书。据此诸文，知古代凡箸简策者，皆书之类。又记者，疏也。《说文》言部。疋，记也。《说文》疋部。知记之名，亦缘有文字箸之竹帛，不限于告人，故书记之科，所包至广。彦和谓书记广大，衣被事体，笔札杂名，古今多品，是真能悉文章之原者。纪氏乃欲删其繁文，是则有意狭小文辞之封域，乌足与知舍人之妙谊哉?
文翰颇疏 古者使受辞命而行，且简牍繁累，故用书者少。其见于传，与人书最先，实为郑子家。
绕朝赠士会以策 此用服义也。《左传》文十三年《正义》曰：服虔云：绕朝以策书赠士会。若杜注则云：策，马挝，临别授之马挝，并示己所策以示情。《正义》曰：杜不然者，寿馀请讫，士会即行，不暇书策为辞；且事既密，不宜以简赠人。传称以书相与，皆云与书，此独不宜云赠之以策，知是马挝。据此，解作马策正是。而纪氏乃云杜氏误解为书策，毋亦劳于攻杜，而逸于检书乎!
子家与赵宣子书 见《左传》文十七年。
巫臣之遗子反 见《左传》成七年。
子产之谏范宣 见《左传》襄二十四年。
辞若对面 观此益知书所以代言语矣。
七国献书 今可见者，若乐毅《报燕惠王书》、鲁连《遗燕将书》、荀卿《与春申君书》、李斯《谏逐客书》、张仪《与楚相书》皆是。
汉来笔札 札与牍同，东方朔上书用三千牍，是汉时用纸时少，用木时多。又后称尺牍，汉称短书。古诗：袖中有短书，愿寄双飞燕是也。
史迁之报任安 见《汉书·司马迁传》及《文选》。
东方朔之难公孙 李详云：《御览》四百六引东方朔《与公孙弘书》：盖闻爵禄不相责以礼，同类之游，不以远近为是。故东门先生居蓬户空穴之中，而魏公子一朝以百骑日造之；吕望未尝与文王同席而坐，一朝让以天下半。夫丈夫相知，何必以抚尘而游，垂发齐年，偃伏以日数哉。玩其辞气，似与公孙弘不协，疑即此书矣。
杨恽之酬会宗 见《汉书·杨恽传》及《文选》。
子云之答刘歆 歆书子云答书并见《方言》卷首，兹录于（左）〔下〕：
刘子骏与扬雄书从取方言
歆叩头。昨受诏，宓当为案。五官郎中田仪与官婢陈徵、骆驿等私通，盗刷越巾事，即其夕竟。归府，诏问三代周秦轩车使者，遒人使者，以岁八月巡路，代语僮谣歌戏，欲颇得其最目。因从事郝隆之有日，篇中但有其目，无见文者。歆先君数为孝成皇帝言：当使诸儒共集训诂，《尔雅》所及，五经所诂不合《尔雅》者，诘为病；及诸经氏误字之属皆无证验，博士至以穷。世之博学者偶有所见，非徒无主而生是也。会成帝未以为意，先君又不能独集。至于歆身，修轨不暇，何更创。属闻子云独采集先代绝言，异国殊语，以为十五卷，其所解略多矣，而不知其目。非子云澹雅之才，沉郁之思，不能经年锐精，以成此书，良为勤矣。歆虽不遘当为逮。过庭，亦克识先君雅训，三代之书，蕴藏于家，直不计耳。今闻此，甚为子云嘉之已。今圣朝留心典诰，发精于殊语，欲以验考四方之事，不劳戎马高车之使，坐知俗，适子云攘意之秋也。不以是时发仓廪以振赡，殊无为明语。将何独挈之宝，上以忠信明于上，下以置恩于罢朽，所谓知蓄积、善布施也。盖萧何造律，张仓推历，皆成之于帷幕，贡之于王门，功列于汉室，名流于无穷。诚以隆秋之时，收藏不殆，当为怠。饥春之岁，散之不疑，故至于此也。今谨使密人奉手书，愿颇与其最目，得使入箓，令圣朝留明明之典。歆叩头叩头。
扬子云答刘歆书
