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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冈识略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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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亥至癸卯】华亭董含著

鹊巢

己亥二月,沪渎真如地方,有群鹊共作一巢于麦陇,大如车轮。乡人愤其伤麦,纵火焚之,诘旦复成。

天狗堕

三月二十六日未刻,有星堕地,色白,其声如雷。按天文志,天狗状如流星,望之若火光,坠地有声,千里之内,破军杀将。是秋,果有江上之变。

海寇入犯

郑成功原名森,芝龙孽子也。初入南安县学,为学使者置劣等,因入赀为太学生。先是,芝龙与弟鸿逵等于乙酉六月拥立唐藩于福州,以成功为养子,赐国姓及今名。王郊天日,大风扬沙,玉玺堕地,缺一角,识者以为不祥。顺治初年,遣御史黄熙胤招降七闽,芝龙潜纳款,求总制两粤。许之。因弃隆武去,隆武旋就擒。芝龙谒贝勒,与饮三日,挟之北行,后被戮。成功转入海岛,招纳亡命,其部曰南郎、北郎。南郎者,闽广人,多芝龙旧部曲;北郎者,乃江浙人及北方剧盗、旗下逃兵。众至数十万,于六月初犯京口,即以十六日破瓜州,连破润州。提督管效忠、江抚蒋国柱俱失利。七月,成功兵至江宁,势张甚。沿江士民奔而南,维扬百姓奔而北,山东、河南俱震动。既而攻江宁,久不下。崇明守将梁化凤引骑兵三千入援,乘其不备,率兵突入。贼裸体赤足,不能当,争解维逃。获其将甘辉辉,骁将也。成功遇飓风,失亡十七八,愤恚死。其子锦,窜入台湾。时方议亲征,而露布已至,诸将叙功有差,而梁公遂移镇云间。

谯楼

吾郡问禅古院,中峰道场也。中峰与松雪系宗党,乃赵氏故院,有子昂《滚马图》、《历代祖师图》。子昂以中峰故,往来甚数。松江府“谯楼”二字,真迹也。后毁于兵燹,祖郡守承勋卜日改建,逾月而成,虽巍焕壮丽视昔日有加,而遗迹已不可复睹矣。

火烛会

庚子。松郡普照寺,古刹也。华亭旧志云:每年正月十七日,普照寺作火烛会,士女阗塞,七日乃止。寺僧乘此,多为不法。今久不复见矣。

柏大士

嘉善县刘生者,世业医,祖墓有古柏,为暴风所摧,命伐去之。柏中空,脂膏凝结成普门大士像,妙相端严,纤悉毕具,因送招提寺供养。盖西方圣人愿力浩大,稗官所载,有煮狗烹鳖而得大士像者,殆未易以恒理测也。尝见《南唐书》,溧水县大兴寺桑生木人,长六寸,如僧状,右袒而左跪,谓之须菩提。

庙神示兆

鹤湖陈孝廉增新,将谒选。海宁硖石镇有神庙,祈梦最灵,孝廉往祷,求示来兆。夜将半,忽梦神召。命之坐,令左右取白纸一幅,操笔书十馀字。展视,惟诗二句:“凭将刺股悬梁志,散作河阳满县花。”览毕,瞥然而觉,吟咏再三,莫解所谓,因识简末。未几,授江西一令。莅任才三日,神气骚扰,匆匆作家报,阖户自缢。家人急救。得免。后数日,竟投缳死。于袖中获书,封识甚密,启视,笔墨安详,情辞酸楚,皆决绝语。岂此地有宿冤,数已前定,有不可得而避者耶?

县衙女妖

海宁县相传,有一女妖在衙内,艳冶动人,其去来出自古井。时秦君嘉系为令,女尝游戏左右,或夜坐批阅文卷,辄为磨墨,亦不以为意。一夕,语令曰:“公将升任,不能久侍矣。”未几,迁职去。与门役辈调笑甚狎,间以手抚摩,平滑无罅。至今尚存。

董公泉

我家忠谏幼海公,讳传策,以直言遣戍粤西。从学者负笈而至,户外履不能容,土人结屋以居之。地苦无水,众为凿井,筑亭覆其上,至今犹呼为董公泉、董公亭云。

浮萍兔丝篇

有李参将者,言其部下卒尝掠人妻,既数年,携之南征。途遇故夫,一见恸绝。询其夫,亦别纳一妇,则兵之故妻也。四人相见大哭,各反其妻而去。施宛陵闰章作《浮萍兔丝篇》以记之。

玉印

富阳典史孙某,解饷北上,泊舟秦邮。有光夜烛于湖,促榜人迹之,于沙际得玉印一方,阔四寸六分,双盘龙纽,其文乃汉高帝《大风歌》也。献于朝,获重赏。

崇奉释教

辛丑正月初七日,世祖章皇帝聪明天纵,登极十八年,恩威并用,身致太平,至是上宾。予时待诏公车,不胜槁山弓剑之感。上崇信竺乾,每于西苑接诸鹏耆,登座说法,一时缁流云集。迎武康玉林通琇禅师入都供养,复召天童道忞。上从玉林乞名,因以“慧橐”为名,“山臆”为字,“幻庵”为号,刻玉章,凡书画皆用之。

