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房玄龄和罗春、罗安都劝罗成快快离开长安,罗成摇了摇头,露出一丝苦笑,说道:“房大人,如果我们走了,你上殿如何缴旨?”
“罗将军,我让您快走,您就别管我啦!我想,万岁不会怪罪于我;就是怪罪于我,文武百官也会为我保本求情。”
罗成沉思片刻,斩钉截铁地说:“房大人,既然建成、元吉看见我主仆三人,万岁的旨意也到了,我要接旨面君。”
罗春急了:“少王爷去不得呀!房大人方才讲的是一片忠言……”
罗安抢着说:“我们来时,徐先生再三嘱咐,什么事儿也不要管,探望秦王之后马上回去。少王爷,咱们走吧!”
秦王叹了一口气,说:“建成、元吉心术不正,罗将军不可和他们一起去出征。”
罗成心平气和地说:“我去定了。你们听我说,刘黑闼兴兵,紫荆关告急,我哪能坐视不管?冲着秦王,我能不为大唐报效吗?凭我的本领,跟建成、元吉出征,他们敢把我怎样?再说,刘黑闼手下大元帅苏定方是我的仇人。当初他兵发北平府,箭射我父,致使我父一命归阴。我若不报父仇,算什么英雄?罗春、罗安,你二人可以马上回历城,给我表兄、徐三哥等人送信,告诉他们,我们已经出征了。房大人,咱们上殿吧。”
他说这些话,口口声声为秦王扶唐、替父报仇,谁也阻拦不了啦!罗春、罗安俩人一合计:他们出来就是为伺候、保护主人的,怎么能离开主人呢?所以,决心跟罗成一同出征。他们二人从小至今一直在罗府,罗家的枪法也学得不少,跟罗成一同出征,那真是一条左膀一条右臂呀!
二人齐说:“少王爷不回历城,我二人情愿跟少王爷一同前往。”
书中交代,罗春、罗安二人在北平府北平王罗艺手下多年,称罗成为“少王爷”已习惯了,到现在,仍然这样称呼。
罗成听他二人愿意同往,喜形于色,说道:“如此很好,我们一同上殿吧。”
罗成离开天牢时,再三安慰秦王,多多保重身体。秦王眼含热泪,嘱咐罗成千万要提防建成和元吉,决不可以掉以轻心。
罗成点头,和秦王洒泪而别。房玄龄同罗成等来到午门外,让罗成候旨。他走上金殿缴旨:“万岁,罗成主仆三人在午门外等候见驾。”
李渊满面堆笑,暗想:“罗成一来,朕就放心了。”他立即传旨:“请罗成上殿。”
罗成一听宣召,不由一笑:这真是用人靠前,不用人靠后。现在我只是个平民百姓,皇上还请我上殿,真是可笑呀!
罗成叫罗春、罗安在午门外等候,自己独自上殿。
金銮宝殿金碧辉煌、玉石台阶,玲珑剔透;琉璃瓦檐,光华夺目。玉柱上盘绕金龙,三足宝鼎龙戏水,凤凰展翅抖彩翎。李渊头戴冲天冠,身穿赭黄袍,腰横攒珠玉带,坐在盘龙椅上。
罗成上前参驾,奏道:“小民罗成私自入都,探望秦王,有犯天庭,请万岁莫怪。”
“罗将军说哪里话来!朕听说将军入都,非常高兴。召将军上殿,官复原职,仍封越国公。”
罗成谢恩后,李渊长叹一声,又说:“罗爱卿,刘黑闼兴兵、紫荆关告急。朕欲命太子与齐王为正、副元帅,罗爱卿为正印先锋,不知罗爱卿意下如何?”
罗成禀道:“微臣愿出征讨贼,怎奈盔甲还在表兄秦琼家中。如派人去取,只怕有误出征。”
李渊一笑:“罗爱卿,不必去取盔甲了。朕赠你一身盔甲就是了。”
李渊为保江山,让罗成早日出征,特赠给罗成一身好盔甲,并问:“兵刃可有?”
罗成说:“已经带来。两个家人罗春、罗安也要随臣出征。”
李渊点头应允,又问建成、元吉,要带多少兵马。
建成说:“父皇,儿臣欲带雄兵十万。常言道:人马不动,粮草先行。”
李渊随即传旨,命人调运粮草及一切军需用品,救人如救火,三日后出征。
散朝之后,罗成被安排在金亭馆里。来到金亭馆用过饭后,他对罗春、罗安说:“建成、元吉二人虽然凶狠,但为了他父皇的江山,也不敢害我。我到紫荆关,打败刘黑闼,杀了苏定方,替父报仇之后,立即辞官回历城,绝不保李渊了。”
三天过后,李渊带领群臣为大军送行。建成、元吉在校场登台拜帅,接过帅印和先斩后奏的圣旨;罗成接过先锋印。
建成、元吉对待罗成,笑在脸上,恨在心中:“这次叫你跟我们出征,管叫你有去无还!”