雄叩头。赐命谨至，又告以田仪事。事穷竟白，案显出，甚厚甚厚。田仪与雄同乡里，幼稚为邻，长艾相更，视觊动精采，似不为非者，故举至之，雄之任也。不意淫迹暴于官朝，令举者怀赧而低眉，任者含声而冤舌。知人之德，尧犹病诸，雄何惭焉!叩头叩头。又敕以《殊言》十五卷，君何由知之?谨归诚底里，不敢违信。雄少不师章句，亦于五经之训所不解。尝闻先代轩之使，奏籍之书，皆藏于周秦之室。及其破也，遗弃无见之者。独蜀人有严君平、临卬林闾翁孺者，深好训诂，犹见轩之使所奏言。翁孺与雄外家牵连之亲，又君平过误，有以私遇，少而与雄也。君平财有千言耳。翁孺梗概之法略有。翁孺往数岁死，妇蜀郡掌氏子，无子而去。而雄始能草文，先作《县邸铭》、《玉佴当为王尔。颂》、《阶闼铭》及《成都城四隅铭》。蜀人有杨庄者，为郎，诵之于成帝。成帝好之，以为似相如，雄遂以此得外见。《文选·甘泉赋》注无外字。此数者，皆都水君常见也，故不复奏。雄为郎之岁，自奏少不得学，而心好沉博绝丽之文，愿不受三岁之奉，且休脱直事之繇，得肆心广意以自克就。有诏：可不夺奉，令尚书赐笔墨钱六万，得观书于石室。如是后一岁，作《绣补》、《灵节》、《龙骨之铭》诗三章。成帝好之，遂得尽意。故天下上计孝廉及内郡卫卒会者，雄常把三寸弱翰，赍油素四尺，以问其异语，归即以铅摘次之于椠，二十七岁于今矣。而语言或交错相反，方覆论思，详悉集之，燕其疑。张伯松不好雄赋颂之文，然亦有以奇之。常为雄道言其父及其先君竦祖敞也。 典训，属雄以此篇目颇示其成者。伯松曰：是悬诸日月不刊之书也。又言：恐雄为《太玄经》，由鼠坻之与牛场也。如其用，则实五稼饱邦民；否则为粪，弃之于道矣。而雄般当为服。之。伯松与雄独何德慧，惠同。而君与雄独何谮，而当匿乎哉?其不劳戎马高车，令人君坐帏幕之中，知绝遐异俗之语，典流于昆嗣，言列于汉籍，诚雄心所绝极，至精之所想遘也扶当为夫。圣朝远照之明，使君此。如君之意，诚雄散之之会也。死之日，则今之荣也。不敢有贰，不敢有爱。少而不以行立于乡里，长而不以功显于县官，著训于帝籍，但言词博览，翰墨为事，诚欲崇而就之，不可以遗，不可以怠。即君必欲胁之以威，陵之以武，欲令入之于此，此又未定，未可以见，令君又终之，则缢死以从命也。而可且宽假延期，必不敢有爱。雄之所为，得使君辅贡于明朝，则雄无憾，何敢有匿。唯执事图之。长监于规绣之就，死以为小，雄敢行之。谨因还使。雄叩头叩头。
案子云所以不与歆书者，以其书未成，且又无副本，子骏索之甚急，不得不以死自誓也。古人自视其学问如此，不似今人苟自价也。
杼轴乎尺素 李详云：语本《文赋》。
崔瑗尤善 《全后汉文》四十五载其《与葛元甫书》佚文，馀无所考。
元瑜文举休琏 《文选》并载其书牍。
嵇康绝友 见《文选》。
赵至叙离 见《文选》。
陈遵祢衡 辞并无考。
详总书体，本在尽言 此数语与书之为体主言者也相应。条畅任气，优柔怿怀，书之妙尽之矣。自晋而降，邱迟《与陈伯之书》、徐孝穆《在北与杨仆射求还书》，皆其选也。
张敞奏书于胶后 见《汉书·张敞传》。
公府奏记而郡将奏笺 案笺之与记，随事立名，义非有别。观《文选》所载阮嗣宗《奏记诣蒋公》，诚为公府所施；而任彦升《到大司马记室笺》，则亦公府也。故知汉来二体非甚分析也。