五宗异同

道忞字木陈,曾主天童法席。出院后,费隐通公刻书声其罪。三峰汉月禅师,木陈之兄也,刻《汉五宗原》一书,木陈随著《五宗辟》,词极呵詈。汉月门人复作《五宗教》以正之。膺宠眷,目无流辈。后于道场山葺大殿,供世祖章皇帝神主,遣待本月入京,请勅赐寺额。朝议以荒山非立庙之所,命地方官焚之,忞大沮丧。

诗谑

上尝与木陈言及一新进士,毗陵人,削去髭髯,希庶常之选,不数日,面如涂墨。因改《西湖》诗嘲之曰:“删即删兮留不留,胡须抱怨几时休。冷风吹得通身战,却把常州作满州。”言罢抚掌大笑。

朱衣见梦

国初贤相,以溧阳陈公名夏为第一。公幼时聪敏过人,未入泮,梦二朱衣人来贺,遂采芹。乡举亦然。至癸未大魁,及迁转以迄大拜前,二人俱于梦中预报,故公皆先知之。未被祸前一日,二人者复来告别,公惊寤,叹息曰:“余死矣。”翌日竟赐死。公登揆席,毅然以澄清流品、奠安黎元为己任,即当生日,门庭寂然,有客献诗云:“诞日常时一样闲,放衙兀坐比深山。百僚怀刺逡巡去,惟有新诗手自删。”亦足以见公之一斑矣。

孙公知遇

予三上公车,辛丑始受知于泽州说岩陈公。殿对后,益都太宰亭孙公、恒山大司马玉立梁公,俱推拙卷为首。进呈三日矣,或以予策中引用《汉书?五行志》数语为不典,二公力争不得,遂抑置二甲第二,拔马君世俊为第一。马亦予同门生也。功名分定,前后亦乌足较,而知己之感,何敢一日忘也。孙公复以诗见慰云:“圣主乘乾日,鸿仪渐陆年。衣冠江左盛,词赋郢中传。剑气星文起,珠光璧月联。天人资庙略,舟楫济洪川。奇对终生少,新书贾傅贤。惊鸣难众和,抗浪得先鞭。金马青霄上,铜龙晓仗前。未沾仙掌露,归惹御炉烟。命达才偏胜,时清道易全。老夫觇壮业,多在五云边。”

废登科录

廷试刻登科录,自霍端友榜始,此后累朝不易,至明祖,复勒名于碑。辛丑殿试毕,仪部照例题举,朝议以为前朝陋规,不必更袭,遂废不行。

不认本房

苏郡徐君斌,老儒也,不晓世故,中会榜后,以师生投揭,新奉明禁,不诣本房胡给事悉宁。胡大愠,遍告吴人,欲声其罪。徐之迂拙,诚为可笑,然尝考霍文敏韬会试,不认本房为座师;又按宋艺祖殿试,凡称门生于私门者有禁,盖自古有之矣。

文星堕

先是,正月初十日,百僚早朝,见有白光堕地。钦天监奏,文星堕江南分野,主文人有厄。至是果有欠粮奏销一案。

江南奏销之祸

江南赋役,百倍他省,而苏松尤重。迩来役外之徵,有兑役、里役、该年、催办、捆头等名,杂派有钻夫、水夫、牛税、马豆、马草、大树、钉麻、油铁、箭竹、铅弹、火药、造仓等项,又有黄册、人丁、三捆、军田、壮丁、逃兵等册。大约旧赋未清,新饷已迫,积逋常数十万。时司农告匮,始十年并徵,民力已竭,而逋欠如故。巡抚朱国治强愎自用,造欠册达部,悉列江南绅衿一万三千馀人,号曰“抗粮”。既而尽行褫革,发本处枷责,鞭扑纷纷,衣冠埽地。如某探花欠一钱,亦被黜,民间有“探花不值一文钱”之谣。夫士大夫自宜急公,乃轩冕与杂犯同科,千金与一毫同罪,仕籍学校,为之一空。至贪吏蠹胥,侵役多至千万,反置不问。吁,过矣!后大司马龚公特疏请宽奏销,有“事出创行,过在初犯”等语,天下诵之。

地龙散

金贞祐中,术虎高祺当国,士大夫每遭鞭扑,医家以酒下地龙散,投以蜡丸服之,北方大行。苑极之中有诗云:“嚼蜡谁知味最长,一杯卯酒地龙香。年来纸价长安贵,不重新诗重异方。”《辍耕录》载,元初轻儒,与齐民等,翰林高公智耀上书力争,始免徭役,崇学校,正户籍。呜呼,今安得高公其人者哉。

