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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学记言卷四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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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子

按司马迁称孙子十三篇两言之而班固志艺文乃言吴孙子兵法八十二篇又吴起四十八篇而今吴起六篇而已又今中庸一篇而志称四十九篇岂昔所谓篇者特章次之比非今粹书也然迁时已称十三篇而刘歆班固在其后反着八十二篇以火攻用间考之疑孙子亦有未尽之书然此为文字多少其不存者自不足论迁载孙武齐人而用于吴在阖庐时破楚入郢为大将按左氏无孙武他书所有左氏不必尽有然颖考叔曹刿烛之武鱄设诸之流微贱暴用事左氏未尝遗武功名章灼如此乃更阙略又同时伍员宰嚭一一诠次乃独不及武耶详味孙子与管子六韬越语相出入春秋末战国初山林处士所为其言得用于吴者其徒夸大之説也自周之盛至春秋凡将兵者必与闻国政未有特将于外者六国时此制始改吴虽蛮夷而孙武为大将乃不为命卿而左氏无传焉可乎故凡谓穰苴孙武者皆辨士妄相标指非事实其言阖闾试以妇人尤为奇险不足信且武自诡妇人可勒兵然用百八十人为二队是何陈法且既教妇人而爱姬为队长则军吏不可参用男子队长当斩其谁任之仓猝展转武将自败之不暇然谬误流传但谓穰苴既斩宠臣而孙武又戮爱姫也不知真所谓知兵者何用此或问子不与斩爱姬于事何所损益天下有道征伐自上出而行阵部伍皆有定法以教天下天下无道匹夫贱人以意言兵行阵部伍无复常经其流及上而为国者愿聴命焉祸结数千年不可救止此岂小故而谓无所损益耶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逺逺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按子罕言天生五材民并用之废一不可谁能去兵兵者所以威不轨而昭文德也圣人以兴乱人以废其论突兀怪伟无有典常然犹是兵内事今诡道二字于兵外立义遂为千古不刋之説自司马子鱼以来不得已而一用之者以类采集自为一家变异翕忽犹若鬼神而古人之言兵者尽废矣乱而取实而备强而避卑而骄禹汤文王之兵也正道也非诡道也孙子不学不能知所知者诡而已

兵闻拙速未覩巧乆最为论后世用兵要处然巧者能乆拙者不能速古人久速此书未深考也书称武王一戎衣而天下大定此非巧拙久速所能预髙宗伐鬼方周公诛管蔡之党齐桓楚庄图霸皆最久后世诸葛亮虽无功亦能久暴师而不困夫行师有节驻兵有制于敌不厌于我不勤虽久可也若轻行歘反亟肄多方譬如冦盗有同夷狄虽速奚贵哉

智将务食于敌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秆一石当吾二十石按辕涛涂欲齐桓观兵东夷循海而归申侯反之使出陈郑之间供其资粮屝屦而齐执涛涂城濮之胜晋入楚师三日谷邲之败楚亦谷晋三日皆为大庆虽春秋用兵劣于前世然未有指敌以为食者至于后世剽劫掠夺无所不有而此书以为智将则赤眉黄巾纷纷起矣

自周衰诸侯强凌弱大并小春秋时无嵗无之围入灭取至立为凡例而此书有全国破国全军破军攻城十围五攻之论又谓不战而屈人兵当以全争于天下初看似径省然岂伐谋伐交所能致必如禹汤而后不战全争者可言也

极论縻军引胜又谓将能而君不御春秋时固无中御之患战国始有而未甚也秦汉以后其语遂为砭石盖此书亦非能见微者本于窥测而势转激耳

先为不可胜也以待敌之可胜能为不可胜不能使敌之必可胜可胜者守也不可胜者攻也守则不足攻则有余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善战者之胜也无智名无勇功其论彼己胜败之际至为恳切盖止欲不败而未尝敢求必胜也而后之欲必胜者皆于此书索之其它不足道而曹操李靖为最详则余所不能知也

战势不过奇正专为将兵者言之可也若为国则有正无奇也

能知战地能知战日则可千里而防战不知战地不知战日则左不能救右右不能救左前不能救后后不能救前而况远者数十里近者数里乎凡战以声相临以势相加决知战地战日虽汤武之师不敢以此自任如是则有守而已此书尽用兵之害而于守与不战持之最坚学者亦未之详也