崔实奏记于公府 今无所考。公府盖谓梁冀，实尝为大将军冀司马也。《后汉书》本传云：所箸碑、论、箴、铭、答、七言、词、文、表、记、书凡十五篇。是子真之文有记。
黄香奏笺于江夏 无考。但本传叙其所著有笺。
公幹笺记 李详云：《魏志·邢颙传》载桢《谏植书》。又《王粲传》注引《典略》桢《答魏文帝书》，此皆彦和所言丽而规益者。《典论论文》但以琳瑀书记为隽，而云公幹庄而不密，是不重桢之为文，故言弗论。黄注未悉。案《全后汉文》六十五尚辑有桢《与曹植书》，又一首，兹并录于（左）〔下〕：
与曹植书
明使君始垂哀怜，意眷日崇，譬之疾病，乃使炎农分药，岐伯下针，疾虽未除，就没无恨。何者?以其天医至神，而营魄自尽也。
谏曹植书
家丞邢颙，北土之彦，少秉高节，玄静澹泊，言少理多，真雅士也。桢诚不足同贯斯人，并列左右。而桢礼遇殊特，颙反疏简。私惧观者将谓君侯习近不肖，礼贤不足，采庶子之春华，忘家丞之秋实，为上招谤，其罪不小，以此反侧。
答魏太子丕借廓落带书
桢闻荆山之、曜元后之宝；随侯之珠，烛众士之好；南垠之金，登窈窕之首；貂御览作貂。之尾，缀侍臣之帻。此四宝者，伏朽石之下，潜污泥之中，而扬光千载之上，发彩畴昔之外；亦皆未能初自接于至尊也。夫尊者所服，卑者所修也；贵者所御，贱者所先也。故夏屋初成，而大匠先立其下；嘉禾始熟，而农夫先尝其粒。恨桢所带，无他妙饰，若实殊异，尚可纳也。
《典略》曰：文帝常赐桢廓落带，其后师死，欲借取以为像，因书嘲桢云：夫物因人为贵，故在贱者之手，不御至尊之侧。今虽取之，勿嫌其不反也。桢答云云。案公幹之文，正与子桓之言相酬酢，故补录《典略》之文于此。
刘廙谢恩 见《魏志·刘廙传》，文如（左）〔下〕：
臣罪应倾宗，祸应覆族。遭乾坤之灵，值时来之运，扬汤止沸，使不焦烂。起烟于寒灰之上，生华于已枯之木。物不答施于天地，子不谢生于父母；可以死效，难用笔陈。
案刘廙文，《魏志》目之为疏。
陆机自理 黄注以《谢平原内史表》当之。案表文有云：崎岖自列，片言只字，不关其间，事踪笔迹，皆可推校，而一朝翻然，更以为罪。是士衡本先有自理之文。检《全晋文》九十七载有《与吴王表》佚文二条，则真自理之词也。文如下：臣以职在中书，诏命所出。臣本以笔札见知。 禅文本草，见在中书，一字一迹，自可分别。
第二条与谢表所举踦自列之辞相应。
盖笺记之分也 谓敬而不慑，所以殊于表；简而无傲，所以殊于书。
簿 《艺文志》杂家有解子簿书。
制 《史记·封禅书》索隐引刘向《七录》云：文帝所造书有《本制》、《兵制》、《服制》篇。
列 案陆机文有自列之言。又任彦升《奏弹刘整》云：辄摄整亡父旧使到台辨问，列称云云。沈休文《奏弹王源》云：辄摄媒人刘嗣之到台辩问，嗣之列称云云。是列与辞同，即今世谳狱之供招也。
飞伏 《晋·天文志》自下而上曰飞。案伏者，匿不见也。
末代从省，易以书翰矣 案南朝称被台符、被尚书符。其时已用纸，今则称为票。符之与票，非奉音转。
王褒髯奴 即《僮约》，见《全汉文》四十二。《古文苑》有章樵注，讹字亦众，今校定如（左）〔下〕，文为俳谐之作，非当时果有此约契也。
王子渊僮约
蜀郡王子渊以事到湔，止寡妇杨惠舍。惠有夫时奴名便了，子渊倩奴行酤酒，便了拽大杖上夫冢巅，曰：大夫买便了时，但要守冢，不要为他人男子酤酒。子渊大怒，曰：奴宁欲卖耶?惠曰：奴大忤人，人无欲者。子渊即决买券云云。奴复曰：欲使皆上券，不上券，便了不能为也。子渊曰：诺。券文曰：