淫像

辽阳城中一古刹,巍焕壮丽,守卫严肃,百姓瞻礼者,俱于门外焚香叩头而去。有范生者,游其地,欲入不可得,请一显者,乃入。见内塑巨人二,长各数丈,一男子向北立,一女南面抱其颈,赤体交接,极备淫亵状。土人呼为公佛、母佛,崇奉甚谨。尝阅《留青目札》,载嘉靖十五年,大善殿有铸像,极其淫秽,钜细不下千百。夏文愍公言建论焚之,以清宫禁,尽付诸火。其像号“欢喜佛”,乃元之遗制。又郑所南《心史》载,元人于幽州建佛母殿,制佛裸形,与妖女合,淫状种种,纤毫毕具。即此是也。

当湖为神

马进士嘉植,当湖人,清介有守。弘光时督饷江右,曾以公事误杀二人。易代后,薙发杜门,不入城市。岁朝谒祖墓,见青衣二人从墓间出,自通姓名,曰:“某因无罪,居枉死城已十八年,但乞公批照,云前误断,呈之冥官,某可托生矣。”公曰:“我自信为官未尝枉一事,昔既误断,今便相偿,批照何为?”曰:“公正人也,阴司甚重之。况此意初非有意,今公将殁,且当为神。不然,某亦未敢请也。”遂取笔判数字,二人忽不见。归家语人曰:“予将逝矣。”于是沐浴焚香,至晚,偃卧而卒。

袁将军冢

晋左将军袁崧,筑沪渎垒御冠,为孙恩所害,麾下士李祥收骸骨,葬北桥之南,今四围皆植木棉,惟存一土抔而已。时有江右人诡言知医,结草轩止于其旁,夜凿地道,潜通墓穴,半月后不告而去。居人毁其屋,见深入数丈,俯瞰黝黑,探之得磁碗二、古镜一。镜大五寸许,背有小钮,图五岳真形,翠纹剥落,能照数百步外。众争之,互相讦讼,遂追入官。但不知盗取者为何物,岂宝光陆离,果可望而知者耶?

松顶兰

粤西全州,有岭甚高,上挺虬松数百株,长十馀丈。松颠遍生兰,开时花极烂熳,馥郁数里,人不能采。

梵修寺黄杨

华亭千步泾梵修寺,有黄杨一株,相传已千馀岁,高出殿脊。闻前朝有外国人徘徊寺侧,言下有奇宝,欲捐赀买寺,别构一寺偿之。僧执不可,乃止。是冬,有十馀人,称上司承差来借寓,僧不敢拒。居数日,乘夜逸去,殊出意外,视黄杨被掘,深入三丈。急追之,及于浒关。其人哀祈,酬僧二百金。叩以下有何物,终不肯言。

祭厉

明初,松民钱鹤皋感梦兆起兵,反叛,官军讨之。胁从皆农夫,闻炮声俱惊窜。鹤皋就擒,俘至京。临刑,白血喷注。太祖异之,以为厉鬼首,命天下祭厉,称无祀鬼魂钱鹤皋等。本朝遵之,至今不废。

天鼓鸣

癸卯二月十九日,京师天鼓鸣,随陨星十一,城外七,城内四。次朝拾视,热如炽炭,大者十馀觔,小者不下六七觔。一星碎为三块,外青内白,一星缺一角。

黑风

四月二十二日未刻,辽阳杀布台陡起黑风,一股从南来东,吹倒民房四百三十间,压死男妇五百口,其馀伤者不计其数。

改试士法

八月,改试士法,八股制艺,永行停止,乡会试用策论表判,减三场为二场。至戊申七月,诏复旧制。

莲笠

《六砚斋笔记》:莲初透水,为骤雨所淋,辄中夭。因出新意,剪荷叶,线缝之,作兜鍪状,名莲笠,雨则遍覆之。并戏咏曰:“欲展凌波步,先为行雨装。擘罗深覆额,拥髻暗藏香。莫倚倾珠盖,应同裹玉囊。自怜娇小甚,脉脉待恩光。”此事甚韵而制亦佳,当效而行之。

居宅有定数

海邑沈布政恩,致政归,创大第,颇极巍焕。将落成,择日上匾,夜梦数人鼓吹迎匾入,悬之中堂,仰视则名之上易一“潘”字。亦不以为意。诘朝送客,遥见一小儿,才数岁,眉目秀异,挟册往村塾。呼问曰:“儿何姓?”曰姓潘。因忆昨梦,取册阅之,则名恩也。瞿然自失,叹曰:“堂未成而居者已有人矣,我何营建为哉!”命止工作。潘后果登进士,累官大司寇,沈氏子孙中落,遂买其宅,改为乐寿堂。二子连举甲榜,拓地为园,壮丽甲于一邑,今亦付之荒烟蔓草矣。癸卯冬偶过其处,徘徊凭吊,周太守茂源为余道其详如此。

李笠翁

李生渔者,自号笠翁,居西子湖。性龌龊,善逢迎,遨游缙绅间,喜作词曲及小说,备极淫亵。常挟小妓三四人,遇贵游子弟,便令隔帘度曲,或使之捧觞行酒,并纵谈房中术,诱赚重价。其行甚秽,真士林中所不齿者。予曾一遇,后遂避之。夫古人绮语犹以为戒,今观《笠翁一家言》,大约皆坏人伦、伤风化之语,当堕拔舌地狱无疑也。