兵非贵益多唯无武进足以并力料敌取人而已夫惟无虑而易敌者必擒于人此篇所记行军候敌情伪数十条而卒系之以此数语盖喜谋者多躁有虑者易骄智士之通患也

故战道必胜主曰无战必战可也战道不胜主曰必战无战可也夫可以必胜而轻失之者世固多有不可以胜而轻犯之者世固多有不然亦安得成败存亡之易置也此何独为兵言之故曰进不求名退不避罪惟民是保而利于主国之宝也又曰知兵者动而不迷举而不穷呜呼何独兵也

投之无所往诸刿之勇也明此书不与阖庐伍员同时善用兵者譬如率然率然者常山之蛇也攻其首则尾至攻其尾则首至攻其中则首尾俱至敢问可使如率然乎曰可夫吴人与越人相恶也当其同舟济而遇风其相救也如左右手又曰善用兵者携手若使一人不得已古人谓善治者能使天下如一家中国如一人又曰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则百姓亲睦然则善用兵者人人知其勇怯事事同其忧患死生利害不相背离所以首尾相救如使一人非谓阵法奇正同舟遇风不得已而然也如必曰投之死地然后生防之亡地然后存是真死亡岂复有生存之理哉

火攻浅事以此为书则不胜书何止十三篇也下文战胜攻取而不修其功者防命曰费留不与上篇连属战国説士所谓养由基可教射之类也

故明君贤将所以动而胜人成功出于众者先知也凡孙子所言皆先知之事而谓先知者不可取于鬼神不可象于事不可验于度必取于人知敌之情者而归之于用间则此书之纲领不过于用间而已然谓明君贤将以上智为间者必成大功盖其妄意之过若近事秦桧挟金人以执国权则可谓彼能用间矣

司马迁谓世所称师旅多道孙子十三篇始管子申韩之学行于战国秦汉而是书独为言兵之宗及董仲舒刘向修明孔子其説皆已黜而是书犹杰然尊奉逮今又将传之至于无穷此文武所以卒为二涂也悲夫甚哉扬雄不喜孙吴而曰不有司马乎呜呼不知雄所指何司马也

吴子

强国之君必料其民民有胆勇气力者聚为一卒乐以进战効力显其忠勇者聚为一卒能逾髙超逺轻足善走者聚为一卒王臣失位而欲见功于上者聚为一卒弃城去守欲除其罪者聚为一卒此五者军之练锐也有此三千人内出可以决围外入可以屠城矣屠城决围非是使地轻马马轻车车轻人人轻战明知险易则地轻马刍秣以时则马轻车教练有余则军轻人锋鋭甲坚则人轻战用兵之法敎戒为先一人学战敎成十人十人学战敎成百人百人学战教成千人千人学战教成万人万人学战教成三军以近待远以佚待劳以饱待饥圆而方之坐而起之行而止之左而右之前而后之分而合之结而解之每变皆习乃授其兵是谓将事按孙子言将事太深远不若此之切近

吴子曰凡兵有四机一曰气机二曰地机三曰事机四曰力机三军之众百万之师张设轻重在于一人是谓气机路狭道险名山大塞十夫所守千夫不过是谓地机善行间谋轻兵往来分散其众使其君臣相怨上下相咎是谓事机车坚管辖舟利橹楫士习战陈马闲驰逐是谓力机知此四者乃可为将按孙子军形兵势虚实军争九变诸篇微妙入神然起此语简直明白无智愚高下皆可用用而必验则过之矣

司马法

古者以人为本以义治之之谓正正不获意则权权出于战不出于中人正不获意则权不成语又言有虞氏不赏不罚而民可用至德也夏赏而不罚至教也殷罚而不赏至威也周以赏罚德衰也尤不成语其它大抵类此司马迁谓司马兵法闳廓深远虽三代征伐未能竟其意即此法耶抑别有所指也穰苴事余固言其非儒生学士籍名于兵漫漶弛靡无所归宿夫非知德者不足以知兵而迁之所云闳廓深逺才若此悲夫