神爵三年正月十五日，资中男子王子渊从成都安志里女子杨惠买亡夫时户下髯奴便了，决贾万五千。奴当从百役使，不得有二言。晨起早扫，食了洗涤。扫涤为韵。居当穿臼缚帚，截竿凿斗。浚渠缚落，园斫陌。杜陴地，刻大枷，屈竹作杷，削治鹿卢。出入不得骑马载车，箕同坐大呶。下床振头，捶钩刈刍，结苇 。孟子曰：妻辟。汲水酪，佐 。织履作粗，黏雀张乌。结网捕鱼，缴雁弹凫。登山射鹿，入水捕龟。与鱼部字为韵，今吴音犹然矣。后园纵养雁鹜百馀，驱逐鸱鸟，持梢牧猪。种姜养芋，长育豚驹。粪除堂庑，食读为。马牛。鼓四起坐，夜半益刍。二月春分，被杜疆，落桑皮棕。谓取棕木皮也。种瓜作瓠，别茄当为茗。披葱。棕葱为韵。焚槎发芋，垄集破封。日中早，鸡鸣起舂。调治马户，兼落三重。舍中有客，提壶行酤，汲水作。酺酤为韵。涤杯整碗，园中拔蒜，断苏切脯。筑肉芋，脍鱼鳖，烹茶尽具。据此知汉时已饮茶。已而盖藏，关门塞窦。猪纵犬，勿与邻里争斗。奴但当饭豆饮水，不得嗜酒。欲饮美酒，唯得染唇渍口，不得倾盂覆斗。不得辰出夜入，交关并偶。舍后有树，当裁作船。上至江州下至湔，主为府掾求用钱。推访垩，访当为纺之讹。贩棕索。垩索为韵。绵亭买席，往来都洛。洛当为落，谓村落也。当为妇女求脂泽，贩于小市，归都担，转出旁蹉。牵犬贩鹅，武都买荼。即茶也。杨氏担荷，往来市聚，慎护奸偷。聚偷为韵。入市不得夷蹲旁卧，恶言丑骂。 卧骂为韵。多作刀矛，持入益州，货易羊牛。奴自教精慧；不得痴愚。矛州牛愚为韵。持斧入山，断裁辕。若有馀残，当作俎几木屐，及犬彘盘。焚薪作炭，石薄岸。治舍盖屋，削书代牍。日暮欲归，当送干柴两三束。四月当披，九月当获，十月收豆。麦窖芋，南安拾栗采橘，持车载。获芋为韵。多取蒲苎，益作绳索。雨堕无所为，当编蒋织簿。当作箔。种植桃李，梨柿柘桑，三丈一树，八尺为行。果类相从，纵横相当。果熟收敛，不得吮尝。犬吠当起，惊告邻里。枨门柱户，上楼击鼓。荷盾曳矛，还读为环。落三周。勤心疾作，不得敖游。奴老力索，种莞织席。事讫休息，当舂一石。夜半无事，浣衣当白。若有私钱，主给宾客。奴不得有奸私，事事当关白。奴不听教，当笞一百。索席石白客白百为韵。
读券文适讫，词穷咋索。仡仡叩头，两手自搏。目泪下落，鼻涕长一尺。审如王大夫言，不如早归黄土陌，丘蚓钻额。早知当尔，为王大夫酤酒，真不敢作恶。索搏落尺陌额为韵。
签 签之名盖起于魏。魏文帝为诸王置典签，犹中朝之有尚书尔。
吊亦称谚 案吊唁之唁，与谚语之谚异字。《说文》：唁，吊生也。谚， 传言也。音近相假，彦和乃合为一矣。
囊满储中 满当依汪本作漏。储，今《贾子》作贮，作储者当为褚，本字当为。《说文》曰：也，所以盛米也。，载米也。 ，陟伦切。《庄子》曰：褚小不可以怀大，即此字。囊漏中者，遗小而存大也。作贮者亦借字。
掌珠 掌珠不见潘文。傅玄《短歌行》：昔君视我如掌中珠。盖当世常谚矣。或全任质素，或杂用绮丽。观此言，故知文质无常，视其体所宜耳。
既驰金相，亦运木讷 上句谓宜文者，下句谓宜质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