萨真人

我郡有史道人者,自言传萨真人法,能置狱劾鬼。每登坛作法,刺舌血,书黑檄,向空焚之,并呼灵官王善名,骂詈不绝口。予初见殊骇,不知神将何故受此辈驱遣?然道人性贪行污,术亦不验。后偶见《江湖纪闻》一书,载真人名守坚,蜀西河人,少有济物志,尝学医,误杀人,因弃业远游,访异人,获传张虚靖天师法,后法大显。曾经潭州,州人闻神语曰:“萨提刑来日至。”次日,萨携笠过市,有“提点刑狱”之牌,人皆异之。至湘阴县浮梁,见土人用童男女生祀本处庙神,萨曰:“此等邪神,速焚其庙。”言讫,雷火飞空,庙立毁,但闻空中云:“愿法官常如今日,自后庙不复兴。”后萨至龙兴府江边濯足,见水有神影,方面,黄巾金甲,左手曳袖,右手执鞭。问曰:“尔何神也?”答曰:“我乃湘阴县庙神王善,被真人焚我庙,相随一十二载,只候有过,欲复前仇。今功行已高,职隶天枢,望保奏以为部将。”萨曰:“汝凶恶之神,在我法中,必损我法。”神立誓不敢背盟。遂奏天帝,收为将。一日,诸将现形环侍曰:“天诏临矣。”真人即起身立化,后举棺甚轻,剖视已空矣。真人颠末如此,乃庸俗黄冠,动加呵叱,何也?

平牙露布

予偶病龋,三日夜不痊,饮食都废。适有媪过门,云“内簇细虫,取出立愈。”因戏作露布曰:“上党牙车,蠕蠕肆虐。右厢颊辅,唯唯受攻。拟借箸以难施,欲运粮而莫进。握椒一粒,丸封未能炙。炙艾三年,火攻不效。眉嚼齿,疑穿义士之龈;俯首支颐,何关致母之脚。有娘子军者,针持寸许,夫人匕不足比其;穴入片时,蠢兹虫早已夷其族。蛮触之种,今安在哉?唇齿之交,依然无恙。是用金钱颁赏,铁券旌功。防其将来,勿进易牙之甘味;固兹封守,毋亡凿齿之奇勋。得牙帐之风,凯歌雷动;磨鼻端之墨,露版星驰。”

董仲舒有三

董仲舒有三人:一汉江都相;一北齐值阁将军董蛮,改名仲舒,见《通鉴》;一蜀青城山隐士董仲舒,见《蜀记》。

捕鱼翁说

江边有水鸟,曰“捕鱼翁”,喜食鱼,故以命名。吴越人捕而畜之,每舟行,列之两舷,至溪流深处,没而入,得鱼始出,有大二三尺者。渔人先以绳束缚其颈,使不能吞吐,薄暮满载,乃解其系,以微肉哺之。夫奋身于惊涛逆浪之中,可谓勤矣,乃终日竟不获一饱,何工于为人,拙于为己欤?将贪者常劳,而廉者自逸欤?岂多取者必厚亡,造物果有一定之数欤?吾于是乎有感。

射工说

溪涧之中,族细虫焉,曰蜮,一名短狐,一名射工,角横,口如弓弩,常含沙射人影,中者辄病。夫虫之与人,初无怨也,乃乘人之隙,祸端潜发,何性之毒欤?且夫猎者、渔者、弋者,皆有求于物,而物莫或伤之,射工则无是也。卑微龌龊,与人各不相知,何其阴谋巧伺,罔所顾忌哉?彼虎狼啮人,人能避之;蜂虿螫人,人能杀之。今机触于甚疏,而害生于意外,谁得而防之也?吾于是乎有感。

穷奇说

海外有兽曰穷奇,性异他兽,遇善人则搏而食之,逢恶人则捕禽兽以饷之。夫侮善而畏恶,举世皆然,此兽殆得性情之中者欤?虽然,兽本无知,不知其人之善而恶之,不知其人之恶而好之,好恶皆出于无心,与知之而相反者异矣。呜呼,善恶之不分也久矣!善者不自鸣其善,恶者不自言其恶,乃能断然直行其胸臆,则此兽犹为有知也。吾于是乎有感。

三冈识略卷四补遗华亭董含著

上元老人

八月,以云贵荡平,再举会试。余与二三子下第南归,维舟金山,登妙高峰,见壁间一诗,字大半尺许,龙蛇飞动,诗亦豪隽,自称“上元老人题”,不知何人也,漫识于此:“孤舟此夜金山住,与客重登最上头。半抹远烟生隔岸,一轮凉月照高秋。星星渔火明还灭,寂寂江声淡不流。更莫酒阑吹铁笛,老龙时出洞前游。”

城隍神著灵

松郡城隍神最灵,有一营丁,素悍,率妻孥寝处殿侧,系马神座下,有献新制袍服被神像者,脱取自衣。一日,忽反接,自掷于庭,向空叩首,历数罪恶,号呼半日而死。主将闻之,躬自祷谢,并施财修葺。数日之内,焕然一新。