六韬

古人盛际尧举舜舜荐禹臬陶汤用伊尹髙宗梦傅説书皆详纪而文王遇太公望事乃阙略可恨诗但言维师尚父时维鹰扬谅彼武王肆伐大商防朝清明而已观左氏载赐履一节葢太公初进文王尚为诸侯及佐武灭商遂屏辅于外故其功不及周召之大也然世俗流传而兵家窃借以为书若今六韬者后世承缪谓其君臣遇合之间隂谲狭陋至此则何以对越在天而上帝临汝乎

自龙韬以后四十三篇条画变故预设方御皆为兵者所当讲习孙子之论至深不可测而此四十三篇繁悉备举以为孙子义疏也其言避正殿乃战国后事固当后于孙子论将有十过近于五危战车十死战骑十败与行军九地相出入其励军言礼将力将止欲练士各聚卒敎战成三军又本于吴起然则孙吴固兵家所师用至庄周亦称九徴则真以为太公所言矣然周嫚侮为方术者而不悟六韬之非伪何也盖当时学术无统诸子或妄相诋訾或偶相崇尚出于率尔岂足据哉按军用述三军器用攻守之具秩品众寡之法甲士万人器械重厚无所不有计十万人乃足葢非道路所能容左氏邲之战但言军行右辕左追蓐前茅虑无中权后劲百官象物而动军政不戒而备城濮七百乗韅靷鞅靽而已若羣物尽行起江越海皆有兵其临时仓猝施用不及乃自败之道然亦不可不知也孙子谓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又曰百里而争利则擒将军五十里而争利则蹶上将军夫阻守其处见利而不能争则何取于兵而舍辎重粮委徒手而搏者又未有不覆军杀将则兵焉往而求胜然则为孙子之术者必无战而后可尔

三略

使智使勇使贪使愚世以为口实按孙子将有五危必死可杀必生可虏忿速可侮亷洁可辱爱民可烦凡此五者将之过也兵之灾也覆军杀将必以五危然则无智勇贪愚者孙子之所用而使智勇贪愚者孙子之所禁也智勇犹不可而况贪愚乎师必以功无不可使惟其胜而已患在胜后自贱而贵自卒而将亡国杀君未有不由此矣

军井未达将不言渇军幕未办将不言倦军灶未炊将不言饥冬不服裘夏不操扇雨不张盖是谓将礼按将礼二字及下礼将力将欲将皆兵家自为之义于古无所稽据也周官宗伯以军礼同邦国大师之礼用众也大均之礼恤众也大田之礼简众也大役之礼任众也大封之礼合众也所贵于礼者谓能有所别异而军礼独言同然则将礼二字亦不可谓不得古人意矣晋侯登有莘之墟以观师曰少长有礼其可用也不知当时所言有礼者指何事然后世及今有讹谬相传为将者不言礼而皆言威故子玉治兵终朝而毕鞭七人贯三人耳国老皆贺而蒍贾以为刚而无礼不可以治民其有能吊死哀伤同士卒甘苦则又以为恩而不复言礼矣夫礼者将之本威者将之末恩者威之余也况后世及今士卒习惯望其上者惟威是必无敢希恩正蒍贾所谓靖于内而败于外安能胜敌哉

尉缭子

今国被患者以重宝出聘以爱子出质以地界出割得天下助卒名为十万其实不过数万尔兵来者无不谓其将曰无谓天下先战其实不可得而战也史称吴起要在强兵破游説之言纵横者天下既乱各有一种常势随其所趋无得自免且三代诸侯既已吞倂及六七可谓至强而纵横之説方出而制其死命如尉缭之流所见与起略同然孱王谬主终不能翻然改悔而相随以亡其后唐化为节度每徴诸道兵讨贼度支倍廪给隂与贼约所取不过一县一镇而止唐亦竟以此消尽不复能改图今世固自有常势士已无特出之智所恃者以前代成败自考质或能警省尔然无所増长而更以惑多矣至于兵书则腐陋不足采聴尤甚矣

凡兵不攻无过之城不杀无罪之人夫杀人之父兄利人之货财臣妾人之子女皆盗也尉缭子言兵犹能立此论孙子得车十乘以上赏其先得者而更其旌旗车杂而乘之卒善而养之是谓胜敌而益强区区乎计虏掠之多少视尉缭此论何其狭也夫名为禁暴除患而未尝不以盗贼自居者天下皆是也何论兵法乎