建成、元吉传令:兵发紫荆关。炮声隆隆,十万大军启程了。
人马过了万,无边又无际。那真是:明盔亮甲军威振,刀枪密摆似麻林。旗幡招展,迎风飘扬;人似猛虎,马似游龙。
罗成领兵在前,罗春、罗安紧紧相随。大军浩浩荡荡,直奔紫荆关。
这一天,探马来报:前面就是紫荆关,有关中总兵马伯良带领众将出关迎接二位千岁。建成、元吉命令队伍停下。
不多时,马伯良带领众将已来到马前,跪下参见二位千岁。建成说了声“平身”之后,手指罗成,说:“你们去见过越国公、正印先锋罗成。”
马伯良一听罗成来了,心中暗喜:“如果没有罗成,只有二位千岁,恐怕无济于事。”马伯良和众将忙上前拜见罗成。
建成命罗成选吉地安营扎寨。元吉说:“此地不是谈话之所,进城再叙。”
马伯良陪同建成等进了紫荆关,建成下令城头上多添兵将,严加防守。马总兵府改为建成、元吉的元帅府;副将牛得虎的官邸腾出来,让罗成居住;大小将官全安排好住处之后,马伯良在帅府摆宴,为建成、元吉二位千岁和越国公罗成洗尘。
酒宴中间,马伯良没有谈论军情,只介绍紫荆关内的生活情况,并说:关内有出名的娼妓、美丽的歌女,其中最出色的要数四大美女了,那就是:如嫦娥、似天仙、象昭君、赛貂禅。这四个美女,弹唱歌舞,无不精通。马伯良讲得津津有味,建成、元吉听得如痴如醉。
书中交代,这马伯良乃是一个酒色之徒,和建成、元吉属于一路货色。他已耳闻建成、元吉好色之事,就想投其所好,渴望得到重用,把他带回朝中陪王伴驾。这样一来,岂不一步登天了吗?
他一边谈说美女,一边看建成、元吉的脸色。他看到这两个奸王喜形于色,就越说越来劲儿了。
马伯良这一番话,在旁的不少将领都不愿意听,但谁也不好阻止。罗成气得火撞顶梁,虎目圆睁,站起身来,啪!把酒盅往地上一摔,摔了个粉碎,大喝一声:“马伯良,你住口!”
马伯良立时吓得目瞪口呆,建成、元吉也不由一哆嗦,在旁的诸将都在暗中称快。
罗成怒道:“好大胆的马伯良!刘黑闼兴兵抢关,打到了紫荆关,伤了你手中多少兵、多少将!你派人进京告急,万岁命二位千岁为正副元帅,叫我罗成当了先锋,来营救你们。一路之上,我们恨不得人要驾云,马要腾空,飞到紫荆关!你设宴为二位千岁及我等接风,就该共论军情大事,怎能把那些水性杨花的下流之女抬上席来?你身为总兵,就知和娼妓歌女寻欢作乐,哪还有精力去迎战敌人?要你这样的人何用?我宰了你吧!”
罗成说着,仓啷一声,抽出宝剑,直奔马伯良而来。
马伯良吓得扑通跪倒在地,嘭嘭嘭,一边磕头,一边叫道:“越国公饶命,饶命!”
建成、元吉不约而同地急忙叫道:“罗先锋,且慢!”
罗成止步,直视建成、元吉,说道:“二位千岁,马伯良说那些花花事儿,你们听得入了迷,不觉得难为情吗?”
建成、元吉顿时哑口无言,脸色一红一白,极为尴尬。论地位,他们是王爷,又是带兵的元帅,权势当然比罗成大。但由于理屈,故而无力反驳。他俩在暗骂罗成:“你等着瞧吧,有你倒霉的那一天!”
说起来,还是建成脑瓜儿来得快,他皮笑肉不笑地说:“罗先锋,你错怪我们了。不是我二人爱听马伯良这些不当讲的话,而是想让他讲完,再作论断。实际上,我二人早已听不下去了。”
“好。”罗成说,“既然如此,我要宰了他,你们为何阻拦呢?”