鸟报冤

西佘有潘姓者,以捕鸟为业,日杀数十命。一日卧病,见怪鸟无数,飞集帐中,啄其心胸,痛不可忍,遂死。将付火,忽大雷雨,众走避。雨止视之,两目已为饥鸟所食矣。

出神

凡人形大苦者,神先去之,不特修炼家有出神之说也。余内弟蒋生雯暠染弱症,日夜咯血,备极恶趣。一日,潦倒中转侧四顾,忽见己身坐别榻上,相对凝视,俄顷而灭,大惊,自知不起。不逾旬遂卒。生年少喜炫才,颇有费心事,致享年不永,惜哉。

神诛逆子

毗陵民某,生一男,岁才周,民母年迈目昏,误蹴儿死。咆哮取刃刺母,母逃入三义庙。民追及,忽见周将军厉声叱之,须眉毕张,举刀砍其颈。急呼“将军赦我!”随仆地。一黄冠扶之起,自言所见,连呼颈痛而死。

出母嫁母义不可绝

我邑有徐生者,生母死,以既被出,虽未改适,于义已绝,不为服。余甚讶之。偶见《客座赘语》曰:“出母嫁母,均称义绝而实不同。有出当其罪者,有出不当其罪者;有出而改适,有终不改适者。嫁母有父卒改嫁者,有为舅姑所迫不得自由者,有饥寒无依而后去者。古人制律,不立服满改嫁之条,盖圣人曲体人情,难尽以共姜柏舟之事望之也。人子不幸遇此,等于涂人,掉臂不顾,岂复有人心哉?况父固可以夫而绝妻,子不可以子而绝母。又或为嫡母所子而不认生母者,有为异姓人后而不为本生服者,亦可以为知大义哉?仁人孝子,处人伦之变,惟酌情礼之中,各尽其道,庶可不悖于义而无憾于心矣。”此论极当,故特识之。

僧诗

楚僧行达,字大衢。好酒喜吟诗,颇有岛可之风,迩来诗僧,罕见其比。五言如《憩甘露亭》云:“饭香能款客,僧懒不翻经。”《秋村》云:“牛羊喧日暮,凫雁杂人行。”《赠上人》云:“经翻残月色,定出晓钟声。”《山居》云:“风清当户竹,水满傍谿田。”《除夕》云:“宿火留残腊,春风理旧枝。”《早春》云:“古径云生屣,春游客满山。”七言如《石迳》云:“云堆白石看无尽,路傍青山步欲高。”《山寺》云:“松顶梦回千岁鹤,岭头风落五更钟。”《洞口》云:“洞门碧挺千寻石,仙树晴飞古道云。”《丹井》云:“午后金波腾瑞霭,千年瑶草护灵源。”皆佳句也。后卒于娄江,吴梅村先生选其遗稿百首而为之叙。

闽省城隍神啼哭

福建省城隍神啼哭三日,忽于七月朔旦鼓楼火起,延烧至运司及大小公署、寺院民房,又焚双门一带约八千馀间。先是,鼓楼扁额有“海天鳌柱”四字,土人有“双门堪走马,鳌柱变成灰”之谣,至是果验。

潮异

七月二十七日,松江一日三潮。

石猴

滇中产石猴,大如小儿拳,性甚慧,锁置砚侧,可教令磨墨,惟食果实,饮水即死。土人亦不能多得。同郡张司理宦其地,携一归,中道死。惜余未之见。

史公宿因

甬东艾老为余言,史状元大成未生时,其乡有老僧名大成者,戒行精严,为一时冠。示寂日,见梦于其徒曰:“我将远行,明日于某地史家访我,当以一笑为期。”次日往侦,夜果举一子,遂以梦告,其家梦亦同,因仍旧名。公擢巍科,侍禁近,襟怀冲淡,不为富贵所役,雅志林泉,长斋绣佛,一家仆婢往往化而疏食。阚君选,其本房所取士也,道公行谊甚详,且曰:士大夫淡于世故,仁慈恺恻者,大约从苦行中来,亦不止史公一人而已。

掘藏获殃

松郡东二十里名红桥,有王斗儒者,性愚蠢,以耕织为业。一日方炊,觉灶下有物蠕蠕然,掘之遇一瓮,中贮白金数百锭,大喜过望,与妇贳酒相庆。夜半将寝,忽地中作声,细察之,闻呼斗儒名,曰:“我藏神也,天将富汝,特来相就,伴侣甚众,当络绎至矣。”移灯视之,遍地皆金,无下足处。自是扫地薙草,往往得之。久之,心颇厌。一夕,闻撞门声,曰:“此必藏神也。”祝令他往。忽一巨缸排闼直入,黄白烂然。乃拓所居为大厦,广置南亩,结婚贵族,趋利者踵相接。于是忘其本来,不复似窭人子矣。未几,县官编役,斗儒田多役重,五六年间,产遂破。追呼迫切,父子俱死囹圄,并绝其嗣。夫斗儒不过一村氓耳,乃忽畀以数万金,究至身命不保,天何始待之厚而终夺之速欤?岂造物之玩弄,有莫能测者与?抑《鸿烈》所云“掘藏之家必有殃”,其说果不诬与?然而不可解矣。