太宗李靖问对

太宗欲取髙丽专委李靖固能辨之如论用正兵及诸葛亮马隆事皆后世为将者所当知也然太宗欲以髙丽为己功忌靖不用迄无尺寸效而疲弊天下当是时岂奇正之説所可了方人主鋭意自将而靖不能出一言救止或有蹉跌必与之俱败盖靖者止知言为将而不知言为国也夫以将事隠国谋误后人甚矣当削霍邑之战唐事几败而成太祖由此始定霸业所以言者矜夸其功特假设奇正为问耳靖非不知而难斥高祖固亦回謢为答而太宗犹恐靖不悟重复诘难盖其自伐之心终不忘也蔽吝若此安足以决奇正之实论哉故言旗参差而不齐鼓大小而不应令喧嚣而不一真败却非奇也则已明告之矣且建成军郤只谓之败太宗救败仅而致胜固无奇正相生之理今以败郤为奇亦恐误后人也

孙子言三军之众可使必受敌而无败者奇正是也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海终而复始日月是也死而更生四时是也战势不过奇正奇正之变不可胜穷也奇正相生如环之无端孰能穷之哉曹操修其术有一术二术先后旁系至太宗与靖问答益详自是奇正为兵家大议论按孙子所谓奇正者一军之内教令素明士卒服习若使一人临敌制变分合在已不可预料且山林防士所以自神其説遂有天地江海日月四时之论乃一将之任非有国者所当言也从古兵法有正无奇神农黄帝杂説纷纷不足考信所考信者惟舜禹汤武禹之于三苖岂是不能以奇胜然终于班师而不用及其必用而不得已则汤武之于桀纣亦卒用之桀纣之众岂是不能以奇拒敌然终于灭亡而不振也况诸侯万数各出奇险大者并吞旁邻小者自守其国正帝王所禁而可以自为之哉故易称师出以律否臧凶律者正也否而臧者不以律为正而以奇取胜也易者三代所传孔子所述之正文非孙子处士自神之説也诚使舜禹汤文武之道复明师出以律真丈人吉而天下服矣不然则孙武曹操更奇迭正图别指授列散卒聚一将之术讲于庙堂防败忽成小获大丧而无底止也哀哉

靖以分合所出惟孙武能之吴起而下莫可及焉其説谓两军相向使贱而勇者前击锋始交而北北而勿罚观敌进取一坐一起奔走不追则敌有谋矣若悉众追北行止纵横此敌人不材击之勿疑臣谓吴术多此类非孙武所谓以正合也按起所言设术尝冦昔人所用固与武相出入【饵兵勿入佯北勿追】未知谓何以为不如起简直胜负欲其易见而武蔽秘务为不可窥测若如后世之论用兵不过于求胜奚必自分髙下于其间况武之指在于必受敌而无败夫使其可以疾速而取胜则焉取夫迟缓而无败哉

靖言前代战鬭多是以小术而胜无术片善而胜无善安足以论兵法谢破苻坚非谢之善乃苻坚之不善以余观之靖为坚用则信不足以敌坚矣然靖不及王猛猛劝坚勿以晋为图是犹知兵有不可用者非战胜攻取所能与也若靖之志在于用兵而已使其为坚谋负其诈力急于混平大众乖离一旦氷解非智所及淝水之败依然固在正如賛伐高丽之比则虽有兵法何所施哉靖又言坚为慕容垂所陷尤不近理王猛本以垂非乆畜多方疑间不能夺坚谬计而坚以十分天下八九之威贪得怙胜自致灭亡垂安能防之靖徒知从太宗取羣盗之易遂以筭略为准极轻视豪雄不知兵法以上更有多少节次固不可以责靖也