“这……罗先锋,我想咱们刚到紫荆关,还不摸敌情,目前正在用人之际,要杀了总兵,对我们不利。再说,马伯良多贪了几杯酒,也是他酒后无德,说了些醉话。常言道:人无错成仙,马无错成龙;人非圣贤,谁能无过?罗先锋,看在我弟兄的面子上,就饶他这一次吧。”
正副元帅求情,先锋不能不给这个面子呀!罗成喝道:“马伯良,饶你一死,快去谢过二位千岁。”
马伯良心想:看来太子与齐王也有几分惧怕罗成,罗成和他们是不一样啊,好悬丢了我的性命!
他先谢过罗成不杀的恩,然后去谢建成、元吉。
建成说:“马伯良,你要记住,下次不许在罗先锋面前乱谈。”
“是,是,是。”
建成这番话的意思,实际上在告诉马伯良:以后别在罗成面前说这类话,可以和我们说。
罗成嗅出这番话的气味来,非常生气,但又无可奈何。
此事就这样平息了,建成才开始问军情。马伯良说:“刘黑闼手下有四大‘定方’,非常厉害,尤其是苏烈苏定方一口大刀,无人能敌。其他战将,也都久经疆场,我等实在无法迎战敌军,只好闭关不出,高挂免战牌。苏定方带兵攻关,我们便在城头上用磙木礧石打,才算保住此关。”
副将牛得虎又补充说明了一番。建成马上传令,命马伯良派人严加防守,说道:“日行百里,不战自乏。我们歇兵三天,再出关迎敌。”又对罗成说:“这三天你好好休息,准备交战。”
罗成点头应允,退出帅府。他回到先锋府,一个人生起闷气来了。他恨建成、元吉,恨马伯良,更恨李渊。李渊赏罚不明,用人不当。如果重用秦王,刘黑闼怎敢兴兵?他把这些话都对罗春、罗安说了。
罗春、罗安劝道:“少王爷,千万保重身体,少惹闲事。真要得罪建成、元吉,他们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呀!”
“这我知道。”罗成沉思片刻,又说:“今天晚上我要亲自查城,你们二人不用跟着我了。”
“少王爷,您查城,我二人不跟着不行。”
“你们二人一路劳累,好好歇息歇息吧!”
“少王爷不累,我二人也不累。”
罗成说:“也好。”
晚上,罗成带领罗春、罗安查城回来,过元帅府一拐弯,突然迎面驶来几辆轿车,还听见有人说话:“前边到帅府了。”
罗成一怔,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儿?这得看看!他催马迎上去,拦住了这几辆轿车,大声喝道:“停下!”
赶车的把式吓坏了,不知什么人拦住去路。此时,有个押车人催马过来了,还没见着拦路人,先骂开了:“什么人敢拦路,混账东西!你不想活啦?找死吗?”
罗春、罗安一听,这个主可够厉害呀!急忙左右分开,拉开迎战的架势。罗成说道:“叫他马前回话。”
没等叫,那个押车人催马迎上来了,后面还跟着几个挑着灯笼,带着兵刃的人。罗成一看马上这个人,穿绸裹缎,腰系丝鸾大带,有四十来岁。
若细看这个人那长相,真够一百八十人看半年的啦!短眉毛,母狗眼儿,鹰鼻子不大点儿;蝎虎子嘴,薄嘴片儿,有几根儿狗蝇胡子打着卷儿;耳朵象竹签儿,面皮黄病色儿,歪着个脖子腆着个脸儿。
这小子未曾说话先撇嘴,尖声尖气地冲着罗成喊道:“你是什么人,敢拦住大爷我的去路?”
罗成说:“你先别问我。我问你,你是干什么的?车里是什么人?快快讲来!”
“我若说出来,得吓你一溜跟斗。你听着,我在马总兵手下当差,我是他的总管家,名叫万事成。只因太子与齐王二位千岁爷来到紫荆关,准备歇兵三天,再去迎敌。在这三日之内,打算快活快活解解闷儿,让我们总兵去找几个美人。我们总兵白天吃酒,受点儿惊吓,便命我去帅府见了二位千岁爷。二位千岁爷点名要如嫦娥、似天仙、象昭君、赛貂禅这四大美人儿,我全给找来了。可是,二位千岁还嫌不够,叫我再找几个。我这才又找来十二名歌女送往帅府。你小子竟敢拦路不叫我们过去,岂不找死吗?”
罗成听完这些话,气炸连肝肺,错碎口中牙,从得胜钩摘下亮银枪,大叫一声:“万事成,快快把这些女人送回去!如若不听,叫你死在枪下!”
万事成说:“你是什么人,竟敢吐此狂言?”