雷诛讼师

□城一奸民,略识字,喜弄刀笔。一日,与邻人偕往田间,风雨骤至。家人遥见皂旗一、红旗一,摇其傍,迅雷一声,奸民踣于地,旗隐不见。急趋视,两足已陷泥淖中,土埋至膝。其子负至岸侧,少顷,雷复震,仍埋旧处。观者悚惕。

溺女鬼救

山阴一小姓,家甚贫,生女欲溺之。忽闻空中鬼语曰:“莫溺杀,莫溺杀,他的丈夫是滕达。”一家惊异,遂留之,遍访邑中,果有书生滕达者,然已娶矣。后此女及笄,滕续聘为室。中甲榜,携之赴官,竟终老焉。

侍御赠行诗

余淹留京邸,侘傺无聊,将归兰陵,董侍御文骥贻诗赠别曰:“秋气正萧索,怜君马首东。一名先甲外,三策五行中。国失巍科重,家绳祖武雄。故乡归路近,嘱我灌园童。”

禄命有验

九流之中,惟禄命、堪舆二家,渺茫无据,然间有可信者。江右康君范生,精星卜家言,己亥过松,同社数人,各取星书示之。于余独批四大字“辛丑必发”,众皆嗤其妄。后同赴南宫,闱事毕,偶集七闽张孝廉汝瑚寓斋,顾余曰:“我前已许子,万万不爽,速归置酒酌我,当往子寓待报耳。”坐未定而捷音至。

梦棺

华亭陶孝廉,字冰修,有文名。六上公车,自以怀才被抑,感愤不平。京城有文昌祠,祈梦最灵,一夕,斋沐往祷,仰见天上悬一棺,欲堕未堕。惊寤,不乐者久之,复自解曰:“梦棺得官,余庶几入彀乎?”及发榜,仍下第,谒选得天台广文。不半年,卒于任,乃悟天为天台,棺为盖棺之兆。梦之巧验,有如此者。

韦公祠

吴阊韦公祠,乃唐诗人应物也,祈梦最验。孙君承恩未第时往祷,夜将半,忽见一神人手悬金甲于壁,光彩耀日,并授箭四十枝,谓曰:“子试射之。”至三十九箭,遂破的,箙中止馀一矢耳。后戊戌中鼎元,年正三十九。又一年卒。

镜铭

余从燕市买一镜,大仅五寸,制极古雅,光彩焕发,背有铭曰:“如玉配洁,似潭比清。孕金之秀,含月之精。我见汝之形,而不能见汝之心。”后为一友携去不还,至今惜之。

盐官贻诗

盐官彭公孙遹,负才名,风流儒雅,为一时之秀,与余结契甚深,亦为奏销诖误。以札寓余,颇极感愤,兼寄一律云:“秋林落叶点风埃,寒雨空江日夜哀。难后弟兄多病老,霜前鸿雁尺书来。壮年俱抱怀沙痛,盛世仍虚入洛才。好赋东巡献行在,圣明早晚祀之莱。”后应博学宏词,入翰苑。

风电

壬寅五月初四日,河间县任丘地方雨冰雹,大如人首,击死二百馀人,牛羊不计其数,田禾尽坏。又大风将制府旗竿二根刮去,城内石牌坊俱带落城外。

申江杂识

余族曾叔祖广文容大,字申江,著《杂识》一卷,偶于藏书家见之,初不著名氏,取家谱按之,知为公作。又有《丛言》六卷,俱系抄本,其间载《均赋》一则,曰:吾乡粮赋分三等,而上、中、下三乡,未为至当。西乡称上,有一亩仅租五六斗或七八斗者;南乡称下,乃有十一、十二保一亩收租二三石,水旱无虞者;东北称中,有仅种花豆青秧,亢旱无收者。近浦称中,亦有荡田收止数斗者;东乡称下,间有所收逾中、上者。愚谓三乡田,每乡分三等,以九等定赋,方惬舆情,低薄更须核实,列为下等,斯善矣。

读书种子不可绝

申江又曰:吾郡缙绅家居,务美宫室,广田地,蓄金银,盛仆从,受投谒,结官长,勤宴馈而已,未闻有延师训子,崇俭寡欲,多积书,绝狎客者。子孙习于见闻,不务勤学,交游匪类。自己使势,不能禁奴仆之使势;自己作孽,不能禁子弟之作孽。身殁之后,田宅婢仆,俱归他人,亦何益之有?诚能使读书种子不致断绝,且一亲学问,便知自重,即贫困奚害哉?善哉斯言,令人矍然悟、惕然悔矣。

贱名入梦

乔进士梦蛟,自言十四五时,将应童子试,夜梦一人,如俗所画张仙者,谓曰:“汝欲登第,须与董某同榜,宜切记之。”惊寤,随识简端。乔长余一纪,余虽生,尚未命名也。自后每遇试,必遍觅贱名,不可得。岁庚辰,余补博士弟子员。喜曰:“果有是名,有是人矣。”至本朝辛卯,乔中式;戊戌,捷南宫。余于甲午乡荐,拟此梦不足据。及辛丑侥幸,遂为殿试同榜,竟符所梦云。乔君朴实人,近偶谈及,余不甚信,因出所识,岁月虽久,墨迹宛然。乃知穷通得失,信有定数,天下事又何足预计耶!