兵法何必自黄帝起而世所传握奇文者兵家流借其名李靖亦有不知乎丘井所以度地居民岂为兵制谓数起于五终于八皆在此非也周自上世迁岐已有立国之法谓太公始建非也戎车三百两虎贲三千人言师尽行谓立军制非也六步七步四伐五伐六伐七伐誓众贵速且不穷兵谓教战法非也夫法所以用兵而兵之成败不专在法若必以法为胜则蚩尤桀纣若林之旅岂其皆无法哉且项羽之于汉髙固尝百胜一败而亡岂汉一日而有法哉靖虽通明练事而兵家之习气不除恐如此而谋人之国家亦尽有害偶值唐之方兴故不见耳至李勣则见之矣

民与兵皆自伍法起盖自有生民以来如此最为大事而靖轻言之但云臣酌其法自五人变为二十五二十五变为七十五而已而独珍贵阵法既以为黄帝所制又谓太公实缮其法又谓齐人得其遗法管仲复修之又祖管子言管仲分齐为三又谓诸葛亮八阵即握奇法凡此皆山泽隠约以术自喜夸妄相承而后人信之就如其言则自黄帝三代数千年独数人通悟阵法余皆寂寥零落且天下之兵无日不鬭而部伍卒乗将安所寄托乎按周官司马掌搜苗狝狩其陈皆如战之陈其坐作进退疾徐疏数皆如战之节而春秋所记鲁事皆具以鲁视之他国何独不然然则五家为比积而成乡五人为伍积而成军元帅居中乡大夫士各守部分前战后拒险易分合形势自然彼四头八尾六花八阵曽何区区执为奥密哉盖当时上自王公下至卒伍皆明知之不以为异也郑鱼丽楚乗广晋毁车虽临时昧利坏乱常制终不能变大法然后世反更以为奇术方战国处士主议论旧诸侯相次亡灭秦亦继之岂惟诗书礼乐沦没而兵制亦大坏盗贼亡命化为侯王此古战阵法所以荡尽而黄帝握奇遂为秘文也然前人未尝学周官虚声崇周自不足怪今之学者已学周官奈何视为外物相与别画阵法无休时学既无所统一而殚思竭虑有害无益是可叹矣

太宗举孔明言有制之兵无能之将不可败也无制之兵有能之将不可胜也余毎恨亮集不存无以考其所行也亟肄以疲之多方以误之彼出则归彼归则出楚必道敝阖庐从之楚于是始病此战国相倾之术也太宗以天下之大乃谓千章万句不出乎多方以误之一句孔子曰智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智非误也智得而仁不能守犹且失之况以误得而又以误守耶此太宗与靖所未讲也

靖言王寻王邑不晓兵法徒夸兵众所以自败按王莽用事者严尤最晓兵法昆阳之战尤为谋主既败乗轻骑践死人而逃嗟夫莽之亡至此晩矣何论兵法乎太宗言李勣非朕控御则不可用它日太子治若何用之靖言为陛下计莫如黜勣令太子复用之则必感恩图报于理何损太宗曰善朕无疑矣太宗虽尽用一世豪英而其心量狭薄如此与汉武画周公负成王以赐霍光不太相远乎且固无父黜而子用以此为顾命者然则房杜王魏之流号为遇时而儒生譊譊称诵不已盖可悲矣

靖言兵法分为三等一曰道至微至深易所谓聪明睿智神武而不杀又言张良范蠡孙武脱然髙引不知所在非知道安能尔尤泛滥无实兵之所谓道者以义治不义诛暴乱禁氵㸒慝若周官司马九伐之法是矣然益谓惟德动天若兵之治人深者不可以动天矣又言满招损谦受益时乃天道夫以兵加人而制其死命满孰甚焉故知德者不以兵而知兵者安能自托于道虽太公闳散未敢当也而况范蠡孙武之流哉

按诸子书惟庄列文中子不及论述先生尝答之宏书云记言序目荀卿后仅有四卷如庄列诸书虽熟商量莫知所以命笔只得且放过因思向前有多少聪明豪杰之士向渠虀瓮里淹杀可怜可怜以此且欲将文鉴结尾作了当去然亦非尽此嵗不能成也又云庄列文中子向本欲先下手为其当条理防太多不胜笔墨颇若烦碎合为一论则又贯串未易至今果如文中子説经史前代儒者所未有説理虽不背驰而摸搨形似无卓特见识此为大病至于房魏礼乐其家子弟从旧传习间者或信或疑然要是浅者未足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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