“我是罗成。”
万事成一听,差点儿从马上侧下来。我的妈呀,总兵爷马伯良就是被罗成吓病的!我来时,他再三嘱咐,此事千万别让罗成知道,说罗成十分厉害,连二位千岁都怕他三分!就怕他,还偏碰上他了,这能有我好吗?干脆,我快跑吧!
他刚一拨马,罗成催马追上来了。罗成把枪交左手,伸出右手抓住了万事成,单膀用力把他提下马来,往下一扔,把这小子摔昏过去了。
罗成跳下马挂好枪,罗春、罗安也跟上来了。那些随从一个也没敢跑,全都跪下,苦苦求饶。
罗成本不想将万事成置于死地,知道他是奉命面办此事的。但又一想:“听这小子说话不象是好人,我问问他手下的,先弄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然后再定如何处治他!”罗成对那些随从说道:“万事成为人如何,你们要从实讲来!”
“国公爷,这小子心毒手黑,脑瓜顶生疮,脚地下流脓,坏透了。”
“他确实没少做事儿,不过,没做过人事儿。我们再说一句不好听的话,什么屎他都拉,就是不拉人屎,拉到人家柴禾垛上了,结果叫抱柴禾的骂了一顿。”
“这小子狗仗人势,无恶不作,他霸占有夫之妇,奸污黄花闺女……”
“国公爷,百姓给这小子起了个绰号叫万人恨。您听这绰号就知道他的人性如何啦!”
万事成已经缓醒过来了,他听见众人在数落他的罪状,吓得不停地磕头,说:“国公爷,小的该死,罪该万死,您放了我吧!”
罗成一听这小子作恶多端,顿生杀机,抽出宝剑,噗哧!把万事成刺了一个透心凉。这小子一咧嘴儿,一登腿儿,一命呜呼。
罗成叫那些随从站起来:“你们把万事成抬回总兵府,叫马伯良安排他的丧事。告诉他,这是我说的。”
“是,是,是!”那些随从把万事成尸首带走了。
罗成又叫车把式把这十二名歌女送回原处,说:“如不照办,我就杀了你!”
赶车的连声说:“遵命!遵命!”急忙赶着轿车,把这十二名歌女送走了。
罗春、罗安说:“少王爷,咱们回去吧!”
罗成一摇头:“不,我得到帅府找建成、元吉算帐去!”
二人连忙阻拦,说:“少王爷,我二人说话可能您不爱听,还是不去找他们为好。三天后,您拿住苏定方为老王爷报了仇,咱们就回历城,何必去招惹他俩呢?”
“不行!你二人跟我来。”
二人一看劝不住,只好跟随罗成去帅府。
建成、元吉两个人在酒宴前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恨不得马上将那些美女找来,所以他命令罗成休息三天,以为他不能再来帅府,便叫亲兵找马伯良要美女。
马伯良被罗成吓坏了,怕罗成知道此事收拾他,便假装生病,才叫万事成去为建成、元吉办理此事。万事成说:“总兵爷,您放心。此事交我去办,保准办好!”
万事成先把如嫦娥、似天仙、象昭君、赛貂禅这四名出色的美女送到帅府。建成、元吉一看,哎呀,果然名不虚传!长安城那藏龙卧虎之地,竟比不上这小小紫荆关的美女多。皇宫院的张艳雪、尹琴瑟够漂亮的了,在三宫六院七十二偏妃中可算首屈一指,可现在看这四大美女真是如花似玉,国色天香,天上少有,地上难寻,可以说胜过张、尹二妃。到得胜还朝之时,一定把她们四个带回长安!
建成、元吉并不满足,俩人一合计,马伯良说紫荆关有很多漂亮的歌妓,不如再找一些来,再看看,再挑挑。因此,又叫万事成再去挑选一些来。
万事成又弄来十二名美女。这小子心里琢磨,要是二位千岁再看中这十二名美人,我就要高升了,就要发财啦!不想,十二名美女还没送到二奸王的面前,他却把命搭上了。
这可真是:发财发财,发了棺材,去了望乡台,再也回不来。
建成、元吉在帅府摆下丰盛酒宴,和那四个美女推杯换盏,喝到兴起时,就叫她们起来歌舞。这四个美人弹唱舞蹈,无一不精。一曲唱罢,余音绕梁;舞姿翩翩,优美动人。建成、元吉顿时觉得驾了祥云,不住称赞,连连喝彩。
正在这时候,突然,外边一阵大乱,人声嘈杂,二人非常生气,骂道:“什么人敢在这喧哗,给我宰了!”
话音未落,噔噔噔,闯进一人。二奸王一看:“哎呀,不好!”
进来的正是罗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