青蛙使者

抚州金谿县,近郭有一蛙,状貌绝大,狰狞可畏。据土人云,自东晋时即见之,渐著灵异,商贾祭祷,获利必倍,病者祀之立差。迩来仕宦此地,亦必虔谒,因共号为“青蛙使者”。其隐见无常,有终身不得一见,亦有一人屡遇者。夫蛙之为物,最冥顽不灵,乃能历千馀年,诞著诡异,至士大夫亦从而拜之,可怪也已。

孝妇却鬼

无锡县民顾成,娶钱氏女为媳。女暂归宁,时疫疠盛,转辗缠染,成一家咸伏枕。女闻欲归,父母力阻之。女曰:“夫之娶妻,原为翁姑,今疾笃,何忍不往?即死无恨也。”只身就道。成昏愦中,见鬼物相语曰:“孝妇至矣,我辈当速避,不然且获谴。”于是一家数口俱得无恙。

富人不可作缘

古语云:“富人不可与作缘。”四友斋云:明初陶宅有陶与权,吕巷有吕璜谿,小贞有曹云西,下沙有瞿霆发,类能创建园亭,招致文士,风流好事,倾动一时,要皆贤而能文,视阿堵如粪土,至今犹令人艳称之。本朝以来,富者亦复不少,大约斗筲龌龊,目不识丁,收息细民,献勤当事,一二荐绅与之缔姻娅,通寒暄,益傲然自得。使吾郡狂澜一变而不可挽回,谁任其咎哉?

龙过

癸卯正月十三日,青天无云,忽睹一龙自北而南,爪尾鳞甲俱现,光彩照耀。后随一鲤鱼,大三四丈,去地颇近。余家人辈悉见之。

误传病死

余伏枕自春徂夏,客有传余为已死者。武林一故交疑之,特走一介见访。发函得书,辗然自笑,因报以一绝曰:“蝶粘花片翻棋罫,燕蹴泥香湿画叉。病起已无裙屐兴,葛巾端坐诵南华。”

鬼报冤

上海章生□高,名士也。薄游山左。寿张县有嫠妇薛氏者,富而守节,族人利其家赀,强之再醮,妇坚不从,乃诬以奸,讼之县。县令章君贞,与□高向联宗谊,族人以六十金馈之,嘱令断改嫁。令如命,妇忿极,投缳死。及归舟,神气骚扰,随感疾,才抵家,遍室中鬼声不绝,忽口中作山左妇人声曰:“我在上海县学觅汝不得,今得之矣。恶党俱齐,可同往面质也!”于是哀号半日而卒。

还魂

夏秋之交,三吴大疫。莘庄镇春申桥有赵二,妻顾氏,死五日,浮厝岸侧。适邻人叶乙过其傍,闻呼唤声,奔告其家。不信,同往侦之,呼救不已,乃启土出棺,则此妇已再生矣。自言初死时,二青衣人拘至土地庙,乃翁为隶,立堂上,见之惊曰:“汝未合来,何为至此?”恳于神,言妇平昔有孝行,愿乞其命。遂放归。且言买棺时,某人匿银一两,过桥遇雨,复跌损一角,我时在傍,特不能言耳。询之果然。此妇今尚无恙。

竹生花

友人张宪细林别业,竹生花,未几枯死。

头陀托胎

闽僧古木言,昔在会稽,一头陀颇朴诚,无他过。郡绅祁氏,豪富甲于一邑,每过其家,归必欣羡不已,诧叹累日。俄,病卒,其魂冉冉,直至祁室。夫人方坐蓐,见一僧突入,遂产一子。父母极怜爱。儿生而不慧,善饮啖,食兼数人。至十五六,长大肥白,而茫无所解。后方饱餐,遇乱不能行,为盗所杀。因言人生积修,尤急于临殁之一念。念纷华则入于纷华,念清净则入于清净。若头陀者,即释氏所谓不知常住心,用诸妄想,故有转轮,亦可悯也。

五眼鱼

渔人捕鱼长泖,获一巨鱼,重三十五斤,状如鲩头,有五眼。

神召

济南吴太守南岱,父尝官山左,衰年未有嗣,祷于东岳,逾岁而太守生,因以岱名。太守再官此地,一日坐署中,若有所睹,向空肃拜,且唯唯曰:“驾望先发,臣随至矣。”如是者再,家人惊叩之。曰:“我本岳帝从臣,偶降尘世,今严旨见召,殆不可留。”遂嘱其子曰:“必奉吾主山中,吾将栖神于此。”家人如命。及卒,导主入山,乃归榇焉,时癸卯十月也。余尝见成和子答陈希夷曰:“凡人形貌清古,气清性善,言根至理,有山林之趣,此自修行中来。形貌古怪,举止阴毒,言涉淫邪,有杀伐之心,此自精灵中来。形貌潇洒,举动风雅,性慧气和,有修炼之心,此自神仙中来。形貌秀丽,举动严肃,心性灵明,有虹霓之志,此自星辰中来。形貌奇异,举动急速,性慧气刚,言涉威福,有祭祀之心,此自神祇中来。”吾于太守益信。

同辈序齿

古语“乡党序齿”,亦为同类者言之耳。顷有一友举尚齿会,贵贱混淆,俦类错杂,非特不雅观,殊失古人礼意。都少卿穆曰:考之礼,一命齿于乡,再命齿于族。故同辈序齿可也。苟非其人而亦以齿尊之,不几于失礼乎?《蓝田吕氏乡约》曰:“非士类者,不以齿。”斯言为得之矣。

赵瘸子

天津卫首赵瘸子者,应武举。夏日纳凉庭中,见一物侧卧石上,鼻息轰然,酒气四射。迫视之,乃一醉狐也,急取索絷其足。狐醒,自语曰:“今晚多酌几卮,为人所算矣。”见赵拔刀而前,怒曰:“汝乃赵瘸子乎?速放我,不然当祸汝!”赵曰:“汝命在我手,乌能祸我?我知若辈善运财物,我困甚,能有以济我,当释汝。”狐曰:“汝欲几何?”赵索千金。曰:“我辈不作诳语,汝命中无此。”既减至百金,狐曰:“汝终不应有此,若骤得之,必有殃。然释我,必有以报君。”赵曰:“于何处觅汝耶?”曰:“某日于天坛某树下候汝。”因舍之。届期,至其地呼之,闻树上应曰:“已运在汝家水缸下矣。”急归,去土尺许,有银一锾,计仅五两,因自叹其命之穷也。赵前堕驴伤足,人皆呼为“赵瘸子”云。

天榜

建德马生某,应癸卯试。已锁闱提场,抚军朱公倚几假寐,梦神告曰:“天榜有马天选尚未到。”朱曰:“门已封矣,奈何?”及天明,有马生者因卷损求易,朱忽忆前梦,急以卷与之,嘱令改名天选,并亲加封印。榜发,果中式。藩司及学使者皆莫知其人,公具述所自,咸叹异之。见《祝氏卮言》。

骄凤篇

同籍有宦于闽者,好声气,性颇慷慨,凡属谱谊,纷纷而往。客有以余不去见讶,不知余从不作此想也。因赋《骄凤篇》自解云:“朱凤憩高冈,夜栖梧桐枝。回翔吸瀣露,性洁姿陆离。俯视有大鸟,得毋鸢乌族。饮啄嘴距强,狡狯厌梁肉。欲为凤凰,奈常苦饥。欲为鸢乌,义不忍为。鸢若有词,凤不如我。从我而嬉,奚为不可。偃息岩穴,汝计已左。卑栖来群,慎莫懒惰。凤凰含笑如不闻,翩然踏破丹山云。”

屠报

《灵应录》曰:“凡屠者眼,多似其类。”初不甚信。近北关外有李二者,屠豕为业,岁杀以千计。适三伏中,一门数口俱染恶疾,李屠遍体溃烂,疮口生黑毛,长半寸许,与豕无异。叫两月,口作豕声,竟不能出一言而死。

独行君子

阚进士选,字瞿亭,玉峰人。幼孤,有至性,与人交,洞见肺腑,人皆推为长者。以细故被黜,遂绝宦情,敝衣疏食,晏如也。性喜山水,每遇良辰美景,辄携屐登临,随双童,挟一棋枰,或荫长松,或趺坐古石,与客相对手谈,竟日忘倦。又能规过勉善,久而勿渝。古人之所称独行君子,殆其人与?

博徒

彭生者,名父之子,善博,所与游皆博徒。曾徵诗于余,戏赠云:“虞氏高栖接路傍,相逢频解橐中装。袁耽怀帽空投马,刘毅褰衣正绕床。坐对井公聊共戏,时无剧孟漫登场。塞翁本是忘机客,得失何曾有异方。”生尽夜呼卢,有败无胜,竟破其产云。后冒暑干谒,道经邯郸,堕驴而死。余吊以诗云:“朴漉惊沙谒子公,青驴驼得白髯翁。短衣烈日邯郸道,不及卢生一梦中。”

顾先生

顾先生开雍,字伟南,少好学,秀嬴多才,俯仰顾盼,绰有雅致。与陈、夏诸公并起,名满海内。晚筑室数椽,在跨塘桥外。暇日往访,见竹木森秀,琴书潇洒,独坐一室,凝尘寂然,前辈风流,犹可想见也,因题其壁云:“彦先表表,风流吞吐。才藻卓荦,蚤工词赋。鹏翮未奋,蛾眉被妒。年华冉冉,依然徒步。修名既立,美人迟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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